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孫嬷嬷早就在東院裏翹首期盼了,太上皇後這一去她也大病了一場,命是撿回來了,心卻像缺了塊大窟窿,聽聞齊國公尋回個和太上皇後十分相似的大小姐,也是滿心歡喜的,看着張相似的臉總還算有個念想。

趙真到了東院瞧見孫嬷嬷還是精神矍铄的樣子也是滿心欣慰,她走到近前,十分有禮道:“孫嬷嬷。”

孫嬷嬷瞧見這張和太上皇後相似的臉,霎時就紅了眼眶,握住她的手還有些抖:“這便是大小姐嗎?快讓老身好好看看。”說罷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番,神色漸漸發生了一些變化,最後對上趙真那雙晶亮的眸子,表情已經有些難以置信了。

孫嬷嬷未說話,忙先把身邊伺候的下人屏退出去,這才看向齊國公道:“國公爺,老身是太上皇後的心腹,這大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可要和老身說清楚,侄女像姑,也沒有這般像的!”

國公夫人是女巾帼,生了孩子也斷然沒有留在後院相夫教子之說,太上皇後便是她照看大的,她終身未嫁,在心裏頭太上皇後就是她的親骨肉,身上哪一處她不熟悉?就算是變的白嫩了些,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啊。

齊國公是唯閨女是從,沒有閨女的吩咐也不敢說,便默默地看向了趙真。

趙真沒想到孫嬷嬷這般年紀眼睛仍舊如此毒辣,握住孫嬷嬷的手道:“嬷嬷,早前傳書回來怕被人窺去,便沒言明,我是趙真,我沒死而是變年輕了,我腰間的胎記還在,不信您可以看看。”

孫嬷嬷聞言也是大驚,她之前只是懷疑這是太上皇後的骨肉,但就算是親骨肉也沒有耳輪都那麽相似的,竟不想到是太上皇後本人!

她是半點不疑的,忙把人抱住,生怕她又突然沒了似的:“真是參天有眼!老身就知道娘娘是不會有事的!”人到暮年,什麽怪力鬼神的東西都不怕了,就算是鬼,這也是她的心頭肉啊。

果然是練家子的,就算是老了抱着她的力度還是半點不弱,趙真骨頭都被勒疼了。

趙真拍着她的背道:“嬷嬷可別哭了,我回來是好事,您該笑才是。”

孫嬷嬷這才松開她,抹了抹臉上的淚,笑着道:“娘娘說的是,娘娘回來是大喜,老身怎麽能哭呢?娘娘餓了沒?老身去給您做面吃,娘娘最喜歡老身做的肉湯面了!”

趙真忙攔住她:“這不急,我才回來身邊沒什麽可用之人,還要麻煩嬷嬷替我張羅。”

孫嬷嬷聞言忙拍大腿道:“瞧我這,就顧着高興了,娘娘才回來要先安頓好才是,娘娘放心,我在府裏閑着沒事,也就調教下人這點事了,馬上給娘娘挑幾個順心的過去,娘娘還回錦竹居吧?老身這就叫人去收拾!”

趙真見孫嬷嬷如此輕易認下她,也放下心來,她在宮外的一些鋪子之類的都是孫嬷嬷代為打理,她現下出了宮,自然要收回來自己管。

趙氏一族唯有齊國公一脈最為鼎盛,但子嗣也最為單薄的,就算尋回來的是個孤女,那也是國公府的寶貝疙瘩。趙真認祖歸宗這一日,雖因在國喪期間不能大操大辦,但齊國公為了給自己閨女撐場子,請來朝中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一些國公侯爺還有不少武将,齊國公還特意吩咐他們帶兒子。

雖然明面上齊國公說是自己義子沈桀今日也要回來,給這些小子一個讨教的機會,但私心裏是想讓她閨女先在這些少年郎裏挑挑揀揀,要是有相上的,就讓義子重點培養。

齊國公義子沈桀,是一品的大将軍,也是戰功赫赫,在現今的武将裏是英雄般的人物,如今在西北邊陲鎮守,其實皇上早就想把他調回京中,但沈桀卻總有各種托詞無法回京任職,唯有這次皇上調他回京他不得不回。沈桀生父是齊國公手下一名副将,戰死沙場以後就留下沈桀這一個兒子,齊國公便把他收到麾下當親兒子一般教養長大,無論是和趙珂還是趙真的感情都很深厚,太上皇後仙逝,齊國公病重,他就算有再忙的事情也必須要回來了。

親閨女變年輕重回身邊,義子如今又從邊陲調任回來,齊國公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在別人眼中他還處在喪女之痛中,就只能忍着,但剛走到後宅就瞧見閨女娉娉婷婷走出來卻又忍不住喜笑顏開。

趙真終究還是怕被人猜忌,臉上施了粉黛,讓平日裏略顯英氣的容貌多了幾分柔美,身着水綠色對襟襦裙襯的身段修長柔美,加之她多年為後修煉出來的氣韻,整個人透着股子清秀脫俗的味道,這可是以前的趙真從沒有過的。

孫嬷嬷在一旁又替她理了理衣裙,滿臉的慈愛:“我就說大小姐模樣俏麗,穿這裙子指定好看,被我說中了吧?”

