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當初那件事情除了他和徐特助,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合同的确是有問題的,在安康國簽字前,他看過合同,也發現了上面巨大的漏洞。

當時安氏急需周轉,所以需要一個大的項目來注入資金,安康國急于求成,基本上沒怎麽認真的請律師解讀推敲過那份合同裏面的細節,就這樣莽撞的簽下了字,才導致了這樣一個悲劇的發生。

他承認他的确是故意放任安氏簽了字卻并沒有看在以前合作過的份兒上給安康國任何提醒。

他當初的确是抱有很暗黑的想法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不然安瀾也不會來到他的身邊。

可是那之後他無數次的回想過,也并不是沒有過後悔的。

只是木已成舟,就算是後悔也無濟于事,更何況這種情緒,只是很短暫的一些剎那,毫無意義。

只不過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安康國居然也知道這件事情,并且告訴給了安瀾,如果早知道如此,他不會讓他們有見面的機會。

他緊緊的皺着眉,漆黑如墨的眼底氤氲着一團深暗的晦澀。

一看到霍行禮露出這幅表情,安瀾基本上就能夠猜到事情是怎麽樣的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兩步,不知道該做出怎麽樣的表情,也不知道該怎麽樣面對他。

她全身心信賴想要為他做出改變的人,卻居然是那個最居心叵測的,甚至早就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等着她跌進來,這叫她如何去面對,又如何去相信呢。

她不禁想起安康國說的話,腦袋裏有一根弦漸漸的繃斷了。

“他就是用這種手段逼迫我徹底的從晉城商業圈退出,也害得你不得不為了滔天的債務,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去到他的身邊,瀾瀾,爸爸知道是爸爸對不起你才會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可是霍行禮他,同樣也是信不得的呀,他居心叵測不下了這麽大的一個局就是為了讓你主動自投羅網,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是這個樣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簽下那個單子。”

…………

眼眶裏不知不覺已經蓄滿了淚水,她不用伸手去觸碰就知道臉上已經是熱淚縱橫。

霍行禮看着她這個樣子,心疼的皺緊了眉宇,想要要替她擦去眼淚,卻被安瀾迅速避開他的觸碰。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路邊,以一種對峙般的姿态。

“瀾瀾,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我……”霍行禮無奈的試圖解釋。

可是從前那個能夠在談判場上運籌帷幄,揮灑自如的控場的他,到這一刻,居然也有些詞窮,當看到她清澈幹淨的眼睛時,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否認的話也根本說不出口,因為,這就是事實。

安瀾失控的嘶吼:“我不想聽你再狡辯了霍行禮!你剛剛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你還想怎麽騙我,你還打算騙我多久?如果不是這次我無意知道了,你還打算瞞我一輩子是嗎?”

人生頭一次,他居然也有了極度悔恨無奈的情緒,他看着小姑娘咆哮痛苦的樣子,心裏如同紮了一根銀針,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霍行禮聲音很沉緩,有些無奈的想要伸手抱住安瀾,卻再一次的被她躲開,她甚至用一種恐懼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一頭怪物一般,拒絕他的任何靠近。

這種認知讓他的心徹底的沉入谷底,“寶寶,你聽我說,好嗎?”

安瀾又哭又笑,諷刺的看着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卻根本止不住那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往下掉落的淚水。

“你說啊,我聽你說。”

她這樣子讓他心疼極了,卻根本沒有辦法。

只能努力的不讓她的情緒更加失控。

他不顧她的劇烈反抗,伸臂直接将她緊緊抱在懷中,微微彎腰,英俊的臉貼在她面前,聲音低柔的哄着,“瀾瀾不哭,先不要哭了好不好?嗯?”

掙紮不開,安瀾卻仍然不肯正面看他。

如何也沒有想到,朝夕相處全身心信賴的這個人,居然是最可怕的那一個。

她的心抽疼。

眼淚不停的流。

很難過,很不願接受,但更多的卻還是失望。

這種感覺很難以形容,但是被最信任的人以這樣的方式欺騙隐瞞如此之久,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她現在不至于淪落至此,安家也不至于破滅。

但她也清楚,這種事,他沒必要幫忙提醒,幫了是情分,不幫是本分,那個時候他和安氏也僅僅只是合作了幾次,但霍行禮和安康國并不算多麽深交,所以即使知道合同有問題,他作為一個旁觀者,也的确沒有義務幫這個忙。

