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那個新兵啊……”
“怎麽了?”
“兵長分隊長都過去了啊……”
“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啊?……”
“不是說救回來的新兵只剩一口氣了嗎……”
“怎麽會?不是說救回來還好好的嗎……”
海倫微微一怔,随後問讓:“喂,他們說的是你的同伴嗎?救回來了,但好像又要……”
她看到讓滿臉憂郁的表情,只好打住,專心聽那幾個士兵絮叨:
“唉……真是可憐啊……”
“調查兵團真的是,每出去一次都要折一半的人……”
“這次不是因為那個訓練兵團的小鬼才會死這麽多人的嗎……”
“喂,你小聲點……”
海倫忽然“嗖”的一聲竄到他們眼前,一臉抱歉說:“诶,抱歉打擾你們談話了……你們說,分隊長,在哪裏?”
————————————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克裏斯醫生所說的,是這名士兵八成是沒有救回來的可能,腿在巨人口中含了半天,如今下.身已經沒了知覺,克裏斯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埃爾文嘆道:“算了。安頓好馬克西斯的屍身,如果能夠聯系到他的家人就告知他們家人一聲,他完成了他作為一名軍人的使命,英勇……”
Advertisement
血腥味兒愈來愈濃,讓偷偷站在門外的海倫和讓微微作嘔。海倫只感覺胃裏翻江倒海的,不僅僅是只有那股血腥味,還有一種近似于屍體腐敗的味道,總之是難聞至極。
海倫看着那名名叫馬克西斯的士兵,緊緊地盯着他的雙腿,她記得,剛剛克裏斯醫生說,他的雙腿被巨人含在口中,可就算是這樣,也能撐上好幾天,算是他有了超于常人的堅強的毅力,想來這個過程十分痛苦。
可就算是痛苦,海倫想,如果他覺得自己又為人類做了什麽貢獻,八成也會很高興吧。
但是貢獻又如何,沒有人會記得的。
海倫看着屋內的人,克裏斯醫生已經走開,屋內只剩下四人,團長埃爾文,兵長,也就是那矮子利威爾和分隊長韓吉還有馬克西斯。
讓一臉憂郁地看着她,真的是遇上一個爛攤子,一個事情折騰了多少天都還沒有折騰完,“喂,你覺得現在這樣子你能進去和他們說話?”
海倫搖了搖頭。
埃爾文拿起一根閃閃的東西對着馬克西斯的頭部,海倫下意識問:“那什麽玩意兒?新型藥物?”
讓順着海倫的眼神望過去,臉色驟然煞白,忽然捂住海倫的嘴巴就開始往後拼命跑,海倫腦袋一木,一臉懵逼,讓在搞什麽鬼?
“唔……!你手真髒,話說回來……你有沒有洗過?怎麽了啊?我不就問了一句嗎?”
“你是白癡嗎?你不知道團長要做什麽?”
海倫一怔,忽的想起了什麽,“你是說團長剛剛拿的東西不是什麽藥……而是……”
讓微微颔首道:“他們事情別管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大姐了!以後你要是惹上這些事情,我也跟着倒黴……團長想要馬克西斯少受些苦也是應當的,你……喂,回來啊死白癡……”
海倫還未聽他啰嗦完,提着裙子就往回跑,就算是如此,都沒有堅持到底,又怎麽知道馬克西斯沒有救了?而且海倫剛剛見到的馬克西斯,雖然腳上的傷很嚴重,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這便證明還有一絲希望,死當然容易,海倫曾經無數次想要去死,但就連她都堅持下來了。
連她都堅持下來了,馬克西斯和埃爾文,又有什麽資格擅自放棄或者結束生命?
“喂!大姐你回來啊!喂!大姐……”
可是已經晚了。下面發生的事情只能讓馬臉小哥郁悶地站在原地撓頭發。
木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屋內的四人皆是一驚。海倫氣喘籲籲地說:“團長,快點住手!”
韓吉的老臉一黑,“今天送飯的是不是讓?”
埃爾文老臉對着海倫,“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
讓一臉幽怨地跟在後面,直覺告訴他,他以後玩完了……
海倫一步上前,緊緊盯着馬克西斯盯了半晌,埃爾文一把手推開她,淡淡道:“小鬼,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現在該做的事情也不是你該管的,麻煩請你回去。”說完将手中閃閃發光的玩意兒放在馬克西斯的腦門上。
海倫緊緊盯住他的手,半晌冷不丁說了句:“你是笨蛋嗎?”
