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後一期節目拍完後,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不久後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再聚不宜,就決定一起去師父家蹭頓飯。
師娘最疼這些孩子,聽說他們去,特意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都是按着幾個人愛吃的做的。酒過三巡,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師娘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湯,把殘羹撤下去,拉着幾個人一一關心近況。
到周九良的時候,師娘忽然笑得別有深意,拿出手機,調出相冊,指着裏面的一張照片給周九良看,問他覺得如何。
那照片上是一個女孩兒,大約二十四五歲,落落大方,笑靥如花。
“師娘,這是?”
“你都多大了,還不操心操心婚姻大事,”師娘拍了拍周九良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這個姑娘是我先前見過的,她父母都和我認識,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我定個日子,你和她見一面好不好?”
師娘這句話說完,飯桌上突然靜默了一瞬。
相親?
周九良人生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按他的本心,自然是馬上拒絕的,既然心有所屬,何必耽誤別人?
可是……
可是想到那天九郎的話,微博上那些言論,以及那麽多不好的可能性……
周九良強迫自己不轉頭去看搭檔的視線,直視着師娘關切慈愛的目光,以在臺上多年練就的控場能力,不讓自己失态,保持着完全的平靜,做出了回答。
“好。”
一聲撞擊,孟鶴堂手邊的酒杯倒在了桌上。
師娘見狀,嗔怪地給了他一下子,說:“你看你,這麽大的人了,九良跟你多少年了,你也不說惦記着給他介紹個女朋友,還大人五歲呢,有這麽做哥哥的?現在可好,連個杯子也看不住了。”
孟鶴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帶着一貫的調皮:“師娘,對不住,我确實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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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想着呢嘛,”師娘笑着說,“那姑娘很好,九良啊,眼光別太苛刻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沒個家室,我可不好和你爸媽交代。”
周九良順從地答應着:“我知道了,師娘。”
不久之後,從七隊到全德雲社,漸漸都傳開了,周九良交了一個女朋友,那可真是愛得不能自拔,對人家姑娘百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嬌縱寵愛。
那都是傳聞,作為親搭檔,孟鶴堂則更加的眼見為實。
他從來沒見過周九良能對一個人妥協成那樣,幾乎到了委曲求全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數月之後,那姑娘還是提出分手,嫌周九良根本不愛她,義無反顧地走了。
相熟的人都為周九良不值,說那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勸他看開點,紛紛給他介紹其他姑娘。
周九良卻不許其他人說那女生半句不好,把來勸解的朋友們都謝了一遍,只說自己再也不想交別的女朋友了。從此之後,他也絕口不提前女友。
他看起來受了這樣深的情傷,朋友們也識趣,在他面前,都閉口不談那幾個月的事,連師娘也放棄了給他介紹新女友的想法。
只有孟鶴堂實在心疼得不行,忍不住把周九良從家裏拎出來,質問他,那個人就那麽好,除了她就都不行?
周九良深深地看着對面的人,輕聲一嘆。
“對,他很好,除了他就都不行。”
中文裏,口語和書面語差別确實很小,唯獨在這個人稱上,如果能夠讓人聽出“他”和“她”的區別,或許能少了許多麻煩。
孟鶴堂當然聽不出來。
他只是看見了周九良失落的眼神,只聽見了那無奈的嘆息,然後只覺得自己心裏一空,疼得連疼都感覺不到了。
他聲音晦澀:“你……就那麽喜歡她嗎?”
周九良靜靜地看着他,微微垂下眼睛,嗯了一聲。
“我特別喜歡他。”
除了把句子裏的主角換一個人,他幾乎不知道該怎麽把謊言編下去了。
只有把主角在心裏換掉,他才能自然而然地說出情深意篤的話語,把掩埋已久的情意宣之于口。
我喜歡他,這份喜歡獨一無二,他在我心裏有最重的分量。
我喜歡他,喜歡到哪怕有半分可能使他受到傷害,我也得不顧一切去杜絕。
我喜歡他……
我喜歡你。
其實我喜歡的,是你。
只是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周九良看見面前的人露出受到極大打擊的神情,心裏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卻在理智之下竟然還坐住了,并且笑了出來。
反正,最為深愛之人已經親手推開,最為孤獨的結局已經注定存在,也沒什麽不能淡然笑對的了。
“我沒事,孟哥,”他輕輕地笑着說,雲淡風輕地說,“我自個兒調整一段時間就好了,不就是失戀嘛,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嫌棄我吧?我還是你的親搭檔嗎?”
