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戲/大喜
明羅看那段占據了三分之二屏幕的文字，心裏默默跟着念了一遍。過了幾秒，他長按文字把它放入了收藏夾裏。
他說，那些當了“神”的人在真身暴露之時，只會引來無邊的怒火。
他說，他不要做摧毀了其他偶像的新“神”，再被他人摧毀。
他要三教九流，他要七情六欲，他要上天入海。
他要活成一個是演員的人，而不是一個扮演神的演員。
明羅一邊看一邊搖頭，嘴邊挂着無奈地淺笑。
真是個理想主義者啊，顧日安。
明羅坐在回家的大巴上，又從自己的手機裏調出這段文字細細看，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他，要是他把這段話粘到網上，怕是又要被不少人拿去說笑了。
現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有誰會堂而皇之地把“想做軸承”這種話擺出來說？怕是腦子軸了。
十一放假，顧晏被經紀公司的車接走，去上本市電視臺的小通告，明羅就一個人回去了。他坐在車上發現小昭發了個吃早茶的朋友圈，忍不住又點去和他說話。
“那後來呢？先生他說了什麽。”小昭後來被X姐叫走了，明羅這瓜就沒吃完。
小昭秒回。看來他的确是很空，連着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
“還能怎麽着？先生驚呆了。”小昭往嘴裏丢了個天鵝芙蓉酥（榴蓮酥捏成天鵝形狀），“前一個充滿銅臭味，後一個腦子軸得不行，先生只能喊三聲好，把手裏的茶喝了。”
小昭自此就把顧晏分進了傻子派裏。
“先生問他們問題，不僅僅是要他們表決心說口號。同時也是想聽聽他們的人生規劃，好方便自己給兩個人鋪路。誰曉得他倆說的那麽直白，老先生只能率先告退了。”
敢情老先生自個兒都覺得尴尬。
“你看啊，池練走的是現在熱門的高顏值反差萌和高雙商路線，人設一看就知是迎合大衆市場打造的，老少鹹宜，雅俗共賞。上來就是接耽美改的IP網劇，然後劇粉提純，往大戲上靠，給他搞了幾波病毒營銷人緣就上來了。池練是真的很懂事，很會賺快錢。不過後頭錢賺完了就得給他想辦法賺名聲，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顧晏呢？他倆出道時間差不多吧。”
“池練也就比他早八個月，我應該沒記錯。老先生看上去給池練的心思多一些，X姐也總是陪着池練，實際上我倒沒這個想法。首先你看啊，我今年升官了，過不了多久就能當經紀人……”
“您可別自擡身價了。”明羅給他發了個雞籠表情包。
“算了算了這事先不提。你回頭看看顧晏接的戲，他小時候那些就不提了，先生看過反正是很喜歡；一部文藝片，一部懸疑片，一部宣傳不到位撲了街的古裝武俠，有什麽共同點？他拿的劇本都不錯。雖然三部裏有兩部不叫座。”
“不叫座那不就糊了麽。”
“話別說的那麽難聽。”小昭說道，“這些劇本都不錯，但是撲了。假設說他拿了當紅編輯的劇本，走池練那條路，恐怕別人注意到的就不是他的演技了，而是顏值。你想，他一個新人，有什麽資格去拿當紅編輯，熱IP的好劇本？又不是鳳凰崽子……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拿紅IP爛劇本，或者是拿冷IP好劇本了。”
小昭的意思很明确，老先生授意兩人走兩條道，一個人拿紅IP的爛劇本先草出名氣，另一個人拿冷門好劇先鍛煉演技。
光鍛煉還不夠，老先生給他指了明路，讓他進自己的母校濱海文藝去接受自己弟子的磨煉，讓他去學各種派系，讓他進理論池塘滾一遭，看看那些有學習路子的寶貝蛋兒們是怎麽成長的。
顧晏明白老先生的意思。他在第一部 片子裏還略顯生澀，第三部和最近的電影中他的神态細節表現相當出彩，就連導演本人也在片花裏，單獨拎了三分鐘讨論顧晏演技的精彩之處。