從天而降數不清的黑線雨……讓覺得,他這輩子不僅是玩完兒了,而且,死得一定很壯烈啊!都怪自己沒事去管那個白癡女,真的是……明明還來不及……
“他明明有救好不好!”海倫忽然緊緊瞪着埃爾文,一字一句道:“他還有救!如果身為調查兵團的團長都輕易放棄一個士兵,那麽在別人眼裏,士兵的命根本就如同草芥一般。海倫相信團長不會讓別人這麽看待的。”
緩了口氣,海倫繼續道:“不管團長相不相信我,但如今只能賭一把,我以前曾經在地下街待過,那裏面的疾病數不勝數,但是海倫發現地下街的人就算生了很重的病,好似第二天也能好起來,于是海倫也學到了一些。”随後,她指着馬克西斯的雙腿說:“要想讓他活命,這雙腿是留不得的了。”
埃爾文蹙眉,“沒有雙腿?”
海倫微微颔首,“是的。但是海倫相信,團長一定不會放棄或者嫌棄一個沒有雙腿的士兵的吧?他可是随着團長,兵長和分隊長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刻。”
☆、伊始卷(五)
此時,皮克西斯正在享受他的晚飯,今天發生太多事情,如今總算是能歇一歇,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燈火一閃一閃的,照得總司令房內的所有人眼光黯淡,今日所有人都勞累,且真的犧牲了太多士兵。很多人難免會懷疑,這麽做是否值得?
不過,皮克西斯的運氣好像有點背。
“總司令,總司令……”門外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摔進門後再理了理頭發,嘴裏道:“總司令,那個救到兵團裏的幸存者不見了……”
“呃?”皮克西斯一面咬着面包,一面含糊地說:“唔……真是難辦啊……”
“啊啊啊……報……總司令,”門外又是一個士兵摔進門裏,結結巴巴地說:“總司令,調查兵團的分隊長請總司令去一趟。”
“呃?”皮克西斯表示他的晚飯吃得并不舒心,“什麽事情?”
“分隊長說,那個不見了的幸存者現在在某位傷員房中。希望總司令親自去一趟,因為……因為……”
皮克西斯擦了擦嘴道:“她一個人跑去那裏做什麽?還有,我去了有什麽用啊……她真是……”他思索了半晌,旋即道:“不對,還真要麻煩你們陪我去一趟。”
***
讓在門口躊躇了半天,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只能不停地撓着頭皮,心裏其實早已經發麻到不行,他可不想就這麽玩完,最主要是怎麽玩完兒的都不清楚,莫名其妙給海倫拖下水,要怪只能怪自己運氣太背了,還有自己沒事搭什麽話啊?
那個海倫也真是的……自己只是無聊問一下她頭發的事情,那白癡就自己說出來了啊……他又沒有說要聽。聽了又必須答應她帶她出來。而且那個該死的康尼老是把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實在是……非常的想揍他一頓啊……
他在木門外走來走去,卻根本聽不清屋內的人在說什麽。惟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血腥味兒越來越濃,但他還是沒那個膽量把頭伸進去看看。
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頭。
皮克西斯遠遠地就瞥見一個身影在門外,便走過去拍了一下讓,嘴裏問:“喂,小鬼,是調查兵團的麽?你們團長叫你們偷聽了嗎?”
讓的頭不停地冒汗,“呃……呃……”
————————————
海倫也不知道為什麽埃爾文團長會答應她,只是把她所要求的全部都給了她,嘴裏卻是這麽對她說的:“你若是救不活,你可要知道後果是什麽……?”
埃爾文看了看她,自己大概也是在聽她輕描淡寫地提起“地下街”時,猛然間改變了主意。
海倫微微颔首道:“我知道。”
她固然知道,所以她才願意賭。既然別人不給她一絲的機會,那她便争取機會,在地下街的時候,那裏的人們、乞丐、混混,個個醫術了得,并不比如今的軍醫差,她常常納悶,這是為什麽,難不成是地下街的人比較能忍痛?
或許根本原因出在人們的食物上,地下街的那些人,吃的都比較肮髒,免疫力卻出奇的好。病痛開始變少。而且,也并不是他們能忍痛,而是海倫發現他們能有所想,有所追求,只是很小的目标,可這麽小的目标足以支撐他們活下去,再大的疼痛也能忍住。而一般支撐着那些人的目标,便是拿到在地面上的居住權。
她在想,如果這名士兵也是有所牽挂,是不是會出現奇跡?譬如堅強地活下來?
