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付允珩這一走,屋中變的極其的靜。
趙真雙手環胸,靠在椅子上盯着陳昭:“來啊,繼續教訓我啊。”把孫子支走了不就是為了繼續教訓她嗎,那她洗耳恭聽。
陳昭看着她,百萬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而是默不作聲的取了一張新紙,提起毛筆蘸了蘸墨,在新紙上寫下兩個成語:“你方才用了兩個成語,花言巧語和口蜜腹劍,兩個成語的意思都用錯了,一個念錯了,你把口蜜腹劍念成了口腹蜜劍。”
等着陳昭長篇大論給她講倫理道德的趙真此刻表情很精彩,她耳朵沒問題吧?陳昭現在是在糾正她用詞不當嗎?
陳昭指着墨跡還未幹的字繼續道:“花言巧語指的是用鋪張修飾、內容空泛的辭藻去誇大贊美一個人,以騙取他的歡心和信任,我從未對你這樣過;而口蜜腹劍指的是嘴上說的甜美動聽,內心卻懷着害人的惡毒心思,同樣,我也未對你這樣過。”
趙真聽着他的話一時緩不過神來,愣愣的看着他,他不是單純的在給她解釋成語的意思吧?一定是在利用她用詞不當這個事來諷刺她讀書不好對不對?
陳昭放下毛筆,搬了椅子坐她對面,娓娓道:“錯誤的用詞,會使你在與人争辯的時候削弱自身的氣勢。早朝什麽樣子你也見過,群臣之間的鬥争都是靠唇槍舌戰,沒有一言不合便刀劍相向之說。你想一想,若是兩個大臣正唇槍舌戰之時,其中一人用錯了詞,不僅僅是贻笑大方的問題,而是會在氣勢上首先輸給了對方。所以我常說,讀書從不是讀死書,而是将來能夠學以致用。”
趙真聽完鈍了的腦子好像終于活分了一些:“你講這個是想和我說,讀好書并不只是為了做學問,将來和人吵嘴架的時候也能占優勢嗎?”
陳昭點頭道:“也可以這麽理解,但我和你說這些,主要還是想告訴你,你将這些不恰當的成語強加在我身上,對于我來講是一種不公平的對待。”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之前我們說好了當彼此是親人,可因為我方才對你言辭的反駁,你便把我放到了對立面上,而和你相處了不過幾天的路鳴,因為對你的順從和依附,使你将他視為弱者,我就成了欺負他的惡人,但事實上我什麽都沒有做,一切都是你對我內心的揣測,你認為我壞,我就成了壞人,連辯解都成了‘口蜜腹劍’,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
在才華這事上,趙真是真的服氣陳昭,他現在就在身體力行為她展示讀書的力量,這讀書多确實是有用,看看這話說的,趙真都覺的自己對他太過分了,半點想不起來剛才是怎麽和他吵起來的了,好像她對他是有些惡意的揣測,可憐的他其實什麽都沒做。
趙真擺擺手道:“算了,我不和你吵了,路鳴那裏你願意教便教,不願意教就算了,我本身也沒有立場為你或者為他做主。”
陳昭知道她的氣焰被成功的壓下去了,笑着道:“不,算是承了你的情,我會教他的,但他若是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
趙真奇怪的看他一眼,路鳴怎麽會不願意呢?雖然他不知道陳昭是太上皇,但陳昭可是神龍衛名副其實的助教,肖博士欽點的,他那麽虛心好學,肯定高興還來不及呢。
陳昭瞧着她不解神情也沒多說,好不容易恢複了和諧的氣氛,他不想又壞了,便開始專心教她答策的題目。
趙真好像有些洗心革面了,這次聽的格外認真,沒一會兒就學完了。
教完了她陳昭也不想走,放下毛筆四處看了看道:“這書房倒是沒什麽變化,擺設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趙真翻着陳昭寫的手稿複習,随意回道:“能有什麽變化?這書房本就是你用,我又來不了幾趟。”
是啊,這書房裏的書大都是他買來的,挂的字畫也是他挑的,唯有一個小架子上擺的是趙真的書,都是些游記和話本,從前他陪她回娘家的時候,他看書,她便躺在塌上看話本,兩人雖不說話,但聽着她那邊時不時發出的笑聲,他卻覺得比什麽都滿足。
陳昭手指觸在琳琅滿目的書籍·上,對趙真道:“明夏侯裏書不全,我挑幾本帶走可好?”
