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輪胎的老章

馮樹才是潮海街小學的校長,45歲,兒子去年以全市前一百名的成績考入重點高中之後,就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兒子功課的輔導上,很少再參加應酬或交際。

他們倆是別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和“別人家的爸爸”。

但是現在,這個“別人家的爸爸”正因為周青的一番話而面帶土色,臉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動。

如果不是傅六在場,他肯定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

“馮校長。”也許是知道自己狐假虎威,周青說起話來就更直截了當,“我說剛才那些話不是為了諷刺你,也不是為了威脅你,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而已——除了您的兒子,那個死了的李小燕,她也知道這件事。”她頓了一下,有意觀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

男人先是一驚,然後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氣。

周青了然,繼續說道:“他現在有犯罪動機,兇器上也有他的指紋,我相信他不是兇手,所以願意把這些事告訴你,就是想讓你這個父親能在外面幫幫他。”她的臉上也帶了幾分惆悵,“你兒子是個好孩子,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他雖然外表看上去吊兒郎當,但眼神幹淨,絕對不是殺人滅口的那種惡人。”

馮樹才的眼神溫和了少許。

“老板娘願意幫忙當然好,但是現在我兒子也不願意見我,我還能怎麽辦?”

周青嘆了口氣:“我當然也想幫忙,可就是還有點怕。”

“怕什麽?”

“怕......”周青咬咬牙,“怕馮越真的是殺人兇手,到時候我就成了幫兇,那可怎麽辦?”

馮樹才皺皺眉頭:“你的意思是......”

“恐怕現在,所有的警察已經把馮越在當犯人審了。”周青嘆息,“這時候我道希望他就是兇手了,早點認了,說不定還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馮樹才沉默了幾秒鐘,擡頭說:“派出所的林昊就是原來市局的林局長的兒子,他這個人我了解,為人比較正直,應該不會對一個小孩用私刑。”

“他不會,但是收您紅包的那幾個人可不一定了。”周青把背後的軟枕抱到胸前,手又一下每一下的摩挲着柔軟的棉絮,“您給他們的也只是一時的小利,誰願意為了這些放棄自己的前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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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可謂是醍醐灌頂,一下子澆醒了馮樹才,他心裏有了個模糊的想法,但卻不想對對面這個女人坦誠相告。

“那這件事我再回家想想。”他這樣說。

周青點點頭:“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謹慎點比較好。”

馮樹才現在心裏滿滿都是如何讓馮越快點和這件事盡快脫離關系,眼看時間已經不早,如果今天晚上就能和妻子商量出個對策,說不定明天兒子就能平安回家。

他是個學校的校長,妻子也在機關內任要職,他們兩人的兒子絕不可能是殺人犯,也不可以是殺人犯。

從傅六的院子裏出來,馮樹才一直低着頭。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燈下瘦的像麻杆,想想自己這麽多年來做出的努力,就越來越覺得這件事應該快點搞定。

那個女人了解這麽多事情也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兒子的緣故。

傅先生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什麽角色尚且不知,但他覺得,那個男人也絕對不可能僅僅只是狐假虎威裏的那只虎。

一大堆的事情擠壓在腦子裏,讓馮樹才很久沒有覺得如此心力交瘁。

他看到不遠處自己停在巷子口的車,又低頭看了看表——從進去到出來,也只是短短半個小時而已。

剛才巷子口還坐着個乞丐,現在幹脆一個人都沒有了,整條街冷冷清清,他的車在路燈下閃爍着銀色的光,好像在催促着他快點回家。

馮樹才走進,拉開車門剛想坐進去,卻又收回了腳。

他轉到車子前面,看到下面原本該是車輪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黑色的窟窿。

馮樹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壓在心底的憤怒一下子全都翻湧了上來——那個臭要飯的!

與此同時,和平裏派出所內,林昊正和幾個人一起看昨天晚上的監控視頻。

四個人每個人三小時,從晚上十點一直到早上他們進門。

幾個人早已經哈氣連天,暫停一會兒揉揉眼睛以後再繼續盯着屏幕上那模糊不清的畫面看着。

就像周青說的那樣,從十二點多開始,她就把電腦關上,燈也只留了一盞,自己則是披着一件厚重的大外套趴在桌上開始休息。這期間沒有任何人下樓,也沒有任何新客人再來登記入住。