她更明白這次賭意味着什麽,她掌握着一條人命,她自己的未來,和這些所謂的“上級”對她的信任,但也極有可能将自己的命也賭進去。
不過無所謂,如果人生都沒有一次勇敢的嘗試的話,這一生未免也太過于平淡了。海倫并不希望自己的一生是平平淡淡毫無收獲地結束,畢竟她還要找到自己的父親。
“馬克西斯是嗎?”海倫右手握住刀,雙目緊緊盯着他問:“你可知道這次的手術意味着什麽?”
馬克西斯一愣,随即點點頭。
海倫微微一笑道:“那麽好,不管從前您是如何看待我的,或者是如何看待軍醫的,如今,我才是掌握着你生命的人。你必須百分之百地配合我,因為這一切關系到你自己的性命,你也必須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一個不相信醫生的病人,是不可能被治好的。”
她雙目緊緊鎖住他的傷口,沒錯,口徑确實是大,那麽左腿是必定留不得了。只是她害怕,她害怕馬克西斯會……
馬克西斯忽的緊緊抓住海倫的右手,喘着氣道:“醫生?請問,您是要……放棄我的雙腿嗎?”
海倫抽出手來,嘴裏淡淡道:“抱歉,手術中病人不宜向醫生詢問病情。”
馬克西斯一愣,随後道:“那麽,病人絕對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病情。不管是什麽時候,求您了,金格萊爾醫生。”
海倫也不知道馬克西斯是怎麽知道她的姓的,思索了片刻,她淡淡說:“那麽我如今可以告訴你,你的雙腿無法保住了,這是實話。”
馬克西斯心中一涼,随後道:“我便知道……咳……那麽,窩囊地活着,又有什麽意思?連一個完整的士兵都算不上,那還倒不如死了算了……”
海倫一怔。
“身為一名士兵,就是應該将自己的生命、心髒獻給國家與人民,與其如同金格爾你那樣所說,失去了雙腿後窩囊地活着,我更寧願這樣死去,不是麽?就算我活下來了又如何?我是調查兵團的一員,我更不願意拖兵團的後腿,金格爾醫生?你明白麽?”
海倫死死地咬着下唇,糟糕,馬克西斯不配合,那麽這出戲沒法演。
好在之前韓吉便願意幫助她,要麽她也沒這個機會。她固然感謝韓吉願意幫她,說是要見韓吉只是個幌子,她其實只是想争取一個機會。噢,還有讓那家夥,實在是讓他白擔心了。
本來仍在慶幸,埃爾文被自己蒙了一回,只可惜,馬克西斯是一個決絕的人。這可就難辦了……
她的腦袋裏忽然閃過韓吉曾經偶爾提過的,“馬克西斯真是可憐啊……唉……家裏的兒女都是……唉,他的妻子去得早……”
她盯着馬克西斯道:“那麽我便不勉強你了。也就當做最後的談話吧,容我這個不稱職的醫生來做個結尾。就當是場沒有壓力的談話,馬克西斯……你可還記得,你妻子見你最後一面時,所說的話嗎?”
馬克西斯的臉色煞白。
海倫淡淡笑道:“是讓你好好活下去,對吧?”她緊緊抓住他的雙手道:“那麽,馬克西斯先生,您如今所要做的,是否對得起您死去的妻子呢?您的兒女怎麽辦?他們仍然等着自己的父親回去,如果只是為了一時意氣或者不服氣而放棄自己的生命,你這是對子女的不負責。不是麽?”
她緩了口氣繼續道:“馬克西斯先生,我堅信,您的子女一定會為您而驕傲,您回去了,他們會高興萬分,不管您是否還擁有雙腿,他們都會為您而自豪。不管是為了您的妻子,還是子女,我都希望您能重新考慮一下……您的生死。”
馬克西斯一愣,忽的流出了眼淚,“金格爾醫生,請您……繼續吧。”
海倫微微颔首,又緊緊抓住了刀,“那麽,可能會有些疼。”
……
————————————
韓吉一臉讨好的看着埃爾文說:“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生氣啊……真的是……”
埃爾文表示自己其實還是很頭疼,“你确定她可以?”
一旁的利威爾居然一直盯着屋內的進展,随即淡淡道:“那小鬼居然說服了馬克西斯。”
韓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兩眼放光,大喜道:“我都說啦……哈哈哈,我看得人不會錯的啦……”
“你确定那個小鬼她可以治好馬克西斯……是不是高興得太早?”
