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霍則口中的地盤是他在郊區買的一棟老宅子,宅子雖然是他出的錢,但戶主的信息卻填了她姐霍芷的名字,一般想要挖私料的狗仔盯不到那裏。
宅子面積雖然不大,但好在周圍環境優雅,空氣清新,與他在外界眼中高調張揚的風格完全不相符,反而有點悠閑的田園格調。霍則曾一度考慮要在退休後搬到那裏養老,泡壺茶凝望空曠的天空,再打打瞌睡暢想一下晚年生活,想想就覺得一派潇灑自在。前幾年工作忙,他根本沒時間去宅子那裏住,只是定時找助理去打掃,最近幾個月他正在忙着為接下去的工作談合作,也多是住在公司宿舍,就更沒時間去了。
霍則有點輕微路怒症,天色昏暗下來,郊外的道路少了擁擠,他的心情不免就平靜了許多,車子也開得更順暢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宅子門口。他松開安全帶:“嘿,醜丫頭,到了。”
後半路較為平坦,車子少了颠簸,再加上祁忬本身就累極,自然睡得也很安穩,任霍則怎麽叫都叫不醒。他只能認命地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忍住微微泛起的怒氣,粗魯地抱起還在酣睡的女孩疾步往目的地走,連人帶毯。一邊走一邊嘟囔:“之前還鬧着要回去,現在在倒是睡得這麽死,你是缺心眼嗎。”
終于進了屋,霍則強忍着脾氣,深吸一口氣,輕輕踢了踢沙發上祁忬垂下的雙腿:“喂,醒醒。”他還有事要問這個醜丫頭。
被吵到的祁忬不情願地掙紮了一下,一個翻身不小心從沙發上滾了下來,結果就意外地磕了茶幾的邊邊。還未清醒的她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刺激出了生理淚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唔……”
霍則也算是開了眼界了,這丫頭是瓷娃娃嗎,随便磕磕碰碰就哭鼻子,還沒他那個八歲大的侄女兒勇敢。最關鍵的是現在她的妝哭花了,看上去更恐怖了……
大部分男人對女人的眼淚都是沒有招架之力的,霍則如是。
“你能不能別哭了。”霍則不知所措。
祁忬被男人的聲音吓得立刻止住了抽泣,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不耐煩的霍則,她臉上唯一能辨得明的那雙眼睛顯得水汪汪的,就像被主人抛棄的小狗一樣,透着惹人憐愛的勁兒。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态度吓到女孩,霍則頗為無奈:“你都多大了,還哭?”他也算見識過不少會耍心機的人,多少人喜歡用假面恭維他暗地裏卻使着絆子,多不過是誘惑或威脅的手段,可像眼前這麽動不動就哭使小孩子招數的還真沒幾個。
被磕到的痛覺維持不過幾分鐘,祁忬漸漸緩過來,伸手抹了把眼淚,乖巧地像個被老師訓話的學生:“二十。”
霍則倒是沒料到小丫頭這麽實誠,十分走心地給了自己一個他并不在意的回應。二十歲,确實是青春魅力的年紀,多少人都用青春的資本砸開了一條捷徑。
不論眼前人內心真實的寫照,作為一個有經驗的前輩,霍則還是忍不住唠叨起來:“你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整天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就是為了學一點歪門邪道嗎?與其這樣還不如好好待在學校裏安安分分地等着畢業。”
祁忬下意識噘嘴,對男人的話表示不滿:“我沒有和亂七八糟的人混。”
嘿,這臭丫頭還嘴硬:“那你和那個女人什麽關系?怎麽會那麽晚還在酒店晃悠?可別說只是路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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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師姐。”至于是不是路過,她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個陌生人交代。
霍則了然:“難怪……”原來是自己人,也不知道他這一回是幫了她們還是幫了自己。
“什麽?”
祁忬自然不懂霍則心裏的計較,而霍則也根本沒打算攤牌,畢竟他也希望他和這個不知底細的新人不要有過多交集。
“沒什麽,你快去洗臉吧。再在我面前晃蕩,我怕晚上會做噩夢。”霍則補充,“我還真是佩服你的勇氣,演具屍體都比你這強吧。”
祁忬懵懂地指了指自己的臉:“我演的就是屍體啊,化妝師說這是為了銜接劇情襯托氣氛。”雖然她并沒有近景。
“不和你說了,你快去收拾一下自己,我要走了。”霍則完全就沒有作為宅子主人的自覺,披上外套就準備離開。畢竟他确實不忍心在欣賞眼前還沒卸妝的小丫頭,而且今晚他原本就是要約人談事的,到酒店沒等來要見的人卻等來兩個奇葩,那他只好親自去找了。
“哦。”看對方明顯沒有想和自己聊天的興致,祁忬乖乖起身“送客”,說道:“你放我一個外人在家,不擔心嗎?”