可她心裏還是難過。

這感覺大概只有切身體會的人才能夠清楚。

她不禁想起那段時間她所經歷過所有可怕的事情,再看到他,心裏就更是窒息般的疼。

“我不要聽你說了……霍行禮,我讨厭你,我讨厭死你了!”安瀾拼命的捶打他堅硬的胸膛,他也一話不說,緊皺着眉,目露心疼,任由她不斷的拍打着。

最後她打累了,抽噎着撲在他胸口,喃喃的罵他混蛋。

霍行禮心都要碎了,恨不能穿越到過去狠狠給那個自私的自己一巴掌,讓她這麽痛苦難過,他知道,她難以接受他的欺騙,知道事情真相後,也難以面對他,看到安康國卧病在床,還會十分內疚愧疚。

他都明白。

所以什麽安慰的話都說不了。

一定意義上來說,這些痛苦,全部都是他帶來的。

懷裏的小姑娘抽抽噎噎哭的十分難過,他心疼的抱着她輕輕晃着,聲音溫柔的哄,然而那深邃的眼,卻氤氲了一團深不見底的晦澀陰鸷。

***

安瀾側身躺在床上,任由眼淚不停的滑落,眼神呆滞的盯着窗外,一語不發,她保持這個狀态已經四個多小時了。

霍行禮想要解釋,她卻什麽都不肯聽,他說話,她就閉着眼睛流淚,他抱她哄她道歉,她就歇斯底裏的罵他混蛋。

他無奈極了,最後看到小姑娘嗓子都啞了,又心疼又拿她沒辦法,只好抱着安瀾回房間讓她先休息休息,也順便冷靜一下。

而他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眉目陰沉的給顧祺打電話。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給我切斷溫家所有的經濟來源,還有溫爾的那些黑料,都給我放出去。”他的聲音陰沉的可怕。

顧祺擰了眉,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邊處于深眠中的小女人,帶上門走到陽臺,這才拔高音量,問道:“怎麽回事,溫爾又做什麽惹到你了?”

霍行禮只冷淡的回:“你只需要照着我說的去做。”

顧祺嘶了聲,“溫氏雖然不算什麽大家大業,但也算是中産階層,你随随便便的說就這麽雪藏了也說不過去,起碼有個說法?”

霍行禮聲音越發的冷:“我做事需要給別人理由嗎?”

“你是不用給,但是老子辦事。”顧祺無奈的壓低聲音:“那女的又對安瀾做什麽了?”

提到這個,電話那端的氣壓都驀然低了好幾度,男人透着陰冷的聲音低低緩緩響起,“她知道合同的事情了。”

“合……你是說安瀾?!”

“嗯。”

“操,怎麽回事?”

霍行禮簡單解釋了兩句,顧祺坐不住的轉來轉去,知道這事兒性質現在是升大化了,雖然他不了解安瀾的性格,但平日通過江妍說的那些零碎也能簡單拼湊出來,這姑娘看似大咧,卻心思敏感細膩。

更何況男人女人思路本就不相同,現在的霍行禮在安瀾眼裏,無異于就是個騙了她的色還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王八蛋渣男。

她又怎麽會知道他之所以選擇這麽做的目的。

顧祺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這姑娘聽說很犟。”

霍行禮嘆息道:“是很犟,從下午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長這麽大,倒是頭一回有如此強烈的茫然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麽來挽回她。

她這樣子,讓他感到恐懼。

來之不易的珍寶,如果失去,他不敢想象……

思及此他連呼吸都錯亂了,煩躁的點了根煙,青白的煙霧飄散在空氣中,籠罩着他覆蓋了薄薄陰郁的英俊面龐。

“我本來打算,跟她求婚了……”

可那天看守安康國的人玩忽職守,被溫爾見縫插針帶走了安康國,之後又演了一出好戲,将安瀾騙的團團轉,也成功的在她心裏面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而安康國會知道合同的事,大約也是溫爾告訴給他的。

她之所以沒有選擇自己親自來說,估計是怕引火燒身的更嚴重。

可對霍行禮來說,根本沒差別。

他不能忍受失去安瀾的任何一點點可能性。

他不能沒有她。

掐了煙,霍行禮騰的站起身,沉聲對電話裏說:“幫我再辦件事。”

顧祺:“你說。”

***

晚上,霍行禮回到卧房,看着床上的小小背影,長長的嘆息。

他走過去,跪在床邊,看着她緊閉的眼,俏美精致的小臉不複往日的光彩,顯得蒼白黯淡,心裏一陣陣泛疼。

手指無意識落在她輪廓柔美的臉上,耳邊聽到她明顯變化了的呼吸聲。

他深深擰着眉,心疼的厲害,卻不知該不該打破這僞裝。

然後他看到她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淚珠。

那滴淚,仿佛滑到了他心裏去,鹹鹹的,澀澀的,在他心上的那道裂痕上來回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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