“當然是親搭檔,我嫌棄你幹嘛啊,”孟鶴堂勉強一笑,說,“你自己有數就好。”
“嗯。”
☆、終章
數年之後,在師娘和衆師兄弟的一力撮合之下,孟鶴堂和一個各方面都很好的姑娘談起了戀愛,不久就結了婚,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他的搭檔周九良作為伴郎,一路見證了他倆的戀愛,也陪伴了婚禮的始終,在婚禮上給孟鶴堂擋了不少酒。
從前年輕的時候,在五隊,曹鶴陽曾經說過,周九良喝了酒就愛哭。他平常有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說,唯獨酒後能不那麽克制自己。
可是在孟鶴堂的婚禮上,一路的酒擋下來,他看着一對新人和和美美,到了最後,竟然還是滿臉笑容。
曹鶴陽對此啧啧稱奇,說還是孟鶴堂面子大,能讓周九良喝這麽多酒還保持正常,不愧是親搭檔。
周九良對此不置可否,只是端着酒杯注視孟鶴堂牽着新娘的手,莊重地交換了戒指,發了托付一生的誓言。
最後一個環節是長輩致辭,周九良在旁聽完了所有祝福的話,終于放心地擱下酒杯,跟燒餅說酒喝多了有點難受,自己先走,就悄悄地離開了現場。
燒餅自認為十分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沒有多留他,只說路上小心不準開車,就掩護着讓他走了。
上車前,周九良回頭望了一眼熱鬧的婚禮現場,輕輕一笑。
他也曾許下一生的誓言,只是都在心裏,不曾明說罷了。
孟哥,我也曾發過誓,在無人處,對着自己。
這世上如果有一個人永遠陪在你身邊,榮辱與共,禍福相依,同進同退,不會因繁華極盛而巧言令色,也不會為低谷難興而無情絕義。
——是我。
這世上如果有一個人值得你始終信任,知己知彼,相濡以沫,沒有血濃于水的血緣,不是生死離別的愛情,既是轟轟烈烈的跋涉,也是細水長流的相守。
——是我。
這世上如果有一個人會一直站在你身後不遠,無怨無悔,求之不得,不動聲色地替你遮掩疏漏,佯裝瘋狂地幫你費力救場,克服驚惶只為在你身旁一同面對前方的風霜。
——是我。
這世上若有一個人得以在臺下與你姻緣有份,與你死生契闊,與你執手偕老,與你剪燭西窗,與你海誓山盟,與你互寄相思,與你把柴米油鹽的一生互相托付。
——終于不是我,我沒有資格。
可我從不後悔,從未怨恨。
十七歲的那一天,你出現在我面前,年輕俊逸,目似朗星,笑得就像盛夏日光那樣明朗好看,帶我走出了傳習社的門,替我擋住前半生的風雨。
那是我腦海中最為璀璨的記憶,仿若一生的美好就從那一刻開始。從此我的生命裏有了一道光,是上天給我的恩賜,我願意用整個一生去感激。
我從不妄言承諾,寧願代之以沉默,就像這些年來深埋心間的情感和話語,我也選擇什麽都不說。
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
你我之間約定了終生的緣分,卻注定各自走完各自的一生。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明知都存了一樣心思的時候,只能無可奈何嘆聲徒然情深。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心照不宣的情意是如此輕易,可幾分親近只能借臺上身份。
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花團錦簇,繁華盛景,高朋滿座,賓客如雲,是幾千個日日夜夜裏苦尋的夢中佳境,終于達成——
怎麽還能看你重返昔日的無人問津?