趙真無所謂的點點頭:“拿啊,反正都是你的。”
話音落下,屋中便安靜了,趙真翻了會兒手稿擡頭看向陳昭,他站在書架前,長身玉立,修長素白的手指翻着一本不知道是什麽的書,絕色的面容不茍言笑,雙唇輕抿,滿滿是禁欲出塵的氣息。
陳昭這個男人,很多時候都美的想讓人侵犯。
趙真裝模作樣去了自己的小書架前,随手抽了本書翻看,偷瞄着不遠處的陳昭。
陳昭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了過去,趙真趕忙收回視線,把手裏的書放回去換了一本,還裝模作樣的翻開看,可這一看了不得了,這不是她早年藏得私貨嗎?
趙真買書向來不買正經書,連避火圖都買過幾本,怕被陳昭發現,就偷偷換了書皮參雜在一堆陳昭不看的話本裏面,後來自己都忘了看。
她憑着記憶翻了一番,竟被她找出三本來,背對着陳昭偷腥似的看着上面露骨的描繪,漸漸地臉都熱了起來,她不禁看向陳昭,他眉心輕皺,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手指在書本上有以下沒一下的敲着,專注而……誘人。
趙真捧着書湊過去,将手裏的書蓋在他手裏拿的書上:“之前跟你說的,漲漲姿勢。”
陳昭聞言不解的看向她,她是在說漲漲知識嗎?什麽書啊還讓他漲知識?
他看了眼書名《月陽河游記》?
“這本我看過了,講的不過是些風土人情,沒什麽可看的。”
趙真神秘兮兮道:“你看的那本和我這本不一樣。”
陳昭總覺得她這表情有內涵,半是疑惑半是小心的翻開了一頁,只看一眼,白皙的面容便漲紅起來,眼睛瞬時瞪大了,忙合上道:“你哪來的這種東西!”
趙真瞧着他這純情的樣子笑的前仰後合:“什麽叫這種東西啊,你敢做還不敢看嗎?送你了,拿回去好好學學,下次可別叫我失望了。”
陳昭登時氣得牙癢癢:趙真!她竟還真準備了這種書給他看!到底是對他有多不滿?
陳昭再儒雅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被自己的妻子如此貶低那方面的能力,實在是不服,他将書扔在桌上,不屑道:“我用不着看這些!”
趙真咂咂嘴,從桌上撈了一本翻開,将陳昭推在椅子上,一只腳霸氣的踩到椅座上,将他困在她和椅子之間,把書舉在他眼前強制他看:“那你看這個動作你會嗎?這個呢?還有這個?你懂這個姿勢叫什麽嗎?我告訴你哦,它叫……”
陳昭看着書上一個個露骨的動作,早就滿面赤紅了,再看下去他都要沒臉見人了,突地抱住趙真的脖子,吻上了她,把她那些挑逗的話語堵在嘴裏。
起初趙真愣了一下,很快偷笑起來:這可是你主動獻身的哦~
陳昭壓着趙真的腰,讓她對坐在自己腿上,繼而摟的緊緊地,像是要把她融進骨血裏。
趙真輕喘一聲推了推他,媚眼如絲道:“學以致用的速度夠快,這招叫觀音坐蓮……”
陳昭眸中火光一閃,重新壓上她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吻得專注而火熱,怕是不過多時便可兵戎相見了。
偏偏這個時候,付允珩腳步匆匆闖了進來:“外祖父!外祖母!萱萱她……啊!”
付允珩趕緊背過身去:瞎了!瞎了!他的眼睛要瞎了!
