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瀾十分愧疚,咬着下唇深深看了霍行禮兩眼,終究還是狠下心,道:“算了,我還是把豬豬帶去劇組吧,反正我忙的時候就把它放在酒店裏就好了,應該不會出事的。”
以前在英國,她白天要上課,晚上才能回家陪豬豬,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想到這裏安瀾就越發的堅定了決心,邊說邊往裏闖:“我把它帶走啦!不然趕不及車了。”
然而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卻忽然像是一座山一般壓了下來,壓得安瀾有一瞬間的失神,就這樣猝不及防撞進了他那帶有淡淡煙草氣息的懷抱中。
溫熱寬闊。
四面八方都傳來好聞的清冽味道。
反應過來自己在何處,安瀾騰的燒紅了臉,慌亂的後退半步,拉開了距離,低下頭有些愕然的喏喏:“霍先生……你這是幹嘛呀……”
霍行禮面不改色,淡定的指責:“是你自己往我懷裏撞的。”
安瀾不可置信:“明明就是你……算了,不想跟你争,讓我進去把豬豬抱走吧,總不能讓你一連一個多月都不能好好睡覺。”
“不用。”霍行禮動作優雅的當着安瀾的面兒從玄關處抽了條領帶往脖子上系,眯起眼冷冽說:“昨晚是意外,我忘了給它關到陽臺上去。”
那小胖狗有着和她一樣水潤明亮的無辜雙眼,令霍行禮有些狠不下心來拒絕,于是便縱容着黏人的豬豬蜷縮在他床邊下一整晚。
也被迫聽了一整晚的呼嚕聲。
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通情達理,有些意外的同時,安瀾又覺得十分的感動。
“那好吧……如果有什麽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哦。”
霍行禮淡淡的嗯了聲,仰着下颌倨傲的微微颔首,面無表情的繼續打領帶。
看着男人笨拙的動作,安瀾倍感無奈的搖頭嘆息,也不知怎麽想的,直接伸出手拍開他的大掌,踮起腳尖,湊到他胸前,五指翻飛,就這樣直接給他打起了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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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眼簾,是一片烏黑的發頂。
女人認真投入的微垂着眼睫,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投下一片陰影,白皙纖細的五指在他鎖骨處靈活的翻飛,很快便打好了領帶。
看了會兒,霍行禮淺淺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
安瀾滿意的看着她的傑作,下意識伸手在領帶挽結的地方拍了兩拍,不無得意道:“大功告成啦!”
擡起頭,撞上一雙深遂幽暗的眼,霍行禮正深目看她,點點頭,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唇角,很敷衍的笑了下。
“嗯。”
看到他這副冷冰冰的表情,安瀾氣不打一出來。
好心當成驢肝肺!有本事以後對着自己的女人也這樣面癱黑臉啊!!!
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安瀾拖着行李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後,幽如寒潭般深沉的視線卻久久的膠在她的身上,男人緩緩擡起手,輕輕用手指碰了碰領帶的最上方,溫柔缱绻的勾了勾唇角。
***
本以為這次的劇組之旅會是安瀾事業的完美啓航,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原來她并不是唯一的随行編劇。
片方居然還特意設立了一個編劇組,光是今天當場的就有五人,被召集起來開劇本研讨會的時候,安瀾憋屈的紅了眼,分外的委屈。
明明她才是這個劇本的始發者啊!
會上,安瀾一語不發,沉悶的低垂着腦袋,眼淚悄無聲息的滴落在手背上。
但會後,她直接将劇本摔到了導演的面前。
哭,是她獨自舔舐傷口的下意識行為。
但在外人面前,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露出半分脆弱。
王琦挑眉,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什麽意思?”
安瀾揚起下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導演,應該是我問您才是,這個劇本本來是我寫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麽你現在卻成立了什麽編劇組,讓這麽多的人來篡改,甚至是直接删節我的劇本?!”
這與她之前給她的承諾全然不同。
很多大制作大IP為了運行順利,也為了集思廣益,籌集多個編劇再正常不過,這本就是團體活動,依靠個人肯定是不行。
但是王琦之前就承諾過安瀾,會讓她有展示風采的機會,會讓她作為唯一的編劇随行劇組。
可現在呢?
