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敵意
邵栖向來對任何出現在榮雪身邊的雄性動物,都抱着一絲防備和敵意的。而對于謝斯年, 或者說謝斯年這樣的男人, 這種敵意幾乎是本能地放大。
那是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男人,有經歷有事業以及歲月帶個他的沉澱, 不像他甚至還沒走過年少輕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生走得匆匆忙忙的榮雪,與謝斯年這種人更加接近。
邵栖将不動聲色地将榮雪拉在自己身後,表情沉沉地看向駕駛座的男人。
榮雪對他的脾性再了解不過,怕他說出什麽失禮的話, 趕緊舉起手中的光碟, 笑着解釋:“這是我現在實習科室的謝醫生, 他給我一些專業資料。”說着又朝車內的謝斯年介紹,“謝醫生, 這是我男朋友邵栖。”
因為第一時間被表明了身份, 邵栖面色稍霁, 但仍舊是有些倨傲地睨着眼睛看向謝斯年,不鹹不淡地開口:“你好!麻煩謝醫生對我女朋友多多關照。”
說完就有些後悔, 幹嘛要他關照,應該是讓他離自己女朋友遠一點才對。
謝斯年對他的傲慢無禮不甚在意,和顏悅色笑點頭:“這是應該的。”又朝榮雪道, “那我走了, 明天見。”
“明天見!”
目送車子離開,邵栖撇撇嘴,轉頭看向榮雪:“上次載你到江濱的就是這位大醫生吧?”
榮雪怔了下, 才想起是年前那回,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他不提她都早已經忘記。她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這你都記得?”
“我記憶力很好。”邵栖陰陽怪氣哼了一聲,又補充:“尤其是跟你有關的事。”
榮雪嘴角無語地抽了抽,輕描淡寫道,“那次謝醫生去江濱,正好順路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
邵栖道:“你坐在男人的副駕駛座,就是大事,而且這意味着你們早就認識。”
榮雪簡直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我打車還坐過副駕駛呢!”
“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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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雪怕了他:“都多久的事了,你真是服了你。”
邵栖道:“這件事是很久了,但現在你和他在同一科室。”
“所以呢?”
邵栖板着臉看她:“我覺得他對你有意思,所以你離他遠一點。”
榮雪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忍不住一個白眼翻上天:“邵栖,你又犯什麽毛病?我這是在實習在工作,我今天才進感染科,加上之前總共和謝醫生見過不超過五次面。”頓了頓,她一臉無奈地看着他,“你不要以你自己的眼光看待別人,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實習生,謝醫生那麽優秀,怎麽可能對我有意思?”
她不說這話還好,什麽叫做優秀?她是覺得那個男人很優秀了?
眼見着他臉色又要變天,榮雪也不想再跟他糾結這個問題,她和謝斯年完全稱不上熟悉,背後把人家扯進來說這些,實在是不太自在。她轉移話題:“我餓了,咱們去吃什麽?”
邵栖雖然還是有些如鲠在喉,但在被她成功轉移注意力:“我帶你去吃火鍋。”
“好啊好啊!正好這幾天嘴巴有點淡。”
邵栖抽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兩個人吃了頓火鍋,回家滾了個床單,第二天他也就沒再挂記着這事。
雖然謝斯年很優秀,但他也不差,長得帥身體好,自認比那位看起來病恹恹的醫生,可強多了,而且榮雪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
只是這心沒放下來兩天,他就偶然得知,榮雪在感染科實習是謝斯年帶,而且兩人就在一間辦公室。
這個消息就是晴天霹靂,讓他忍不住整天抓心撓肺胡思亂想,跟榮雪作天作地要她換辦公室和師父,被她以無理取鬧鎮壓下去,而且最近這座城市忽然爆發甲流,本來還算清閑的感染科忙得不可開交,榮雪哪有功夫搭理他的無理取鬧。
謝斯年天天加班,她這個打下手的實習生,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加班。
邵栖這些天打電話的頻率大大提高,尤其是到了晚上加班的時候,基本上十幾分鐘一通,榮雪不接都不行,因為不接的話,鈴聲就會一直響。
接起來他也是沒事,就是問她在幹什麽,什麽時候下班。
榮雪被弄得不勝其煩,但知道他是為什麽,只得硬着頭皮應付他。
今天晚上又進了幾個病人,大部分都是小病患。大家人仰馬翻一頓,終于歇了口氣。
榮雪進辦公室,看到謝斯年剛剛坐下,兩只手捂着身體下方。
她想起之前他在路邊疼得直不起身的樣子:“謝醫生,你不舒服?”
