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巷裏的小客棧

“您好,我想問一下......”

“右邊第一家足療50大保健300但是妞少人醜,左邊第二家地方幹淨妞的質量和第一家差不多,右邊第三家新來了個小妹妹長得還不錯人也幹淨,我推薦你去那家。”

“我就是想......”

“住店一晚一百八隔音最好的房間二百四有空調有熱水”

“等一下聽我說,我......”

“單間還是雙人間?”女人終于肯擡起頭施舍給對面男人一個眼神,“刷卡還是支付寶?微信轉賬也可以的。”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身量纖長,鵝蛋臉杏眼,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身上穿着一條碧綠色針織長裙,翹着二郎腿,手臂上還綁了個黑色的布條,但臉上的妝容卻完整,右手邊的電腦播放着時下最流行的韓劇,神态中沒有絲毫悲傷。

思量再三,他還是謹慎地說道:“請問您是周青女士嗎?”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白色的卡片遞到女人眼前,“我姓劉。是趙總讓我過來找你的,他說你這兒有......”

“想參觀請移步左廳。”女人毫不客氣地指了指他身後,回頭拿起電話噼裏啪啦一頓亂按。

劉姓男人轉身朝座廳走,耳朵裏聽見她對着電話那邊沒好氣地一通數落。

“我說趙總,您能放過我嗎!我這兒是捏腳店還是洗頭房,需要您介紹人來照顧我生意?我說了多少遍我和我丈夫伉俪情深,您別打我主意成嗎?沒錯!我們倆就是人鬼情未了,地底下也伉俪!”說完,電話“哐”地一聲狠狠扣下。

男人肩膀一震,心裏暗暗感嘆這位周女士還真是個火爆脾氣。

周青扯了扯嘴角,一邊翻着白眼一邊把暫停了電視劇,長腿一邁從櫃臺出來,慢吞吞地跟在男人身後。

“這個花瓶是光緒年間的真品啊!”劉姓男人激動的口水噴在瓶身上,一只手伸進上衣口袋掏出白手套仔仔細細戴好,下一秒手裏多了個放大鏡,人整個彎腰湊上去,“真想不到這個寶貝最後還是到了祝先生手裏,我還記得當時他一個人對着這個花瓶一坐就是三天,那張畫畫的......跟照片兒似的。”

周青不耐煩地掏耳朵。

還“跟照片兒似的”,那直接拍照片不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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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姓男子簡直要把上輩子學的形容詞都按在那位“祝先生”身上,什麽妙筆生花以假亂真的,簡直是吳道子再世達芬奇附身,聽得周青直想睡覺。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還有那些慕名而來“參觀”的人們,她真的和那位“祝先生”沒有半毛錢關系,也不是茶館裏說書的,既不想聽故事也不想講故事。

“小周!”

外面有人叫她,她獲救一般快步走出去。

“孫姐來了。”

周青從孫家媳婦手裏接過報紙,扔在門口的竹筐裏。

孫家媳婦伸着頭往窗戶裏看看,眨眨眼:“又來人了?”

周青聳聳肩:“這個月第三個,還好吧,上個月簡直要把我這小地方的門檻踩塌了。”

“啧啧。”孫家媳婦搖頭晃腦,“要我說那位祝先生死在你這兒也蠻好的,這才一個月,你看,大大小小什麽人都來過了,東西前前後後也送了不少,我看你這兒也別開客棧,改開博物館算了。”

“博物館賺幾個錢?”她回頭看了一眼,“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這些東西再留自己手裏就是累贅,咱這兒也不是沒博物館......對了,我最近就計劃着把這些東西送走來着,淨招賊。”

孫家媳婦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哎,六哥認識人多,應該有些門路,你琢磨琢磨,把這些玩意兒賣了,也不用守着這個小破店。”

提起六哥,周青的太陽穴就隐隐作痛:“別說了。”她擺擺手,“我是不想招惹那位爺,您也別在他面前提這件事兒,他人情可不好還的。”

“行吧,我也不多說了,我這兒還有報紙要送呢,先走了。”孫家媳婦兩三步蹬上自行車,晃晃悠悠地順着街繼續往北。

“哎哎哎!怎麽就走了啊!還有我的報紙呢!”

旁邊的玻璃門突然“嘩啦”一聲被人從裏面一把拉開,一個只穿着內衣的女人從裏面跑出來,白花花的肉就這麽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氣裏。

“呸!”女人沖着孫家媳婦騎着自行車的背影啐了一口。

周青的手臂抱在胸前,撇了她一眼:“這大冷天,又是光天化日的穿這麽少,男人別招不來反倒是鳥屎落一身。”

女人剛才潑辣的神情對上站在旁邊的周青反而弱了幾分,她癟着嘴,眼神從她胸口一掃而過,揚起下巴轉身走了進去。周青看着她大腿上的橫紋,喉頭漾起一絲惡心。

“老板娘啊。”

周青回頭,是劉姓男子。

她随便瞥了他一眼:“看完了?”

