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巫蠱之禍
“二皇姐,我該怎麽辦?”陽石又低低說了一句。
童粒假裝不知她與公孫敬聲的事情,只詫異的看着她道:“怎麽了?為何這樣說?”
陽石委屈的扁了扁嘴,道:“二皇姐,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母後也說我了,可我……可我……”陽石重複了幾遍,還是不知道如何表達。
童粒心道,可你不知道如何說出口,不知道讓母後給你做主給你賜婚,不知道怎麽跟母後解釋你偷偷和他來往。
見她這幅模樣,童粒嘆了口氣道:“你先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陽石擡起眸子看她,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坦白:“本來我與他只是互有好感,後來被一宮女撞見了我吓得半死,又不敢和母後說,媛媛見我擔心受怕便擅自跑來和母後坦白了,最後由母後出手解決了這件事。”
媛媛是陽石的貼身婢女,若不是她跑來跟衛子夫說,還不知将來會捅出個多大的簍子。陽石天性善良又不懂震懾,遇上這種事情只會擔驚受怕,最終還要衛子夫出面解決。
童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然後母後就讓你給個說法是不是?而你又不敢坦白?”
陽石吸了口氣道:“倒也不是不敢坦白,只是母後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我便不敢說。”
她與公孫敬聲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的在一起,大皇姐的事情讓父皇正在氣頭上,母後心情也不好,她再提這麽一件事肯定會被罵,她哪裏還敢說。
童粒安慰道:“母後這麽疼你又怎麽會因為這件事責怪你呢?你将事情憋在心裏不說母後心裏更難過,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你還要瞞母後到什麽時候?”
陽石試圖解釋,道:“你在桐桉寺不在長安城不知道此事,他,他因為犯了錯被父皇關押天牢了。我,我打算等風頭過去了再坦白的,誰知道……”
童粒拉着她坐下,打算語重心長的與她好好談談,見她雙眼朦胧,心下一軟又不舍得說重話,只道:“等母後回來了,你好好與她坦白,讓她為你做主。”
“可,可是父皇重病,母後哪裏有心思為我做主,更何況這種節骨眼上,我再執着這件事太對不起父皇了。”陽石垂了垂眸子,低聲道。
雖然父皇對她不是很上心,可他好歹也是她父皇。
童粒道:“不是讓你執着這件事,是讓你先和母後坦白。怎麽辦由母後給你做主,你別自己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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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幽幽嘆口氣:“你還知道父皇病重?怎麽沒見你去未央宮?大家都去了,就你沒去。”
陽石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她:“大皇姐也沒有去啊,你不是也沒去嗎……”
越說陽石聲音越小,童粒無奈嘆氣:“誰說我沒去,我只是被人趕了出來罷了。”
說起來,她們姐妹幾個真的一個都不讓衛子夫省心,衛長公主同漢武帝鬧掰,她想湊上去卻被人幾句話就呲了回來,陽石更甚,連去都沒去。
“陽石,咱們現在的處境你要清楚,舅舅沒了,衛家的頂梁柱只剩表哥一人,母後一個人支撐很累的,咱們要多幫幫她。”童粒拉着她的手說,又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她太任性了,自己跑去桐桉寺想要遠離這一切,可她既已身為皇室中人又怎麽能說脫離就脫離呢?
衛子夫一人強撐着,獨劉據能幫上她,大女兒萎靡不堪,二女兒是個甩手掌櫃,三女兒又太天真。
想起衛子夫仿佛老了幾十歲的模樣,童粒的心不由像針紮一般,密密麻麻的疼了起來。
陽石似乎也反應過來,喃道:“我們能幫母後什麽?”
童粒道:“我們要守好本分,不讓母後操心。”
正說着,衛子夫回來了。
見姐妹兩人這時候還在椒房殿,衛子夫明顯的有些驚訝:“你們怎會還在這裏?”
