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賠給我一萬塊錢
林昊回到急診大廳的時候,臉色黑得像包公。
大象看見他走過來,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拖着他的手臂就把他拽到角落。
“什麽事?”林昊皺着眉頭問。
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三個信封遞給他。
“林公子,這是之前馮校長來的時候給我們幾個的,我們可不敢收,現在都上交。”
林昊接過那三個信封,摸了摸,聲音聽不出情緒:“他給你們的時候怎麽不幹脆點兒拒絕掉呢?”
大象嘆了口氣:“父子之情讓人感動啊,我們不好意思拒絕,只能先順着他的意思讓兩個人見一面,想等出門以後再還給他的,誰能想到後來......”
林昊沉默了兩秒鐘,把那三個信封收進口袋:“等會兒我親自還給他吧。”
看他似乎沒有要責怪的意思,大象暗暗松了口氣。
“那我們現在......?”
“把馮越帶回所吧,今晚上大家加個班,把監控錄像看完。”他拍拍大象的肩膀,“辛苦了兄弟,這次案子結束以後,我請大家喝酒。”
這邊,和平裏很快就到了,周青下車,和傅六一前一後拐進胡同。
“我和你一起。”男人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周青腳下一頓,沒回頭,擺擺手:“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身後傳來男人的腳步聲。
“我不是在提問。”他越過她朝前走了兩步,側臉轉頭看她,“走吧,這麽冷的天讓人家等在那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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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的客棧一片漆黑,旁邊李莉莉的足療店還亮着燈,裏面傳來微弱的旖旎的女聲。周青喉頭有些惡心,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院門口,兩個人正要進去的時候,身邊的漆黑的角落裏突然傳來一個略滄桑的男聲。
“是周老板和六爺回來了嗎?”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周青還是被吓了一跳。
門口昏暗的燈光下,一個佝偻着腰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下面是暗青色的棉褲和棉鞋,頭發禿了一半,剩下的也已經花白。
一雙三角小眼透着精光。
“老章,有什麽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大晚上的,吓唬人呢?”周青陰陽怪氣地開口。
“嘿嘿。”老章搓搓手,上前一步。周青則是下意識後退,站在門口的燈下面。
周青不是能瞞住事兒的人,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老章,咱們這麽多年鄰居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要是想報警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兒。既然你能通過六哥約我和你見面,我也和你見到了,就說明我還念着咱們鄰居間的一點點兒情分,你明白嗎?”
老章苦着一張老臉,不住地點頭:“是是是,那我也不說別的了。從你那兒偷回來的東西都不值錢,我賣也賣不出去......”
“你的意思是,不值錢的東西我就不該追究了是吧?”她疾言厲色,兩眼一瞪,“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只砸了窗戶偷了幾件兒金器,沒殺人滅口啊?”
老章看上去老,實際上也才四十多歲,只是這麽多年一直在外面開電動三輪車賺錢,風吹日曬的,再加上駝背,看上去足足有六十。
周青看看他,又想起剛才經過足療店門口傳出來的聲音,對這個男人的鄙夷之意更甚。
而老章平時就在鄰居間擡不起頭,此刻被她這種眼神盯着看,心裏更是自覺窩囊。
“像你說的,東西不值錢,我也不讓你還了。”周青頓了一下,看到對面男人眼裏一閃而過的光,忍不住潑盆冷水上去,“不是說我就一點不追究了,先問你一件事。”
老章忙不疊地開口:“您問,您問。”
周青和傅六對視一眼,然後問道:“昨天半夜有個人在外面敲防護網,是你吧?”
男人低頭想了幾秒鐘,最後跺了跺腳:“是我。”他舔舔幹裂的嘴唇,“我看那幾件兒東西不值錢,就想找機會再給你放回去來着。”
“是嗎?”她的眼神別有深意,“沒順手進去殺個人什麽的?”她嘴角浮起冷笑,“昨天那小姑娘身上可是帶了不少錢,你在門口等了很長時間吧,沒看見她嗎?”
“哎喲!”老章着急地解釋道,“我是看見那小姑娘進去了,還有那個男孩,我也見着了,可是我真沒殺她啊!”
周青把他從頭到腳掃到尾,勉強點點頭:“那行吧,晚上這麽冷,我也不跟你多說了。”說完轉身就想走。
老章上前一步叫住她:“周老板!”
“還有什麽事兒嗎?”周青一臉不耐煩。
他小心翼翼地問:“那我的事......”
