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曾經幾何,她那般貪戀他偶爾的溫情,現下卻總要思量他是不是又在算計些什麽,坊間皆言陳昭登上帝位靠她,但趙真可不敢居功,陳昭向來是個不外露的人,他也是個有勇有謀之士,并不比他幾個兄弟差,而且就拿耐心來說,他的兄弟絕對比不過他,就比如他現在就很有耐心的給她下套。
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包裹在掌心中的腳踝已經灼熱起來,趙真縮了自己的腳,支起身子道:“其實我不喜歡紅袖添香的類型。”
紅袖添香?他曾随她從軍之時,她軍中的将士就這般稱他,他那個時候無權無勢,又被父皇所厭棄,可不就靠着紅袖添香在趙真身邊茍活,但他并不覺得委屈,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也因着在她身邊,他才風光了幾日,享了幾日她的溫情。
他一直記得,那時軍中有兩人正說他的壞話,恰巧被趙真聽到了,她因此雷霆震怒,不僅處決了那兩人,還召集三軍訓話,就為了他。
她站在高臺之上,高聲怒喝:“安平王乃聖上親封,本該在封地安穩度日,卻随我跋山涉水遠征至此,一個本該養尊處優的王爺現在卻要凡事皆親力親為!你們以為這樣是為什麽?當真是因為他在這裏無依無靠便受人冷待嗎?他背後乃是當今聖上,他随我出征是帶着聖上對我與諸将士的厚望,本應受到優待,可他卻不願因為自己的身份而異于旁人,自甘平凡,為的就是與我、與衆将士一般同甘共苦、同舟共濟!他堂堂王爺放下身份做到如斯地步,換來的卻是某些人的污言穢語,實在是令我寒心,令當今聖上寒心!我是你們的将軍,但我首先是安平王的王妃!王爺與我夫妻同心,你們侮辱他便是侮辱我!若是讓我再聽到諸如此類的污言穢語,格殺勿論!”
他生來便受盡苛待,其實早就不在乎旁人的閑言碎語了,而現在他看着她身披厚甲的背影,心中是澎湃無比的。他遠不如她說的那般高大,可她卻願意維護他,為了他訓斥三軍,将他視作心頭寶,他那時就覺得此生能得一人如此,便已是滿足了。即便,那只是因為她年紀還小,不過是一時的貪戀,但只是那一瞬的真心,也值得他銘記一生。
趙真畢竟與他不同,她一出生便受人擁戴,被養成了男子的性子,對待感情之事難免浪蕩一些,今日能沖冠一怒為紅顏,轉日也能抛之腦後,他當時也沒苛求她能始終如一,她心裏有他便是。可他的身份畢竟不能如她一般率性而為,總要瞻前顧後一些,便讓她越加不喜。後來他也擁有了權勢,身居高位,難免變得貪婪,總想得到的更多,就對她的約束多了一些,卻與她越行越遠……
陳昭取了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經心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趙真歪歪頭,裝模作樣的思琢片刻,道:“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這不無理取鬧嗎?陳昭隔着夜幕擡眸看着她:“那你說說我是什麽樣的?”
趙真皺皺眉頭,這不胡攪蠻纏嗎?她身上還有什麽利可圖,他就不能安安穩穩過他的日子去,不要來煩她嗎?
屋中一片靜逸,趙真知道他在看着她,她眼珠轉了一下,道:“你是送上門的,我喜歡性子烈的,不好得手的,你懂吧?”所以趕緊去裝他的貞潔烈男吧!以前他不裝的挺好嗎?現在強撩她,又撩的高不成低不就的,讓人難受!
陳昭替她把被角掖好:“真不巧,就這我做不到,我就喜歡送上門來。”說罷自顧自褪了鞋子,躺在她床邊一角,看樣子是要和她過夜了。
趙真瞪着他,對他現在的厚臉皮也是服氣了,她就不信他這貞潔烈男現在這麽豁的出去,她湊上去沖他呲牙:“你當我不會碰你是不是?”
陳昭沒出聲,就是伸手扯了扯她的被子蓋住自己,仿佛在說:有本事你來啊。
瞧我這暴脾氣!他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趙真也不和他廢話了,撩了被子張牙舞爪撲過去,陳昭忙把她攔住:“等等。”
趙真揚眉:怎麽樣?怕了吧?
