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午的訓練完成後趙真才知道神龍衛竟然還有一個時辰要讀書,夫子是從國子監請來的博士肖廣,算是京中小有名氣的大儒了,趙真平時最煩的就是這些大儒,講話晦澀難懂,你若是去請教他,他只會覺得你孺子不可教也,完全不覺得自己講的有問題。

還記得她兒子少時去國子監念書,回來總是愁眉苦臉的,她便到國子監去聽了一課,聽完以後差點想把屎盆子端起來扣在那位大儒的腦袋上,她好歹也被陳昭教了幾年,卻十句裏有八句不懂,就看那位大儒講的慷慨激昂,下面多數學子一臉迷茫。

她回去就撸袖子和陳昭幹了一架,雖然陳昭聲稱主要因為她生的兒子笨才聽不懂,但最後還是整頓了國子監,可能因為打不過她吧。

現今這些大儒在國子監授課并不多,大都做些研讨和着書的事情,比較高深一些的學問才會由他們來講,現在能被請來也不算難。

趙真看見書就眼冒金星,看見留着山羊胡的肖廣進來更是頭暈眼花,但他後面還跟了個陳昭,就讓她有點清醒了,他來幹什麽?

肖廣進來以後只是粗略的講了幾句,正式授課是由陳昭來,他不知道是怎麽混成了助教。

陳昭一身儒袍站在那裏,即便帶着冰冷的面具也遮掩不住他溫文爾雅的氣質,他道:“我便是諸位的直講,諸位可以稱我為陳夫子,課上若有任何不懂之處,課下皆可到我帳中詢問,我随時恭候諸位大駕。”

武将的通病就是拒書于千裏之外,趙真敢保證他的軍帳以後門可羅雀!

簡單的介紹過後便進入正題了,陳昭因為有給趙真這種半文盲講學的經驗,和這些武将們也講的通俗易懂。趙真聽得懂是聽得懂,但就是抑制不住自己體內騷動的困意,一看書她就困,她一直覺得這是一種絕症,無藥可醫,之前看看陳昭的臉還能提神,現在看個冰涼的面具一臉誘惑力都沒有。

好在趙真機智,一進來就選了最靠後的位置,他們這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坐直了比她高出不少,她立起書做掩護,開始托着腮打瞌睡。

正睡的半夢半醒,趙真感覺肩上一重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看過去,本該在前面講學的陳昭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旁,露在面具外的唇勾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他的唇開始張張合合:“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說罷一頓,笑意更深,“來,解釋下什麽意思。”

趙真腦裏一片混沌,他剛才說的話她好像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學堂裏靜了好一會兒,陳昭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散學後到我帳中來,我單獨教你。”

學堂裏隐有笑聲陣陣,趙真呆了呆,萬萬沒想到,自己成了他帳中的第一只雀。

散學以後陳昭怕趙真蒙混過去,特意過來在她桌上敲了敲:“收拾好了別忘了過來。”說罷人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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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真白他一眼,慢吞吞的收拾書本。

沈明洲蹲到她身旁,有些擔憂道:“我陪你過去吧。”

趙真搖搖頭,胸有成竹道:“不必了,他奈何不了我。”說罷站起身來,抱着書本跟了過去。

她正愁沒機會單獨和陳昭說話呢,他竟然自己制造了機會,她便不會讓沈明洲過來打擾的。

趙真到了陳昭帳前也沒通報一聲,直接掀了簾子邁進去,見陳昭正在喝水,她走到他身旁看了眼他的桌子,見他這裏就一個杯子,直接奪了他的杯子給自己斟了一杯咕嚕咕嚕灌了下去,喝完還抱怨一句:“渴死我了。”

陳昭看了眼她手裏自己的杯子,抿了下唇,道:“睡覺睡渴了?我講的有那麽無趣嗎?”

趙真自顧自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麽書在我眼裏都是無趣的。”

陳昭坐到她對面:“是嗎?你以前同我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你興致還是蠻高的。”

趙真不加掩飾道:“屁啊,那時你坐的近,我就想着怎麽占你便宜了,當然有精神了。”

雖然陳昭那時也能感覺到趙真的不規矩,時不時在他腰上腿上摸一把什麽的,但兩人還沒捅破過,她現下直白的說出來他竟有些接不上話了,好一會兒才道:“明日開始你坐到第一排來,免得又在後面開小差,我給你們講的這些,是肖博士以後要抽查的,還會給你們累分,低分者要被剔除神龍衛。”

趙真聞言一臉生無可戀:“這玩兒意還要考啊?會帶兵打仗不就完了嗎?道理我都懂,但別讓我說行不行啊!”說完趴在桌子上,嘴撅的老高。

她現今在他身邊又變成了不加掩飾的樣子,陳昭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勸她道:“這可不是我說的算的,再者說天下太平哪裏有仗給你打,還不是要靠紙上談兵?”