她倔強的盯着王琦的臉,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然而她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看了眼劇本,搖搖頭,“安瀾,你還是太年輕,我承認我之前是跟你說過,這個劇本由你獨立完成,并且随行劇組把控拍攝的每一個細節。但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個新人,而且你并沒有那樣深厚的經驗,在實踐的過程中,我并不認為你一個人能夠完成這項浩大的工程。”
“安瀾,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走,劇組并不是離了你就運作不了,還有,其他編劇也都是我花重金請來的專業人士,我不可能為了你放棄他們,如果你實在是難以接受,我可以買下你的劇本,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吧。”
***
夜,深了。
安瀾穿着單薄的蕾絲睡衣,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窗前,雙目無神的眺望着月色。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
可是她的心,卻好像空缺了一大塊,正在呼呼的漏着風,冷的她渾身發抖。
初入社會,抱着滿腔的抱負想要施展拳腳,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才華橫溢一定可以滿載而歸,卻沒有想到卻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王琦說的話,仿佛還回蕩在耳邊,如魔音繞耳,轟隆作響。
安瀾深吸一口氣,眼眶濕熱。
是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簡單了。
還以為,她真的這麽厲害,一踏入社會,就擁有了能夠脫離安家,脫離安康國掌控的本事,可以插上翅膀無憂無慮的飛向遼闊的天空,看到獨屬于自己的風光。
她只是想要離開安家的束縛,不再做一只無用的菟絲花,擁有自己想過的生活而已。
可是,人生總是事與願違。
安瀾悵惘的摸了摸手臂,咬着下唇,委屈的紅了眼。
她終究還是屈從于現實,選擇了繼續待在劇組,跟編劇組的其他九人一起探讨着自己寫出來的劇情與人設。
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成果被那些人陳列在小黑板上,像是公開處刑一般,被招搖過市的曬出來點評。
心底是澀澀的難受,鼻腔都泛起酸來。
兩天後,主創們都陸陸續續進了組,男主角是十分當紅的流量小生,女主則是一個安瀾完全不認識的新人。
都不符合她原本心目中的男女主形象。
安瀾癟了癟嘴,吞下了想要當場吐槽的欲望,默默掏出手機,告訴江妍她心目中的男神其實是個脾氣大素顏醜的摳腳大漢。
江妍憤怒的回複了她,罵她胡說八道。
安瀾躲進小角落,偷偷拍下了男主角坐在樹蔭下一邊背劇本一邊翹着二郎腿摳腳的照片,發給了江妍。
這次,江妍沒再理會她了。
安瀾舒出一口氣,滿意的收起手機,終于露出了多日以來的第一抹笑。
然而很快,第二輪沖擊毫無預兆的侵襲而來,将安瀾沖刷得措手不及。
一周後,《影子》正式開拍,劇本大方向和人設也都已經敲定下來,而安瀾作為這個劇本的作者,卻并沒有第一署名權。
劇組花重金請來的編劇組組長,是著名金牌編劇徐蓉。
去年的金蘭獎頒獎禮上,徐蓉嶄露頭角,奪得了如潮好評。
同時,徐蓉也是劇本署名的第一人。
當安瀾看到編劇署名欄自己名字排在第三位時,她氣的臉色蒼白,直接就找上了王琦。
彼時,王琦正坐在導演椅中指點江山,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倒是副導演好心安撫她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并寬慰道:“安編劇,你還是知足吧,其實很多新人初入這個圈子,根本就只有給人做槍手的份兒,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機會出現在劇本上面的。”
而她安瀾卻可以在電影上映之後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副導演說着,用一種“你真是不識好歹”的眼神看着安瀾,安瀾被他這種眼神看的火冒三丈,卻在轉瞬之間冷靜下來。
她看了眼四周的景象,又看了看正在拍攝中的劇組人員,最後,冷冷一笑,說了句:“你們還真是玩的一手好過河拆橋啊。”便直接轉身離去。
回到酒店,她癱軟地直接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癡癡地望着窗外灰白的天色,不知不覺間,眼眶便微微濕潤了。
其實早就應該料到,事情怎麽會就能這樣輕易又順利的按照她的想法往下發展呢?
她還真是有夠天真。
心底泛酸,安瀾有些絕望又無助,此刻她格外的渴望能有一個溫暖的懷抱,能與幼時一樣,闖了禍之後可以撒嬌般的撲到父親的懷裏。
可現在她什麽也沒有。
緊緊的抱着雙膝,一雙大眼睛裏寫滿了灰暗。
“砰砰砰——”
房門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
安瀾微微一怔,擦淨眼角的濡濕,一片黑暗中,她緩緩走到門邊,扭開了門闩。
沒等她看清眼前的畫面,懷裏忽然竄進來一抹溫熱的白。
安瀾吸了一口涼氣,低下頭定睛一看,不由發出驚呼:“豬豬?!”
“汪!汪汪汪!”小法鬥圈在她懷裏,伸出小舌頭熱情的舔舐着安瀾的下巴和手腕,不停的搖着尾巴。
霍行禮就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微微笑着。
他還是那一襲黑衣黑褲,裏面是潔白的法式襯衫,酒店長廊裏的燈光昏黃暗淡,在他發頂上投射下一股暧昧的光,毫無遮掩的凸顯出他英俊立體的面龐,那令人心動的雙眸靜靜的落在她身上。
砰砰。
安瀾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它似乎極力的想要突破心房,跳脫而出。
“霍行禮……”
“你怎麽來了?”
霍行禮單手插兜,俊逸的臉寫着淡淡的疲憊,視線落在她眼睛上頓了兩秒,眉心緊緊皺了起來,不答反問:“哭了?”
安瀾連忙側身躲開了他深沉的目光,搖頭否認:“沒有啊,那什麽,你進來坐坐吧?”
看着她故作冷靜的樣子,霍行禮抿了抿唇,一語不發,跟着進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為森麽大家都不理我?!
是都在默默看文咩?
嗚嗚作者流下了痛心疾首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