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祁忬告別小謝從古宅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灰透,幸好還有幾盞臨時搭建的路燈殷勤地亮着,才不至于讓準備獨自回去的她感到害怕。遠遠地看到幾個場工正在收拾道具,祁忬不得不加快腳步,她的手機寄放在劇組臨時搭建的棚子那裏,現在工作人員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但願她的東西沒被收走。

這邊她正在擔心着,那邊穿着軍綠色大袍子的老李就拎着他的布包來了。

老李有老花眼,不過他除了核對文字時戴着眼鏡,其餘的時候都固執地眯着自己的細眼打量視野之內的景物。所以就算眼前女孩的妝畫得再慘不忍睹,加上這昏黑的天色,他也可以做到“視若無睹”,十分淡定地從包裏拿出一個貼着名字标簽的手機遞給祁忬:“你是祁忬嗎?這是你的東西吧?”

看着老李面對自己“慘狀”仍舊面不改色的慈愛目光,祁忬突然覺得“姜還是老的辣”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對比李導和老李的反應就完全可以看得出,真正的老姜是敢于直面慘烈的面容的。

“是的,大爺,謝謝你啊。”

老李對着面前含糊的人影,滿臉堆笑:“沒事,天晚了,早點回去休息。你都不知道,我整理東西的時候,就看到這一部貼了你名字的手機,還以為什麽時候多出來的。原來是劇組裏還有演員沒走。小姑娘這麽敬業,好好幹啊,将來肯定能有出息。”

祁忬乖巧地應着:“恩恩。”她真的只是來做個兼職而已,沒有要“敬業”的意思啊。

拿到手機,祁忬習慣性地劃開鎖屏,正好看到師姐程敏慧發來的消息:師妹,你的勞務費我先幫你領了,你晚上就別回去了,來酒店陪陪我吧。

難怪自己在原地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之前給別的群演發勞務費的工作人員,原來是被師姐拿走了。祁忬悠悠打量着自己的手機屏幕,消息是十一點左右發來的,距離現在已經三個多小時了。按照祁忬的生物鐘,平時這個點正是她和周公敘舊的好時候。她正準備回個消息看看對方是否睡着,手機卻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祁忬看看四周凄涼的場地,內心掙紮了幾秒,還是決定回師姐房間整理一下,起碼要把臉上無厘頭的妝容卸了。順便把自己辛辛苦苦吊了半夜的勞務費拿到手。

祁忬穿着的衣服是自帶的一條棉麻手感的袍子,看上去挺薄,其實裏面充了薄棉,所以她也只是将貼在秋衣表面還有餘溫的暖寶寶按按緊,提起裙邊就往酒店的方向走。

周圍還有別的劇組在忙活着收工,讓本該寂靜的半夜顯出一番別致的喧嚣。忙活了一天的祁忬緊繃的神經終于得到放松,困意也排山倒海地襲來。她一邊慢悠悠地按照路牌晃着,一邊半眯着眼睛,防止自己眼皮一耷拉就睡在半路。原本蒼白得誇張的妝容顯出女鬼一般的恐怖情态,和靜谧的環境搭配出午夜場的氛圍。幸好酒店前臺守夜的工作人員都十分有默契地打着瞌睡,否則少不了落個“夜半驚魂”的心理陰影。

想來和旅游景點附近物價膨脹同理,影視城附近的酒店都出奇的貴,祁忬這個未出社會的窮學生是絕對不舍得把自己的小金庫耗在這裏的。雖然酒店入住花費貴,但耐不住這部電影拉的贊助夠多夠逼格,但凡是劇組的演員,無論咖位大小都能入住。程敏慧是這部戲裏的女六號,自然也能在這裏休息。本來作為一個小龍套,祁忬領完工錢就可以走人,但程敏慧卻愣是央求自己陪她一起住,甚至還把她的勞務費扣下了……

