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還陽

世尊告諸比丘。當修無常想。當廣布無常想。已修無常想。廣布無常想。

斷欲界愛.色愛.無色愛。盡斷無明。盡斷憍慢。

猶如燎燒草木。皆悉除盡。此亦如是。

若修無常想。盡除斷一切諸結。

——《增一阿含經》

這個世界上,有人出生就坐擁一切,他們不用操心學費,成績不好也沒有關系,他們逛街泡吧,女人挑着睡,哪怕他們內裏爛得像塊泥,還是有人會給他們收拾爛攤子。而有些人,活了一輩子,跟命運鬥争了一輩子,風裏來雨裏去,為的僅僅是能在過年的時候拿着足夠的錢回家,讓自己的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自己的老婆能穿上漂亮的衣衫。

有的人出生貧窮,好不容易有了依靠,有了可愛的孩子,以為所有的辛苦都有面對的勇氣和動力的時候,家裏的頂梁柱倒了,房子也被別人霸占了,回到娘家被人嫌晦氣,有人說風雨之後必有彩虹,但是她的風雨連綿不絕地下了大半輩子,最後也只能用極端的方式結束一切。

“如果沒有人承認的話,就別怪我都報上去,到時候下面有的是人逼你們開口。”司機狠狠罵道。

“你們這一車子的人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麽來路。”司機指着抱孩子的女人說到:“你丈夫死了,你家房子被小叔子霸占了,走投無路的你擔心孩子養不活,最後帶着孩子跳樓了,還有你,在外面打工幾年,工資被你那個富二代老板挪用了,你在與他理論的時候失手殺了他,然後怕連累家人,也自殺了。”

司機手的方向一轉,走向戴帽子的男人,把男人的帽子揭了下來,男人的頭上赫然一個血淋淋的傷口,“你也不是什麽好鳥,常年家暴你妻子和孩子,最後被你老婆一斧子砍在頭上。怎麽着?想回去報仇?”

司機沒有提羅绛和薛宜,羅绛想得通,通陰陽的人往往都會有跟下面的人打交道的時候,有時候互相幫點小忙也在情理之中,這也是羅绛叫靈車的原因,靈車是地府專門給客死他鄉的鬼魂準備的,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有些活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能死人來做,何況地府戶籍有明确的分工,在鳳凰市死的人,當地地府也不好安排投胎事宜,每個省市的投胎名額也有限,所以就有專門的鬼差來運送這些人。

但那個全身裹得跟粽子的人是什麽身份?難道也是人?可羅绛明明看見了對方的腳沒有沾地。

薛宜被眼前的變故吓了一跳,她膽子也不算小,特別是知道了羅绛告訴她的一些事情之後,但是親自見到鬼,還有那血淋淋的傷口,這樣的視覺沖擊絕不算小。

農民工被司機的嗆聲噎得說不出話,但那女人則是瘋了一樣,“你胡說什麽,我的孩子好好的呢,就在這裏,我們都活得好好的,我的老公還在家裏等我,我這就回去,他還沒有吃飯,對,寶寶,別怕,媽媽會保護你,誰也不會傷害你。”

司機的耐心有限,他直接上前掀開了嬰兒被,把女人手中的襁褓打落在地,“哪有什麽孩子,你的孩子早就被其他鬼差送回戶籍所在地了,瘋女人,別耽誤我的時間。”

戴帽子的男人見狀,有些幸災樂禍,他一邊狼狽地把帽子往頭上戴,一邊笑道:“一路上就抱着個破被子,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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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話一出口,羅绛神色不妙,心道要糟。

果然女人被這句話激怒了,滿身的怨氣暴漲,濃郁的黑氣瞬間在周圍蔓延開來,“你們胡說什麽,我沒有死,我還要照顧我家寶寶長大,娶妻生子。”

新鬼并不可怕,但是可怕的是他們的怨氣,剛死的時候怨氣往往是最強的,也是最難控制的,羅绛有些無言,這一車都是死于非命的也就罷了,這個鬼使是個新手嗎,不會控制事态就算了,還要激怒這些鬼,還有那個男人,分明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女人原本不多的理智徹底被怨氣淹沒,她紅着一雙眼睛,頭發暴漲,在空中胡亂地飛舞着,每走一步,女人身上就要發出咔嚓咔嚓的的聲音,羅绛想起鬼使說這個女人是跳樓死的,這個聲音就像是斷掉的骨頭相互摩擦的聲音,鬼的怨氣越強她也就會越接近她死的時候的狀态,除非她已經強大到可以控制怨氣,停留在陽世的鬼多多少少都保留着生前死時的傷口,就像丫丫,羅绛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停留在人世,但能肯定她心中是有怨的。只要怨念消失,鬼也會回複到最本真的狀态。

司機見情況不對,神色也嚴肅了起來,“你別激動,要是傷到別的鬼或者人,到了下面是要去地獄的。”

“人?這裏哪兒有人?”戴帽子的男人問,話一出口,他想起了司機對羅绛和薛宜的态度,馬上朝兩人的腳下看去,果然看見兩人腳沾着地。

“這倆是人!”

“糟了。”羅绛抓住薛宜的手轉身就跑。

薛宜被踉跄地拉着跑,問到:“怎麽了?”

“被發現了,原本被發現也沒什麽,但是這一車的鬼都不是省油的燈,那個男人和農民工很不想到地府去,所以說不定會把怨念轉移到活人身上。”

“為什麽?”

“因為我們活着,他們死了。”

薛宜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轉念一想,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人的,“對了,我們的行李……”

“放心,丢不了,他的目的應該是逃跑。”

“誰?”

羅绛把薛宜拽到樹林裏面躲了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沒有鬼追上來才稍微放心,“那個戴帽子的男人,我懷疑車子就是他搞的鬼,一開始他就在車內挑起是非,先是激怒那個農民工大叔,後來又是那個抱嬰兒的女鬼,他想把水攪渾,然後借機逃走。”

“可是,為什麽啊,他已經死了,難道是為了不下地獄受審判?”

“也許吧,但是我總覺得沒有這麽簡單,那個男人是被自己的老婆用斧子砍死的,他頭上的傷口沒有任何複原的跡象,也就是說,他是有怨的。他可能想回去報仇。”

薛宜被氣笑了,“這種打老婆的人渣死了之後也真好意思啊。我看他得下十八層地獄,被油鍋炸個百八十遍才對。”

末了薛宜又想起,“那……那個看不見臉的鬼是誰?”

羅绛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他裹得太嚴實,身份性別怎麽死的,都看不出來,不過……這也許正是他要掩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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