陳昭平躺好,把一只胳膊舉過頭頂放着:“我這只胳膊受傷了,你小心點。”然後就好整以暇的等着她上手了。
趙真:……
這是風水輪流轉嗎?趙真怎麽都覺得他現在的無恥行徑特別像當年的她。趙真被他弄得有點憋悶,特別想就地辦了他,讓他領略下她不減當年的雌威,可是辦了他後患無窮,所以她只能忍着……
趙真扯了被子蓋住自己,背過身去睡覺了:願意賴着就賴着,老子不碰你!
陳昭見她背過身去睡覺,反而松了口氣,許久沒有做那事,其實他也沒準備好,若是露怯反倒适得其反,還是要準備準備,他日再提上日程。
聽着趙真那邊不滿的呼哧聲,陳昭不禁露出笑容。如今,他不再受外在身份所束縛,她身邊也沒了旁人,如此天賜良機,他再也不會錯過了。
翌日清晨陳昭已經走人了,看了眼床邊皺巴的床單趙真翻了個白眼,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幹睡一夜什麽也沒做,還學人夜闖閨閣,丢人!
在天工山莊吃過早飯,天工莊主很客氣的邀趙真過去畫圖樣,陳昭對她使了下眼色,畢竟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趙真心領神會,畫了昨日那把刀,陳昭便順其自然的把刀送她了。
趙真抱着刀喜不自禁,恨不得現在就出去耍兩下,但眼下還是要很客氣道:“多謝莊主割愛,這是謝禮,請莊主萬萬不要推辭。”說着将裝着數根金條的盒子遞給他。
邵成鵬忙推拒道:“這刀不是我煉制的,是我徒兒心頭所愛,你若是謝,謝他吧。”
趙真看向在旁人面前又開始裝仙人的陳昭,心裏呸了一口:老子給他打江山,還給他生了一兒一女,要他把刀都算便宜他了!還謝他?他臉怎麽這麽大!
心裏不樂意,臉上還是要甜甜的笑,趙真又将盒子遞給他:“多謝陳公子割愛。”
陳昭對她點頭輕笑:“是瑾兒應得的,謝禮我已收過了,這個便不必了。”
他所說的謝禮當然是昨日那個吻了,趙真默默地橫他一眼,又客氣了幾句就告辭了。
陳昭跟上他們:“林中機關重重,我送你們出去。”
這個理由合理的讓人無法抗拒。
因為林中有機關,趙真也不能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任由陳昭走在她身旁,他看了眼她的腳:“瑾兒的腳可是好了?”
趙真不鹹不淡回道:“托陳公子藥酒的福,已經無礙了。”
陳昭走近了她一些:“那便好,回去記得多加休養,傷筋動骨一百天,總要小心些才是。”
沈明洲這時有眼力勁了,隔到兩人中間,道:“多謝清塵兄的關懷,瑾兒是我義妹,我自會好好照顧她。”
陳昭微笑颔首:“這是當然,明洲兄是哥哥關心妹妹是理所應當的。”
沈明洲聞言抿下唇,多說無益,免得像争風吃醋一般,他轉而看向趙真:“咕咕,若是不舒服就告訴我,我背着你。”
趙真點了下頭,也沒多說話,眼睛瞄向了別處。
出了樹林,陳昭便停下了腳步:“我就送諸位到此了,後會有期。”
趙真瞄他一眼,真的就送到這了?她翻身上馬,想了想還是道:“多謝你的刀!”
陳昭沖她笑笑,華光照在他精致的臉上分外明媚:“應該的。”
趙真被他晃了一下,忙轉了頭走人:“告辭!”
三人上路,行出一段距離趙真回頭去看,陳昭竟真的轉身走進林中了,他不繼續跟着了嗎?
沈明洲見趙真回頭,遠遠便見那人已經進了林中,他心頭不禁一悶,道:“咕咕,看什麽呢?”
趙真聞聲回過頭,瞄了他一眼道:“沒什麽,走吧。”說罷揚起馬鞭飛馳而去。
三人行出不遠,便見一隊人馬飛馳而來,為首之人,身着玄色騎裝,玉冠束發,露出一張俊逸清朗的臉,但他雙眼似鷹,天生帶着股子淩厲之氣,微微一掃便能讓人雙膝一軟,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
趙真迎面看見他神色一變,頓時咬牙切齒:好你個陳昭!怪不得不跟了,原是把外孫也引到這裏來了!他可真是片刻都不耽誤,竟搶在了她之前動了外孫,既然被她遇到,她才不會輕而易舉把外孫讓出去!
趙真當即拉了缰繩,猛一調轉奔馳回去。
沈明洲見她突地的回去,忙拉了缰繩:“咕咕!你去哪!”
趙真高聲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有事!”說罷人消失的更快了。
沈明洲哪裏能落下她不管,忙帶着趙雲珂也調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