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花園

二十二歲的女孩,在小鎮上早已到了待嫁年紀, 榮雪有了對象, 雖然跟結婚還差了十萬八千裏,但榮奶奶也還是很開心, 而且她對邵栖的印象很好,畢竟長得好看的小夥子,總是會讨老人家喜歡。

過了一開始的驚訝,榮奶奶臉上就笑開了花,拉着邵栖往家走:“叔叔嬸兒已經做好飯正等着呢!都餓了吧, 趕緊回家吃飯。”

俨然已經把他當成了準孫女婿。

到了家裏, 嬸嬸李秀月一聽邵栖如今是榮雪男朋友, 頓時誇張笑道:“我就說罷,上次看到小栖來, 就覺得這小夥子肯定是中意咱們家小雪, 但小雪一句人家只有十八歲堵了我的嘴。男孩子小一點有什麽關系, 女大三抱金磚是不是?”

李秀月是典型的小鎮七大姑八大婆路線的婦女,她那特有的嗓門兒配着這番話, 厚臉皮如邵栖沒覺得什麽,榮雪卻是有點不好意思,難得鬧了個紅臉。尤其是榮俊還起哄架秧子喚邵栖“姐夫”, 榮雪就更加臊得厲害。

偏偏邵栖對這聲姐夫十分受用, 榮俊叫他就樂呵呵地答,臉皮厚的程度再攀高峰。

小鎮人熱情,而且對大城市人天生有種仰慕豔羨的心理, 邵栖在榮家自是比上次更加受到優待。

尤其是當他把一箱子禮物拿出來分發後,李秀月看他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財神爺。

禮品在邵栖看來并不貴重,大部分都是西洋參之類的補品,除此之外就是給榮建剛的兩瓶名酒,和榮俊的一個學習機。加起來也不三四千塊錢,對邵栖來說也就是個零花錢的數目,但于榮家來說,這已經是很豐厚大方的禮品。

晚上邵栖去洗澡的時候,李秀月鑽到榮雪屋子裏,拉着外甥女的手道:“小栖家裏很有錢吧?”

榮雪對小鎮人的市儈習以為常,只是笑着道:“還好,大城市裏的孩子,肯定是比咱們鎮子上看起來條件好一些。”

李秀月道:“嬸嬸不傻,看得出來他不是普通工薪家的孩子,你以後肯定是要留在大城市的,大城市不比我們鎮子上,什麽都貴,一套房子我們一輩子都買不起,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和你叔叔也幫襯不了,以後結婚還是要找個家裏有錢的男孩子才好。我看這個小栖不錯,你可得好好把握。”

榮雪笑:“嬸嬸,我現在才二十二歲,雖然這個年紀在鎮上不算小了,但是在城市裏也才剛剛大學畢業,何況我還有四年才畢業,結婚什麽的還早着呢!我和邵栖就是談戀愛而已,沒想那麽多。”

李秀月啧了一聲:“我知道談戀愛,但也得好好談着,等到了年齡就結婚,不挺好麽?”

榮雪無奈道:“我知道的,你們不用擔心。”

想到邵栖才十九歲,而她的家人卻已經開始考慮兩人的婚姻,她就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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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月嘆了口氣:“你爸爸去得早,媽媽又改嫁跟人生了兒子,你從小就是我們帶大的,我當你是我親女兒,比誰都希望你過得好。說起來,也是你自己争氣,以後留在大城市,過上好日子了,我們不指望你經常回來,就希望小俊要是出去了,你能拉扯他一把。”

榮雪笑了笑:“放心吧,小俊對我來說是親弟弟,我有能力一定會幫他的。”

李秀月又拉着她說了會兒話,才出門回自己房間。

榮雪重重倒在自己床上。

每次回到家,總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可以見到親人,憂得是不得不時刻提醒着她的身世背景,讓她壓力重重,有時候甚至都喘不過氣來。

她讨厭李秀月嗎?

當然不。

相反,對她來說,李秀月确實是扮演着半個母親的角色,從小到大,她對她不能說是不好,雖然在錢財上會斤斤計較,但該照顧得确實也都照顧到了,吃得飽穿得暖有書讀,她爸剛過世那會兒,學校裏有同學欺負她,李秀月捋袖子跑去将人教訓了一頓。這些她都記得很清楚。

嬸嬸并不壞,只是有着小鎮婦女常見的自私和市儈,于是給予她的溫情也就微乎其微。

她閉眼躺了會兒,門外響起邵栖低低的聲音:“媳婦兒,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門沒關。”

邵栖推門而入,将門關好,走到床邊,俯下身給了她一個熱切的吻,笑眯眯問:“明天怎麽安排?”

榮雪想了想道:“明天你和榮俊他們去大河裏游泳,游完泳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麽好地方?”

