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五帝錢

羅芸桑一出拾雨軒，田管家就上前給她披上了厚厚的棉襖,還搭了一條狐裘大衣,即使是這樣,陣陣的冷風還是讓羅芸桑忍不住咳嗽出聲。

衛霖薔挑了挑眉,不冷不熱的說道：“真是個病秧子。”

對于衛霖薔的評價，羅绛有些不滿,但又不好當着羅芸桑的面發作,只好背對着她,表現出自己的責怪。

看着羅绛突然背對着自己,衛霖薔更是冷冷的哼了一聲，“有了媳婦忘了娘。”

羅芸桑系好衣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大的陣仗在普通人眼裏有些誇張了,她看了一眼羅绛,好在羅绛神色自若,沒有泛濫的同情，也沒有任何不自然。

木質的長廊,走起來應該有些許的聲響,但羅芸桑的腳步卻輕得像羽毛，因為身體的緣故,她有些瘦,但比羅绛高出幾厘米,說話的時候微微含着笑,白色的狐裘幾乎襯得她快要融化在寒冬裏。

“羅家世代都是靠鬼怪吃飯,雖然現在迷信的人越來越少,但好在我們的人也在變少，日常開銷也不大，羅家家風正，歷史上也沒出過什麽纨绔子弟，更多的反而是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所以家底十分豐厚，我們現在也不興那一套，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提，我聽說現在的大學生都有車和名牌包，我不太懂這個，明天叫老田陪你去一趟，都置辦一下吧。”羅芸桑這話說得理所當然，話裏話外卻隐藏着一副要彌補羅绛的樣子。

羅绛倒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實在太單純，什麽叫做現在的大學生都有車和名牌，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大學生啊。

看羅绛臉色有些奇怪，羅芸桑停下腳步問：“怎麽了嗎？”

田管家忍不住提醒，“大小姐，二小姐還在讀書，過于張揚不太好。”

而且羅绛的性格也不是張揚的人啊。

“是嗎……”羅芸桑有些疑惑，“可是我刷微博的時候明明看到很多大學生不是曬車就是曬一床的人民幣。”

羅绛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羅芸桑沒有去過學校，家庭條件又十分優渥，自然不懂那些人無聊的虛榮心，她只是覺得別人有的，羅绛應該也有，這樣的羅芸桑有些不一樣的可愛，“刷微博，真是接地氣。”末了又說到：“大學生也是人，不完全的成人，他們大多普通而平庸，卻又滿懷期待，想要從人群中跳出來，高高在上，舉重若輕，這個過程中，有些人就會用錯方式，前期也許只是虛榮，等他們進入社會，就會完全沾染上一種叫世俗的瘟疫，變得張牙舞爪，面目全非。”

羅芸桑看到羅绛終于一反常态的露出笑容，目光不禁也柔和了許多，“嗯，微博挺有意思的，只是母親不讓我玩手機，說輻射太大，對身體不好，不過現在好了，你來了，就可以和我講講生活真正的樣子，真像我在外面多了一雙眼睛呢。”

羅绛的話帶着些許的滄桑，羅芸桑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想揭穿，也不想評價。

羅绛被賦予這麽重要的意義，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時她也困惑，自己又不是羅芸桑唯一的妹妹，羅芙也是家裏的一員，不該讓羅芸桑孤單至此的，“那沉素呢，她不常來找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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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芸桑想了想，回答說：“芙妹很忙，常常要在羅家和穆容家來回跑，而且有時候還要去遠的地方解決棘手的事情，再說了芙妹不是一個善于講故事的人，又太過一本正經。”

也是，羅绛在心裏想着，羅芙和羅芸桑一樣，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孩子，而羅芸桑期待的恰恰就是那樣一份煙火氣，不然她這樣谪仙似的人怎麽會刷微博，她應該時常詩書相伴，拂袖皆墨香才對。

雖然跟随着羅芸桑，但羅绛卻不知道她們打算去做什麽，她不是多嘴的人，只好跟着羅芸桑，羅家很大，還錯綜複雜，走了一段時間，羅绛遇到了羅芙和蘇寒七。

羅芙看到羅芸桑，恭敬的叫了一聲芸桑姐，又有些詫異的朝羅绛點了點頭。“芸桑姐，你要出門嗎？”

