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日
六月底是邵栖十九歲生日。
往常都是他爸給他撥款,讓他請朋友一起玩兒。但今年是他擺脫光棍兒身份的第一年, 這個生日當然是要和榮雪一起慶祝, 朋友什麽就先靠後站了。
那天恰好是榮雪最後一門考試,比她先結束期末考的他, 白天先請杜遠和老付他們去館子搓了一頓,至于晚上,當然是都留給他和榮雪的二人世界。
他起賊心已久,不僅僅是年少的荷爾蒙分泌過剩,而是迫切希望他和榮雪的關系更近一層。雖然榮雪對他很好, 也從不像其他女孩, 有事沒事就跟男朋友作天作地, 但正因為這樣,反倒讓他覺得這是她對這段關系不那麽在意的體現。
在他看來, 只有變得更加親密, 才能打消他這種莫名的不踏實感。
雖然之前說這件事榮雪說了算, 但他拐彎抹角問過她幾次,發覺她似乎也沒有排斥的樣子, 所以生日那天提前訂了香格裏拉的套房。
考試周是讓榮雪最身心俱疲的日子,但她還記得邵栖的生日,也不是專門記下的, 而是邵栖提前好多天就, 就天天在她耳邊叮囑,讓她給自己準備禮物,想忘記都難。
在她看來, 十九歲生日,不是十八,也不是二十,好像也不是一個多特殊的生日。她本來是打算花點錢給他買副球拍之類的東西,但還沒準備去看,就被邵栖否決,說什麽能在市面上買到的東西不要,言下之意還是要她送自己手工做的禮物。
之前說起禮物的時候,他就提過這茬,但榮雪忙,一直沒顧上,加上她也不是走什麽巧手小媳婦路線的女生,要讓她跟宿舍兩個女生一樣,給自己男朋友織圍巾織手套,或者繡一幅工程浩大的十字繡,她還真沒這個心思,何況現在天氣炎熱,想送圍巾手套也不行。思來想去,最後去小商品市場淘了點材料,給邵栖做了個手機挂鏈,那挂鏈墜着一個小木牌,木牌兩面分別寫着兩人的名字。
其實在她看來,這個小玩意實在幼稚又毫無美感可言,但她也實在想不出還能做什麽。
吃飯時,邵栖收到這個禮物,卻是愛不釋手,直接挂在自己手機上。
榮雪哭笑不得:“你不覺得這個禮物太簡單了點嗎?”
邵栖道:“能用錢買到的才簡單,這禮物可是獨一無二的,在貴重的禮物也比不上。”
所以說,人的生長環境不多,對事物的認知,也截然不同。
吃過飯,邵栖又拉着她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後,又拉着她去逛夜市,今天是他生日,榮雪也由着他,她用腳趾頭也猜得到他打得什麽注意。
若是從去年年底算起,兩人在一起也有半年。
Advertisement
她對這件事一直抱着順其自然的态度,之前邵栖死皮賴臉過,拐彎抹角過,都被她輕飄飄打發,倒不是真得不願意,只是每天都被學業和兼職弄得團團轉,沒什麽興致。
今天考試結束正式放假,又是他生日,就想着順其自然幹脆就今天得了。
等到兩個人在外面逛到了快十一點,邵栖擡手看了下腕表,裝模作樣啊了一聲:“已經這麽晚了,現在回學校宿舍門都關了吧?”
榮雪配合地輕呼了一聲:“是啊!怎麽辦?”
邵栖看了看她,試探道:“要不然就住酒店湊合一晚吧!反正明天也不用上課考試啥的。”
榮雪嘆了口氣:“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邵栖大喜,差點笑得見牙不見眼,拉起她手興沖沖道:“走,咱們去打車。”
榮雪哎了一聲:“這附近不就有麽?打車幹什麽?”
“這裏的酒店環境都不好,我們去找個好一點的。”
榮雪哪裏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從善如流跟他上車。到了地點下車,擡頭看到路邊的建築,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想起先前,他在學校南門外的那番厥詞:“你對香格裏拉還挺執着的!房間都訂好了吧?”
到了這裏,邵栖也不用裝了,腆着臉笑:“領導真是明察秋毫。那個……你不會不進去吧?”