謝斯年微笑着搖搖頭:“沒事,就是髋關節有點疼,一累就這樣,已經習慣了。”
話是這樣說,但他臉色明顯不大好。
他見她站在原地一臉踟蹰的樣子,笑道:“我真沒事,你下班吧,我過會兒走。”
榮雪白大褂兜裏的手機又在響,她不用看就知道是邵栖。
“那我走了!”
謝斯年點頭。
榮雪将衣服脫下,拿起包匆匆往外走,邊走邊接聽手機:“我馬上下班。”
邵栖在那邊抱怨:“怎麽加班啊?”
“都說了這幾天甲流。”
邵栖道:“行吧,我等你回來。”
挂了電話,榮雪看了眼手機,快十點,确實不早了。她趕緊飛速下樓,只是下了一層,想起剛剛謝斯年的臉色,還是有點不放心,又折身上去。還才剛剛走到走廊,就看到脫了白大褂的謝斯年,正扶着牆一步一步往電梯口走。
燈光下,是一張和白牆一樣蒼白的臉。
“謝醫生,你怎麽樣?”她疾步走過去,扶住他。
謝斯年勉強笑了下:“這次疼得有點厲害,已經吃過藥了,估計還得等會才有效。”
榮雪道:“不用去骨科看一下嗎?”
謝斯年搖頭:“我一直定時檢查吃藥,勞累或者變天發作是正常的,不用特意去看醫生。”他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還沒走?”
“我剛剛看你臉色有點吓人,不太放心就回來看看。”
謝斯年輕笑:“你還真是個熱心人。”
“哪有你熱心。”
“行吧!我今天也開不了車,你扶我去打車。”
謝斯年疼得厲害,走一步好像都是刮骨一般,進了電梯後,榮雪借着裏面的燈光看他,才發覺他出了一頭汗。
“這個可以做手術的吧?”她問。
謝斯年閉眼靠在電梯壁,聞言稍稍掀開眼皮看她,笑道:“我沒這麽嚴重,吃藥調理就差不多。”
榮雪想了想,又道:“你身體狀況,以後還是少加點班吧!”
謝斯年笑了聲:“其實很少加班的,這幾天這種情況一年遇到一回就差不多。咱們科室這方面的醫生不多,我得看着點,不然不放心。”
榮雪笑:“我看你就是操心的命。”
進科一個多星期,她天天跟着謝斯年,兩個人已經算是很熟悉了。她也受科室裏小護士們的影響,對他說話變得有些不自覺的随意。
出了電梯,榮雪扶着他往外走。
她不知道他這後遺症到底有多嚴重,也無法感同身受他的痛意,但作為準醫生,也明白從骨頭裏透出的疼痛,一定難以忍受。
四月底還算涼爽的夜晚,謝斯年後背已經微微被汗水浸濕。
她扶着他到路邊,召了一輛出租車。
正扶着人要送上車,身後忽然傳來一股大力,将兩人拉開。
謝斯年踉跄着往前摔去,堪堪靠扶着出租車才站穩。
但顯然是觸到痛處,眉頭緊皺,牙關緊要,臉上露出難受的表情。
榮雪也是差點摔倒,不過是摔在一個寬闊的懷抱裏。
她吓了一大跳,擡頭便看到邵栖怒氣沖沖的臉。
“你幹嘛?”
邵栖一臉寒霜道:“這話我問你才是,不,是我問你們才是?大街上就摟摟抱抱,當我死了嗎?”
榮雪看着謝斯年痛苦的表情,只覺得憤怒又丢人,将邵栖推開,走上前一步問:“謝醫生,你沒事吧?”
謝斯年一只手撐着出租車,一只手擺了擺:“我沒事!”
“我扶你上車!”
只是手還沒碰到謝斯年的手臂,人已經被邵栖從後面大力抱開。
“你被發神經好嗎?謝醫生髋關節患了病,行動不便,我扶她上出租車而已。”
謝斯年看着她身後暴怒的少年,哭笑不得,用力撐起身體,擺擺手:“你誤會了,榮雪就是單純幫我一把而已。”
邵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陰陽怪氣道:“年紀輕輕髋關節疼得走不了路,誰信?你這泡妞的方式也太過時了點!”
榮雪再次将他推開,走上前幫助往後排座慢騰騰挪去的謝斯年,坐進車座。
“不好意思!他就是這種不懂事的性子,你別跟他計較。”
謝斯年搖頭笑道:“年輕人沖動一點挺正常的,沒事。”
“那你回去當心。”
“再見。”謝斯年說完,又歪頭朝立在路邊臉色比鍋底還黑的邵栖揮揮手,“再見,小夥子。”
邵栖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等車子離開,榮雪看都沒看身後的人一眼,就大步往回走。
邵栖忙不疊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還沒給我說清楚呢!”
榮雪甩開他:“你有完沒完?”
“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