她沒想到羅绛這麽快就見到羅芸桑了。

蘇寒七看到羅芸桑倒是挺開心，她從羅芙身後探出頭，露出兩顆小虎牙，“你好，大姐姐，你身上那件衣服是我們狐族的皮毛做的嗎？慘白慘白的真難看，以後等小七死了，小七把皮毛送給你，你穿起來肯定比這個好看多了。”

蘇寒七的口無遮攔惹得羅芸桑一陣發笑，“你啊，真是沒心沒肺，哪有人把自己的皮送給別人做衣服的。”

羅芸桑很喜歡小孩子，但不親近，說話的時候雖然十分溫柔，可眼睛裏面總有淡淡的疏離感。

蘇寒七不服氣，“可是本來就是啊，這種低等狐族本來就不如小七，何況小七的皮是紅色的，穿起來又精神，送給你嘛，我還是樂意的。”

羅芙拍了一下蘇寒七的頭，“離你死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妖族壽命少說也有幾千年，不如先把尾巴割下來，用尾巴上的毛皮給你大姐姐做個暖手的套子，也好過你在這裏開空頭支票。”

蘇寒七聽羅芙要打自己尾巴的主意，吓得露出了半個獸形，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的豎起，抱着尾巴眼睛防備着羅芙，叫了一聲“壞人！！！”後，一溜煙就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中。

沒有了蘇寒七的攪局，羅芸桑才看着羅芙說到：“對方是個高官，不好敷衍，正好，帶着小二去看看，也增進她對羅家的了解，姑姑呢？還在哭嗎？”

羅芙嘆了一口氣，“現在稍微好點了，只是眼睛還腫得很，小二去祠堂了嗎？”

羅芸桑搖頭，“還沒呢，在路上就被我截下了，我想等母親回來一起過去給爸爸燒香。”

羅芙點頭表示明白，她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羅芸桑，又看了看蘇寒七跑掉的地方，“今天太不是時候了，媽媽情緒低落，我又要看好蘇寒七，不然我去也是可以的，本來你身體就不好，一到冬天就更加……”

不等羅芙說完，羅芸桑就打斷了她，“我又不是瓷娃娃，再說了這不是有小二陪着我嘛。”

“對了，舅媽什麽時候回來。”

“吃飯的時候應該能到了，小二的事辛苦你了。”

羅芙：“不會，羅绛也是我妹妹。”

這時，一個傭人端着一個托盤急匆匆的走到羅芸桑的面前，“大小姐。”

托盤裏放着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旁邊還有一個玉雕的玉蘭花簪子。冷風吹過，羅芸桑長長的頭發飛起，羅芸桑拿起玉簪把頭發高高束起，氣質瞬間變得冷清又肅穆，人也精神了不少。打開旁邊的盒子，裏面放着一個黑褐色的龜殼，龜殼旁邊還有五枚古幣。

羅绛雖然能看出來是占蔔用的東西，但對裏面的門道不是很清楚，只是隔得這麽遠還能感覺到這些器物上散發出來的歷史般的厚重感，這使她即敬畏又驚奇。

“是五帝錢。”一旁的衛霖薔突然開口，見羅绛不解，她繼續解釋道：“五帝錢有大五帝錢與小五帝錢之分，大五帝錢指的是秦半兩、漢五铢、唐朝的開元通寶、宋朝的宋元通寶和明朝的永樂通寶，現在說的五帝錢一般是指小五帝錢，是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和嘉慶通寶。現在能集齊小五帝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沒想到你姐姐還有大五帝錢，要知道年代越久遠的東西越難找到。”

羅绛小聲問道：“這有什麽講究嗎？”

“那當然。”衛霖薔不用坐冷板凳被羅绛忽略之後，瞬間來了興致，“在古代，民間信仰的是君權神授的思想，認為帝王的權力是天授予的，只有帝王是溝通天地的神的化身。五帝錢正是凝聚了這樣的帝王霸氣和中華神氣。清五帝開創了清朝百年盛世的局面。秦始皇統一華夏，開千秋之偉業，建萬世之功，可謂“千古一帝”；漢武帝開辟絲綢之路，世人稱為“鑿空之旅”；唐太宗建立大唐帝國，被尊稱為“天可汗”，舉世聞名。宋太祖建立了中國古代歷史上經濟、文化最繁榮的大宋王朝；明成祖派鄭和七下西洋，将中華文明遠播海外，明永樂通寶成為17世紀國際貿易硬通貨。帝王的威嚴和氣勢遠遠散播國內外，可見其帝威和民族氣勢之強大。五帝錢是唯一附有帝威的靈物，真正的五帝錢既珍貴又難得。五帝錢具有古錢所有的功用，避災、保佑、祈福等。但與普通古錢相比，不論是大五帝錢還是小五帝錢，它們更多彙聚了華夏大地之靈氣、中華民族之靈氣、真命天子之靈氣、傳承百家之靈氣。”