迷糊中,祁忬終于算是照着程敏慧留下的房卡上的號碼找到了房間,雖然酒店的走廊鋪上了又厚又軟的地毯,再厚重的腳步踩在上面也不會留下聲音,但她的動作還是小心翼翼的。

“霍則,我只是個剛出道的小新人,你就不能看在我們是合作演員的份上幫一幫我嗎。再怎麽說,對你都沒有損失。”

女人的聲音纖細卻尖銳,堪堪能透過一道門,若是有像祁忬這樣的人聽壁腳,是絕對可能被捕捉到的。

“我好像和你沒有對手戲吧。還有,這是我是房間,你能出去嗎?”霍則覺得眼前明擺着想要上位的這個女人也算是奇葩至極,以前那些想要捆綁炒作的小明星起碼懂得背後出馬,她倒好,竟然大大方方跑到他面前自薦枕席,也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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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對我不滿意,我還可以找別的……”

一通對話下來,祁忬終于敢确認這确實是程敏慧的聲音,她按動門把手的動作就這樣停滞了,有些驚慌地想要抽出房卡把門關上,卻不小心發出了更大的聲響。

突兀的鳴笛聲吸引了房間裏兩人的注意。躲着也不是辦法,祁忬抱着自己只是路過的心态進門。尴尬之中,屋內對峙的兩人就這樣直愣愣地呈現在她的眼前:程敏慧只穿着一件絲質的吊帶睡衣,面上畫着精致的妝容,完全不像是要睡覺的樣子;而遠處站着的男人,西裝筆挺,身軀颀長,細看之下面容英俊,棱角分明,眉宇間透露着成熟的魅力,隐隐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呵,這就是你們這些所謂小新人的手段。”男人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門口呆滞的祁忬,往日念臺詞時磁性溫柔的聲音不複存在,“怎麽,現在的小新人都喜歡一出手就玩這麽重口味的把戲了。”

祁忬無措地愣在原地,她呆呆傻傻不作為的舉動更激發了霍則損人的沖動:“不過,就算要玩也不至于找一個這麽醜的吧。”

他像是看好戲一般,慢悠悠來到祁忬面前。房間的燈光很暗,霍則一下子湊近,轉瞬又被像是觸了雷一般擰眉退後:這已經不是醜了,是驚悚!和下午偶然看到的那個挂在房梁上的替身演員一樣驚悚。他調整了一下面上驚悸的表情,找了張距離門口距離最遠的軟椅坐下,緩了緩神,等着一旁“小新人”接下去的動作。

祁忬看不懂眼下的境況,也不想糾結剛剛一晃而過又迅速撤離的男人在生什麽氣,她關心的是自己一百塊錢的勞務費該怎麽拿到手,因為看眼前的情形,程敏慧所說的“陪陪她”仿佛并不是她理解的那樣……

程敏惠有些難堪,她沒料到祁忬就以這麽一副“鬼樣子”出現在了這個可能成為未來靠山的男人面前。沒想到自己出師不利,到現在連留了一手的底牌都好像輸掉了。早就聽霍則身邊的助理說他最喜歡主動的美女,她才敢在經紀人的唆使下撇下尊嚴玩潛規則那一套。可惜她也不是能夠徹底豁出去的人,所以才把祁忬拖下水。她知道祁忬是學校裏公認的系花,,而且人也老實,這樣的人最好控制。可惜……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現下的尴尬了。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也不是貿然出現在這裏的吧?”霍則說着來到窗邊,撩開窗簾,果然看到酒店外面停着一輛眼熟的面包車。他在這個圈子裏也算是有些年頭,對于所謂新人出頭的路數也算是有所了解。房間號是邢藝給的,門也是他手下的人給開的,現在人沒等到,反而等來眼前兩個不懷好意的女人,想也知道是誰在算計誰。

對此,霍則表示心裏很不舒服,不舒服的後果就是逮着面前的罪魁禍首就想開嘴炮:“小新人,果然知道出來混要找後臺啊。可你們的美人計也使得太不地道了,長成這樣還敢出來丢人現眼。還真是醜人多作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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