“切,惡心死了。”
“利威爾,你……說誰?”
“他說的是馬克西斯啦……”
“我說,現在這種時候你們能不能不要……”
海倫感覺後頸一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調整了一下心态,拿出長長的一卷紗布,對着門外喊道:“那個誰,讓嗎?進來吧……記得洗手。”
可是讓半天都沒有進來,海倫表示幽怨。那個怕死的家夥是不是自己個兒先走了……該死的,偏偏在這種自己手不夠用的時候……唉,算了。
她嘆了口氣,馬克西斯正在昏迷之中。左腿固然是保不住了,右小腿也必須截肢,她以前并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地下街常常有人骨折、斷手的,她也會上去幫忙的。
那種肮髒的環境下的手術,可有些病人第二天就能好,海倫如今只能暗暗佩服地下街的人的忍耐性和免疫力。不過,如果在那種環境下有個有潔癖的乞丐或者混混,會不會很獵奇?
手術總算完畢,馬克西斯撿回來了半條命。
海倫的雙手消毒完畢,正準備走出去,“讓在外頭嗎?”但等她站在門外時,她忽的怔住。
讓的确在門外,不過站在外面的卻不止他一人,因為——光頭總司令、紅毛隊長也在外面。
海倫瞬間頭大。
☆、伊始卷(六)
皮克西斯緊緊盯住海倫的雙眸,笑問道:“海倫·金格萊爾?”
海倫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忙道:“是。”
“噢,還不賴嘛。”皮克西斯微笑着看着她,“其實駐紮兵團,正好缺像你這種……”
海倫心中不禁暗喜,可沒想到這時候找茬的紅毛隊長奇茲·威爾曼順勢冒出了一句話,“總司令,這不妥吧。您知道這小鬼之前說了什麽嗎?她說‘恨不得啃人類的骨喝人類的血’這種話,而且面目猙獰,說不定……她也是潛伏在兵團內的巨人。這也說不準啊,艾倫·耶格爾不就是……”
海倫聽後被氣的險些跳起來。這個紅毛居然偷聽她跟韓吉的講話……明明自己才是小人嘛,還在這裏裝什麽大爺。
皮克西斯不禁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道:“诶?艾倫·耶格爾不也搬起了巨石?”
那位紅毛君馬上接話:“但盡管如此!并不代表每一個巨人都是試驗品,每一個巨人都肯聽從人類的安排……望總司令三思。”
海倫開始磨牙,內心抱怨着:誰告訴你我是巨人的?不就是說了兩三句吓唬人的話,何況自己只是想在韓吉面前留下一個高冷的第一印象,不想被打發走而已……這樣就要懷疑別人是巨人,這駐紮兵團的某隊長管的也未免太寬了。
“韓吉?”總司令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道,“真的如威爾曼所說,她說了那種話?”
韓吉慌慌張張地從後面跑出來,海倫表示真的對不起她。三番四次麻煩她,倒讓她跑來跑去,給人使喚來使喚去,但如今,倒好像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呃……這個……”
海倫嘆了口氣道:“是的,總司令,我确實說過那樣的話。”
皮克西斯說:“我沒問你。”
海倫:“……”
韓吉道:“是的總司令,她确實說過這樣的話。”
海倫忽然覺得,這一場談話,進行得毫無意義啊。
皮克西斯問海倫:“你當時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
海倫定了定神道:“回總司令,因為當時我讨厭我們鎮子的人。”
皮克西斯道:“那麽你就一竿子打死一群人?”
海倫回答道:“回總司令,因為當時海倫年少無知不懂事。”
皮克西斯問:“那麽你認為你自己現在懂事了嗎?”
海倫硬着頭皮答道:“回總司令,海倫認為現在還沒有。”
皮克西斯笑了笑道:“好,那麽你要用什麽來證明你自己的對人類的忠心?”
海倫覺得自己又一次頭大了。
***
海倫一人郁悶地坐在木凳上,啃着韓吉為了讨好而送來的第二頓晚飯,又是一個幹面包。如今,那幾位“上級”正唧唧歪歪,唏噓不已地在争論她的未來。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很背,那個該死的紅毛,海倫發誓她一定要做得比他還高,到時候狠狠地把他踩在腳底下!
