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身世
不夜天三樓,人字號包廂。
二人推門而入,便聞到一陣濃濃的酒味。
精致的地毯上,散落着好幾只圓滾滾的酒壇。房間幽暗無光,姚城正躺在臨窗的羅漢榻上呼呼大睡,懷裏還緊緊抱着一只酒壇。
二人走近,原本清俊出塵的美少年,現在頭發淩亂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皺的讓他們懷疑他可能壓根兒就沒換過衣服。
楚辭摸了摸下巴,這是得受了多大的打擊,才會這般醉生夢死。
楚辭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醒醒醒醒!”
沒反應。
他又拍,“醒醒醒醒!”
還是沒反應。
他突然恐慌道,“他該不會酒精中毒了吧?”
紫蔚在房間裏逡視了一遍,在梳妝臺旁的銀盆裏絞了條濕毛巾扔到姚城臉上。
不知是被冰醒還是被憋醒的,他醒了。
姚城揭掉臉上的毛巾憤怒地甩了出去,惺忪的眼睛只朦胧了片刻,便漸漸恢複清明,冷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一個翻身,背對着他們又睡了過去。
紫蔚用手重重推了他一把,她力氣本就大,加上故意使力,姚城被她推地在榻上滾了兩圈。
他憤怒地起身坐了起來,瞪着眼睛,“你們要做什麽?”
紫蔚抱臂問他,“你呢,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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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們無關!”姚城語氣透着從未有過的冷淡,“請你們出去!”
他這麽一說,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好像确實沒什麽立場可以管他。他們不過也是受幾位當家所托,但是幾位當家也沒什麽立場可以管他。
楚辭清了清嗓子,“是與我們無關,不過你是姚伯父的兒子,咱們又從小一起長大,你現在在這兒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讓我們坐視不理嗎?”
楚辭剛說完,姚城一把扔掉手裏的酒壇,從榻上躍起,朝他猛地就撲了過來,“你給我住口!”
還沒碰到楚辭,被紫蔚一個側踢給踢了回去,再次摔倒在榻上。楚辭驚險地拍了拍胸口,抱住紫蔚,“他怎麽了?是不是吃錯藥了?”
姚城仰面倒在榻上,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滾下來,擡手用袖子抹了一把,驀地抱住被他扔在榻上的酒壇又仰頭灌了起來。
靜谧的房間裏,能清晰地聽見他咕嚕咕嚕灌酒的聲音。姚城灌了好幾口,放下酒壇紅着眼睛喘氣道,“我求你們了,別管我成嗎?”
那模樣就像一頭受傷面臨失控的小獸,二人不敢多待生怕刺激到他。剛出房間,便聽到一陣噼裏啪啦的摔打聲,酒壇落地的碎裂聲。
二人在門口豎着耳朵聽了半晌,房間靜了片刻,随後便是一陣帶着極大壓抑的哭泣聲。
穆掌櫃瞧見他們下來,擔憂道,“是不是世子也不聽您二位的勸兒?”
兩人沖着他幹笑了一聲,便出了不夜天。
路上,紫蔚斂眉沉思,楚辭攬住她,語氣裏有藏不住的懷念,“媳婦兒,你剛剛那招側踢真漂亮,讓我想起我們在圖騰重逢的時候的樣子。”
紫蔚沒有時間跟他懷念過去,“他剛剛受刺激是在你提到姚将軍,還有陸保保和他一起長大的事兒後,所以他這次這麽反常,要麽是和姚将軍有關,要麽就是和你有關,你覺得是哪個?”
楚辭斂眉想了想,“上次他和尚若雲親事都要掰了,也只是在柴家買醉了一把。所以應該不可能是在介意尚若雲喜歡陸保保的事兒,我估摸着這事兒和他爹姚将軍有關。”
紫蔚一笑,擡頭看了一眼從日頭上緩緩散開的白雲,“看來這件事還牽扯到上輩子的恩怨,你說我們要不要直截了當地問一下幾位當家柴貝貝的身世,再順便打聽一下上一代的故事?”
“你說咱們這叫什麽事兒?”他攬住她,有些不憤,“在一起的時間本就不多,還要管這個管那個,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了!”
“咱們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嗎?”她安慰他,“既然命運讓我們來到這裏,我想咱們無論如何也是無法置身事外的,真的什麽都不管,你能做到嗎?”
楚辭扶額,他辯不過她行不行?
兩人又回到柴家,幾個當家心急地湊上來,“怎麽樣,小世子還好嗎?”
“還好,沒出什麽事兒。”紫蔚喝了口茶,很直接地對着柴老大道,“爹,您是我親爹嗎?”
柴老大一僵,“你這話啥意思?”
“您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姚将軍的私生女?”她很平靜道。
三當家手中的瓜子散了一地,二四當家睜圓了眼睛。
紫蔚繼續平靜道,“咱倆長得一點都不像,我公公還說我長得像他故人,用丹書鐵券救了你們,我和姚城也有那麽幾分相像,所以我是姚将軍的私生女嗎?”
柴老大喝了口水,“既然你懷疑了,我就不瞞你了,你确實是姚将軍的女兒。”
“那我娘是誰?”