他搓搓手:“我曉得你這裏的規矩的......”

周青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卻被對面的男人打斷,“其實不用你開口,我這裏也有些東西,應該是要物歸原主的。可惜祝先生沒有家人,既然他魂歸此處,那麽東西放在這裏也是一樣的。”

“別。”她忍不住擡手制止了他,“什麽'魂歸此處',說得怪吓人。我這兒還得打開門做生意呢。”

男人一邊說一邊從胸口的口袋裏掏出一枚印章,滿眼懷念:“這枚印章,還是祝先生在世的時候和我約定好的,這小篆體經過祝先生親自改良,線條柔美而不失嚴肅......”

“劉先生。”周青按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道,“您真的不必留東西了。我不知道您哪兒聽來的,我們這兒壓根沒有什麽'規矩',從前他們送來的東西我也是要找機會換回去的。至于您手上的這枚印章......”她頓了一下,“還是由您自己保管吧。”

說完,她施施然走進門,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紙箱子。

劉姓男子打開一看,裏面放着的正是那個光緒年間的花瓶。

“我看您是個老實人,所以也想托付給您一件事。”連着箱子一起遞給他的還有一張名片,“這是趙總寄存在我這兒的,想麻煩您幫我還給趙總,我這兒廟小,實在供不起這麽一國寶。這是我的名片,您有親戚來旅游可以聯系我照顧一下我的生意,不過您沒事兒的時候可千萬不要給我打電話。”她說話毫不留情面,只把自己想說得表達清楚了。

劉姓男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眼前的女人朝他點點頭:“今天是工作日,劉先生您貴人事忙我也不耽擱您了,下次住店別忘了找我。”說完,她就轉身走進門,留給男人一個窈窕的背影。

“這......”劉先生看看手裏的花瓶,再看看已經空蕩蕩的門口,左思右想,最後一跺腳,還是想回去找周青問個明白,誰知道剛邁出幾步,就被人從後面按住了肩膀。

劉先生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男人的臉。

男人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輪廓英俊而清晰,個子很高,足足高了他一個腦袋那麽多,按住他的手手勁很大,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只是他粗黑的眉毛擰在一起,眼神中透着冷漠。

“劉先生是吧。”男人開口,聲音有些嘶啞,“周小姐今天還有事,你最好不要再進去打擾她。”

劉姓男子咽了口口水:“可是我這花瓶......”

“給趙總送回去吧。”男人松開他的肩頭,站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就說是個姓傅的說的,讓他以後別再來和平裏。”

劉姓男子皺了皺眉頭:“那我先給趙總打個電話。”

說完,走到馬路牙子上坐下,掏出手機撥號。那個男人就站在他身後,靠在“美康足療”大招牌旁的牆上,自顧自地掏出煙,叼在嘴裏。

劉先生看他抽的是軟金沙,煙不過肺,抽多少吐多少。

幾分鐘後,他挂了電話走過來。

“講好了?”半支煙就這麽在手指間撚滅了火,扔進下水道。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周老板和傅先生。”劉姓男子把放着花瓶的箱子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副駕駛座上,回頭的時候瞥見那男人正一臉輕蔑地盯着那個箱子。

這可是光緒時候的真品,難不成他還瞧不上?

劉姓男子想起剛才在電話裏,當他提到這位傅先生的時候趙總沉默了幾秒鐘,心道這小小的和平裏真是個卧虎藏龍的地方,先是祝先生在這裏逝世;再是這客棧的老板娘守着一屋子寶貝眼睛也不眨一下,說送人就送人;最後就是這位傅先生。

“咳咳。”那靠着牆邊的男人突然咳嗽了兩聲,劉姓男子才驚覺自己已經盯着人家看了好一會兒,現下回過神來,忙繞過車頭坐進車子,點燃了發動機離開。

看着車屁股拐過前面那個彎,靠在牆邊的男人才眯了眯眼,轉身朝着巷子盡頭走過去。

推開門,頭頂不意外的再次撞上銅做的風鈴,叮叮當當一陣響。

收銀臺後面坐着的周青也不擡頭,自顧自地看着自己的韓劇。

“男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挺頻的。”男人靠在收銀臺上,擡手把她的筆記本電腦的蓋子“啪”地一聲合上,“真打算都送走?”

“剛才您也看到了。”周青身了個懶腰,感嘆,“收的時候腦子一熱,現在想換回去到是不好辦了。”

她穿了個半截袖的裙子,黑色的布條就用個別針別在上面,男人怎麽看怎麽覺得那黑色真是黑得刺眼。

周青看男人沒說話,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落在自己的黑布上。

“真難為六哥還記挂着我這個寡婦,逢年過節的還來送送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鳥!

是我喜歡的懸疑+言情!

應該沒有什麽恐怖的內容,放心收藏吧~

對了,文案裏講的男人不是男主,是那個死掉的“祝先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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