嘴裏的面包已經被她啃完,她仔細打量着監視她的那個人,心中暗暗罵着,該死的皮克西斯,該死的紅毛,就連她郁悶和吃飯的時間還找了一個人來監視她。但她決定将自己磨牙的時間利用起來,于是強笑着朝那個監視她的人揮了揮手:“诶,那位先生,你能過來一下嗎……”
可那位仁兄一動不動。
海倫又一次頭大了,她一臉幽怨地盯着那名士兵,在這種時候裝聾有什麽意思嘛?海倫見那人的目光凜冽,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無比冰冷,不由得本能性地多瞥了他幾眼。
昏暗的燈光讓她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慢慢站起來,偷偷挪到他身後,打量了半天,那不就是……前幾天那個挨千殺的矮子嗎?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調查兵團的兵長才對,海倫又開始在內心咆哮了,這個紅毛,居然這麽不放心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無緣無故巨人化嗎?
其實她有時候在想,如果真像紅毛所說,自己真是巨人的話,也不差,至少可以将紅毛死死地踩在腳底下,嗯……解氣。
利威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轉過身來,十分無語地盯着她問:“小鬼,你要做什麽?”
海倫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無比尴尬,反應過來後連忙道:“我其實是想讓先生您幫我一個忙的。但是先生你總是不轉身過來,我只好自己上前來問你了。”
利威爾聽後微微一愣,随後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她:“噢?……你這個小鬼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
海倫心中不禁開始發毛,沒錯,的确是因為這裏沒有別的人她才走投無路,這只是就近原則而已。她倒還真沒想到理由是為什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令自己冷靜下來。她明白利威爾是她唯一的指望了,事到如今只能再賭一把。于是她只好盯着他的雙眼微笑道:“其實沒有為什麽啦,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因為,我覺得您特別面善吧。”
利威爾的額頭同時劃過幾條黑線。他發誓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說他面善。
***
在審判大堂內,原本應該是一片肅穆。但四周的座位裏坐滿了來自于三大兵團的士兵,有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則盯着海倫在竊竊私語。
其實海倫這次倒還沒有艾倫那麽嚴重,畢竟只是出言不遜罷了,但剛剛經歷艾倫的事情,人心難免惶恐。這讓人知道人類之中也會有巨人,人人都格外留意三分。
威爾曼一副傲慢的樣子,大聲問她:“海倫·金格萊爾?”
海倫趕忙反應過來,應了句“是”。
威爾曼徐徐道:“如今,把你當時所說的話,重複一遍。”
海倫“啊”了聲,環顧了下在場的人,她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士兵,她想了想,像背課文一樣說道:“我恨不得啃它們的骨喝他們的血,巨人來了正好……他們就這樣,一個一個死在我眼前……就這麽死了啊……太好了啊,總算死了,我等了好久,我等了好久……”
在場的士兵個個變了臉色,“什麽?她說了什麽?!”
“天哪……她這是要……”
“這樣的人已經……”
“不對,她肯誠實地說出來說明……”
現場唏噓不已,海倫咽了咽口水,正欲繼續往下講時,卻只聽人群一陣驚呼,“兵長?”“利威爾……?!”
她還未徹底反應過來,只感覺自己的頭給別人扭到了一邊,感覺口中有什麽異物直接飛了出去,嘴巴只是泛着血腥味和一陣酸痛。
海倫內心暴走,矮子……不是讓你演戲嗎?
她雙手捂住嘴角,真的是抽抽地疼,她在想——利威爾為什麽不去開專門的牙醫院?!一定很賺錢啊。
利威爾忽的上前,狠狠掐住她的下颚,将她的頭拗向衆人,嘴裏淡淡地道:“都說了這是我的……”
韓吉在一旁表示抽搐,“一貫主張……?”
“我認為疼痛才是最有效的管教。出言不遜便是這個下場,現場還有哪個人希望下場跟她一樣的?”利威爾将她的腦袋摁下去,繼續道:“海倫·金格爾?”
海倫沒想到他踢牙會這麽疼,吃力地應了一句“是。”
“不過,”他将她的腦袋又拎了起來,對着衆人,淡淡道:“既然知道了教訓,她也并未做任何抵抗與反抗,這便是最好的證明。畢竟艾倫·耶格爾和她不同,隊長,你認為呢?”
海倫不停地冒着冷汗,就這麽愣着,感覺腦袋都不是自己的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艾倫·耶格爾的牙齒被打斷後,便能完好無損地長回來。”利威爾示意她張大嘴巴,她只好乖乖地把嘴巴張開來,“可她的,過了這麽久,門牙還是斷的。事實的說服力可比單純地膩想和推測要可靠得多吧?”
“那麽現場還有誰,對她的懷疑需要領回去慢慢驗證的?”
