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掃地僧将他們帶到後院的一間簡陋禪房之後,就兀自走了。
只留下兩個人無所事事。
溫寄見這裏沒有別的人,于是就在跪坐在蒲團上等着。
太子殿下睨她一眼,也跟着她一起跪坐在一旁的蒲團上。
溫寄被吓了一跳,想要勸他起來。
他可是當朝儲君,怎麽能這麽随意地就跪下了?
這要是算在她頭上,該是多大的罪責啊?
她有些欲哭無淚。
卻忽然聽見一道清朗的聲音:“二位貴人來我這小小茅屋僅是為了拜堂嗎?”
二人回頭看去,只見一位素色布衣的書生模樣的男子。
他嘴角噙笑,一雙琉璃似的眼眸清澈,擡腳跨過門檻。
“你看起來可不像一個和尚,”溫寄似笑非笑,“況且這禪房并無高堂,該去何處拜?”
重點是這個嗎?
他一時愣怔,不可避免地落了下風。
一旁的太子殿下已經站起來,并将正與面前人對峙的少女也拎起來。
這會兒聽見她反駁的話,眉眼頓時柔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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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倒是随時都有,端看自家的小未婚妻是不是願意拜了。
聽她話中意,像是并不抵觸。
自以為想得通透的太子殿下對着來人的态度都和善了很多。
來人似乎并不想與他們多說什麽:“二位貴人來此有何要事?”
小姑娘也相當爽快,并不拆穿他的明知故問:“我聽聞護國寺來了一位高僧,既是高僧,必然有些本事,就來看看。”
“貴人不知謠言不可信嗎?”那人眯起眼笑,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然而溫二小姐并不吃這一套,很是直白:“按規矩來說,你不該這麽問。”
那人從善如流:“那按貴人的意思,貧僧該怎麽問?”
溫寄卻并不理會他了,轉頭看連殷:“您有什麽想求的簽?”
連殷垂眸看她半晌,靜默着,并不開口。
像是在固守着什麽。
溫寄不太能理解他的執着是為什麽,但還是按着猜測補上一句:“殷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固執的太子殿下不假思索地應聲:“嗯。”
請恕溫寄并不能從他的回答中得知什麽有用的信息。
無可奈何的溫二小姐只能是回過頭來為難別人。
那人接收到來自溫寄的“你自己看着辦”的眼神之後,險些也繃不住良好的修養。
但是他的業務能力确實不容置疑。
“如此,二位貴人不如求一支姻緣簽?”他笑着提議道。
溫寄猛地看向他,只看見其人随意又無辜地對上她的視線。
她擰眉。
“我們……”已經求過一回了。
可惜的是,溫寄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緘默不言的連殷打斷。
“好。”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
護國寺交上來的文書哪裏能夠信?
還是自己來比較有可信度。
他都應下了,溫寄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
行叭。
您是大爺。
溫寄示意那人按連殷的話做。
他從一旁的木架子上取下一個簽筒:“二位誰先來?”
溫寄早就陰差陽錯求過一回簽,這一次自然是讓連殷先來。
連殷本來是并不很願意信這些的,然而這簽可是讓他與溫寄被賜婚的緣由,就算是不信也該信了。
那人拿着連殷的簽看了看,忽然笑得有幾分莫測。
清冷的少年看起來有些緊張:“如何?”
那人卻很随意地将簽放回:“算是個好簽。”
什麽叫算是?
原本很緊張的太子殿下被他這句話說得很沒脾氣。
溫寄也對其愛答不理的服務态度很迷惑。
所謂高僧……就是這樣的?
被兩個人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他只好稍微解釋了一番:“就是說若您想要求娶意中人,必然心想事成。”
連殷對這個解釋很滿意,也不追究其怠慢了。
而一旁的少女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罷了,反正都說了是個好簽了,想那麽多做什麽。
溫寄見識了其疲于應付的态度之後,也沒有求簽的興致了。
那人目送二人離開,輕笑一聲。
如果僅僅是求娶,自然沒有什麽阻礙可言。
可如果要她交付真心呢?
所以說,這簽是不是一個好簽,端看這位太子殿下的野心有多大了。
“他們在這兒這麽一會兒,都還沒問問我的名號。”那人低聲說着,搖了搖頭,回了禪房念經。
出了護國寺,溫寄還想掙紮一下想想那所謂高僧有什麽地方不對,恍惚間撞上了前面的人。
她勉強抽回思緒,擡眼看見少年一雙墨色的眼眸就這麽盯着她看。
他時年十九,早該是娶妻的年紀了。
然而他好像并不着急。
有一些心思活絡的,也被他很直白地拂了臉面。
帝後奈何他不得,又不能厚着臉皮來催靖遠侯府,只能是幹着急。
實際上,若他不是當朝儲君,也該有很多姑娘趨之若鹜的。
先前就說過了,少年一雙濃墨般的眼,無需多麽深情,只看着一個人,就能感受到他的珍重。
實在可惜了這樣風流的一雙眼,長在一位性子涼薄的儲君臉上。
對上這雙眼,更多的人感受到的不是珍重,而是深不見底的黑夜,危險到了極致。
唯有溫二小姐沒有被這樣對待。
這也只是因為她與少年初次見面時,少年還并未受過什麽打磨,僅僅是流于表面的涼薄罷了。
時也命也,無需怨天尤人。
溫寄本人已經對這樣一雙令人妒忌的眼眸免疫了。
看久了,也就覺得這雙眼珠子比起旁人精神一點,也沒有什麽有特殊的了。
不就是一對招子嗎?再怎麽稀奇也沒有什麽用處。
于是溫寄很是淡然地開口:“太子殿下?”
擁有一雙沒什麽用處但是很精神的眼珠子的太子殿下此時卻是有些委屈的。
他并不蠢笨,且被那所謂高僧示意的那般明顯,雖然寄兒還不知所謂,他卻是明白的。
求娶就算是當下也是沒有什麽差錯的,可如果要讓寄兒心悅他,即使是不由那人挑明,他也知道此事的可行度之低。
可如果是僅僅求娶,那他與父皇後宮那些從未被臨幸的妃子有什麽不同?
小少女覺得眼前擋住去路卻一聲不吭的太子殿下奇奇怪怪的。
但是為了能夠盡快将其送走,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嘗試一下。
“太子殿下,您在想什麽?”溫寄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循循善誘,“您要說與臣女聽嗎?”
周圍人來人往,少有幾個朝這邊看得,也并不駐足。
少年恍惚着,垂眸看她:“寄兒,我們什麽時候能夠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