一阕畫堂春,字字句句應景,盡是有緣卻無分。
行至如今,什麽都不用說,只我一個人知道就足矣。
因為愛你,是我一輩子的事。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文文有任何問題,有ooc的地方,全部責任在我,和兩位先生沒有任何關系,請勿上升真人。二位先生一直堅持走正道,踏踏實實說相聲,cp同人都是咱們圈地自萌,和真人無關哦~兩位的搭檔情我們有目共睹,願堂主和小先生一直這麽并肩走下去,早日成為老藝術家∩_∩
鶴然立于笑堂上,周有良人伴身旁。
瑤以 三月四日
☆、番外篇.相見歡(一)
十二月初的北京有種別樣的天氣:溫度還沒冷到極致,陽光卻又顯得虛有其表。總之,風也是凜冽的,空氣也是寒冷的,這樣一來,人是懶于動彈的,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對于十七八歲的少年人來說,這點嚴寒可不夠瞧的。
傳習社的年輕學員們練完基本功,還剩了點空餘時間,就三五成群地紮在一塊說話,七嘴八舌說個不停,着實顯示出了他們不愧是相聲界的棟梁之才。
不知道誰起的頭,談起了對十年後的暢想。一群涉世未深的少年能有什麽暢想?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裏,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他們唯一向往的不過是那三尺舞臺一方長桌,但此時說出來似乎不适宜,因此靜默一瞬之後,紛紛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互相埋汰着取樂。
“周航,有人找!”此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同學,手裏抱着一個冒熱氣的茶缸子,一邊搓着杯子暖手一邊喊道。
剛剛在聊天的人群裏站起來一個人,面相顯得穩重極了,年紀似乎不小,看着和周遭幾個面露稚氣的學員有些不相符合。但他起身後對來人一笑,頓時露出了少年人的天真模樣。
“我?”周航走近了,盯着來人手裏的東西看了眼,立刻笑着輕輕打了他一下,“又拿我東西啊,這回逮着了……誰找我?”
“我也不認識,好像是社裏來的人吧,反正你趕緊去吧,”來人雖被逮個正着,也并沒有物歸原主的打算,說着話就抱了茶缸子躲到一邊,嬉皮笑臉地說,“缸子借我捂會兒,天兒可太冷了。”
周航倒也不跟他計較,笑了笑就推門出去,只是站在門邊看着外面被風刮得東倒西歪的樹枝時,忍不住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又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要在這種鬼天氣裏連累我出門。
剛才的同學說好像是社裏來的人,但傳習社的人尚未拜師,能接觸的也就是來授課的幾位先生,跟德雲社裏實在沒什麽深入的交際。
周航一時猜不出能有什麽事,走着路的時候還在想,情不自禁地出了神。
他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繞了遠路,但路已走了多半,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是返回去還是索性繞遠。
猶豫間,他瞥見路邊扔了張很大的紙,但不遠處明明就有垃圾箱。周航看不大慣這種沒公德心的行為,就把紙團撿了起來,準備扔到垃圾箱裏。
撿起來之後,他順便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
大大的白色紙面上印了個花裏胡哨的陌生圖案,旁邊寫了一圈潦草的字。
周航辨認了一下,念道:“心想事成體驗版,時間上限:一個月;使用方法:說出“心想事成”+願望;客戶服務:虛拟模式。”
“什麽玩意兒,心想事成?”周航看了內容覺得挺可笑,猜測應該是哪個小孩子搞的游戲,正好想起來出門之前大家聊的話題,廢紙扔出手的同時,他自言自語道,“說起來,倒還挺想知道,十年後我會是什麽樣子的。”
“……”
突然出現了一陣奇怪的聲響,然後,周航眼睜睜地看着剛才的廢紙居然沒有如自己所想,好好的落到垃圾箱裏——脫手的一瞬間,它神奇地亮了一下,竟然就這麽消失了。
見鬼了?
周航平時膽子其實不小,但這事兒着實玄乎,他後退了一步,眼見四周無人,覺得此處不宜久留,正想趕緊離開,眼前卻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光影。
什麽玩意兒這是?
周航心裏的疑問還沒有出口,那團光影竟然先一步出了聲音:“九號虛拟客服為您服務,正在确認訂單——格式正确,确認目标——未來時空,确認定位——十年後,一切正常,現在啓動。”
“……啊?”
周航終于發出了一個音節,然而于事無補,他話未落音,随之而來一陣無法抵禦的暈眩。
當他從暈眩中醒來,立即發現身邊的環境變了,明顯不是剛剛那條路。
“什麽情況?”他目瞪口呆地打量着周圍。
“客戶您好,這裏是九號虛拟客服為您服務。已按照您的需求定位至十年後,體驗期限最長為一個月,請您知悉。”
聽到這句話後,周航看着一團熟悉的光影出現在半空中,吓得又後退了一步,随即反應過來它說的話,一時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十年後?”