霍則疑惑:“擔心什麽?”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又不是他家……裏面的但凡值點錢的家具電器都是霍芷置辦的,他還真不覺得這個小身板的傻丫頭有那麽無聊會偷這些不實用的東西。
“哦。那我能冒昧地問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我怕有事找不到你……”再怎麽說,也是他把自己弄到這兒來的,而未來的幾個小時裏祁忬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霍則轉身,看向祁忬的眼神意味不明:“這就是你的目的?我現在突然懷疑,我是不是中了你的套了。”
“……不給就算了。”她原本也只是想着自己平白無故占了他的房子過意不去,想要暗地裏要個支付寶賬號……
“對了,這房子不大,沒上鎖的就兩間,你一間一間試試就能找到洗手間和卧室了。”霍則盡量避免和祁忬靠得太近,他對化濃妝的女人天生就有排斥感,更何況是眼前這種程度的濃妝。
祁忬點頭:“哦。”
“你不必等我,想走就走,想留……也行,但最好別太久。”聽他話裏的意思就是最好能趁早走人。
祁忬選擇性忽略:“哦。”比起流落街頭,眼前這點厚臉皮根本算不了什麽吧。
霍則轉身,對着懵懵的女孩皺眉:“嘶……你就不能說點別的。”
祁忬怔愣,努力思索了半晌,終于在霍則期待的目光下說出自己的請求:“不好意思,那個……這附近有公交車嗎,還有你能借我幾個硬幣嗎?我忘帶零錢了……”既然決定了厚臉皮,那就一路厚到底好了,反正是他要求自己說的……
霍則表示服氣:“真是夠了,別亂跑,等我辦完事再送你回去。”他真是一刻鐘都不想在這個缺根筋的丫頭面前待着了。
祁忬捏着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經地鞠了一躬:“麻煩你了,謝謝!”
這個小心機girl還算有點良心,霍則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微妙的笑意:“知道麻煩就乖乖待着”。
話一說口才驚覺自己會錯了意,他想說的明明是知道麻煩就盡早走人來着!算了,果然人一老,嘴巴和腦子都會不受控制……
***
霍則剛出門就看到遠處有個人急匆匆趕來。
他疑惑地看着面前因為夥食太好愈漸圓潤的男助理,這是他的生活助理,照理說是應該24小時待命的。不過最近霍則放飛慣了,經常神出鬼沒,別說經紀人和助理了,連他自家老爹和姐姐姐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看着對方氣喘籲籲的樣子,霍則也不急,耐心等着對方緩過氣才發問:“你怎麽摸到這裏來了?”他記得自己這地方只有霍芷和成奎知道來着……
“是……是成哥告訴我的。”
霍則輕吸一口氣,果然……
“老大,你被人跟蹤了,知道嗎?”小助理貌似反射弧有點長。
霍則接過助理手上的手提袋,随手摸了一副墨鏡帶上:“嗯。”
現在戴有什麽用?小助理覺得他和霍則就像是皇帝不急,那啥急的境況。但耐不住自己只是個拿工資的,對方才是發工資的那個,只好委婉提醒:“則哥,你知道還什麽掩護都不打就從酒店出來?”
霍則覺得一定是自己平時太随和了,弄得手下的助理一個個比他老爹還喜歡質疑他,看來自己還是應該稍微擺出點架子。
“你別管這些了,我有我的考慮。”
霍則篤定的語氣讓小助理原本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那接下去我們要做點什麽嗎?”
某人的日常就是拍戲唠嗑怼人:“這問題不歸我管吧,我記得我還有個經紀人,貌似還有一堆助理。”成奎不是前陣子還抱怨太閑嗎,這回算是找到打發時間的事情了。
“……”小助理默默在內心翻了個白眼,明明這事是霍則惹出來的。
看到啞口無言的助理,霍則怼人得逞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于是一臉“啥都不知道”地将雙手插進西裝褲口袋,鎮定道:“尾巴處理掉沒?”
小助理忙着在心底碎碎念,自動略過了霍則的詢問,只是一個勁兒的盯着地面。
沒得到回應的霍則有些不耐:“走什麽神?這個月津貼太多了是嗎?我問你話呢?”
涉及到薪水問題,對面發着呆的人立馬來了精神,老實道:“不是,不是。已經處理掉了。”
霍則豪啊,手下助理一大堆,分工明确,各司其職,還有專門負責擾亂狗仔視線那一挂的。不過霍則也扣,寧願多請幾個十八般武藝的助理也不舍得花一分錢賄賂不良媒體。
“那就好,記得凡事恪守我的底線。”
“什麽底線?”小助理也才剛來兩個月,對于霍則的某些規矩懂得不多。
霍則按住小助理的肩膀,卸下平日裏一貫樂呵呵的表情,摘下眼鏡露出他緊鎖的眉頭,一本正經地交代:“你和成奎說,他就懂了。還有,忘記這個地方,知道沒?”
小助理成功地被唬道,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知……知道了。”
霍則随即又重新戴上眼鏡,嘴角勾起輕蔑的一笑:“記住,以後要是再這麽好奇,你的工資就直接轉到你成哥賬戶號算了。”
小助理瞬間不知所措:“嗯嗯嗯,哦,不不不。”則哥剛剛的樣子嚴肅地像個流氓大佬,他怕怕……
“撤吧。”
小助理像是得到特赦一樣慌忙地逃離霍則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