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算賬

綿綿被壓制在翠玉屏風上,被迫仰起頭接受這個吻。他赤着腳,全身都在發軟,僅有锢在他腰身上的手臂,支撐着他,不讓他掉落下去。

譚闵在屋外越發地沒有耐心,道:“綿綿,你到底好沒有,怎麽穿件衣裳能穿這麽久。”

锢着綿綿的手臂稍一用力,綿綿就赤着腳踩上了他那雙錦靴的面。綿綿摟着他的脖頸,含着淚喚了聲“二哥”。雲湛恍若沒聽見譚闵的話,摁着綿綿的脖頸,再一次吻下去。

譚闵拍了兩下門,道:“綿綿?你再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雲湛聽得清楚,面上不愠也不惱,放開了綿綿,捧着他的臉又低頭小啄了一口,然後摟着他的腰身,埋首在他柔膩的脖頸之間,淺淺地喘息着。綿綿想回應譚闵的話,只是還紅着臉,上氣不接下氣。

雲湛随手抓起凳子上的衣衫,輕易将綿綿打橫抱起,往床榻走去。

綿綿摟着雲湛的脖頸說:“還要一小會兒,你別進來。”

那一聲又軟又甜,聽得譚闵一陣心神蕩漾,怎麽也不好意思催了。

雲湛将他放在床上,挑揀亂成一團的衣衫,從裏到外,一件一件地給他穿上,親自低頭系好的結和腰帶。

雲湛輕聲說:“去吧。”看不出什麽神情。

綿綿穿上鞋子,幾乎是一步三回頭。

雲湛微微笑道:“等你回來再算賬。”

綿綿心裏“咯噠”一聲,二哥這是生氣了。他猶疑再三,終于是打開了屋門。門外站着的譚闵眼前一亮:“綿綿,你穿這套衣裳可真好看。”

綿綿的臉色不太好看,心思飄忽地說:“你給的是女兒家的衣裳。”倒像是在嗔怪。

譚闵笑道:“綿綿穿什麽都好看的。我們過去吧,真遲了可就難看了。”

他拉着綿綿便去赴宴。

綿綿在宴上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茗淇上神,素衣青雲釵,目若星辰,一股子出塵清冽的仙氣。綿綿想,這可能就是神仙與他們妖精的不同之處,妖精身上全然沒有這種氣息,只有沉重的世俗濁氣。

他又想,這種氣息似曾相識,他是在哪兒見過的。接着便想到了二哥。

二哥是不同的,與雲家任何一只兔子都不同。許多妖精都說,二哥有仙緣。年幼時他不懂什麽叫做“有仙緣”。如今他知道了,有的妖精,确實第一眼瞧着就與旁的妖精不同,是要成仙的。

他聽雲朵姐姐說,二哥已經去天界登過籍,很快便要升仙了。

他正在走神,恍惚間聽見了司水君提了他的名字,司水君說他是故友的孩子。綿綿猛地擡起頭來,恰好看到對面的茗淇上神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茗淇上神問道:“你家住何方?”

綿綿說:“小秋山。”

“小秋山是個好地方,福山靈地,妖精聰穎。”

司水君道: “如此說來,上神是去過小秋山?”

“不曾,聽說過罷了。”茗淇上神飲了酒水,“今日一見這位小公……小姑娘,我便知曉傳聞可信了。”

司水君笑而不語。

冬儀夫人故意噎他,道:“聽聞小秋山出美嬌娘,女妖多有仙姿。”

司水君賠笑:“夫人這話為夫可聽不得,縱然小秋山美嬌娘再多,在我為夫中,自是都比不上夫人的。”

冬儀夫人輕“哼”了聲,翻了個白眼,沒再搭理他。

司水君心道冬儀這婆娘不給情面,當着上神的面還叫他難堪下不了臺。

茗淇上神淡笑道:“司水君同夫人伉俪情深。”

“哪裏哪裏,上神說笑了。”司水君忽地想到了正事,委婉地試探,“茗淇上神從善冥之境過來,可曾知道夜岈君近來心情如何?”

茗淇上神知道他意在何處,放下酒杯道:“夜岈君素來不悲不喜,平和得很,近來也一樣。”

司水君了然地“嗯”了聲,抿唇點了點頭。他說他明日就收整行裝,準備後日清早前往善冥之境見妖界之主。

綿綿暗自高興。司水君不在,這就意味着自己就不再用扮作女兒身了。

接着司水君與茗淇上神便聊起綿綿全然聽不懂的事情,提到了如今的天界,還有故去的連谧上神。綿綿覺得每個字都能聽懂,所有話加在一起,卻又不理解是什麽意思了。聽他們說話,就像是看春風裏打着旋兒的柳絮。綿綿摸不透也猜不透。

譚闵似是能聽懂的,偶爾湊過來暗嘲這些客套話,綿綿不懂裝懂地點了點頭,他想可能滿席裏只有他是真的什麽也不明白。

綿綿聽得枯燥乏味,心中又惦記着二哥,在晚宴中途借口自己身體不适,說要先行離開。

譚闵立刻問要不要帶他回別院,再找個妖醫來瞧瞧。綿綿說自己回去睡一覺就好,堅決不讓譚闵送,讓他好好吃席陪家人。

綿綿匆匆從宴上趕回別院,見到王德貴守在屋門口。今晚是輪到王德貴通宵守夜。

王德貴一見他就從臺階上站起來,問道:“小公子怎麽回來得這麽早?不是有晚宴嗎?”

綿綿心神不寧地說:“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來了。”

“那要不要奴婢去請洞裏的妖醫?”