這怕不是在做夢?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有位姑娘在評論裏提了一個小腦洞,所以我又把文文改回連載繼續再寫個番外~這個小番外我會盡快寫完噠,不出意外應該會是甜甜的,希望你能夠喜歡~
本來是想另開的,因為兩個故事之間沒有很大關聯,但我找不到人幫我做好看的封面,就幹脆開在這篇後面蹭自己的封面吧QAQ覺得奇怪的話就當做畫堂春的前傳看吧,我最後會把時間線連起來的~
☆、番外篇.相見歡(二)
然而他還真不是在做夢。
和這個所謂的虛拟客服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牛頭不對馬嘴的交談之後,周航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是來到了十年後。
十年後!就因為他那一句自言自語!
周航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張嘴怎麽就這麽欠抽?
但是現在後悔也毫無作用,虛拟客服告訴他,現在想回去是不能夠了,因為來之前他許過願的,說要看看十年後自己的樣子。
所以,他必須見到了之後才能走。
“我怎麽見?”周航匪夷所思地問道,“我……他……他們看見我,不得以為見鬼了嗎?”
虛拟客服本來還能保持良好的職業素養,但經過一個相聲演員近一個小時的摧殘,它的聲音不禁也顯出了幾分有氣無力,連敬辭都省了,直接反駁道:“不會的,根據數據推測,正常人只會覺得你和他碰巧長得像。”
“我就這麽去找他?”周航并沒有因為客服的态度而有所收斂,仍然追問道,“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兒,而且我現在吃飯和住宿怎麽辦?”
“這裏預先為您準備了一份體驗資金,”光影客服微微閃了一下,一沓粉色紙幣就落在了周航手裏,“人民幣五千元,請您查收。”
周航拿錢的手聞言猛地一抖,不可置信地說:“五千元一個月?這麽多!”
“……”客服的光閃了閃,沒有回應他這句感嘆,大概是想以沉默表達自己的态度。
來自十年前的年輕人,還意識不到貨幣貶值和物價飛漲在十年間能達到何種程度,這五千元不可能夠他在北京城一個月的吃住花銷。
但作為一個見過世面的客服,它選擇矜持地保持安靜。
周航還沉浸在獲得了一筆巨款的驚訝之中,但客服突然出聲提示他往前走。
“去哪兒?”
“見你。”
“……”
周航對這句怪異的回話無法作答,幹脆閉了嘴。他小心地把錢塞進兜裏,然後按照客服的提示前行,一路生疏地避讓着車輛,走了不知道多遠,終于到了一棟樓前,門口聚集了很多人。
“欸,不是見我嗎,我在哪兒?”周航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問道,同時覺得問這句話的自己仿佛是個神經病。
“我不知道你在哪兒,”客服的音量與他保持了統一,小聲回答,“總部的數據讓我帶你過來的,裏面是在德雲社招聘助理,反正你……自己把握機會吧。”
“……”周航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思考了一下摧毀這個客服的可能性,又花了半分鐘遏制住這個念頭,禮貌地表示了感謝,“謝謝您了,您可真是坑死我不償命的。”
客服的聲音似乎透着心虛:“我會在旁邊幫你。”
周航認命地嘆了口氣,想不通自己是做了什麽孽才趕上這檔子倒黴事。
他素來不習慣在很多陌生人中間待着,因而看着樓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點都不想過去。
“還有別的門嗎?”
客服巴不得将功補過,趕緊調出地圖給他指路:“有的,左轉過去一段路還有個小門,一般是內部人走的,這會兒沒人,也能進去,就是稍微遠點。”
周航想了想,跟混在人群中間比,還是決定走小門。
他從一扇其貌不揚的門進去之後,面對方向各異的走廊,跟着客服的話七拐八拐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回到了進來的地方。
“……”周航對這個客服簡直沒脾氣了,他十分彬彬有禮地詢問道,“請問您是在耍我嗎?”
“這個地方翻修了,數據庫地圖好像沒更新……”客服這回心虛得顯而易見,小聲說,“要不,您自己找找?”
周航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看見他後,頓時愣在原地,應該是沒想到這裏會有人。
周航一擡頭和他對上了眼,腦海裏第一個念頭是這人真好看,第二個念頭是現在真尴尬。
很明顯,進來的人肯定是德雲社內部人員。
而自己一個外人出現在這裏,該怎麽解釋呢?