榮雪笑:“來都來了,也算是見識一下。”
“好好好。”邵栖喜笑顏開地拉着她往酒店走,邊走邊道,“放心,我一切聽從領導的指揮,讓做得才做,不讓做絕對不越雷池半步。”
榮雪呵呵笑了兩聲,他這話能信,母豬也能上樹了。
邵栖訂的是高級套房,雖然不是最貴的總統套房,價格對于還在象牙塔的學生來說,也足夠吓人。榮雪沒有細問,畢竟她不能用自己的标準去剝奪他的生活方式,她知道他生日會從他爸那裏得到一筆巨款,足夠讓他在這一天胡亂揮霍。
房間裝修豪華雅致,浪漫氣息十足,桌子上放着玫瑰和紅酒,想來是邵栖訂房的時候交代過。
邵栖畢竟跟着他爸住過很多次高級酒店,這房間倒是沒怎麽吸引他,一門心思想得是今晚怎麽把壞事做好。
刷卡進門後,他拉着榮雪進去,笑嘻嘻道,“今天天熱,我出了不少汗,咱們先洗澡。你先還是我先?或者是咱們一起?”
榮雪斜了他一眼:“你先去!”
邵栖跑進房間,拿了自己的睡衣鑽進浴室,又冒出一個腦袋道:“你的睡衣在衣櫃裏,自己拿。”
榮雪走到衣櫃前,将那間真絲吊帶的睡衣拿下來,旁邊還挂着一套性感少女風的內衣。她嘴角抽了抽,還真是準備得夠齊全,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邵栖洗澡很快,出來時還頂着一頭濕漉漉的短發,一臉的春意盎然。
“你去吧!”
榮雪拿着衣服朝他笑了笑,去了浴室。
本來她是當做順其自然的一件事,而且也有足夠的□□理論知識,想來不會手忙腳亂,但是在進了這間典雅的酒店套房後,她還是止不住有些緊張了。
洗完澡,換上那件吊帶真絲睡裙,鏡子裏那個女孩忽然讓她有點陌生。
V領低胸的睡裙,露出胸前的一大片雪色,以及那若隐若現的溝壑。她當然見過自己的身體,但不知是不是暖光燈光的原因,她看着這樣的自己,莫名有點臉紅心跳。
稍微将頭發吹幹了些,她才慢悠悠出門。
坐在床邊的邵栖,已經将外面的紅酒拿進來,倒了兩杯。聞聲轉頭看過去,手裏的杯子差點掉下去,睜大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榮雪被他這反應弄得有點無所适從,試探問:“這衣服很奇怪嗎?”
邵栖總算是反應過來,趕緊搖頭:“不奇怪不奇怪。”
這是他專門在品牌店為今晚準備的睡衣,本來是想着她應該不适合走性感路線,但邵栖同學畢竟是個直男,而且還是個準備行不軌之事的直男,為了滿足自己的色欲之心,就選了這件直到大腿根部的吊帶睡裙。
平時他其實也沒少吃榮雪的豆腐,祿山之爪該造訪地方基本上都造訪過。但她穿着性感睡裙的模樣,還是讓他大感意外。
她哪裏不适合性感路線,那筆直修長的雙腿,雪白飽滿的渾圓,處處都透着性感,加上那張帶着點禁欲系清純的臉,更加讓人血脈噴張。
邵栖覺得自己有點扛不住了。
他轉過頭将就被子放下,悄悄抹了下鼻子,确定沒丢人地流鼻血,才又轉身看向她。
榮雪已經走過來,扯了扯超短睡裙的下擺,微微紅着臉笑道:“這是你去買的?”
邵栖點頭,如實道:“買了提前放在這裏的。”
榮雪輕笑:“你臉皮還真不是一般厚,一個人跑去買女人的貼身衣服也不怕人家用異樣的眼光看你?”
邵栖不以為然道:“我說給女朋友買的,誰會覺得奇怪?只會覺得我是個體貼的好男友。”
榮雪笑:“就你買的這睡裙,傻子都看得出不安好心。”
邵栖眼睛一邊賊兮兮往她身上掃,一邊道:“男朋友對女朋友不安好心不是挺正常麽?”