趙真小時候不喜歡穿裙裝,衣服都是孫嬷嬷親手給她做,其實孫嬷嬷做裙裝的手藝最好,但也只在趙真大婚的時候施展了一次,如今大小姐又年輕了,還比從前白嫩了,可不能再浪費她的手藝了。

趙煥和方氏瞧見孫嬷嬷對趙瑾那般親昵,有一瞬的吃驚,但礙着齊國公和衆多貴客在忙收回了臉上的驚色。

方氏上前笑道:“還是孫嬷嬷會打扮,這色兒襯的瑾兒更水靈了。”這孤女到底修了什麽邪術,這才幾日連孫嬷嬷這般難對付的人都收服了。

方氏身後還站着趙真的嫡侄女趙雲珠,模樣肖母,長得端莊俏麗,附和母親道:“昨日長姐歸家英姿飒爽,今日換了身裙裝便秀麗非常,實在讓妹妹好生豔羨。”

趙真每次回來主要教導兩個嫡子,趙煥的女兒都太嬌柔,說話嬌滴滴的,實在讓她無話可說。她對趙雲珠印象也不深,現在瞧過去,見她一身盛裝打扮,比她這個正主都豔麗,哪裏需要羨慕她啊?

趙真正要不鹹不淡的回一句,齊國公走了過來對方氏道:“我帶瑾兒去前廳見客,你帶着雲珠在這裏招待女賓,莫要怠慢了。”說完拉着趙真便走了。

方氏知道國公爺今日請了不少少年才俊入府,趙雲珠終究還是國公府的嫡女,齊國公總不會厚此薄彼,所以才大着膽子把女兒打扮的隆重些,卻不想齊國公就顧着趙瑾了,連露臉都不讓嫡孫女露一下!

到了前廳齊國公親自帶着她拜見來府的貴客,這意思很明顯,趙真雖是才找回來的,但齊國公對其極為看重,是國公府正經的小姐,是任何人都不能小窺的。

趙真雖明白父親的意思,但不久前這些人見她還要下跪,如今她卻要曲身拜見了,實在是難以适應。

漸漸地趙真發現每個來府的貴客身後都站着個少年郎,與她如今的年齡相當,有的還會刻意和她說上一兩句。

趙真不禁看向一旁的父親。

齊國公察覺到趙真審視的目光,讨好一笑,沖那些少年郎努努下巴,那眼神基本就是:挑,閨女,随便挑。

趙真一時哭笑不得,她爹是對她的終身大事有多操心啊,這些少年郎在她眼裏當兒子都嫌小,還讓她嫁他們?笑話不是?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高喝:“聖旨到!”

所有人通通到外面跪地聽旨,如今已不是太上皇後的趙真也在所難免。

來宣旨的是當朝丞相向儒,趙真對他可熟的很,一個月裏有十天陳昭都和他混在一起,兩人的關系可比她和陳昭的夫妻關系親密多了。

正出神的這會兒功夫聖旨念完了,皇帝賞了一堆金銀珠寶,就是沒賞縣主的封號,倒也沒讓趙真意外,自己的兒子她還不了解嗎,他做事向來謹慎,派向儒前來表面上給齊國公撐面子,但實則是為了一探虛實吧。

一雙黑底滾金絲線雲紋的靴子停在她面前:“趙小姐,接旨吧。”

趙真接旨謝恩,這才看了向儒一眼,向儒也看着她,須發微白,笑起來一臉的褶子,明明和陳昭一般的年紀,卻比陳昭老了不少。

嗯?

趙真突地注意到向儒身後不遠處,有個帶着面具的少年人,他着一身如雪的白袍,站在黑壓壓的護衛之中異常顯眼,半塊銀制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但這麽遙遙一望,趙真只看他的唇型便知道是陳昭!

真不讓人意外啊,她回趙家,他果然去找他的摯友向儒了。

趙真又看向向儒,向儒沖她微笑颔首,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繞過她和齊國公寒暄去了。

本站着未動的陳昭也擡步向她走來,步伐穩健毫不猶豫,這般找上門來的舉動竟讓趙真心裏莫名多了幾分緊張。

怎麽,他還想和她糾纏不清不成?帝後深情的戲都演完了,不至于還來纏着她吧?

趙真心裏正想着一會兒怎麽擺脫他的死纏爛打,陳昭走到她近前卻目不斜視,擦着她的肩就過去了,那不屑于理會她的樣子,委實讓趙真吃了一憋。

趙真恨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很好,非常好,丫的就是來耀虎楊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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