客服此刻仿佛用完了電,沉默地裝起了死。
“你……”來人盯着周航看了一會兒,猶豫地問道,“你是來應聘助理的嗎?”
周航連忙點頭:“對,我……我迷路了。”
“哦……他們在前邊……你是來應聘助理的?”
這個人重複問了遍這句話,周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太确定他是不是這麽快把剛才的事給忘了。
忘性這麽大?
“抱歉,我剛才問過了哈。”來人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航下意識沖他回了一個微笑,心裏浮現出一個詞:目似朗星。
真好看啊,這個人。
但對面的人見他這一笑,似乎呆了呆,又怔在原地不說話了。
周航雖然跟生人搭話總會有點不太自在,但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打斷了他的發呆:“對不起,先生,您能給我指個路嗎?”
然而那人不知道怎麽了,竟然像是沒聽見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欸!”從樓裏面的走廊裏過來一個人,急匆匆地走到周航跟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小孟兒,怎麽在這兒發呆?還不快進去!”
被稱作“小孟兒”的人一下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突然指着周航對來人說:“鐘叔,你不是要給我招個臨時助理嗎,能不能讓他來?”
鐘叔回頭迅速看了周航一眼,馬上回過了頭,根本沒看清就說:“你自己選好了就随你吧,快進去,九良他們等你半天了。”
“好嘞,馬上就來,鐘叔你先過去吧,我囑咐他幾句。”
鐘叔又催了一句,随即踏着跟剛才一樣急匆匆的步子走了回去。
周航則愕然地盯着對面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目的就這麽輕松地達成了。
“我叫孟鶴堂,”對面的人目送鐘叔走遠,回頭笑着說,“你叫我孟哥吧,行嗎?”
周航聽到他的名字,模糊地有了一點印象,至少從這個鶴字可以判斷肯定是郭先生的徒弟,但是再多有關的記憶就很難找了。
他拘謹地點了點頭,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輕輕叫了一聲:“孟哥。”
孟鶴堂聽他叫自己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着說:“稍後我們就談薪酬,現在我先帶你去見我搭檔,好不好?”
周航點了點頭,聽話地跟在孟鶴堂身後,心裏暗暗想着,看孟鶴堂這一身的風采氣度,應該是很優秀的相聲演員了,不知道,他的搭檔會是什麽樣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想看什麽情節告訴我好不好呀~想要留言QAQ給我留言就日更加更好不好呀
☆、番外篇.相見歡(三)
周航跟着孟鶴堂七拐八繞地走了一會兒,然後乘電梯上了三樓,走進一個房間。
房間裏有好幾個人在說話,孟鶴堂一進門,就跑到一邊的鐘叔面前纏着他問道:“鐘叔,九良呢?快讓他看看我的新助理!”
“幹什麽,你助理是個天仙啊?”鐘叔佯裝嫌棄地拍開孟鶴堂的手,一邊往裏間走着,一邊笑道,“九良在裏間換衣服……這不是出來了嘛,九良,快過來!小孟兒要給你看個天仙。”
“什麽天仙?”周九良拿着幾件衣服走過來遞給鐘叔,笑着說,“孟哥,又遲到了喲,你慚愧不慚愧?”
“慚愧極了,”孟鶴堂随口應道,臉上半分慚愧也沒有,一把就把周航拉過來,興奮不已展示給搭檔看,說,“九良你看,我剛找的助理,怎麽樣?”
“……”周九良聽見鐘叔說時,本想出來笑孟鶴堂大驚小怪,又不是沒請過助理,至于這麽激動嗎,但看着他拉過來的人,卻頓時愣住了。
“……”周航看着眼前的人,頓時也愣住了。他可真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孟鶴堂的搭檔會是……自己?雖然瘦了好多,而且顯得很年輕,簡直比自己現在還年輕了,但是,應該沒認錯吧?
“你……”周九良的心理活動顯然和他差不了些許,呆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回頭看向孟鶴堂,“孟哥,你這從哪兒找的助理?”
“樓下碰見的!”孟鶴堂一拍手,興奮之色絲毫不減,“就是這麽巧,是不是有緣!”
