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

許榮慶這次倒是學乖了,聽話的去跟謝紹宗說,臨到門口又掏出個小藥瓶給李媽媽,就走了。

李媽媽拿着藥瓶進來嘆氣道:“這是少爺不知道哪裏讨來的燙燒膏,讓我給小姐塗一塗,他不敢自己給小姐,怕您還生他的氣。”

李媽媽坐在一旁,拉着她燙紅一片的手小心翼翼的塗膏藥,塗着塗着竟是哭了,眼淚砸在阮流君手背上,吓了阮流君一跳。

“李媽媽怎麽好好的……”阮流君忙問。

李媽媽搖頭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心疼小姐和少爺,也希望小姐不要怪少爺,他是打心眼裏疼您,只是被夫人慣壞了,想一出是一出沒什麽心眼。”她擦了擦眼淚道:“我不知道小姐逃婚失蹤那一天一夜裏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小姐回來後就變了,變的……懂事明理知分寸了,好像那一夜就長大了,我又欣慰又心疼,小姐和少爺本不該受這些委屈的,咱們在咱們老家裏哪個敢欺負小姐和少爺?在家裏找一戶門當戶對的那必定是将小姐捧在手心兒裏當寶貝的,咱們何苦來着京都看人家臉色……況且小姐當初又那樣的羞辱過裴少爺,我如今瞧着裴少爺總是怕,怕過門後他想着當初那一出,對小姐不好。”

許嬌羞辱過裴迎真?

阮流君握了握她的手道:“當初那些事想來裴迎真不會那麽小心眼的計較吧?”她其實并不怕李媽媽看出她和原版的許嬌不一樣,本來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肯定會不一樣,但是怪力亂神一事正常人怎麽也不會猜測到她的換了許嬌臉的別人,最多也只是疑心,時間久了她也就不疑心了,只會告訴自己許嬌是突然開竅長大了。

李媽媽搖頭道:“我也這樣想的,這些日子看下來裴少爺待小姐也是當真的好,但我總是怕……那時候小姐當衆拒婚,背地裏又羞辱裴少爺,說出那等……傷人的話,我怕裴少爺記恨。”

許嬌當衆拒婚?又背地裏羞辱了裴迎真?說了什麽話?

阮流君故意心虛的問道:“當初那些話很傷人嗎?”

李媽媽也難為情道:“病秧子短命鬼這些話就算了……您當着裴少爺的面說他克死母親活該不招人待見就有些……傷人了。”

阮流君有些吃驚,這許嬌也确實太過了些……怎麽專撿人短處說啊,再不喜歡也不該說人父母啊。

阮流君更是不明白,都鬧成了這樣,許家父母怎麽還敢将女兒嫁過來?究竟是為了許嬌幸福還只是為了許家能攀上一門簪纓世家的親?

她不由想起第一晚到裴家,裴迎真來試探她是不是真的許嬌,是在确定了她不是真許嬌後才将那壺茶扔出去,毒死了那麽多的麻雀,那該是下了多重的毒要毒死許嬌啊。

阮流君心有餘悸,她安慰了李媽媽幾句,讓她不要擔心,喝了碗姜湯又在榻上躺了一會兒。

看彈幕裏大家也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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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愛好者:幸虧主播當初承認了自己不是真許嬌啊,不然主播也已經死了……

霸道總裁:裴迎真沒有補刀,看來對直播是真愛啊。

宅鬥萌:屁啊,裴迎真沒補刀是因為主播一來就替他收拾了宋元香的人,他覺得主播可以留下幫他。

最愛病嬌變态:樓上這樣說就不浪漫了,也許是一撞鐘情呢?你們忘了當初主播撞在裴針真懷裏時,裴真真可以下意識的伸手替主播擋住了砸下來的簸箕,說明本性還是沒有那麽壞的。

假冒路過君:是嗎→_→

最愛病嬌變态:好吧,我編不下去了。

阮流君在這邊躺在榻上跟觀衆老爺們閑聊着,老太太院兒裏卻是炸了鍋一般。

裴言從翰林院匆匆忙忙的回來,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奔老太太院裏,将宋元香也一塊叫來。

因為現在備受聖上器重的相國大人要來裴家看他的義妹,問他方便不方便。

裴言在老太太屋裏黑着一張臉将這件事說了。

老太太和宋元香還有裴惠月都是吓的一呆,幾次确認,相國大人口中的義妹就是那商賈之女許嬌???

