第9章 遲鈍

坐在A大綜合樓大禮堂的觀衆席上，看着一個又一個節目被搬上舞臺，江怡不得不感嘆學社聯的底蘊。這些節目，一個個都十分精彩，顯見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戲劇學社的舞臺劇《桃花扇》是作為壓軸節目出現的，一出場，那古風的人物服飾、精致的演員妝容，就吸引了全場大多數人的注意。

“果真是蕩氣回腸，不愧是老牌戲劇學社！”一幕幕戲劇将侯方域和李香君的愛情悲喜與抗擊外敵完美的融合，堪稱一場家國天下與才子佳人的大戲。

在較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後，直到演員全部退場，道具背景被一一撤下，觀衆們才仿佛反應過來般，掌聲如潮，響徹整個禮堂。

江怡也和衆人一樣，沉浸在戲劇表演所帶來的震撼中，眼中更是流露出灼灼光芒。

看完表演，已是晚上近十點，從綜合樓回學生公寓尚有好一段路程。江怡正拖着微跛的腿随人流往外走，看着站臺前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公交車，不禁有些無奈。

“走吧，我送學姐一程。”不知何時，姚遠推着一輛自行車站在江怡的身旁。

“謝謝！”看着擠車無望的公交，江怡十分識時務地坐上自行車的後座。

自行車沿江而行，晚風吹拂，雖已是五月，仍有幾分涼意。後座的江怡忍不住将身子往姚遠背後躲了躲，以避開吹面而來的冷風。

“冷？”仿佛有所察覺，姚遠放慢了騎車的速度，帶起的晚風也小了不少。

“還是騎快點吧！這風吹得，早死早超生！”察覺到姚遠的意圖，江怡無奈道，比起慢刀子割肉，她還是喜歡速戰速決。只要回到寝室，身體自然會暖和起來。

姚遠忍不住低笑一聲，為江怡的說法，大約也只有她才會如此大而化之，言之确确的将吹風與生死聯系起來吧！雖然好笑，姚遠倒也真的将自行車的速度提升了起來，幾乎要稱得上是風馳電掣。

“你平時都騎自行車去上課？”江怡的話，被晚風吹得有些破音。學生公寓離教學區并不近，很多學生都是選擇乘坐公交專線。

“不是，這自行車借的。”姚遠回道，他一般都是跑步上下課，權當鍛煉。若不是看到江怡一個人在站臺邊，被風吹得有些瑟縮的身體，他仍是準備跑回去的。

“謝謝！”江怡再次道謝，心底隐隐知道姚遠話中的意思。

“常言道送佛送到西，怎好意思讓學姐拖着傷腿一個人回去。”姚遠微微一笑，臉上染着幾許紅暈。天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跟一個女生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鼻息間都能聞到随風而來的清淡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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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樓和學生公寓之間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騎着自行車，不到一刻鐘，兩人就已經到了學生公寓。

看着江怡扶着樓道間的扶手慢慢爬了上去，姚遠才推着車子往男生公寓的方向而去。将自行車在樓下的車棚鎖好，姚遠才興致極好的甩着鑰匙上樓。

“姚遠，你在追江學姐？”一回到宿舍，幾個同寝的男孩就圍了過來，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向着姚遠掃射而來。

“說什麽呢！”姚遠将自行車鑰匙還給室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臉上卻染上了幾絲喜悅的笑意，想起江怡看舞臺劇時專注而震驚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

“切，死鴨子嘴硬！”室友們一哄而散，顯然不相信姚遠的回應。要知道，姚遠這小子可是能義正言辭的拒絕女孩子表白的角色，對班上的女生更是敬而遠之，從不交流。即使是有女孩子跑過來搭讪，也向來是面無表情的落荒而逃。若不是對人家有意思，會為了女孩子的喜好而忙前忙後？

姚遠對室友們的不以為然也不辯解，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江怡的模樣。有安靜看書的，有專注舞臺表演的，有爽朗大笑的，有垂頭喪氣的，也有不雅翻白眼的，姚遠忽然發現自己對江怡的印象不知何時已經這麽深刻，不再是初見時那模糊的記憶。

這邊，姚遠隐隐有些察覺到自己的感情。另一邊，面對室友們的詢問，江怡卻似乎仍毫無所覺，只是發表自己觀賞表演的震撼。

“那個計算機學院的學弟，沒跟你一起看節目嗎？”餘琴忍不住追問道，這個女人的遲鈍真是有夠讓人無奈的。

“他是工作人員，怎麽會跟我一起看節目？”江怡仿佛看白癡一樣的直白眼神，讓餘琴和另兩位室友不禁撫額長嘆。

“沒什麽，你去洗澡吧！”實在無力吐槽的餘琴，兩手把江怡往浴室方向推去，不想跟這感情白癡說話。

“早就告訴你別自找罪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了吧！”宿舍中年齡最大的姜芷素來以大姐自居，将幾人照顧得面面俱到，這會卻忍不住對着餘琴打擊兩句。

“就沒見過這麽笨的人！”餘琴憤憤道，江怡的遲鈍甚至完全不能用笨來形容，笨鳥還知道先飛，她這完全是不開竅。

“她要不遲鈍，羅昭磊能到現在都莫可奈何？”姜芷仿佛看白癡一樣斜了眼餘琴，大學的愛情難得圓滿，遲鈍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一室無話，洗完澡的江怡躺在床上，想起自己近段時間所看的《中西戲劇比較論》，不禁有些意猶未盡，“要是還能看場西方戲劇表演就好了，真正的不同還是要身臨其境的去感受。”

“那學弟不是在學生會麽，讓他留意下，下回有機會再去看一次。”姜芷不甚在意的安慰，“戲劇學社這樣的表演很多，跟學生會的聯系也多。”

“哪能經常麻煩別人。”江怡嘆息道，雖然姚學弟為人熱情，但也不能總是麻煩對方。

彼時的江怡還不知道，這話要是被姚遠的室友知道了該如何的嘲笑。姚遠這人平時的表現，跟熱情可是完全沒有關聯。要說他熱情，簡直就跟火星撞地球一般不可思議。這人的冷，完全是從骨子裏發出的，與己無關的事，那是絕對不會關心的。所以，姚遠這種對江怡超乎尋常的關注，簡直跟鐵樹開花般不可思議，才讓室友們一致認為姚遠是在追江怡。

對于江怡這種不願麻煩對方的論調，姜芷不置可否，餘琴則有些嗤之以鼻。當然，江怡更不知道，自己才剛說完不麻煩姚遠的話，時過不久，确是真正給姚遠添了不少麻煩。不過那時的姚遠，倒是有些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