“那……确實是有緣,”周九良有些語無倫次地點了點頭,又回頭看向周航,頓了頓,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周……”周航尚未回神,下意識地回答了出來,好在周字出口他就立馬想到這樣說不行,連忙把航字咽了回去。
“周?”周九良更是目露驚訝,感興趣地問道,“周什麽呢?”
周航一時編不出來名字,情急之下想起“航”的寫法,幹脆把這個字拆開來取了一半:“我叫周舟,周到的周,和扁舟的舟。”
“周舟?這可更巧了,”孟鶴堂從一旁探身過來,對周九良說,“你瞧他這個名字起得也巧,我要是寫着寫着,保不齊添上幾筆,就寫成你的了。”
周九良深以為然:“我也覺得,要不回頭我就旁敲側擊一下我爸媽,看我是不是有個弟弟流落在外。”
周航對此無言以對,只能微笑。
好在客服眼看着客戶達成所願,這會兒終于敢出來,不用再裝死了。它很快給周航編好了一套說辭,用以應付現在的情況。
等房間裏的人稀奇地對比了周航和周九良的異同之後,鐘叔便盡職盡責地詢問起周航的基本信息。周航照着客服給他編的瞎話說:“我家在遼寧,來北京找一個親戚的,但是剛出車站包就丢了,手機什麽的都沒了,正好看見這邊在招聘,就過來試試。”
“你家是遼寧的?”孟鶴堂饒有興致地說,“那你普通話還挺不錯的。”
周九良搭話笑道:“孟哥,你不也是東北的嗎,普通話也特別好啊。”
“謬贊,謬贊了,”孟鶴堂笑意盎然收下這句誇贊,回頭看着搭檔說,“難得從周老師嘴裏聽句誇獎,不容易啊,謝謝您,謝謝您。”
“天天誇你不惡心嗎?”周九良倚在牆邊玩手機,聞言擡眼看了眼孟鶴堂,笑道,“搭檔都多少年了,還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有意思嗎?”
“才十年啊,”孟鶴堂故意作出委屈的樣子說,“十周年專場還沒辦完呢,你就這麽對我了,前幾年還能誇我長得好看呢,現在就知道看手機都不看我,你個喪良心的!”
“不用我誇你也好看,”周九良收起手機,笑着說,“好吧,看在十周年的份上,孟哥你是最好看的,行不行?”
周航在一旁聽他們你來我往的說話,心裏的感受一時難以言喻。
眼前的人,一個是未來的自己,另一個,不出意外,就是自己未來的搭檔了。
他們相處的狀态如此自在和放松,字裏行間都可以讓人感覺到信任和默契。
他會和搭檔在一起走過十年之久?
這種美好得不可思議的狀态,是現在的周航從來都不敢奢求的。
“該走了,”鐘叔從裏間提着兩個箱子出來,笑着說,“今晚的十周年專場,你倆千萬不能遲到。”
“我可沒遲到過,”周九良對鐘叔做了個鬼臉,笑道,“您這話也不知道捎帶誰呢?”
被捎帶了的孟鶴堂追着要撓他,周九良大笑着躲開了,然後提起箱子拉着周航跑了出去:“走吧舟舟,咱別跟智障兒童待太久。”
孟鶴堂在後頭大喊“那是我的助理”,然而沒有作用,周九良對他很不見外,秉承你中有我不分彼此的原則,已經敏捷地帶人下樓了。
周航跟着他一路到了停車場,心裏思忖了無數次該怎麽稱呼,但是一路也沒能克服心裏的障礙,直到周九良拿着箱子去開後備箱的時候,周航一下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身份,趕緊上前,醞釀了一路的稱呼終于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周哥,我來吧!”
“不用不用,”周九良沒讓他動手,很快熟練地放好了箱子,笑着說,“幹這點活兒我自己就得了。”
周航想要幫忙的意圖被拒絕,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疑惑地說:“那要我這個助理該做什麽呢?”
周九良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孟哥這個新助理好像有種天然的投契,一貫不和陌生人親近的脾性此刻仿佛不起作用。大概是因為長相的原因?不過于人際上的這種事情他向來也不深究,若看着不合眼緣自然敬而遠之,既然看着投契,不必多問也會樂意相交。
看出周航的無措,周九良溫和地解釋說:“回頭你看完我們節目就知道了,那可是體力活。好了,孟哥也該下來了,咱先上車歇着等他們吧,今兒晚上可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