陳昭聽見孫子進來立馬消了火,忙推開趙真替她拉好衣服,站起身來厲色道:“你說什麽!”這聲音大的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
付允珩顫顫巍巍道:“剛才下人過來說……說萱萱受了傷,正哭呢……”
趙真一聽也顧不上丢人了,穿好衣服走到外孫面前道:“怎麽回事啊?怎麽受傷了?”
付允珩想到剛才火辣辣的一幕就不敢看外祖母和外祖父,目光躲閃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剛才聽說的……”
趙真聽完忙大步跑去校場了。
陳昭理好衣服走到外孫面前停住,付允珩心口一跳,縮了縮腦袋,生怕挨揍。
陳昭沒打他,只是在他頭上用力的揉了揉:“無論在哪,下次記得敲門再進,方才的事情就當沒看到,懂不懂?”
付允珩連忙點頭:“我什麽也沒看到!瞎了!”
其實付凝萱那邊沒什麽事情,不過是她和沈明洲練招的時候,不小心被絆倒了,掌心被碎石劃出一道口子,也就是指甲蓋那麽長,還不深,但對于自小沒受過什麽傷的付凝萱可要命了,漂亮的小臉哭的鼻涕眼淚的。
趙真安慰她都嫌浪費口水,還是陳昭來了以後和她講了幾句才不哭了。
轉天一早早飯都沒吃付凝萱就回公主府去了,急着用她那雪肌膏補救呢,他們這一走趙真總算是清淨了。
不過也就清靜了一天,她又回了神龍衛,再看外孫女那手,像是受了斷掌的重傷一樣,被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宛若熊掌。
趙真咂咂嘴:“至于嗎?不就是道口子嗎?”
付凝萱聞言尖叫道:“不就是道口子?就這一道口子,若是好不了,我就不是完美無瑕的付凝萱了!嘤嘤嘤!”
趙真實在是沒法留在這裏聽外孫女為了道口子傷懷悲秋了,道:“我去陳助教那裏讀書了,你去嗎?”
付凝萱聞言氣鼓鼓道:“不去!你愛去你去!”說完背過身去,給她那幾乎要看不見的口子上藥。
趙真無奈搖了搖頭,動身往陳昭那裏走去,路上有那麽點心猿意馬,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看她送的書。
到了陳昭帳前,趙真照樣掀了門帳就進,正要說話,瞧見帳中的人不是陳昭,竟是一臉木然的魏雲軒。
“你怎麽在這啊?”
魏雲軒看見她,仍是一臉木然的樣子,本來好好的一張俊臉沒點靈氣:“等陳助教。”
趙真四處看了看,奇怪道:“他不在嗎?去哪了?”這個時辰陳昭去哪了,平日裏不都等着她過來念書的嗎?
魏雲軒搖搖頭:“不知道,我在等。”
趙真掃了魏雲軒一眼坐下,她原以為陳昭這裏要門可羅雀了,卻不想還有個認學的孩子。
左右閑着無聊,趙真開口問了魏雲軒幾句話,魏雲軒雖每句都答,但總讓人感覺清冷且疏離,她便也不說話了,兩人就坐在這裏枯等。
也不知過了多久,悶葫蘆似的魏雲軒突地對她道:“上次比試你未盡全力,不如現下和我重新比試一番吧。”
趙真想着閑着也是閑着,便點頭站起來:“行,我先回去拿刀,一會兒校場見。”
魏雲軒也站起來,拱手道:“校場見。”
趙真回到自己帳中的時候付凝萱剛把她的手纏成熊掌,見趙真回來拿刀,問道:“你幹什麽去啊?莫不是要砍了陳助教吧?”
啧,還挺關心她外祖父。
趙真回道:“我砍他幹嘛?我和魏雲軒約了重新比試,到校場跟他比試去。”
本來還有閑情逸致綁蝴蝶結的付凝萱突地站了起來,驚叫道:“你又和雲軒哥哥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