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災
一月中旬,考試全部結束,江怡從班長那領了自己的那張半價火車票,趕在冰災到來前回了B市。
因為冰災的影響,B市斷水停電。在啃了兩天面包之後,業已放假的江家父母,給車子的四個輪子都裝上鏈條,打包了一後備廂的物資,帶着江怡回了老家。
停電斷網,村子裏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鄉鄰們說的最多的就是哪裏哪裏又出了交通事故。
鄉村的冬天,既不是農忙時節,也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鄉鄰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各家各戶串個門,圍着火塘閑話家常。比如誰家兒子掙大錢了、誰家孫子不争氣這類話題,更是常說不厭。這一年的冰災,又給鄉鄰添了不少新話題,比如哪裏封路了,哪裏出車禍了,等等。
“縣城那邊,一家三口開車回來,路上翻車全死了,可慘呢。”住在隔壁的鄰家奶奶過來串門子的時候,憐憫不已的說着聽來的最新傳聞。
江怡禁不住心髒一緊,從B市回老家來這一路,她們就遇到數起車禍,一家三口還不時停車下去幫忙,好在事故都不算太嚴重,江怡才沒有太過焦急。這會聽鄰家奶奶說起縣城那邊發生的車禍,江怡就禁不住擔心了起來。
402寝室的人,都與江怡差不多同一天回的家,倒也不用太過擔心。江怡擔心的是姚遠,他因為兼職的緣故,回家的車票買的就是這些天。
雖然江家父母安慰說客運的大巴都會安裝鏈條才上路,安全有保證,江怡還是壓抑不住的火急火燎,嘴裏冒出了不少火泡。
等到幾天後,電路搶修好,江怡給手機充上電,好不容易聯系上姚遠的時候,更是眼淚跟珠串一樣的往下掉,看得江家父母擔心不已。
“江怡,你別哭,我沒事呢。”姚遠聲音溫柔的安撫道,看了眼給自己包紮手臂的發小劉強,暗暗的嘶了一聲。
“姚遠,我這幾天老夢見你滿身的血,我好怕。”江怡抽泣道,想起自己數次從夢中驚醒過來,“你用手機拍個照片發給我,我看看才能放心。”
“江怡,我好着呢,你放心吧!我下午還去幫着鏟冰了呢,不騙你。”姚遠聲音放柔,冰災的緣故,家鄉倒了不少年代久遠的老房子。他跟着一起去村小鏟冰除雪了,但也因此讓一根落下的房梁擦傷了手臂。江怡讓他拍照發過去,他哪敢讓她擔心,只得好話相勸,“還有不少地方得清理,我就先不跟你說了。”
雖然不是滿身血,卻也得好幾個月才能補回來。聽得姚遠說沒事,劉強禁不住翻了個白眼,倒也沒有拆臺,直到他挂斷電話,才涼涼的開口道,“怕人擔心就別逞強,不是什麽人都值得你去冒險的。”
劉強之所以這麽生氣,就是因為姚遠受傷不是不小心,而是因為救人所致,尤其是那個人的人品還讓他極為不屑。
“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姚遠無奈道,“強子,當時那情況,如果是你,你也會這麽做的。”
“是不能見死不救,但她林珊珊是什麽人?她那麽對你,完全不值得你這麽做!她林珊珊的命重要,難道你的命就不值錢了?”劉強憤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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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讓你擔心了!”姚遠嘆息道,他懂劉強的憤怒,有些事卻又不得不為。
“阿遠,林老師的恩情,你要還到什麽時候?”劉強抱着頭頹然道,他知道林老師對姚遠的恩情,正因為知道,才更同情姚遠的遭遇。
林老師是他們的啓蒙老師,也是林珊珊的父親。小時候,姚遠家窮,幾乎每個學期,都是林老師幫忙墊的學費,等到姚遠家将地裏的收成賣了,再将錢給補上。可以說,如果沒有林老師的幫忙,姚遠可能早早就辍學了。
劉強的憤怒,并非姚遠的還恩,而是林珊珊的行事太讓人心寒。他們和林珊珊一直到上高中都是同班同學,那時候姚遠的成績極好,是學校不少女孩子的仰慕對象,林珊珊雖然平時表現得高高在上,卻也暗暗對姚遠動心。
高三那年開學,林珊珊追姚遠的事情鬧得全校皆知。那時候,早戀是件極不光彩的事情,非得叫家長不可。林老師一貫為人嚴肅,林珊珊大抵是怕被責罰,居然向班主任告狀,說是姚遠騷擾她。明眼人都知道不是那麽回事,姚遠對林珊珊完全沒有一點其他的意思,但為了平息校園的流言,姚遠還是一句話也沒反駁,默默的将事情承擔了下來,最後為了平息謠言不得不轉學。
如果說這些往事讓劉強對林珊珊留下了極其惡劣的印象,但到底還能安慰自己說當時年幼不知事。但這次的姚遠受傷,卻是讓劉強徹底對林珊珊心寒。
劉強是親眼看到事情發生的,那根梁木本是朝着林珊珊頭上砸下去的,他親眼看見姚遠将林珊珊拉了出來,本可以兩人都沒事,卻在最後一刻看到林珊珊将姚遠推開,那方向正是房梁掉落之處。劉強不期待林珊珊能知道如何感恩,但至少不該将姚遠推入險境!
如果說之前劉強還能找借口安慰自己,林珊珊是膽小怕事,但這次的事情之後,劉強是真的覺得林珊珊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這樣的人,哪裏值得姚遠冒險!
“強子,我知道分寸的!”姚遠淺笑道,他對林珊珊的所有容忍,不僅因為林老師對他的恩情,還因為林珊珊未曾碰到他的底線。這次的事情,林珊珊确實有錯,但更多的是面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就如同溺水者,會緊緊抱住救他的那個人一般。
劉強只得無奈點頭,不置可否。反倒問起江怡的事情來,許久才一臉慨嘆的拍拍姚遠的肩膀,叮囑道,“姚遠,喜歡就緊緊抓住,你要幸福!”
“放心吧,我會的。”姚遠鄭重道,安撫劉強的擔憂。劉強也曾有過一個極其喜歡的女孩,後來不知為何分開,茫茫人海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