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車子行駛在城市中, 迎着日出的方向，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打了進來，落在秋清安的肩頭。
和悅打開了英語聽力的軟件, 開始塞耳機時，秋清安側頭看她。
不自覺，和悅動作一頓。
“你…要聽嗎？”她試探問，秋清安瞥了一眼，沒有看到她屏幕內容, 未多想, 接過了耳機。
本以為會是流暢悅耳的音樂, 沒想到, 湧進來的卻是一道流利标準的美腔, 他表情微不可察的一愣。
兩人就這樣一路，聽着英語聽力，坐到了公交車的終點。
下車時，秋清安感覺自己滿腦子都還是那道女聲，在朝他耳中不停的叽裏呱啦說着他國語言。
等人齊時, 秋清安趁着和悅不注意揉了揉耳朵, 苦惱的皺着一張臉。
周遭都是山，青翠連綿, 從車水馬龍的建築中而來, 置身此處, 就像是來到了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讓人一瞬間心曠神愉。
不遠處就是上山臺階, 石板鋪成，盡頭蜿蜒消失在郁郁蔥蔥的草木裏。
衆人好整以暇開始出發。
還是清晨，紅彤彤的太陽在山後露出半邊臉龐，光線柔弱燦爛，照着路邊草叢上的露珠晶瑩剔透。
大家邊走邊聊天，有江浩傑和蔣方幾個在，外加周蜜偶爾添加調劑，路上笑語歡聲不斷。
一口氣爬到了半山腰，有塊大石頭可以休息，一群人都坐了下來，溫度漸高，不少人臉上都出了點汗，用手扇着風。
和悅打開了自己背了一路的小雙肩包，從裏頭拿出礦泉水和紙巾，遞給秋清安。
吹了會風，她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從包裏掏出一罐手工小餅幹，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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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阿姨做的，我叫她少放了糖。”和悅說，因為有次秋清安吃糖時，突然皺了下眉，抱怨，好甜。
她覺得他可能是有點膩了。
餅幹是奶香味的，被風一吹，揮散在空氣中，所有人都聞到了。
江浩傑率先伸長了脖子。
“你們在吃什麽呢！這麽香！”
“啊，我帶了小餅幹。”和悅給秋清安吃完，把手裏罐子傳了過去，“你們都嘗嘗，墊墊肚子吧。”
“和妹真是人美心善又貼心啊！”江浩傑感激不已，捧着餅幹開始吃，周蜜已經迫不及待搶了過來。
一輪人吃完，再回到秋清安手裏時，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他有些不滿地瞪着罐底，生悶氣。
“吃點水果吧。”和悅沒發現他的小心思，又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個蘋果，遞到他面前。
秋清安剛才的那點不滿頃刻全無了。
他輕咳一聲。
“你怎麽帶了這麽多吃的。”話雖如此，他還是從和悅手裏接過了蘋果，那蘋果飽滿紅潤，讓他有些舍不得下嘴。
和悅又拿出了一個，自己用力地咬了一口，清脆響聲傳來，秋清安想咽口水。
他的不舍也沒有了。
兩人在這裏咔嚓咔嚓啃着，響動自然又被發現了，江浩傑叫道：“哎哎哎！你們怎麽還有蘋果呢！犯規了啊！”
“我只帶了兩個。”和悅這次無辜地說：“沒有了。”
周蜜滿臉哀怨：“悅悅”
和悅破天荒有點心虛。
随着日頭升起，溫度也越來越高，太陽光照在身上，隐隐燥熱。
一行人修整完再次出發，秋清安起身欲走時，和悅在後頭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回頭，一把粉色小風扇被悄悄遞了過來，和悅壓低聲音：“我只帶了這一把。”
秋清安忍不住笑了。
兩人走在了最後頭，秋清安舉着小風扇一會給自己吹吹，一會給和悅吹，偶爾有下山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他。
任誰看見一個大帥哥走在路上拿着把小風扇吹都會多看兩眼，更何況，他還挺怡然自得的。
這就越發神奇了。
沒走多久，小風扇的秘密就被發現了，江浩傑忍不住提了下和悅的小背包。
“我說，你這是哆啦A夢的任意口袋吧，怎麽啥都有。”
“沒有，我只是提前準備了一下。”和悅扯回包，平靜答。
“那你這裏頭還有啥啊？”江浩傑手賤，忍不住去摸她書包拉鏈，‘滋啦’一聲，包被他打開了。
他開始往外一樣樣掏東西。
“糖，牛奶，肉脯，小蛋糕”他越數越無語，看見最後一樣東西時，瞪大眼睛。
“卧槽！你怎麽連花露水都有！”
和悅把他手裏東西放回去，沒回答，江浩傑還想說什麽，秋清安已經一把提起和悅的包拎在手上。
“我來拿吧。”
他警告地看了眼江浩傑，後者摸了摸鼻子。
“行行行，我走，我走行了吧。”
耳邊又恢複了清淨，和悅仰頭看他：“你餓不餓？”
“不餓。”秋清安低眸：“才吃早餐。”
“那你待會餓了就和我說哦，我帶了好多吃的。”