裴惠月卻是又驚又擔憂,卻也是暗喜,驚的是那人竟是相國,如此年輕出衆,擔憂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相國怕是瞧不上她。卻又想起他對自己那兩次微笑,也許他對自己印象不錯也未可知,說不定這就是她的機會。

裴言語氣不好道:“這等大事你們為何沒有問清楚?”他今日聽到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那個不知禮數的不速之客竟然是當朝相國,他瞪了一眼宋元香,“這家你是如何當的?相國大人來府兩次你竟不知?竟還……”因此事敲打了許嬌,他只怕是相國大人因此事來的。

宋元香也是又驚又慌,“我哪裏知道許姑娘會有這樣的義兄啊。”一個商賈之女怎麽會認識當朝相國大人啊!

裴惠月又忙問:“相國大人可有說什麽?他……怎麽突然要來做客?”別是為了替許嬌出氣來了。

裴言語氣不善的道:“你認為他是為了什麽而來?還能為了什麽而來?”又對宋元香道:“你也是,許姑娘她同她兄長接待她們那邊的客人,這等的小事你也值當小題大做的鬧那一場,她年紀小失了些禮數,你提點些就是了,和她個小丫頭計較什麽?還鬧到老太太這裏來。”

宋元香也是委屈,之前裴言也說了許嬌,老太太也想給許嬌立規矩的,如今倒是怪她一人了?可她也是怕,這可是當朝相國啊,會不會因這一件小事影響裴家和惠景的仕途?便忙認了錯。

裴老太太卻道:“怎麽?他就算是相國也該知禮數,這件事就算是說到聖上那裏,我們裴家也是有理的。許丫頭來之後我們裴家可曾苛待過她?他堂堂的相國來做客,也該守禮。我們裴府是沒有主兒的大雜院嗎?随他來去?”

裴言窩着氣道:“母親知道謝相國如今的地位嗎?他出入皇宮都是随意的。”又道:“他今日跟我說那話分明的話裏有話,說什麽聽說裴家家規森嚴,不知他方不方便去看看他義妹,這不是在打我的嘴巴嗎?”

裴老太太道:“什麽話裏有話,你就是心怯。”看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你祖父也曾是一朝丞相,咱們裴家簪纓世家,怎麽到你們這一輩一個比一個沒出息!”

裴言氣悶,他如今就是個從四品的閑職面對炙手可熱的相國能不心怯嗎?

也不想與老太太多說什麽,只是問宋元香,“許姑娘呢?請她過來同她說下午謝相國要來瞧她。”

宋元香心虛道:“許姑娘身子不舒服,在她院兒裏休息呢。”

“身子不舒服?”裴言問道:“可有去看過?請了大夫沒?”這謝相國能一再來看這個義妹,想來是極看重的,他可不能怠慢了。

宋元香心虛不知如何答,裴惠月道:“母親正要炖好了燕窩給許妹妹送去瞧瞧她呢,父親就急急的找我們來了。”

裴言便道:“那快些去,你們也好生準備着些,差廚房添幾道像樣的菜,下午我和謝相國一塊回來。”

說完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宋元香和裴惠月慌慌張張的去準備,裴老太太卻不是怎麽看得上這個謝相國,她對這個謝相國是有些耳聞的,這些日子這個謝相國可是傳遍了京都大街小巷。

寒門出身,大義滅親的鏟除恩師阮國公,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相國,如今朝中炙手可熱。

可一個寒門出身靠踩着恩師上位的相國,根基能有多穩?不過是風頭一時而已。

裴老太太靠在榻上嘆了一口氣,她如今只指望她的惠景和子瞻争氣,考個狀元回來,他日封侯拜相,重振裴家,別像他們那沒出息的爹一般。

起了西北風時,阮流君正在給觀衆老爺們直播她們這個年代用的胭脂水粉,上妝給她們看,宋元香就來了。

她帶着那個叫春雪的丫鬟,端着一盅燕窩進來,親親熱熱的問她身子可好些了,有沒有看過大夫,噓寒問暖一大堆。

這殷勤獻的可真快。

阮流君将眉畫完才過去跟她說話:“大夫人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可是又要讓我抄裴家的家規了?”

宋元香笑容一暗,随後又笑道:“我聽說你不舒服,炖了一盅燕窩來,嬌嬌快趁熱喝了吧,涼了就不好了。”

阮流君看了一眼笑着将手邊她喝了一半的茶盅拿過來道:“大夫人送來的不巧,我剛喝過了,如今喝不下了,大夫人還是留着自己補身子吧。”

宋元香往她那茶盅裏一瞧,那茶盅裏喝了一半的是上等的金絲燕窩……比她這尋常燕窩不知道要貴多少。

彈幕裏——

霸道總裁:論土豪許家吊打裴家。

墜子:宋夫人要是知道這只是許嬌日常當零食吃的東西,一定氣死了。

宅鬥萌:還巴巴的送燕窩來補身子,她大概不知許嬌多土豪。

阮流君不想同她多廢話,便問:“大夫人來不只是給我送燕窩吧?”

