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全世界都是戀愛季

崔留在F大讀本科到研究生已經快七年了，第一次知道，當靜下心來看着來往同學時，是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麽多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科研上，從沒有什麽事情什麽人能擾了他的節奏。

直到出現一只塗萌萌。

腳步和視線真正慢下來，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往來于道路上拉着手的小情侶，騎單車載着女朋友的小男生，打電話表情一看就是打給另一半的男男女女……

崔留垂目，他的關注點是怎麽了？全世界突然都進入了戀愛季？

在心意的驅使下，崔留給塗萌萌打了電話。

彼時，塗萌萌在醫院走廊裏坐着，她母親的病房門就在右手邊，她不肯一個人進去。

岳錦年無奈，只好安頓她等着，他去買一些鮮花水果回來。

看到崔留來電，塗萌萌頓了半天都沒接，她心情很複雜，難以預測師兄來電話是何意，萬一三句話不對付吵起來……塗萌萌将手機靜音，扔在椅子上。

來電锲而不舍，塗萌萌渾身紮釘子樣難受，被崔留兩個字鬼催魂兒一樣，實在忍不下去，接了。

“幹嘛！”塗萌萌語氣不好，崔留聽見她聲音的一剎那舒出口氣。

“覺得挺晚了，問問你在哪兒？老王不允許學生外宿的。”

塗萌萌莫名心煩：“我還沒有報名正式入學呢，王老師管不到我！”

崔留姨媽上身一樣唠叨：“那作為本科生，就更不應該外宿……”

“沒什麽事我挂了！”塗萌萌受不了，聽筒都拿離耳朵，崔留挺大聲的說了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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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萌萌不說話，等着他說。

“其實，我挺擔心你的。”崔留說話間快要大喘氣了，說出來簡直太難。

手機信號突然出了問題，塗萌萌沒聽到，喂了幾句，只能挂了。

崔留以為電話還通着，一閉眼睛一鐵心道：“我今天說的你來不來都沒什麽用的話是假的，你很重要，我……我的師弟和師妹你，都很重要，我們要齊心協力，才能将不可能完成的标本任務完成！我想你……不是，是我需要你幫我！”

聽筒裏傳來嘟嘟聲，崔留才知道已經斷線了。

崔留呼出口氣，把剛才那段話再說一遍的勇氣，又沒有了。

塗萌萌心裏很亂，發消息告訴崔留：“幫我給王老師請個假，我媽媽生病了，我在醫院照顧她。”

沒發出去，塗萌萌又給删了。

岳錦年抱着鮮花和水果正好回來：“護士站那邊我幫你登記了，晚上護工可以不來陪護，你睡那張護工床。”

“我一會兒回學校去。”塗萌萌說。

“怎麽又要回去了？”岳錦年問，塗萌萌看着他說：“我們導師不允許我外宿。”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神經科病房比較特殊，房間隔音效果非常好，一開門，巨大的電視聲響就傳了出來，塗萌萌進屋後趕緊關了門，三兩步沖到電視邊用遙控器将音量調了。

穿着病號服的消瘦女人并沒有看電視，也像根本沒聽到這樣的噪音，站在窗邊望着樓下那片人造草坪上打籃球的幾個少年，為了防止出現意外，窗戶上都是裝鐵護欄的。

“阿姨，萌萌來了。”岳錦年很溫和的打了招呼，女人一動沒動，頭都沒回。

塗萌萌明顯很習慣這樣的待遇，轉頭看看被子上扔着的一個蓋子掀開的音樂盒，特別有年代感，将它拾起來理了理，上了發條還能發出八音盒的清脆聲音，就是有幾個音不太好，塑料的已經磨到有些褪色的旋轉芭蕾舞小人接觸到平面，卡卡頓頓的轉動起來。

“不要動我女兒的東西。”女人終于有了反應，說話聲音冷冷的，依舊沒回頭。

“阿姨，萌萌是你女兒……”

塗萌萌止住了岳錦年的話，将八音盒放在床頭櫃上，動手将淩亂的床鋪理了理，把鮮花換好之後說：“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岳錦年攔不住塗萌萌，只能尴尬的笑笑：“阿姨，我先送萌萌回學校，您放心，她挺好的。”

女人冷笑一聲：“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她又不是我女兒……”

岳錦年長嘆一口氣，出門直奔醫生辦公室。

塗萌萌依舊坐在進屋前的那張走廊長椅上，手指互相交疊着，原本光滑的指甲旁邊被她硬是摳起一枚倒刺，狠狠一拽扯破皮膚，流血了。

岳錦年叫了值班醫生過來問情況。

“病人這兩天處于發病期，可能會出現認錯人的情況，你們不需要擔心，一會兒護工就過來了，有什麽問題我們會及時向家屬反饋。”醫生說。

“我媽是心病，不是神經病，關在你們這裏，心病只會越來越重！”塗萌萌猛的站起來。

岳錦年在塗萌萌徹底爆發前将她拽走了。

“送你回學校，我的錯，不該帶你來。”岳錦年一路将塗萌萌拽去停車場，塞進副駕駛，幫她系好安全帶。

塗萌萌煩躁的揪掉紮頭的頭繩，讓頭發自然散下來，低頭攥着拳頭。

“我爸就是這樣，出事不肯負責，把我媽一個人丢在這裏，這麽多年一直這樣，好人也會被關成神經病的。”塗萌萌咬住下唇，用力的快要見血。

岳錦年伸手捏住她的嘴，塗萌萌覺得疼的瞬間他又松了手，輕輕拍拍她的小臉說：“阿姨就算是不是神經病，也是比較嚴重的抑郁症，現在抑郁症也是在神經科治療，不要那麽激動，乖。”

塗萌萌靠在車窗上，不想和岳錦年說話，她并不生岳錦年的氣，只是淩亂的家庭讓她覺得心很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