“我看見了。”秋清安頓了下。
“你這些都是帶給我的？”
“也沒有啦。”和悅想了想，又說：“不過大部分都是給你帶的。”
她看向秋清安，“你不是胃不太好嗎，還低血糖，我們也許下午才能下山呢，不能挨餓。”
“嗯。”他低低應了聲，垂着頭，神情隐在陰影裏。
“那我們走吧。”和悅看他一會沒說話，正準備轉身時，突然‘啊’了聲。
“待會山裏可能蚊子會很多，噴點花露水吧。”
她低頭打開秋清安提着的書包，然後往他露在外的手臂上噴了幾下，又在頭頂按了兩下，有細微的濕潤落在脖頸臉頰。
滿是刺鼻香味。
和悅招呼前面的人，把花露水遞了過去，大家都随意噴了噴，香味越發濃烈。
秋清安吸了吸鼻子，連眼睛都被刺激得發酸。
一行人趕在正午前上了山頂，帶着滿身花露水的味道，從正殿一路燒香跪拜過去，每個菩薩也不管認不認識了，反正先拜一通，尤其着重在文殊菩薩那裏，江浩傑雙手合掌不停閉着眼睛碎碎念，都舍不得走。
和悅猜測的沒錯，寺廟平常時候并沒有提供齋飯，下山到一半的時候，正在長身體的一群少年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把扣除掉秋清安要吃的部分，把其他的都分享出去了，那個小雙肩包被掏得連底都不剩。
江浩傑咬着僅分到一包的肉脯破口大罵。
“周小蜜，我說大家都是女生，怎麽人與人之間差別就這麽大呢？？？！！”他真情實感迷惑，“我就想不明白了。”
周蜜：“”
她第一次羞愧得沒有怼他。
和悅看着秋清安吃完蛋糕，把手裏的牛奶插上吸管，遞給他。
“只有一瓶嗎？”秋清安剛接過，又停住。
“我不喝。”和悅移開眼，看向別處。
“可是水已經沒有了。”他說，思考了幾秒，把奶瓶口上面那層薄膜撕開，送到和悅面前。
“你先喝吧，喝完我再用吸管。”秋清安又補充：“反正也快下山了，這一瓶我喝不完。”
和悅确實也有點渴了，沉思片刻，沒有拒絕，從他手裏接過。
“那我就喝兩口哦。”
她仰起頭，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奶瓶口的邊緣，秋清安望着這一幕，眼裏閃過明顯的失落。
和悅很快喝完，又重新還給了他，秋清安早已整理好情緒，對她微微一笑。
“還渴嗎？”
“沒有了。”和悅搖搖頭，秋清安輕嗯了聲。
午後，連空氣都變得慵懶，上下山一趟耗盡了體力，開着空調的公交讓人昏昏欲睡。
一群人再也沒有早上的興致勃勃，紛紛耷拉着腦袋坐在座位上，有癱在那裏玩手機的，望着窗外發呆的，打瞌睡的。
就是沒有聊天的了。
和悅也提不起精神去聽英語，她開始是靠在椅背上，後來眼睛不由自主合在一起，再後來
秋清安肩上砸下來一個腦袋。
不容忽視的重量，淺淺的溫度，還有，毛絨絨的頭發拂過他頸間的酥麻感。
他整個人都僵直住了。
公交車搖搖晃晃，開了快一個小時。
早上車流少，到了下午正高峰期，進城就開始一路堵塞。
秋清安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會吵醒了旁邊的人，他閉上眼想入睡，卻更加清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很輕的呼吸，打在他的鎖骨上。
秋清安不自覺咬緊了牙，心跳失了規律。
和悅這一覺睡得極好，一直到耳邊有人說話，雖然很低柔，卻锲而不舍，一遍遍重複。
她在夢中蹙眉，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和悅快到站了。醒醒”
夢裏種種瞬間褪去，意識恢複清明，和悅睜開眼，率先闖入視線的是一片白而細膩的肌膚，她
懵了幾秒，才發現自己睡在了秋清安肩上。
“不好意思啊”她立刻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朝他笑。
剛睡醒的人，眸中還是霧氣昭昭的，臉頰被太陽曬得薄紅，唇色嫣然。
聲音和往常的輕柔平靜全然不同，含糊不清的，有點奶。
秋清安愣了會，才回過神來，感覺自己才像是那個大夢初醒的人。
他自嘲笑了笑。
衆人在校門口分別，準備各自回家，秋清安趁和悅沒注意，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結果剛收回手，就被她發現了。
“是不是很痛？”她滿臉嚴肅，“你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好。”秋清安沉默了一下，回答。
“那我幫你按按。”她拉着他在一旁的花壇邊上坐下，雙手按着他肩膀，一用力。
“啊。”秋清安不由自主叫出了聲。
“我輕點。”和悅心疼，手裏放柔了力道。
她站在身後，一邊捏着他的肩膀，一邊不停嘟囔，讓他下次一定要叫醒自己，秋清安點頭答應。
落在肩上的力度适中，酸痛得到了有效緩解。
秋清安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擡頭望向了頭頂藍天，雲朵像是軟軟的棉花糖，大團大團簇擁在一起。
就和她的手一樣軟。
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