宋元香笑道:“還有一事要同你說,你義兄說要下午過府來瞧你,老爺讓我來同你說一聲,你準備準備,咱們一同去老太太那裏。順便問一問你那位義兄平日的飲食上可有何忌口的?”

阮流君故意道:“義兄?哪位義兄?”

宋元香撐着笑道:“還能有哪位,不就是相國大人嗎?”

阮流君“哦”了一聲,忙問:“那這次他可有給裴家下帖,說要來拜訪?別又失了規矩,讓老太太和大夫人生氣。”

宋元香笑就有點撐不下去了,謝相國哪裏用得着下帖子拜訪,差人說一聲就讓裴府上下倒履相迎了,“嬌嬌這是什麽話,難不成還為了先前的事記恨我嗎?之前我跟老太太也是怕你小小年紀招待不好客人,失了禮,你同我說一聲,我幫你準備着些,你們只管敘舊便是了。”

阮流君低頭笑了笑道:“多謝大夫人好意。”

宋元香笑着道:“快些換身衣服,梳洗一下咱們一同去老太太那裏,她這兩日沒見你,想你想的緊。”

阮流君卻道:“我身子實在是不舒服,就不過去了,勞煩大夫人跟老太太告個罪,替我好好招待我那位義兄。”

宋元香臉色一僵,又笑,“你義兄特地來瞧你的,你不過去像什麽話?”

“我大哥會同他說明的,大夫人不必擔心我失了禮數。”阮流君道:“反正大夫人定會熱情款待我這位義兄。”不等宋元香說什麽,她已扶着李媽媽的手起身坐回了榻上,“我頭疼的厲害,要睡一會兒,就不招待大夫人了。”

她往榻上一靠,閉着眼側過了身去。

宋元香盯着她那後腦勺氣的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的走了。

等她一走,李媽媽便擔憂的對阮流君道:“小姐還是過去吧,這般不給大夫人老太太臉面……怕是不好。”

阮流君道:“反正我做什麽她們也覺得不好,我病這兩日可有人來問過一句?裴家人就是捧高踩低,我憑什麽給她們臉面?”

李媽媽嘆了口氣,“那小姐不怕謝相國怪罪?”

“怪罪?”阮流君冷笑一聲,“我請他來了嗎?他自己要來,來了我就得笑臉陪着嗎?我一不在朝為官,二不受制于他,我區區一個閨中小姐,哪裏值得他動心思花手段來怪罪?”

光幕裏“當啷”想了一聲,是個叫軟綿綿打賞了五錠金。

彈幕裏——

軟綿綿:可是主播我想看裴家和謝紹宗啊……

來看裴迎真:不想看到謝紹宗,惡心。

霸道總裁:我覺得主播還是想一想的好,雖然謝紹宗不會怎麽樣主播,但是你未婚夫裴迎真在考鄉試啊,他會不會遷怒故意整裴迎真?

阮流君皺了皺眉,是啊,她如今摸不透謝紹宗為何接近許嬌,又難以确定他如今在朝中的勢力,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動裴迎真。

她至少得搞清楚謝紹宗的目的,絕對不能影響到裴迎真。

她起身道:“李媽媽給我拿身衣服來。”

她換了一身撒花煙羅衫,用素色的簪子挽了發就去了老太太院兒裏。

剛進院兒裏就聽見屋裏熱熱鬧鬧的許多人在說話。

她扶着香鈴進去一瞧,杜喬帶着兒子女兒都來了,除了大老爺二老爺和裴迎真不在,幾乎到齊了。

她行了禮,很難不留心的看了一眼裴惠月,裴惠月特意精心打扮過,穿了一件百花曳地裙,梳了飛仙髻,還塗了胭脂,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十分的出衆。

宋元香像是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親親熱熱的來拉她,“老太太剛還說讓人再去請你呢你便來了。”

裴老太太拉她過去坐,格外慈愛的問了她身子的情況。

阮流君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彈幕裏也在吐槽——

裴家厲害了,各個演技派。

怎麽可以做到這麽毫無芥蒂親熱關懷的???

