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亮…果然潘多拉的盒子不能打開,我失眠了,怕影響別人,只好睜着眼做了大半晚挺屍。十年後,我會在哪裏,功成名就但仍孤身只影?

入睡前我下定決心,我要去找他。

不管他怎麽想,反正現在我喜歡他。喜歡的不一定會屬于我,但不争取就放棄也不是我的作風。我終于睡着,二三小時裏居然還做了夢。父親又在那整理衣櫥,我站在旁邊,隐隐約約記得母親身體确實不行了。

我是被同居人叫醒的。借黎明的曙光,能看見雙關切的眼睛,十分溫暖,“怎麽了?”額頭全是汗,眼皮似乎腫了,沉得擡不起,我疲憊地說,“做夢。”

她猶豫着,“要不要下來一起睡?”

也好。

我們像學生般擠在單人床上,她看看時間,“五點半,睡吧。”

聽着她平穩的呼吸,我的睡意回來了,直到每天早上垃圾車的“祝你生日快樂”音樂響起。“謝謝你,周毓雲。”出門時我很認真地說,她還在梳頭,握着梳子對我笑了一笑。

心裏有事,整天時間跟慢車似的,仿佛停在某個站點遲遲不再前進。忍到下班,紀舒還在開電話會議,聽他措辭謹慎,電話那頭大概是老板。老大沒下班,我老老實實呆在座位上,握着支筆胡寫亂畫。

好不容易開完會,紀舒一出來我連忙起身去他辦公室關燈鎖門,準備下班。誰知他又回來,“施薔,一起晚飯?”我不假思索,“對不起,紀經理,今天我有事。”唉,沒事也不會和他一起走,免得枉擔虛名。他淡淡應了,神色間有些失望。我心裏又嘆氣,大哥,你難受好過我難受啊。我不敢停留,怕自己心軟,拎起包走得飛快,活像有人在後面追趕。

當手機傳來熟悉的嘟嘟聲,我不自覺感到幾分緊張,他,會不會把我當陌路人?這一想,把我的勇氣全給打消了。沒等接通,我飛快按掉電話。春天的南方,潮濕得讓人透不過氣。我做幾下深呼吸,怕什麽,最多他說,對不起,我不想見你。好呀,省得我浪費時間。我勇敢地再次撥通熟悉的號碼,這人,自戀到從不設彩鈴,理由是他/她有我唱得好嗎?不過,鬧鐘卻用的是我說話的錄音:天亮了,起床了,去賺米米了。

他,多少是喜歡我的吧?

電話通了,他懶洋洋的聲音,“喂?”

我噎了下,怎麽說,最後簡單報上名號,“是我,施薔。”

“啊?沒人間蒸發?噢,又想起我了?幹嗎,沒事找我玩?你不說你最有禮貌,要走也說清楚再走。怎麽回事?厭了,不想跟流氓混了,高級到不屑跟我打交道了?”他慢吞吞地說,“當我尋開心的小白臉?想找就找,不喜歡了悶聲不響連東西帶人集體失蹤?”

眼淚沖到眼睛裏,我惡狠狠地嚷,“理都在你那啊?!不想為什麽我要走。你怎麽可以這樣,剛和別人接過吻,轉頭又抱着我。我的心都碎了,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幻滅?我的世界被你打擊得碎成一地!”

他被我的話雷得默掉片刻,“在哪?”

我越想越傷心,看來是神經反應太慢,那晚埋下的痛如今才出來,一爆發立馬變成滿天煙火,爛漫到收不起的地步。我哭成一團,“我恨你!壞蛋!傷害我!”恨得挂了線。過會手機響了又響,是他,“在哪?”

我在十一號公館門外的石椅上,就那天看着他和別人接吻的原地方。

“好了呀好了呀。”他柔聲哄我。

我狠狠擦把淚,告訴他我的所在,然後呆呆坐在那等,偶爾淌幾滴淚。

遠遠看見他跳下的士,遠遠看見他東張西望。我的心亂成一團,喛,他喜歡我,女性直覺告訴我,如果不喜歡,他絕不會這麽快趕到。離表演還有兩三小時,一般他選擇睡覺以養精蓄銳。我的手互絞一陣子,無處安放。最終情感壓倒理性,向他跑去,我一下子撲進他懷裏。他大大吃了驚,不過沒推開,反而湊在我耳邊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哭,我罵,然後喘着粗氣翻着白眼,“輕點…”

他的懷抱像鐵栅,我被他雙臂抱住的那一周圈,肯定比其他地方小了一公分。

他松開,借路燈光打量我,開始口吐毒言,“離開我後不怎麽樣嘛,難看,跟柴似的,骨頭硌到我了。”我嘴一撇,用更厲害的話打擊他,“你也不怎麽樣,頭發亂得像草,以為現在流行麽?還有,你打算穿成這樣上臺?小心被人砸西紅柿,不,爛蕃茄。”

他呵呵一笑,手輕輕一撈,把我抱起來。

我沒提防,吓得連忙摟住他脖子,免得他一失手把我摔在地上。

他說,“我丢了手機,趕緊去補SIM卡,怕你找不到我。我有了錢,不敢換地方住,怕你找不到我。連這裏,簽約已經到期,可每天都來坐一會,怕你回來找不到我。”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我不敢說掃興的話,而且也說不出,嗓子裏哽着什麽東西,鼻根處又酸又痛,淚水不由自主淌下來,“…我…有…那麽好麽?”

他站累了,往石椅上一坐,把我放在膝上,一臉欠收拾的表情,“當然沒有。好的是我,有個女人欠了我的人情我的錢,居然敢跑掉。我能吃虧嗎?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搜出來,尋回場子再說。”啊?!我掙紮起來,憤怒地嚷,“我沒拿你錢,不替你打在卡上嗎?”他嘆氣,“可我的卡随錢包一起丢了。”我心痛得,臉抽成一團,“還丢啥了…?”他想了想,“那天丢掉手機一只,錢包一只,都怪你這女人。我半夜出去找你,被人打劫了。你說他們怎麽不劫你,好歹除了財之外,稍微也有點色。”

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那天晚上,我沒回宿舍,又跟他住在地下室。

我固執地問他愛不愛我,雖然知道這問題蠢得很。但也正因為知道在他心裏的位置,才敢肆無忌憚挑戰他的耐性。

我什麽都明白,所以沒問,葉藍與我,他更愛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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