海倫緊緊捂住自己的嘴角,看着威爾曼,威爾曼擔憂地看了看皮克西斯,似乎在期待着皮克西斯的回答。而皮克西斯只是嘆了口氣,笑道:“算了,今天又多了一出鬧劇。”
***
休息室內,海倫一面對着窗戶,一面嘆氣。韓吉在她後頭壞笑着問:“诶,金格萊爾,是你叫利威爾他……他打掉你門牙的嗎?”
海倫疼得快要哭出來,但終究是忍住了,“我沒有啊。我只是叫他幫我演一出戲,打掉我一顆牙而已。”說完,她又盯着韓吉問,“喂,之前的艾倫也是打掉了門牙嗎?門牙掉了,很醜诶……”
韓吉盯了她半晌,忽的“噗哈哈哈”地笑出聲來,“他掉的不是門牙啦,而且他還會長出來……虧他還打偏了,海倫……海倫……”
海倫一臉幽怨,“有那麽好笑嗎?”
韓吉正色道:“……不好笑。”
“艾倫既然都是巨人,掉了一顆牙,也算是逃過了一劫。我不是巨人,掉了一顆門牙才逃過了一劫,這……這不公平好嗎?”海倫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都怪那個威爾曼……死紅毛……”
韓吉道:“其實,你可以不用掉門牙的,畢竟,也不是什麽大事啊。”
海倫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但是……”
其實海倫也并不想掉門牙,她只是偶爾聽人說,艾倫是因為利威爾總算是逃過了紅毛的魔爪,她對利威爾唯一的印象就是挨千殺的矮子,當時事情到了那種地步,她被人監視,且很快就要被押去問話,既然只有利威爾,那麽也就只能請求利威爾了。
她唯一知道利威爾的特長就是踢牙,既然有了前車之鑒,倒也比較保險。
只是……踢掉的是門牙,海倫表示自己好怨念啊。由于自己的特殊的體質,損壞的身體部分雖然不會立刻複原,但一定會在兩周內徹底痊愈,這大概就是她的身體與巨人體質的區別。
話說回來,她的确該好好感謝一下利威爾跟韓吉。
海倫小心翼翼地鑲上假牙,不得不感嘆一句“好醜!”
算了,醜就醜吧,反正也破罐子破摔就這樣了。海倫自我安慰了一下,正欲轉身出去。剛剛聽韓吉說,皮克西斯有事找她,但她覺得這次不管是壞事還是好事,自己應該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走到門口,忽的遇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海倫下意識地說了句,“啊那誰,謝謝。”
利威爾轉頭看了看她,淡淡道:“噢,不用。”
穿過了幽暗的走廊,獨自一人走到皮克西斯的辦公室門前,海倫帶着膽怯的心情輕輕敲了敲那暗紅的木門。
“請進。”房間內傳來那位上了年紀的總司令友好的允許。
海倫緩緩進門,立馬發覺皮克西斯的房間內空氣嚴肅得好似就要凝結。海倫顫抖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微微拉出皮克西斯對面的那把木椅子,然後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坐在皮克西斯的對面,等待着皮克西斯給予她的最終的結局。
皮克西斯看着她,笑問:“聽說你想要加入駐紮兵團是嗎?”
海倫微微一愣,随後乖乖地道:“是。”
皮克西斯笑問:“可以說說為什麽嗎?”
海倫想了想,方道:“因為自己想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噢?是這樣嗎?但是進入駐紮兵團,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容易。你并未參加第104期的訓練兵團,連一個普通的訓練兵都算不上,又有什麽資格加入駐紮兵團,金格萊爾,你說呢?”
海倫微微颔首道:“是啊。”
“不過,我可以讓你加入。”
“真的嗎?!”海倫一聽自己的心願達成,如釋重負,雙眼放光,一臉驚喜地問:“真的可以嗎?”
皮克西斯淡淡笑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還想問問你,你是從小就會這些事情嗎?譬如截肢……捆紮之類的?”
海倫如實回答:“我是在地下街的時候,看着乞丐綁着那些受傷的混混包紮,或者是兩個乞丐骨折、斷手斷腿,都是見過的。我也常常幫忙。”
皮克西斯瞳孔中閃過一絲亮光,“啊……這樣啊,從小在地下街,好似也是一種收獲呢。”忽的,他緊緊盯住海倫的雙眸,正色道:“不過,以你的資質,甚至連一個普通的訓練兵都算不上。要想跟上調查兵團的其他人,從明日開始,你的訓練,将會是別人的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