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遇
榮雪這個在異鄉和值班度過的除夕,因為邵栖的到來, 變得溫暖。
兩個人一起在辦公室守歲, 看到窗外大雪紛飛。瑞雪豐年,想必明年會有有讓人期待的好年月。
過了新年, 日子仿佛又快了起來,轉眼間便到了新學期。
榮雪這一年都在醫院,,已經沒什麽上課的概念。但這學期對邵栖來說,卻真真正正是個全新的開始。
和榮雪商量了之後, 他從那堆小破生意裏退了出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本末倒置, 确實得不償失, 而他和榮雪的距離,也并非是靠賺這點錢能彌補的, 不如按部就班地學習, 慢慢将頻道與她靠近。
寒假的時候, 他專門花時間将上學期挂科的那門課惡補了一番,竟然學出了點趣味, 開學後補考,毫無意外地高分過關。
對于邵栖忽然勤學上進,榮雪看在眼中, 不是不欣喜的。她知道他很聰明, 只要想做,任何事都不會太差,就連做點小破生意都賺了不少錢。
而且他有着那種天生學霸特有的特點, 無論認真做什麽事,都可以做到心無旁骛的專注,這一點連她都自嘆弗如。
一切仿佛回到正軌,除了邵栖的黏人程度,再上新高之外,榮雪對現狀再滿意不過。
到了四月中,榮雪的實習快接近尾聲,進了最後一個科室——感染科。
報道那天是科長接待,科長是個挺和藹的中年人,和她說了會兒話後就帶他來到隔壁辦公室。
“小謝,新來的實習生來了。”她朝裏面坐着的謝斯年道,又笑呵呵對榮雪道,“這是謝醫生,由他帶你。”
榮雪點點頭,笑着朝已經站起身的謝斯年看去:“謝醫生,請多關照。”
謝斯年也笑:“歡迎來到我們醫院最不受歡迎的科室。”
科長瞪了他一眼:‘什麽叫最不受歡迎,我們感染科可是一醫重點科室。’說着朝榮雪道,“你別被謝醫生吓到了,感染科沒那麽可怕。”
榮雪道:“謝謝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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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長笑眯眯接下這句謝謝,朝謝斯年揮揮手:“行,我去工作了,我們的實習生就交給謝大醫生了。”
待科長離開,謝斯年笑着指向對面的座位:“就坐這裏吧!”
榮雪笑着坐下,擡頭去看他。
省一醫規模很大,上上下下職工兩千來人,再加上各種各樣進進出出的病人,每天醫院的人流量,恐怕快趕上他們大學的人數。感染科與門診和住院大樓都分開,榮雪上一次見到他還是過年前很長一段時間。
謝斯年還是那副俊朗溫和的模樣,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本冊子遞給她:“這個還沒有吧?”
榮雪接過來,是一本感染科指南。
謝斯年道:“我知道你實習這麽久,對醫院各種章程和業務應該都挺熟悉了。不過感染科跟別的科室不一樣。如果說現在的醫生已經算是高危職業,我們感染科那就是高危中的高危。一醫感染科是大科,大部分是傳染病。風險性最高的病房區,主要是艾滋病和結核病,雖然這不是我主治的範圍,但你來實習,還是要了解一下的。而且其他一些病毒性傳染病,并不代表感染風險不大,尤其是一些不明發熱的病症,是最不能掉以輕心,非典和禽流就是這樣。”
他雖然聲音溫和,但語氣非常認真,讓榮雪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謝斯年繼續道:“在感染科工作,職業暴露的風險,會伴随我們整個職業生涯。所以剛來感染科,第一步要學習是如何做好防護,保護自己。冊子上寫着各種防護流程,你必須記下來,在進入病房時嚴格按着要求執行,決不能馬虎,更不能存在一丁點僥幸的心理。”
榮雪點頭:“我明白。”
謝斯年見她表情嚴肅,以為是被自己這太過正經的語氣吓到,随即露出一個溫善的笑意:‘當然,你也不用害怕。我們科室醫護人員這幾年沒有過被感染的例子。’頓了頓,又道,“只要不突發大的疫情,其實感染科比起外科內科要清閑不少。
榮雪第一天沒有進病房,只是在謝斯年的指導下,按着指南手冊熟悉高級防護口罩,隔離服、隔離褲和隔離鞋的穿戴使用,以及如何正确的洗手殺菌。
其實以前上學的時候,這些都涉及過,但到了真正應用上,才發覺比課堂裏得更加複雜,光學習這些,她就花了一個上午。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終于算是從這種緊張中松弛下來。
吃飯是和謝斯年一塊兒去的食堂,當然不是他們兩個人,還有幾個年輕的醫生和護士。
謝斯年雖然算是領導,但不擺領導的譜,在科室人緣很好,看起來大家都很喜歡他。吃飯的時候,兩個小護士還以下犯上在榮雪這個新人面前百無禁忌地開他的玩笑。
“榮雪,你剛來不知道,謝醫生可是咱們科室鎮科之寶,你讓他帶,真是走了大運。”
“是啊是啊!經常有其他科室的醫生和護士,不顧生命危險,來看我們謝醫生,你倒是好,一來就和他一個辦公室。”
榮雪笑,順着她們的話道:“确實很榮幸。”
想來謝斯年随和慣了,二十來歲的小護士開起他的玩笑,也半點不遮遮掩掩。
謝斯年看了眼神色淡定的她,又瞪了眼兩個小護士,搖頭道:“你們真是……”
小護士道:“本來就是啊!謝醫生你這個鎮科之寶,還是我們公認的院草呢!現在大家都想着你這棵草将來到底能被誰拔去呢?”