“沒想到你還懂得挺多的。”雖然知道衛霖薔不是尋常的鬼，但羅绛還是訝異于她的博學。

衛霖薔得了誇，尾巴恨不得翹到天上去，“畢竟活了這麽多年，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檢查過要用的東西，羅芸桑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着田管家說，“拿上吧。”

羅家的大門前停着一輛黑色的車，看着羅芸桑一出來，車上就下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大小姐，車子已經準備好了。”

羅芸桑點頭，用頭指了指旁邊的羅绛，“這位是二小姐。”

男子有些驚訝，但沒有多問，對着羅绛恭敬的彎了彎身，“二小姐好。”

羅绛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忍住了，衛霖薔在一邊調侃：“早點适應吧，你現在可是有錢人啊。”

田管家拉開車門，安置好羅芸桑後對着還在原地思考人生的羅绛說道：“二小姐，請上車。”

羅绛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把腦袋裏的想法抛開，既然決定回到羅家，就要适應新的生活方式不是嗎。

車內很寬敞，而且很舒适，有淡淡的香味但不至于太過沉悶，羅绛對車沒有興趣，倒是一上車就撇了好幾眼田管家手裏的盒子。磚紅色的盒身雕着幾支怒放的寒梅，可盒子裏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寶物。

見羅绛對五帝錢感興趣，羅芸桑微微一笑，“想看看嗎？”

羅绛偷看被抓包，面上有些赫然，但羅芸桑倒是說出了她心裏的想法，所以她也不推辭的點了點頭。

羅芸桑喜歡羅绛的坦然，加上對方是自己的妹妹，她更是帶着十二萬分的包容和愛護，她從田管家手裏接過盒子遞給了羅绛，“這是五帝錢，也是我主要的占蔔工具。”

羅绛從海綿墊上輕輕拿起其中一枚，仔細的放在手中觀察，古幣上印着小篆寫的兩半，雖然年代久遠，但保養得極好，在自然光下，還能看見暖潤的光澤。她一低頭，鼻梁上的眼鏡有些松動，她怕眼鏡掉下來碰着東西，另一只手扶了扶鏡框。

“這一枚叫秦半兩。”

羅绛微微颔首，又拿起其他幾枚一一查看，羅芸桑也細心的解釋每一枚的名稱和朝代。

“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家裏還有幾套小五帝錢，但我用這個比較習慣。”

羅绛把龜殼放回盒子裏，龜殼品相不錯，看起來也有不少年歲（烏龜的年齡），但比起五帝錢來說就不值一提了，“陽氣很重。”

因為是老物件，用的人多了，陽氣足，靈氣也足。

“不錯。”羅芸桑贊賞的看着羅绛，“我聽芙妹說奶奶不讓你接觸這些東西，但你還是解決了不少的問題，你真的很厲害，相信只要稍加點撥，你一定會很出色。”

羅芸桑看得出羅绛對鬼怪玄學很感興趣，她有一種迷之自豪感，家族裏出來的孩子總是以家族為榮，這一刻她心裏感慨的就是羅绛不愧是羅家的孩子，又有天賦又善良。

羅绛看着羅芸桑，咬了咬下唇，“你可以教我嗎？沉素說你很厲害。”

羅芸桑從小就被關在家裏養病，加上性格不跳脫，能沉得住氣，靜得下心，又十分崇拜聖子甯，想效仿聖祖，什麽都學了一點，雖然達不到聖子甯的境界，但她确實是這幾百年來羅家難得的人才。

“當然可以，你想學什麽？”

羅绛思考了一下，說：“畫符布陣占蔔。”

羅芸桑：“你能看見鬼，這對你來說倒是很實用，畫符和占蔔都沒有問題，布陣我卻不如芙妹，但教給你些基礎的東西也綽綽有餘，等你打好基礎，想要學更深層次的可以找芙妹。”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