“不用了,一點小毛病,我睡一覺就好。德貴姐姐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那可不行,萬一公子半夜醒來需要奴婢做什麽呢。再說了,要是被主管抓到,可是要扣月俸的。”王德貴說,“小公子去睡吧,我保證安安靜靜不打擾你睡覺,絕對不發出一點兒聲。”

“那……好吧。”

他看着王德貴回臺階上坐下了。

綿綿心想,王德貴守在外面,他跟二哥說話都得特別小聲了。他憂慮着推開了門,竟是一眼就看到了二哥。他還未開口,就見二哥稍一擡手,一道白光砸落在了王德貴的身上,王德貴緩緩閉上眼睛,低下腦袋睡了過去。

雲湛把綿綿帶進屋,關上門落了門闩。

屋裏沒有點燈,只有月光透過窗戶紙落在地上。綿綿叫了聲“二哥”,雲湛卻沒有理他,自顧自倒了杯茶水飲盡,然後走入裏間,在床榻上坐下,用錦帕擦拭起自己的長劍。

綿綿又怯怯地喊了聲“二哥”,杵在那裏不敢過去。許久才問道:“哥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雲湛翻轉着手中的寒劍,挑了墨眉:“生氣?你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

綿綿低下頭,一副乖乖認錯的樣子:“知道。”

雲湛聽罷收劍入鞘。那把劍化作碎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雲湛朝他伸出手,不冷不淡地說道:“既然如此,過來說給二哥聽聽。”

綿綿聽話地過去,剛搭上他的手,就被橫抱着坐到了他的腿上。雲湛借着月光打量着他的身子,輕笑道:“雲家的妖精,有一日竟會被逼到扮作女兒身。”笑中帶着不明的寒意,綿綿不覺有些戰栗。

雲湛打了個響指,綿綿周身散起一股白煙,金丹藥效失靈。他的身子提早恢複了原狀。

他身上的那套衣裳,雲湛是怎麽給他穿上的,就是怎麽給他脫下來的。

雲湛行事向來有條不紊,慢條斯理地給他脫了鞋襪,解了外衫和中衣,要綿綿自己疊好。他看着懷裏的綿綿微微顫抖着,乖乖将衣裳放在自己的腿上疊好。不用燈光他都能想象到綿綿現在是什麽樣的神情。

他的目光落在綿綿身上僅剩的那件繡花的抹胸上,揶揄道:“鳳穿牡丹?他玄纣洞三少爺倒是慣會選女兒家衣物,都挑到貼身的上了。”

綿綿不敢看雲湛的眼睛,紅透了面頰,羞恥得幾乎要昏過去。

“現在知道怕羞了?”

綿綿眼裏漾着一汪秋水,有些委屈道:“是因為二哥,我才受了譚闵的威脅。”

雲湛望着他,輕飄飄地問道:“我讓你答應跟他來霜華山?我讓你答應将一生許給他了?”

綿綿搖搖頭,說:“我錯了,哥哥你別生氣。”

雲湛的聲音很溫和:“我素來不愛生氣,但是你得誠心認錯,告訴我你究竟錯哪兒了。若是說得清楚,才是知錯。”

雲湛将他拉上床榻,握着他的手肘說:“屈膝伏着,手臂撐在床面上。”他施了道法,床簾便自己垂了下來。

綿綿疑心二哥這是要打他,乖巧地伏着,顫着聲說道:“自小二哥就不曾打我,這回是我犯了大錯,我種下的因,拖累二哥嘗的惡果。二哥要打我,我沒有一句怨言。”

雲湛撫上他腰身上的暗紅紋印記,悠然道:“綿綿這話說得妙,像是料定了二哥會不舍得打你。你猜對了,二哥不舍得打你。”

綿綿埋着臉,小聲地說:“是……是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雲湛将披散在他身上的墨發拂開一些,溫柔道,“你再起來一些,手臂撐住了。”

……

綿綿說他不該不聽雲朵的話,與譚闵深交,說他那晚不該任性,堅持去送譚闵,也不該受他的脅迫,私自答應他無理的要求,也不該什麽都不同阿哥阿姊講,試圖将一切隐瞞下去。

綿綿手指絞着被褥,說得斷斷續續,哭得也斷斷續續。雲湛聽得很耐心,一遍一遍溫柔地問他:“然後呢?”

二哥在掠奪,在占有,強硬得不容抗拒。在他的記憶裏,二哥都是溫柔憐惜的,從來沒有像這樣滿含攻勢,又或者說是勢在必得。

哭到後來綿綿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只覺得頭有些疼,腰身和腿也酸軟得厲害,頭發和着淚水粘到臉上有點難受。

雲湛問:“沒有要交代的了?”

綿綿哭着搖頭,求哥哥饒過他。

雲湛撫着他的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那便是反省不夠深刻,不饒。”

綿綿哭得抽抽搭搭的,倒是很溫順,也很迎合,沒力氣就摟着雲湛,一遍一遍喊着“二哥”。任誰都會聽得心軟。

夜半清醒過來的王德貴聽到些許動靜來敲門,輕聲問綿綿睡了沒有。綿綿驚得睜大了淚眼,有些害怕地小聲喊了“二哥”。雲湛卻好似什麽也沒聽見,仍是無情沖撞,長年練劍帶着薄繭的手輕巧地撫至瑩潤的膝頭握住,得空還在他的脖頸上吻了吻。

王德貴見遲遲沒動靜,只當是綿綿已經睡着了,便不再敲門了。

綿綿咬着手臂,不敢讓自己發出聲來。他想央求二哥再施法,可偏偏疼了他兩千年的雲湛絲毫不疼惜,吻了吻他的耳尖道:“綿綿可得忍住了,不然門外的那位就得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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