我尴尬癌要犯了,太尴尬了。

阮流君忍耐着坐着,她做阮流君時從未應付過這樣的人,也十分的尴尬,應付了兩句就做到了一旁,正尴尬着外面的小厮來報,大少爺回來了。

阮流君一愣,裴迎真?裴迎真怎麽回來了?不是後天就要開考了嗎?怎麽還不用功備考啊?

裴惠月笑着說了一句:“二哥可真會回來。”

阮流君坐在她旁邊冷笑着道:“可不是,裴家人如此熱情,讓我差點以為今日要來的不是我那位義兄,而是裴家嫡親的兄弟。”

裴惠月一眼瞪過來。

裴迎真已進了來,他看了阮流君一眼。

阮流君也在看他,他氣色還好,只是又白了些好像。

裴迎真向老太太和兩位夫人行了禮,說是臨考前回來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也笑着說了兩句讓他努力,注意身體。

然後他便說要先回院子裏收拾一下出了門。

阮流君在那裏坐了一會兒,也找了個借口先出去了一步,剛剛出了老太太院子,去裴迎真院子裏找他,就在半路的涼亭裏碰上了他。

他負手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她一般。

阮流君笑着迎過去問道:“你怎麽現在回來了?後日不是就開考了嗎?不礙事嗎?”

裴迎真低頭看着她,皺了皺眉問道:“你今日特意打扮了?”

阮流君摸了摸臉,她只是給觀衆老爺們直播了上妝……沒有擦掉而已。

“為了見你義兄?”他問。

彈幕噌噌的往外冒——

來看裴迎真:裴真真這是回來捉奸了???

我是主播粉:捉奸23333,是回來提醒未婚妻離義兄遠一點。

霸道總裁:考試重要還是未婚妻重要?裴迎真為我們做出了示範。

裴迎真:他這是不信任主播。

最愛病嬌變态:路過君啊,你能不能不要用這個馬甲,看的我錯亂……

路過:我盡量。

“你又在發呆?”裴迎真有些不高興,“跟我說話很無聊嗎?”

“不是。”阮流君忙道:“你不要老是誤會我。”

裴迎真看着她看着她,嘆氣道:“你身子可有好些?”

“好多了。”阮流君又擔心道:“你該專心備考,後日就……”

“我知道。”裴迎真打斷她,看着她苦笑一聲道:“比阿守還要啰嗦。”

阮流君皺眉道:“我好心擔心你,你還不領情,那日後我再不說了。”

裴迎真抿嘴笑了笑,“我何曾說過不領情了?”她皺起眉來十分可愛,“我喜歡你啰嗦。”

阮流君心頭一跳,光幕裏刷過一片粉紅色彈幕,吆喝着裴迎真特意回來發狗糧,還考不考試了!還能不能考好了!

裴迎真想拉一拉她的手指,又怕她不喜歡,便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你失望。”

阮流君卻是皺了皺眉,問道:“這次監考是哪幾位你可知道嗎?”

“怎麽忽然問起這個?”裴迎真輕輕碰了碰她散在耳邊的碎發。

阮流君一心擔心謝紹宗,也沒在意,只是道:“我只是……有些擔心,萬一有人不希望你高中,動什麽手腳呢?”

裴迎真還在專心致志的撥她的散發,“怎會。”

“怎麽不會?”阮流君自己将散發捋在了耳後,“這科舉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幹淨。”

裴迎真有些失望的收回手,“你怎知道?”

阮流君便不好說什麽,她也是常聽父親和他的同僚故友說的,只要摻雜了利益本就沒有幹淨的事情。

裴迎真看她一臉悵然的表情,貼近了輕笑道:“你放心,此次監考之一是我恩師。”

阮流君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被裴迎真的氣息噴的耳朵麻麻癢癢的,伸手摸住了耳垂,“那……我就放心了。”往後退了一步。

裴迎真唇角一彎,“你這般期望我高中,我非常有壓力啊,萬一……我考不好呢?”

阮流君呆了呆,她……确實沒想過裴迎真考不好,他不是未來的大奸臣攝政王嗎?不是很厲害嗎?還會考不好?

彈幕裏卻在給她出主意——

奸臣愛好者:主播快說,我相信你,沒事的,裴迎真這是在尋求安慰呢!

最愛病嬌變态:主播,他就是在逗你玩,他可是男主哎。

軟綿綿:你們不要這樣說,說的我好害怕,萬一話說多了,突然來個神轉折呢……

霸道總裁:比如,戰争勝利了我就回來娶你,男主只要說了這句話就一定死在戰場上……

還會這樣?

阮流君心裏沒底,還沒回答裴迎真已捏了捏她捂着耳朵的手指道:“連句客套的安慰話都沒有,阮小姐你可真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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