“東西不值錢,不用賠了。”周青冷着臉說道,“但我那玻璃錢,還有我裝攝像頭的錢,我這兩天擔驚受怕的精神損失費,加起來一萬多塊錢,這些我得和你好好算。”
“一萬多!”老章差點失聲叫出來。
周青面無表情:“沒錯,就這些,我答應不找警察繼續追究你就該燒高香,否則進去蹲個幾個月,出來以後說不定還能再多個兒子呢。”
老章面色鐵青。
“我也不逼你,你回去湊湊,老婆生意這麽好,一萬塊應該只是小意思吧。”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朝院子裏走去。
老章上前一步,手突然別到身後。
“我勸你最好別這麽做。”傅六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手勁大得讓他幾乎站不住。
“六,六爺。”老張兩條腿直打顫,“您,您是了解我們家的情況的,這一萬塊錢确實有點多,我恐怕一時之間拿不出來......”
傅六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更加可怖:“拿不出不會湊嗎。”
老章咬咬牙:“那今天晚上就耽誤六爺的時間了,我先回去......湊一湊,湊一湊。”他一邊念叨着一邊起身,佝偻着的背讓他看上去像個怪物。
進了院子,就看到周青坐在石凳上發呆。
小崔從二樓打開門出來望了一眼,揮了揮手,就又回去了。
“老章身上帶着刀。”傅六過來,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周青詫異地擡頭和他對視一眼,彼此在對方眼中看出了一些相同的內容。
而另一邊,老章一個人走回足療店,還沒進門就聽見自家媳婦那甜得發膩的呻-吟聲,剛想拉門的手收了回來,麻木地轉身慢悠悠地朝外面走着,一直走到胡同口,才扶着路邊的樹坐在馬路牙子上。
半夜十點,路上基本沒什麽車,偶爾經過幾個人也是步履匆匆。
他這兩天風濕犯了,沒法騎車。沒法騎車就沒有收入。
這麽多年也沒攢下幾個錢,收入被李莉莉把控地死死的,想給兒子買個高級玩具都沒錢。上次一時糊塗砸了周青家客棧的窗戶,偷了幾件金器,本來想着賣了能給自己攢點兒私房錢,也不用天天受媳婦的窩囊氣。誰成想拿出去一鑒定,竟然都是銅外面鍍金粉。
懦弱了一輩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幹了一次壞事,現在還得倒賠人一萬塊錢。
別說一萬,他連一千都拿不出來。
實在不行,還是得跟李莉莉回去要。
可是怎麽告訴她自己拿一萬塊錢做什麽呢?
老章一個人蹲在街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之間半個多小時過去了。
耳邊傳來汽車的剎車聲,一輛車停在他面前。
老章擡頭一看,車窗搖下來,是個中年男人,戴着眼鏡,看上去像個領導。
“你好,請問和平裏是從這兒往裏走嗎?”男人指了指胡同口。
老章點點頭:“從這兒過去就行,不過車可開不進去,你得走着。”
男人道了聲謝,把車停在了路邊,順着老章指的方向走了進去,一路走到底,果然看到右手邊有一扇大鐵門,院子裏隐隐還有黃色的燈光。
他擡手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老人。
“您好,請問找誰?”
男人豎了豎衣領:“外面客棧的老板娘,姓周的,是不是現在住在這兒?麻煩通知一下傅先生,我姓馮。”
老人頓了一下,說道:“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先生。”
幾分鐘後,鐵門重新打開。
“您請進吧。”
男人走進來,跟在老人身後穿過院子和走廊上了樓,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裏見到了正在喝茶的周青和傅六。
“馮校長。”周青放下茶杯,“我們剛才見過了,您先請坐吧。”
“哎。”馮樹才坐下,轉頭看向傅六,“傅先生好久不見。”
傅六起身,推了一下桌子:“你們聊着,我去那邊坐。”說完就轉身走到裏間,不一會兒就從裏間傳來電視的聲音。
“馮校長是不是想問您兒子的事?”此刻在房間裏,周青也就沒有穿外套,手臂上的黑布又露了出來。
馮樹才點點頭:“我自己兒子我了解,他從小聽話,肯定幹不出殺人這種事。”
“我以為您更感興趣的是他為什麽聽到您的名字就反應那麽激烈。”周青冷不丁地打斷了他,連眼角都是諷刺,“都激烈到撞牆了。”
男人一愣,随即嘆了一口氣:“這我理解,他從小到大,我和他媽把他保護得太好,他又一直順風順水的,死人這種事他哪見過,被吓着也是正常的。”
“可是他不是被吓到的。”周青正色道,“馮校長,我們胡同裏好幾個孩子都在你學校上學,我要是有孩子,肯定也是要去的,所以我沒有必要編瞎話诋毀你。但有些事情也是印證了那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敢背着老婆孩子做些沒良心的事,就別怕別人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才發現自己寫了八章到目前為止才寫了兩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