好吧,反正都是他有理。
臉皮厚就是道理。
邵栖腹下的火已經開始源源不斷往上蹿。
為了表示自己不是猴急的人,他忍住勃發的情潮,拿起酒杯遞給榮雪:“咱們先喝點酒。”
酒壯慫人膽,他雖然自認不慫,但第一次幹這種事,還是有點小緊張的,為了到待會兒不發揮失常,有必要先喝點酒調節一下感覺。
榮雪笑了笑,和他并排靠坐在床頭。
“幹杯!”邵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攬着她的裸露的肩膀。
這種氣氛要說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榮雪表面淡定,其實心跳得比平時快了許多。
邵栖為了解饞,先是抱着她親吻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始喝酒。
臂彎是喜歡的女孩,今晚将是他們最有意義的一夜,邵栖的興奮逐漸蓋過了那點微不足道的緊張。一個沒忍住,接連喝了兩杯酒。
他酒量尚佳,但不知為何,兩杯酒下肚,整個人就有點飄起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只小抿了兩口的榮雪見他樣子不太對勁:“邵栖,你是不是喝醉了?”
“當……然沒有。”說着還抱着她啃了兩口。
榮雪搖搖頭,起身下床:“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她一走,邵栖就順勢趴在床上,哼哼唧唧道,“媳婦兒,今……今晚你就真正算是我的人了,我會好好表現,不會讓你疼的。”
榮雪輕笑出聲,看了他一眼,出門去倒水。
等她再回到卧室,卻見邵栖已經趴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連呼吸都變得深沉。
這是睡着了?
榮雪不可置信地走過去,輕聲喚了聲他的名字,然而床上的人只哼唧了兩聲,再無其他反應。
榮雪在叫醒他和讓他繼續睡之間猶豫了片刻,決定選擇後者。
然後默默上了床,在他旁邊躺了下。
邵栖這一夜做了旖旎的夢,夢裏都是他和榮雪在床上滾來滾去的場景,美得他都不願意醒過來。
于是再睜開眼,已經天光大亮。
“醒了?”榮雪笑着問。
邵栖眨了眨眼睛,看到坐在床邊穿戴整齊的人,一時有點不知今夕何時。
“醒了就起來,吃了早餐咱們回學校。”
邵栖揉着發疼的腦袋坐起身,左右環顧了一下,意識和記憶慢慢回籠,一些香豔的畫面冒出來,然後傻傻一笑:“昨晚真開心啊!”
榮雪怔了下,忍不住笑出聲:“邵栖,你是不是還沒清醒?”
邵栖勾着唇角,一臉春風得意,正要回他的話,忽然隐隐約約想起昨晚的場景,不可置信地将被子掀開,潔白的床單一塵不染,只有自己睡褲上有一圈痕跡。
他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
昨天晚上壓根什麽都沒做,自己就睡着了,那些香豔的畫面不過是做夢而已。
邵栖生無可戀,将被子往頭上一蒙,悶聲大叫。
他恨不得買塊豆腐撞死算了。他怎麽會幹出這麽烏龍的事?
精心策劃了這麽久,天時地利人和,只差臨門一腳,就要和榮雪赴巫山雲雨之約,竟然因為兩杯紅酒就睡着了。
睡着了!
着了!
了!
崩潰了片刻,邵栖同學從被子裏冒出頭,一把扯過榮雪:“我們現在再來!”
榮雪掙開他:“不行!想到昨晚我穿着性感睡衣,你竟然睡着了,我內心就受不住這嚴重的打擊……”
“不是不是!”邵栖猛地搖頭,他在夢裏血脈噴張了一晚,現在都還硬着呢!
榮雪憋着笑,故意道:“可現實就是這樣的,看來我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說完起身就要走,邵栖跳下床,從後面抱住她,用堅硬的下身蹭了蹭他:“我窦娥冤啊我!我做夢都想要你好不好?你看我現在還是硬的。”
昨晚确實在夢裏要來一晚。
榮雪道:“邵栖,我好歹也是學醫的,你現在的反應叫晨勃,屬于無意識自然勃起,不受情景、動作、思維的控制所自然勃起,雖然醫學上對這個現象暫無定論,但這是健康成年人早上的正常反應,跟我沒有關系。”
本來血脈噴張的邵栖,被她這一通話說得真少了幾分欲望。
他見她真沒配合自己的打算,只得悻悻松開手:“那好吧!”說罷轉頭往廁所裏,邊走邊垂頭喪氣道,“沒想到經過昨晚我還是個要靠右手自力更生的小處男,真是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
只差要唱起來。
榮雪大笑。
邵栖從衛生間門裏露出腦袋,生無可戀道:“這事夠你笑一段時間了吧?”