柴老大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
紫蔚扶額,這算什麽答案?
瞧着她不信的樣子,二當家發誓,“貝貝,我們當初在莊子上找到你的時候,你身邊就只有一個婆子照顧,你娘是誰我們哥兒幾個真不清楚。”
“那你們仔細給我說說事情的經過。”
擅長敘述的三當家又開始娓娓道來,“當年我們随将軍出征烏戎,兵力糧草皆不足,我軍節節敗退。退至赤河那裏的時候,将軍吩咐我們哥兒幾個回京城附近的莊子裏把你接走,不許讓別人知道你是他的女兒,我們将你帶到了黑風山隐姓埋名,直到後來我們才知道姚家軍在赤河一戰中全軍覆沒的消息。”
“我們一直也不敢洩露逃兵的身份,去年你被毒舌咬傷生命垂危,老五要用複靈蠱替你還魂續命,但是需要和你姻緣天定之人的血做蠱引才可以,陸少将軍就是你姻緣天定之人,我們這才放出逃兵身份的消息,将他引來救你一命。”
“為什麽不能讓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兒?”
三當家喝了口水,“我們也不清楚,将軍一直将你的藏得挺嚴,知道你存在的人不多。”又囑咐她,“你千萬別把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不然我們就有負将軍所托了!”
回陸府的路上,紫蔚問楚辭,“陸将軍是姚将軍的好友,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清楚柴貝貝的身世?”
“不确定。”楚辭搖頭,“姚将軍将柴貝貝藏得這麽嚴,難說他會不會把這件事兒透露給別人。那武德侯府姚城的祖父還尚在,他不把女兒托付給自己的爹媽,而是交給自己最信任的門将,看來是真的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紫蔚揉了揉額角,攬住他的腰,“你找個機會和陸将軍旁敲側擊一下吧,沒準兒他知道呢?”
“行。”
二人進了陸府,回房的時候,途經陸飛塵的小院。廊檐下,陸飛塵颔首垂立,陸寧寧憤怒地沖他說着什麽。
兩人偷偷摸摸地躲到院外的牆角,豎着耳朵想要聽清他們在吵什麽。
陸寧寧憤怒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哽咽,“陸飛塵,算我看錯你了!你放心從今天開始咱倆橋歸橋路歸路,我再也不會來煩你了!”
“六小姐——”
陸飛塵話還沒出口,就被陸寧寧踢了一腳又推了一把,“混蛋,以後別跟我說話!”
陸寧寧抹了一把眼淚,就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等她走遠後,楚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漸漸消失在夜色裏的身影,“我覺得以前的陸寧寧又回來了。”
陸飛塵立在廊檐下神色悵然,捏了捏眉心,随後進了屋子,把門關上。
兩人從牆角起身,紫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麽你們男人的心思比女人還複雜?陸飛塵以前挺陽光開朗一少年,現在怎麽變得這麽陰郁難以捉摸了?”
“別以偏概全啊!”楚辭攬着她往回走,“你老公我的心思可單純了!”頓了頓道,“再說陸飛塵還不是因為受到創傷,沒從陰影裏走出來才會變成這樣的,我們得關愛他,幫助他走出過去才可以!”
紫蔚在他臉上擰了一下,“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你就不能盼着他點兒好嗎?幹嘛一定要認為他被人ooxx了?”
他抓住她的手,不以為然,“那你怎麽解釋他的反常?”
“原因我不知道。”她推門,笑着瞥了他一眼,“但我知道你是個腦洞清奇的大奇葩!”
楚辭怒了,攥了攥拳,憤憤道,“你竟然說男神是奇葩,我看你才是大奇葩!”
紫蔚捏了捏拳吹了口氣,陰陰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嗯?”
“敢打老公?”他抱住她,低頭吻她,“小心我告你家暴!”
他的吻來勢洶洶,好像真的很生氣。紫蔚攬住他,仰着腦袋接受他的吻,吻了片刻,她挑眉笑,“你要和誰告狀?”
他看着她的眼睛,皺眉似是認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後彎彎嘴角,驀地把她抱了起來,搖頭壞笑,“告狀就算了,你就在床上盡情地暴力我吧!”
“好啊~”她欣然接受他的要求。
沒多久,床上傳來他的一聲慘叫,楚辭求饒,“老婆,胳膊要斷了!”
“給你松松筋骨,強身又健體。”她壓坐在他背上,替他各種“舒筋活絡”,嫌棄道,“你太久不鍛煉,瞧你四肢脊背多僵硬,這樣很容易衰老!”
“強詞奪理!”楚辭憤憤,“陸寶寶他才20歲,衰老個屁啊!”
“啊——”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慘叫,他再次求饒,“我知道錯了,我是奇葩好不好?”
她又捏了他兩下,才把他松開,哼了一聲,“為你好還不領情,真讓人傷心!”
楚辭癱在床上,等着那陣酸麻勁兒過去,幽幽道,“我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
他扭過臉,不想再看她。
她又扭了回來,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笑道,“還疼嗎?”
“疼!”楚辭點頭,挑眉,“你再親親我才可以!”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