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偷情
其實雲湛在王德貴來敲門後就設下了結界,外邊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綿綿又笨又好騙,忍了一夜,把嘴唇咬破了皮,眼睛哭得像兩只桃子。
清早綿綿睡眼朦胧地醒來,看到自己被二哥抱在懷裏。褲腿被撩起,膝蓋處有些溫熱,是二哥在動用妖力,讓原本磨破的膝蓋愈合如初。二哥将手覆在他的眼睛上,紅腫消了下去,又在破皮的唇上也施了點小法術。
綿綿清醒過來,尚未開口就咳嗽了幾聲。雲湛随手變了杯茶水,喂到他的唇邊。
綿綿像是渴極了,自個兒拿過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後眼巴巴地望着他,嗓音沙啞地說:“還不夠。”
雲湛微動手指,茶杯瞬間滿上。
綿綿連喝五六杯才止了渴。他放下杯子道:“哥哥,我嗓子還是疼。”
雲湛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脖頸。淡藍的光暈流動間,綿綿感受到一股汩汩的清涼,沒一會兒,疼痛就消了下去。
雲湛問道:“還有哪裏不舒服?”
“腰好疼。”
“那你先起來,趴着。”
雲湛盤腿而坐,綿綿反身趴在了哥哥的腿上。雲湛一邊替他揉了揉,一邊用妖力緩解他腰身的疼痛。
綿綿被揉得舒服了,半眯着眼睛悶悶地說:“我還以為哥哥再也不疼我了。”
雲湛說:“我倒是想,你這個麻煩精。”
“哥哥你變成兔子昏睡的那段時間,我在這裏遇到了很多事情,差點再也見不到你了。”
雲湛頓了頓說:“我知道。”
“嗯?”綿綿轉過頭來看他,“你知道?”
“冬儀夫人找你談話那一日,我就在門外。你被引入玄纣洞禁地,被金翅大鵬侍衛圍捕的時候,我也是清醒的。要是譚闵遲來一步,我就會現身救你出去。”
綿綿睜大了眼睛:“二哥你不是中了譚闵的噬夢咒嗎?”
雲湛輕笑一聲:“來玄纣洞的第二日我就恢複原身與法力了,你以為這種小伎倆當真能困得了我?”
綿綿支撐着自己跪坐起來,望着雲湛道:“二哥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
綿綿氣鼓鼓地說:“你明明什麽都知道,你還眼睜睜看着我受苦。二哥你知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有多難熬,我一面擔心着你會出事,一面又很害怕。結果是你一直都在騙我。”
綿綿說着握起了拳頭,想想還是氣不過,在二哥的肩頭上不痛不癢地砸了一拳。
“有二哥在,你怕什麽。”雲湛說,“那條小惡龍的事情讓我意識到,咱們綿綿這麽容易被騙,可能是還沒有長大。我不過是想看看,獨自身處險境時,綿綿會不會長大。”
綿綿沒好氣地說:“然後呢?”
“一如既往,很笨,不像是我的弟弟。不過面對冬儀夫人時做得很好,算是超出我的意料,看來你在危急時刻還是能想辦法自保。唯有一點,她給你設下這麽明顯的圈套,你還自己鑽了進去,傻得可以。”
綿綿說不過他,又可憐又委屈地趴了回去。
雲湛忍俊不禁:“怎麽,還生氣了?”
“哥哥大騙子。”
“我騙子?”雲湛傾身将他的臉掰過來,面向自己,“小騙子小仙兔弟弟,你先老實交代一下那件瞞了我們很久的事情,你跟那條小惡龍是怎麽回事。”
綿綿心虛地不敢看他。
“嗯?”
“譚闵要從小秋山回霜華山,那天晚上我和六六去東山頭看譚闵,六六下山坡的時候把腳摔傷,就先回去了。我跟譚闵在樹林裏告別,要走的時候譚闵抱住了我,他說他心悅我,想要帶我回霜華山。”
“然後?”
“我說我不喜歡他,也不想去霜華山。他就很生氣,跟我吵了一架,還把我推倒在草地上。他想親我,我不願意。後來我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頭磕到了一塊石頭,昏了過去。”綿綿說着眼眶都紅了,“醒來時譚闵就在我的身邊,他說我已經是他的了,我要是告訴阿哥阿姊,他們一定會厭棄我,二哥也再不會理我。他讓我待在小秋山等他,我的成年禮過後,他就會來接我走。”
雲湛問:“你的頭受過傷?”
“嗯,摔下來磕到石頭,流了很多血。”
“雲朵知道嗎?”
綿綿搖搖頭:“雲朵姐姐不知道,我回到家的時候阿哥阿姊都已經睡了。”
雲湛沉默了許久,綿綿偷偷擡眼,看到他冷峻的神色。綿綿怯怯地問道:“哥哥,你心裏是不是會很介意?”
雲湛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手下繼續給他揉了揉,道:“昨天一個晚上你就成現在這副樣子了。譚闵說什麽你就信。他要是真對你做了什麽,你還能自己從東山頭走回家?”
綿綿呆愣愣地看着他:“我和哥哥昨夜是……是歡好?”
“……你當是什麽?”
“我當哥哥恨我入骨。”
雲湛一哽:“那你以為的歡好是什麽?”
“兩只妖精脫光了,從彼此口中吸取靈氣,然後一起閉着眼睛睡覺。如果是男妖和女妖,就能生寶寶了。”
“誰跟你說的?”