榮雪無辜地攤攤手:“我笑什麽?我還覺得應該哭着去網上發個帖子——男朋友帶我來開房,但是什麽都還沒做他就睡着了,請問我該怎麽辦?”
邵栖翻了白眼:“還能怎麽辦?網友肯定說你男朋友ED,勸你趕緊分手。”他将腦袋縮回去,片刻後又冒出來,笑嘻嘻道,“媳婦兒,我真不是ED,要不然你進來檢查一下,反正你學醫的,肯定了解。”
“滾!”
兩個人的香格裏拉初夜之旅,就以這種荒誕的方式結束。
邵栖腸子都悔青了,回去後當即決定從此戒酒。
不過這事也沒影響兩人的親昵。榮雪知道他睡着并非故意,有時候人興奮過度一喝酒,就是容易出現這種狀态。
只是滾床單的事,暫時就這麽擱淺了。
畢竟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榮雪的大學第四年就這樣拉下了帷幕,別人的大學已經結束,而她才剛剛過半。
好在平淡乏味的生活,在這一年終于多了一點其他的滋味,有酸有甜,但愛情降臨總還是令人愉悅的一件事,只是前路看似可以一眼望穿,卻又好像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可預計,一切都變得霧氣重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大五的實習八月份就開始,她因為成績優異,被分在省一醫這座本城最好的醫院。
實習提前到來,意味着這個暑假被縮減了一半,她在機構的兼職也告一段落。他們專業後三年的研究生階段,不需要學費,還能有少量補貼,加上獎學金,不需要打工也足以支撐學業。最艱難的就是這一年的實習階段,沒時間兼職不說,花費可能比之前也多不少,她雖然未雨綢缪,省吃儉用攢下了一些錢,但扣掉這一年的學雜費,也實在是捉襟見肘。
她自然是不會花邵栖的錢,但是兩個人出去,每次她嘗試主動買單,都被邵栖言辭打回,此後也就心安理得。
雖然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有一個大方闊綽的男友,确實讓自己生活輕松不少。
步履維艱的生活,讓她患不起矯情病,唯一能保證的就是那點可憐的原則和限度。
輔導班的兼職在暑假第三個星期正式結束。她這一年的暑假只剩最後一個星期,自然是要回家一趟看奶奶。
她想起邵栖去年寒假說過夏天想去她家玩兒,就随口問了他一下,哪知這家夥早就準備好,說就等着她開口邀請了,連給奶奶和叔叔一家的禮物都已經提前買好。
榮雪哭笑不得。
回家那天兩人會和,果然見邵栖背着一個大背包,還拖着一只行李箱。
榮雪自己就背了一個裝了兩套換洗衣服的包,看到他這大陣仗,不由得好笑:“就待四五天,你帶多少東西?”
邵栖道:“過年那會兒我空手去你家白吃白喝兩天,還拿了奶奶給的香腸,後來一想就覺得過意不去,這次我肯定是要補上的。”
看起來實在是像一個準備上門讨好女方娘家的準女婿。
這次回家很順利,火車準點,小巴準時。
抵達河源小鎮,天還沒黑透。
榮奶奶接了孫女的電話,一直站在路邊等着,看到孫女下車,趕緊走上前。
“奶奶!”
拎着箱子的邵栖跟在後面,榮奶奶還記得他,咦了一聲:“這不是去年你那個同學小栖嗎?”
榮雪點頭:“是啊!他聽說咱們這邊夏天比較好玩,就過來玩兒了。”
邵栖走過來:“奶奶好。”
榮雪沒說讓他用什麽身份,他也不好主動說自己是她男朋友。
榮雪看了他了一眼,笑着朝奶奶道:“邵栖現在是我對象。”
邵栖和榮奶奶同時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