童粒擡頭,外面已是一片漆黑這才察覺兩人說了很長時間,忙站起身去扶住衛子夫,笑道:“等母後回來。”
說着,給陽石使了個眼色:“母後,陽石有話同您說。”
陽石捏緊了裙擺,掙紮了半刻道:“母後,兒臣有話和您說。”
衛子夫守了漢武帝一天一夜,好不容易熬到漢武帝醒來這才能回來休息,可見自己擔心了很久的陽石終于舍得說心裏話也不禁略感欣慰,道:“說吧。”
童粒見她面露疲憊,又想起她守了漢武帝很長時間,忙道:“不過也不急在這一刻,母後先休息,我們等您休息好了再說。”
陽石也很有眼力見的道:“二皇姐說的是,母後先去休息吧。”
衛子夫笑了笑,越發感到欣慰:“那好,聽你們的。”說罷,又由雲女官扶着進去了。
陽石見衛子夫走了才拉着童粒的手,一臉緊張:“怎麽辦,我還沒想好怎麽說。”
童粒拍了拍她:“無事,我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先好好想想怎麽說。”
——
翌日,天氣晴朗。
衛子夫梳妝出來的時候,二人已跪在正廳。
衛子夫驚訝,忙要去扶姐妹二人,童粒卻道:“母後,您坐着,兒臣們說。”
陽石也不肯起身,低着頭道:“母後,兒臣知錯。”
衛子夫見狀,便也不強求,嘆了口氣坐下道:“說吧,母後都聽着呢。”
陽石仍舊低着頭不敢看衛子夫,道:“兒臣喜歡他卻沒有和母後說,以致于讓別人抓住了把柄,兒臣知錯。”
衛子夫捏了捏眉間,略顯疲态:“這件事就這樣吧,你們兩個的事情等你父皇病好了,母後去為你們說項。”
童粒看着她,心中苦澀。
衛子夫光榮一生,三個女兒卻都這幅模樣。
陽石仍然不敢擡頭,只低聲應道:“不着急,母後您不必為兒臣勞心傷神。”
衛子夫嘆了口氣,道:“你們是我女兒,母後只盼着你們一生幸福又怎麽會覺得勞累呢。”
說罷,見一旁的童粒,又道:“現如今咱們衛家不如以前了,你們姐妹二人要齊心協力,斷不要讓人拿住把柄,特別是諸邑……”說着,衛子夫又沒說出來,畢竟宮裏人多口雜,少一個人知道團團的事情就少一份麻煩。
陽石驚訝:“二皇姐?”
童粒想起團團,心中酸澀,只道:“兒臣知道。”
正說着,雲女官匆匆進來禀報:“皇後娘娘!不好了!”
衛子夫這段時間每天提心吊膽,好容易緩過來又被雲女官這麽一叫,臉色霎時陰冷下來:“又出什麽事了?”
雲女官自知犯錯,可事情十萬火急她也顧不得請罪了,只道:“皇後娘娘,陛下醒了。”
童粒奇道:“這不是好事嗎?”
雲女官看了她一眼,艱難的開口:“陛下醒了是好事,可……可是丞相大人他,他……”
說了半晌,雲女官還是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急得滿頭大汗,事情太嚴重了,嚴重得她都快說不明白了。
衛子夫心頭一跳,忍不住站起身道:“丞相大人怎麽了?!”
公孫敬聲與陽石的事情擺在這兒,是以才聽見丞相二字衛子夫便坐不住了,陽石也被驚到了。
雲女官艱難道:“公孫公子不是因為那件事被陛下關押了嗎?後來丞相大人自請追捕朱安世,誰知道那朱安世都在獄中了竟還……”
“竟還怎樣?”衛子夫心頭一顫,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
雲女官道:“他在獄中上書,狀告公孫公子與公主殿下私通,還,還狀告丞相府以巫蠱詛咒陛下。陛下大怒,現在丞相大人已被收押。”
衛子夫被這消息震了震,竟是腿根一軟跌落在地,又道:“只憑他一人所言,沒有證據。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
陽石不可置信道:“怎麽會出這樣的事?!”
童粒也是天雷滾滾,這怎麽會出這麽奇葩的事情?才剛說完要給陽石做主,公孫敬聲就出事了?
還是漢武帝最最痛恨的巫蠱之罪,這可是滿門抄斬不可饒恕的大罪,一旦找出證據那可是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的。
正說着,外頭又有人來了,嘩啦一大票人進來,為首的正是鈎弋夫人,她一進門便徑自進來了,漂亮的臉蛋上挂着淺淺的笑意:“皇後娘娘,得罪了。”
說罷,身後的侍衛便上前準備架起陽石。
陽石愣了一下猛的反應過來,一把掙開他們,罵道:“大膽!”
鈎弋夫人輕輕笑道:“公主殿下,這可不是我們的意思,是陛下是您的父皇的意思。”
說罷,眼神一冷,吩咐:“帶上,去未央宮!”
陽石一怔,轉眼就是淚流滿面。她焦急的看向衛子夫道:“母後!”
衛子夫心神皆是一震,似乎隐隐有些預感,這次真的是大難臨頭了。不然鈎弋夫人不會這麽大的膽子公然跑到椒房殿來綁人。
“鈎弋夫人好大的架子。”衛子夫冷冷一哼,朝鈎弋夫人走去,盯着她豔麗的面孔冷笑:“本宮的女兒何時輪到你來綁了?”
鈎弋夫人被這眼神震懾,身子忍不住微微後退,想起衛子夫不久之後的結局,又鼓起勇氣冷笑道:“既然這樣,不如娘娘親自帶着陽石公主去未央宮,陛下正在等着呢。”
說罷,拂袖而去。
童粒看着她,原來這就是活到最後的鈎弋夫人,難怪她見都沒見過她幾次,直到這最後才看見她出來晃悠。
聰明的女人,不愧是劉弗陵的娘。
衛子夫摸着陽石的臉,眼淚已經糊了滿臉:“陽石,母後帶你去。”
陽石哭道:“母後,兒臣該怎麽辦?。”
她有預感,仿佛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來。
衛子夫心中酸脹,一陣一陣的抽着疼:“沒事,咱們去。不要讓您父皇等急了更加生氣。”說着将陽石臉上的淚擦幹。
童粒道:“母後,兒臣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