趙真啐了一口:“都是放屁,那些迂腐的大儒懂什麽兵法啊?到了戰場上紙上談兵談的再好有個屁用,還不是随機應變!若是那些道理學會了就能打仗,人人都能當大帥了!”

陳昭不贊同的搖搖頭:“我以前就和你說過,學這些學的不是意思,學的是智慧,你若是覺得無用,之前為何還會讓軍事替你将兵法譯成白話研習?有些智慧學進腦子裏,便是你自己的了,你不能說它無用。”

趙真向來道理講不過陳昭,便不和他争論這個了,轉開話題道:“我來不是和你讨論這個的,我有話要問你,你把面具摘下來。”

陳昭将面具摘下,好整以暇的看向她:“你說。”

趙真将身子轉向他,問道:“你在明夏侯府裏經常見外孫女嗎?”

陳昭聞言眸子幾不可見的顫動了一下,笑道:“是啊,近日我教珩兒讀書的時候,她總是過來一起學,勤勉好學了不少呢,我實在是欣慰得很,還多誇獎了她幾句。”

趙真眉心微蹙,繼續問道:“你都不戴面具的?”

陳昭點頭:“自然不帶,她都見過了有什麽可帶的。”

趙真埋怨的看他一眼:“你也知道,咱們的外孫女目光淺薄,最是注重男人的樣貌,她今日和我說這軍中有她的心上人,可把我吓了一跳!你說這軍中能讓她看上眼的除了你還有誰啊?你這般親近外孫女,讓她對你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怎麽辦?她可是你親外孫女!身上留着你的血呢!”

陳昭聞言低頭喝水,唇角卻不可抑制的翹了起來,是嗎?依他看這軍中的才俊也不少,怎麽就沒有比不過他的了?那個魏雲軒明明就很不錯呢,是在她眼裏就他是最好的吧?

這種想法成功的取悅了陳昭,但他面上故意擺出一副憂愁的模樣,道:“是嗎?竟還有這種事?可萱萱畢竟是我的外孫女,那孩子又心高氣傲,我故意疏遠她難免要傷她的自尊心,再說那孩子随了你的性子,和你一樣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我遠着她,她只會越挫越勇,反倒是麻煩了。”

趙真一聽,可不是嗎,她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孩子性格就是随她,陳昭當年冷成了冰窖,她都沒退縮半步,若不是他那一席話實在是傷了她的心,她事情又多的無暇顧及感情,也不會和他疏遠了。

“近也不成,遠也不成,這怎麽辦啊?”

陳昭裝着深思熟慮了一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

趙真坐近了一些,有些急迫道:“什麽法子?”

陳昭娓娓道來:“不如這樣,之前萱萱就懷疑你我之前有私情,不如在萱萱面前坐實了,她知曉你我情投意合,便也不會再強插一腳了,那孩子性子雖然荒唐,卻不是個不義之人,不會搶他人所愛。只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不願意,但為了外孫女,總還是要忍一忍的。”

這……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其實她也沒那麽委屈,為了外孫女嘛。

趙真站起身道:“那就這樣吧,我現在去告訴她!”

陳昭忙攔下她,勸道:“不妥,你這樣太莽撞了!外孫女好面子,你過去就告訴她我是你男人,明擺了告訴她,你知道她窺視你的男人,你讓外孫女面子往哪裏放?你要讓她不經意的發現我們的關系,再悄聲無息的退出我們之間,才是保全她顏面、不讓她難過的好法子。”

趙真聞言恍然點點頭,人情這方面還是陳昭想的周到:“那好,就如你所說吧,只要不傷到萱萱的心便好。”

陳昭對她笑笑:“嗯,好,這還要等待時機,你這幾日你先經常到我這裏來,最好暗示給萱萱知道,長久下去,她也能明白些。”

趙真聞言想了想,總覺得自己好像又進到了他的圈套裏,但細細理一理,他說的也合情合理,可能是她又多疑了吧。

“那好,我以後會經常過來。”說完她理了理衣服,道:“我先回去了。”

陳昭再一次攔住她:“先等等,我叫你來也不是和你閑聊的,是真的要教你,你講學的時候只顧着睡覺了,今日講的便都落下了,還要都補上才行。”

趙真聽完一臉的苦大仇深:“不學行不行啊……”

陳昭拉住她的手把她揪到案前,言辭強硬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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