謝斯年佯裝清了清嗓子:“你們渴不渴?要不然我請喝飲料!”
別說是小護士,就是榮雪都笑出聲,轉頭看了他一眼,竟然發覺這位大醫生,耳根竟然有點發紅,卻也沒有生氣。
大概是科室來了榮雪這個新人,而且還是在謝大醫生辦公室,兩個小護士興奮得壓根就停不住,甚至開始幹起了紅娘這個勾當,一會兒說上次來過的某某科某醫生很漂亮,一會又說在研究室的院長女兒條件更好。但每拎出一個又馬上被否認,到後來越說越沒譜,到最後,其中一個小護士,一拍大腿:“我覺得謝醫生跟外科那個胡一刀最配。”
她說這話時,榮雪正在喝湯,差點每一口噴出來。
她在外科實習過,當然知道胡一刀是誰,是一個年輕的主治,手術做得特別好,是外科的一顆星星,也是外科的門面擔當。嗯,性別男。
謝斯年還是沒半點生氣的跡象。
小護士繼續道:“我是覺得咱們謝大醫生這顆草被外面哪個女人拔走了,咱們科室的人肯定都心有不甘。可惜咱們內部又沒有配得上謝醫生的美女。”
她這話落音,旁邊一個一直聽得樂呵呵的年輕醫生道:“那不能這麽說?指不定哪天咱們科室就空降一位可以将謝大醫生收服的美女醫生。比如像榮雪這樣的,對了榮雪,你有沒有打算以後留在我們科?”
榮雪還沒回答,手機忽然想起,她朝人笑笑,接起電話,那頭是邵栖的聲音:“我拿到了青禾社話劇票,到時候來接你下班,一起去看話劇。”
青禾社演出不多,兩人早就想一起去看場話劇,但因為種種原因總是錯過。
她笑着應道:“好,我剛輪到新科室,應該不用加班,你直接過來就行。我在吃飯,等會兒再說啊!”
那頭嗯了一聲:“到時候聯系。”
她放下手機,剛剛那說話的男醫生笑道:“果然美女都是有男朋友的,我還想着要是榮雪以後留在我們科室,謝醫生指不定還能擺脫光棍身份呢!”
榮雪笑:“不是說咱們醫院喜歡謝醫生的女同胞,都要排隊嗎?我沒有男朋友,估計也拿不上號吧?”
“說得也是,主要還是咱們謝醫生眼光太高,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給。”
榮雪又看了眼謝斯年,發覺他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樣子,大概是脾氣太好被同事開慣了玩笑。
她想起之前輪過的幾個科室,別說副主任醫師,就是主治醫生,在護士面前都會擺擺譜,哪裏有小護士敢這麽開玩笑。
謝斯年笑了笑,挑眉道:“你們這樣,我怎麽在實習生面前積威?說吧,怎麽才能堵得住你們的嘴?”
小護士終于大發慈悲:“我的話,一杯熱可可差不多了。”
“我一杯咖啡。”
“我一杯橙汁。”
謝斯年拿出飯卡,遞給對面兩個聒噪的忽視,又轉頭問榮雪:“你要喝什麽?”
榮雪笑着搖頭:“不用了,我吃飯喝湯就行。”
小護士拿着卡笑嘻嘻道:“哎呀,跟謝醫生有什麽客氣的。咱們科室平時的飲料零食都是他承包的。”
榮雪:“……”
這位謝大醫生人也太随和了點吧?
謝斯年低聲問:“真不要?”
榮雪笑着搖頭。
兩個小護士歡快地去了服務臺。
比之前幾個科室的經歷,榮雪在這個人人談之色變的感染科,竟然第一天就愉快地融入了。
年輕的醫生裏,謝斯年級別最高,大家都圍着他打轉,而有他這個随和的領導,其他年輕人自然也就相處融洽,于是整個科室氛圍出其不意得好,完全沒有榮雪之前想象的那種壓抑。
一天下來,心情很是輕松。
第一天事情不多,榮雪準時下班。
幾個準點下班的醫生護士,一起出門,不過很快分道揚镳,有人去停車場取車,有人直接去外面坐公交。
榮雪收到了邵栖的短信,知道他馬上到,便站獨自一人走到大門外的花壇前等着。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車在她面前停下,謝斯年拉下車門探過頭道:“要去哪裏嗎?我送你!”
榮雪擺手:“不用了,我等人。”
謝斯年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從手套箱中拿出一張光碟遞給她:“這是我自刻錄的一些專業知識,你看看對你有沒有用?”
榮雪欣喜地接過來:“太謝謝你了!謝醫生。”
一連三個謝字,拗口得讓她不由得笑出聲。
謝斯年也笑:“你要以後不主攻傳染病流行病這方面,其實也沒多大用處。反正就随便看看吧!”
榮雪正要再次開口道謝,一道聲音插進來:“幹嘛呢?”
随着這聲音,邵栖人已經走近。
他遠遠看到榮雪站在路邊和車子裏的人說話,也是他記性太好,竟然還認得出這車就是上次送她到江濱的那輛。
本來他沒太在意,走近之後随口問完這句,目光才落到那駕駛座上的人,然後臉色忽然就變了變。
他記性确實太好,因為還記得這個人就是上次在這路邊,榮雪和他說話,以及在食堂一起吃飯的那個男人,一個長得很英俊的年輕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