“雲朵姐姐。”
雲湛深呼了一口氣,使自己冷靜下來。他溫和笑道:“等将來你雲朵姐姐有了小兔崽子,你也這麽告訴你的外甥。”
怪不得,怪不得綿綿會被那條小惡龍騙得暈頭轉向。原來綿綿從始至終一點都不明白,連情事是什麽都不知道。他以為綿綿到了這個年紀總該是知道這些的。他在兩千歲的時候,身邊的一群發小兄弟早已侍妾環繞。有幾個私底下說起葷話更是不帶一點含糊。
雲湛忽然想到,綿綿身邊只有個烏龜六六,也是傻不愣登的。
綿綿還想說什麽,屋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譚闵說:“綿綿你睡醒了嗎?我來看看你。”
綿綿趕緊坐起來,驚慌地對雲湛道:“譚闵來了!二哥你快藏起來!”
他見雲湛動作遲緩,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一把抓起被子展開,将自己和雲湛蓋住。他按着雲湛的肩頭說:“哥哥你再下去一些。”
雲湛不急不緩地往下沒了一段,藏入被窩之下,輕笑道:“綿綿你這樣子,像極了偷情被抓。”
綿綿将眼睛瞪得圓圓的,說道:“哥哥你別說話。”說着便将被褥壓下了。
譚闵還在門外敲着門喊綿綿,雲湛在被窩裏悄悄将結界給收了。
綿綿回道:“我剛醒,還在床上沒穿好衣裳,你再等我一會兒。”
譚闵一把将門推開,道:“我就來看看你,不礙事。”
綿綿隔着層床簾,看見個模糊的影子朝這邊走來。他将下巴擱在被子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譚闵說:“綿綿,昨晚你說身體不舒服,我惦記了一晚上還是放心不下,今早忍不住過來看看。你好一些了嗎?”
綿綿眼看譚闵要把床帳撩開了,趕緊咳嗽了兩聲。
“你別打開,我受了風寒,有點怕冷。”
譚闵的手果然停住了。他問道:“你受風寒了?那得請個妖醫來看看。肯定是那兩個丫鬟伺候得不盡心,我一定重重罰他們。天涼了,你若是怕冷,我再讓下人給你做一床鵝絨錦被送來。”
“花花和王德貴姐姐待我特別好,是我自己不小心受涼生病,不關她們的事,你不要罰她們。”
雲湛藏在被子裏聽他們說話,一只手臂環着綿綿的腰身。隔着一層薄薄的亵衣,能感受到少年的清瘦,以及肌體的溫熱和滑膩。
譚闵說:“好好好,你說不罰她們就不罰,但是妖醫得過來給你看病。”
綿綿說:“我看見妖醫心裏就發怵,要不我讓花花姐姐給我煮粥吃吧,我從小到大一受風寒,我姐姐就給我煮粥,吃粥很靈的,我馬上就好了。”
譚闵笑道:“粥不又是仙丹靈藥,盡知道框我。遲點我就讓洞裏的妖醫過來,今天你哪裏都不許去,就好好待在院子裏。”
“那今日的晚宴我還用去嗎?”
“綿綿想去?”
綿綿老實巴交地說:“我一點兒都不想去。”
“那你就好好在這休息,今日也不必去了。”譚闵沉默了一會兒,道,“綿綿,我知道總是讓你在父親面前扮作女兒身,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打算等這次父親從善冥之境回來,就跟他攤牌。”
“我已經想好了,無論他想怎麽罰我,我都認了。我如果說服不了他,就帶你去露雲山,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雲湛搭在綿綿腰上的手,不輕不重掐了一把。綿綿繃緊了身子,手覆上了他的。
綿綿說:“譚闵,其實我真的……”
譚闵打斷他的話:“綿綿,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必說了。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得到手誓死不肯罷休,你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不如還是遂了我的意。”
綿綿知道他偏執的性格,知道跟他争執也沒用,已經懶得說什麽了。
譚闵說:“我記得你那個雲朵姐姐,曾經下過牢吧?因為寫了點不得體的東西。本來是該蹲幾千年的,但因小秋山山衙受賄成性,收了雲家的銀票就将人給放了。你可知,如今天界整風,管這檔子事管得緊,我要是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你那雲朵姐姐,還有你那些個哥姊,怕是逃不了罪責。”
綿綿氣得要坐起來:“譚闵,你又想威脅我嗎?”
“是威脅,綿綿,所以你還是乖乖地,千萬不要打什麽鬼主意,可別因為你自己連累了整個雲家。”譚闵說,“你自己好好歇息。”
說罷他轉身便出了門。
聽到關門聲,再聽到腳步聲走遠。綿綿才掀開被子,說道:“二哥,譚闵那個王八蛋太過分了,他拿雲朵姐姐威脅我。”
雲湛坐起身來,手臂壓在膝蓋上,冷淡道:“他這口氣還真不小。”
“那我們怎麽辦?”
“自然是要從霜華山出去。”雲湛說着施妖力打了層結界,“等到他們晚宴,我們就走,現在還不急。”
“哥哥,我們現在就什麽都不做,幹等着晚上嗎?”
“也不是。”雲湛握起綿綿的手腕,“綿綿叫‘哥哥’叫得很好聽,昨夜還沒聽夠,時辰尚早,要不綿綿再喚幾聲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