“我的秘密花園。”

邵栖聞言眼睛一亮,他是個急性子,被勾起興趣,就亟不可待:“到底什麽地方?”

榮雪勾唇輕笑:“明天去了就知道。”

邵栖哼了一聲:“好吧。”

說着又想上下其手,被榮雪踹了一腳:“叔叔嬸嬸就在旁邊呢!趕緊去隔壁睡覺。”

邵栖也知道這不是幹壞事的地方,親了他一口,笑着起身出門。

山區的水涼,哪怕是七月底這個一年最炎熱的季節,早上下河游泳也不大适合。于是兩人上午先是陪奶奶,中午榮雪做飯,吃過午飯,才出發去河裏。

小鎮是沿河而建,榮家的房子就在河岸邊,幾分鐘就到。

鎮上的小孩子都是泡在河裏長大的,不過現在榮雪這麽大人了,自然不好大白天下河跟一群熊孩子一起,只能坐在岸邊看着他們。

邵栖其實不算白,但是脫了衣服光着膀子,夾在這群黑不溜秋的孩子當中,就顯得分外醒目。

他身材精瘦修長,因為喜歡運動,腹部的肌肉線條分明,在河水裏翻騰,像是一條靈活的大魚,沒多久他就游了一個來回。

他似乎天生是個孩子王,很快和鎮上這些十幾歲的孩子混熟。

那些小孩子上岸時,已經都是一口一個姐夫,恨不得當他的跟屁蟲。

榮雪想,他其實也還是個孩子。

邵栖一直記挂着她的秘密花園,雖然在大河裏游泳很爽,但游了幾個來回,就上了岸。

榮雪将水遞給他,問:“不好玩兒嗎?”

邵栖搖頭:“好玩啊!不過明天後天都能玩兒,我想先去看看你的秘密花園。”

榮雪笑着起身:“行!”

兩人坐渡船過河,踏上對面的一座山林。

一路上急性子的邵栖不停問:“到了嗎到了嗎?”

榮雪開始還回他一下還有多遠,後來發覺他就是個祥林嫂,幹脆對他這重複性的問題聽而不聞,直到抵達目的地,她才伸手一指:“到了。”

說着就拉着他往前面一個洞口走去。

這是一個天然溶洞,一走進去陣陣涼意就撲面而來,讓人忘記了此時正是七月酷暑。

因為有洞口和上方石縫射進來的光線,洞內并不黑,裏面的風光一目了然。

那洞內有一張天然石床,石床旁邊是一處冒着白氣的溫泉,岩壁上挂着漂亮的鐘乳石。美不勝收。

“怎麽樣?”榮雪問。

邵栖左右環顧了一下,他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風光,覺得很新奇,笑道:“感覺來到了武俠小說的世界。”

榮雪走到那石床坐下:“這是我小時候發現的,那時經常和小夥伴一起來,冬暖夏涼,還能泡溫泉。後來大了一點,大家有了新玩具新玩法,對這裏沒什麽興趣了,就我自己一個人來,漸漸就成了我一個人的秘密花園。”她拍了拍身下的石床,“你看,這是天然形成的,小時候我們都說這是狐仙睡過的床。”

邵栖在她旁邊坐下,歪頭笑盈盈看着她:“原來你小時候也這麽天真爛漫。”

榮雪笑:“誰不是呢?”說着沉默了片刻,又才道,“剛上初中那會兒,我媽改嫁去了別的地方,留我一個人跟爺爺奶奶叔叔嬸嬸生活,那時我考上了縣城裏的重點初中,第一次離家住宿,很不習慣,周末回了家,也不知該跟誰傾訴,只能一個人跑來這裏待一會兒,幻想有個不存在的狐仙能夠聽我說說話。”

邵栖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他也有過家庭破裂的經歷,比起她的情況,要好很多,至少不用寄人籬下,但那段日子,仍舊整天郁郁寡歡,四處惹是生非發洩郁悶。

他想她的痛苦,比自己只怕多了好幾倍,卻因為寄人籬下,無人傾訴,只能用這種方式。

他握住她的手,笑着道:“沒事,以後我就是你的狐仙,你有什麽話就對我說。”

榮雪呸了一聲:“不要臉!”

邵栖笑着湊過去尋她的唇,沒皮沒臉道:“有我這麽帥的狐仙,你就知足吧!”