淩晨一點左右她曾經醒來去左廳檢查了一遍窗子,并沒有離開監控範圍。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周青曾經醒過來一次,不過監控視頻顯示,她只是從另一個方向走過去,過了不到十分鐘就返回,應該只是去了洗手間。

這樣看,她是沒有可疑的。

小客棧的走廊沒有攝像頭,因此不能排除當天晚上留宿的客人和其他工作人員的嫌疑。但是通過他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除了和小姑娘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周青和與她一起來入住的馮越,其他人在今天之前都沒有和她有過任何接觸。

“林公子。”

外面有人敲了敲門走進來,“馮樹才剛剛打電話報警,說他的車輪被人在和平裏門口卸了。”

林昊皺皺眉頭:“大象你去看看。”

大象愣了一下,指指眼前的屏幕:“我這剛看到一半,還是林公子你去吧。”

“你剛才說他的輪子在哪兒被人卸了?”林昊突然意識到什麽,轉頭問。

那人說:“和平裏門口啊。”

林昊手上東西一推,起身拿着外套和車鑰匙:“幫我登個記,我出去一下。”

三分鐘後,一輛摩托車停在巷子口。

馬路邊就停着一輛黑色的suv,林昊放慢速度走到車旁,敲了敲車窗。

車窗放下,果然是馮樹才。

“怎麽了馮先生?”他把摩托車停在路邊,跟在馮樹才的身後繞到車前,看到了那個被卸掉的車輪。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和一個乞丐問過路,八成就是他幹的。”馮樹才沒好氣地說。

“乞丐就必須偷你的車輪?”林昊皺了皺眉頭,“您是個文化人,應該不會說這種話吧。”

馮樹才愣了一下,尴尬地點了點頭:“是啊。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腦子亂七八糟的。”他頓了一下,“不過他在這兒坐了很久,說不定會看到是誰偷的。”

他努力回想:“那個乞丐個子不高,當時就坐在路邊,穿了件大衣,好像有點駝背。”

“駝背?”林昊腦子裏立刻閃過一個人。

他側頭看了一眼,胡同裏的足療店還亮着光。

“走,跟我過去問問。”

“咚咚咚。”林昊用警棍敲了敲玻璃門。

“誰啊?”一道女聲傳出來。

“我是林昊。”年輕的警察自報家門。

話音剛落,就聽見拖鞋聲“啪嗒啪嗒”地響起,“嘩啦——”一聲,門被從裏面拉開,李莉莉穿着一件法蘭西絨的睡袍,一邊系着腰間的帶子,一邊擡頭看着他,“林公子,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兒嗎?”

随着她開門,屋內混合着發黴味兒和甜膩的味道撲面而來,眼前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更是能熏暈人。林昊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身後的馮樹才幹脆轉身走到一邊站着,順便深吸兩口氣。

“我找老章,他在家嗎?”

“老章?”李莉莉的臉色似乎僵了一下,但還是老實地回答道,“他,他——”

“你不說我就自己進去找了。”他面不改色地說道,“剛才有人看見他在門口偷了人家的車輪,是不是有這件事?”

“這件事啊?”李莉莉一聽,立刻皺起眉頭,“別提了,我剛才還在教訓他呢,這不,本來就是想出門給人家還回去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呢。”說完,就快步走回裏屋,把老章揪了出來。

老章佝偻着背,手裏抱着一個大輪胎,被李莉莉這麽一拽一松差點沒站穩摔倒。

林昊看了一眼,擡手扶了他一下:“我帶他出去聊兩句,一會兒就回來。”

李莉莉也黑着臉囑咐道:“快跟着林公子去,把事情都好好交代了,可別再惹事兒了!”

老章倒也聽話,自己抱着輪胎走了出來。

馮樹才看見他懷裏的輪胎,氣不打一處來,礙于林昊在場,也不好意思發作。

“我賣林公子個面子,你怎麽卸下來的就給我怎麽按回去,這事兒我就不追究了。”他故作大方地說道。

“這可不行。”林昊搖搖頭,“雖然你不追究,但也得帶回去關幾天。”這老章家裏雖然不富裕,但平時靠蹬車為生,也是老實巴交的人,沒道理平白無故卸別人的輪胎。

三個人并肩往外走,林昊別在腰間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是所裏打過來的,便轉頭對馮樹才說:“馮校長,你先帶着他去把輪胎裝上,我等會兒就過來。”

馮樹才應了一聲,轉頭居高臨下地看着縮着脖子的老章,心裏又是一股悶火:“聽見了嗎,快過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老章想怎麽籌這一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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