說完覆上她的唇,順勢将她壓倒在石床上。

本來他是想給她一個溫情脈脈的吻,但或許是這個秘密花園帶着點夢幻迷離的色彩。這個吻很快就變了味。

兩個人像是進入一種奇妙的夢幻當中,似乎真得進入了那個有狐仙的神話世界。

榮雪躺在他身下,被吻得迷迷糊糊,整個人像是踩在雲端上,渾身的力氣完全被抽離,漸漸從身體中升出一股陌生的渴望。

衣服什麽時候被剝落的已經無從知曉,因為都想将自己最原始的狀态呈獻給對方,彼此深入,相互占有,合二為一。

直到疼痛傳來,榮雪才從迷離中稍稍回神。

她身下是光滑堅硬的石床,上方是光裸着的邵栖,此時的他們已經正處在最原始的狀态。

邵栖似乎也才反應過來,他的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看到榮雪茫然而吃痛的表情,也露出不知如何繼續的驚慌失措。

榮雪卻在怔忡片刻後,伸手攬住他的脖頸,鼓勵般吻了吻他的唇。

邵栖其實也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現下的狀況,之前千辛萬苦準備,事到臨頭自己竟然奇葩地悶頭睡了過去,今日卻是毫無準備,卻歪打正着完成了這件大事。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大概靠得也只是順其自然。

受到榮雪的鼓勵,他當然不會半途而廢。這種情況下還半途而廢,他應該不配做一個男人了!

他沒有經驗,理論知識倒是不少,但到了這種時候,才發覺書上得來終覺淺此事要躬行的道理。

他知道榮雪疼,因為他也疼,但是疼痛中夾在的那種爽快和滿足,快要将他整個人湮滅,于是什麽都顧不上了,什麽也都想不到了,只知道用一身蠻力橫中直撞,将這種感覺加倍擴大,完美印證了什麽叫做毛頭小子。

後面是怎麽樣的,榮雪已經記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後來因為疼痛咬了邵栖一口,還被他抱進了溫泉。

總歸是兩個新手上路,卻飙出了兩百碼車速。

邵栖到底是身體底子好,這番折騰下來竟然還有力氣,怕在溫泉裏泡久了出事,趕緊将人抱出來放在石床上。

此時的榮雪渾身都泛着紅色,尤其是一張臉快要滴得出血來,也不知是因為溫泉,還是這場讓她極度羞恥的情事。

相比之下,成功告別處男之身的邵栖神清氣爽,他靠在她旁邊躺下,将軟如泥的人摟在懷裏,像是餍足的大型犬一般,貼在她身上,笑道:“你的秘密花園簡直棒極了。”

他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終于走進了榮雪的心房。

他們終于成為了密不可分的兩個人。

榮雪閉着眼睛呼吸了一會兒,慢慢緩過了勁兒,淡聲道:“待會兒跟我去縣城買藥。”

“什麽藥?”

榮雪睜開一雙水波潋滟的眼睛,似嗔似怒地看向他:“你說呢?”

其實河源也有藥店,但小鎮上擡頭不見低頭見,大家基本上都認識,榮雪丢不起這個臉,只能跑一趟縣城。

這大概就是荒唐之後的代價。

邵栖後知後覺地輕呼一聲:“我差點忘了,我帶了套套,早知道今天出門就該随手揣着兩個。”

榮雪哭笑不得,用手掐了他一下:“你還随身帶着這個?”

邵栖厚顏無恥道:“必須啊!畢竟我是時刻準備對你獻身的。”

榮雪白了他一眼,徹底無語。

邵栖看了看她,忽然有點欲言又止:“那個……”

“什麽?”

“我表現如何?”

榮雪臉上一熱,笑道:“若不要臉的表現,應該可以打滿分了。”

新手上路就這麽厚顏無恥,她都要對她以後的生活深深擔憂了!

此後幾天,邵栖每天出門都暗搓搓揣着兩枚小雨衣,想方設法再次撺掇榮雪再去秘密花園小山洞。

不過榮雪那次吃了點苦頭,加上到底是野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一個不小心有人經過,聽到裏面的動靜,那還得了。

小鎮就這麽大,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概就會成為衆人皆知的秘密。邵栖不是本地人,拍拍屁股揍人,再加上他臉皮厚,可能也不會當做一回事。

但她可丢不起這個人。

于是說什麽都不再去。

兩個人鬥智鬥勇兩天。

後來邵栖再提,她就故意道:“我還是喜歡香格裏拉,香格裏拉——夢開始的的地方。”

邵栖一口氣噎住,那次失敗的香格裏拉之旅,是他幼小的心靈裏,一塊說不出的痛。誰要在他面前提這幾個字,他跟誰急。

什麽夢想開始的地方,那根本就是他美夢破滅的地方好嗎?

然而他跟沒法兒跟榮雪急,只能悲憤地一口銀牙默默咬碎。

四天的光陰很快過去,邵栖那兩枚小雨衣到底是沒派上用場,最後被他憤憤地當氣球吹了,然後心有不甘地被榮雪拎回了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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