只是他在彼時還未了解自己到底是什麽派，體驗、方法和表現，他總得是其中一個，這事兒等他進了大學才慢慢琢磨了出來。
明羅和小昭兩人東拉西扯到了家。
明爸還沒下班，明媽剛從花卉教室裏回來，眼見着親親寶貝兒子到家了，忙不疊撲上來親他的面孔。明羅就站着給她親，左一口右一口，面無表情。他家人就喜歡搞膩歪的，越膩歪越好。明钺和明媽兩個人經常在客廳裏抱來抱去，擋到明羅的去路。
放好行李吃了晚飯，明爸回來了，明钺卻是還未歸家。
明羅坐在窗前等自己的姐姐，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晚上，明钺徹夜未回。早上起來的時候，明钺依舊是沒回來。
“媽，姐她怎麽沒回來？”明羅覺得不對勁，下樓問明媽。
“嗯？她沒和你說嗎？明钺前天坐飛機去瑞士啦，現在的話……喏，她在馬特洪峰滑雪呢。”明媽點開朋友圈，給明羅看明钺發的照片。
明羅的眉毛一下皺了起來。不對啊，他昨天可刷到這條。明羅腦子裏有了疑問，拿過明媽的手機點開明钺的頭像看她過去發的朋友圈。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明羅真是差一點摔手機。
明钺這妮子，早從幾個月起就屏蔽了她的弟弟明羅。什麽青瓦臺之旅啦，什麽伏見稻荷參拜啦，什麽泰國五日冬陰功之宴……明羅全沒見過。算算日子，大概從暑假開始時，她就不讓明羅看自己的相冊了。
“她大概是不想帶你一起去吧……”明媽小心翼翼地猜測，“或許是談戀愛了？”
明钺之前可喜歡帶明羅四處游蕩了。高中畢業的時候，明羅本想就這麽算了，還是明钺拉他出門去坐了一個月的火車，玩遍了小半個中國。
或許她真的談戀愛了？明羅仔細看那幾張照片，她站在鏡頭中央，像是被人拍攝的模樣。
明钺暫時找不着，明羅胸膛裏吊着的這顆心，可是怎麽都放不下來。假期無聊，小昭問他有沒有什麽事要做，他當然是回複沒有，并要小昭有事快說，別吊人胃口。
小昭：嘻嘻。
小昭：（網址）
小昭：要是有時間，看看這個呗。
明羅點了網址，頁面跳轉到一個國內有名的書城網站，原來是一篇小說。明羅看了兩眼簡介，對小昭說自己不看這個題材的，問小昭有沒有推薦的文給他打發時間。
“你以為我真是發給打發時間的？你先點進去看，我再告訴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小昭直接飙了一段語音過來，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明羅覺得裏頭或許有些來去，于是複制了網址，打開浏覽器開始看這篇文。
由于明羅本人是個不看網文的僞現充，所以他對網上的文化，流行趨勢都不是非常感冒。很多時候小昭抛給他一個梗，他還要回複人家一句什麽意思解釋一下，搞得小昭非常被動。
看看就看看呗，又不會少塊肉。
明羅草率地看了一遍簡介，并未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于是打開序章從頭開始看起。
這篇網文的框架起手不是非常親和友好的那種，也不是博人眼球的那一挂。乍看之下就是丢設定講背景，不花點耐心根本看不進去。
主角所在的世界百年前出現了一座高塔，塔伸入雲霄，無法用器械看到頂端的樣子。百年中不斷有人進入塔內探險，并有少部分成功出來了。他們說塔裏有金銀財寶，還有無數詭異的空間。
主角是被抓進去爬塔的，但實際上他是為了自己的初戀，自願被抓。他的老師在十年前從塔上一躍而下，摔死在衆人眼前。可是隔了一年，他又再一次從塔上跳了下來。
為了尋找真相，為了救出初戀，又為了達成團隊間的諾言，主角扛下了小隊隊長的責任，開始往上爬塔。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劇情格外熱血正統，全文基調還是非常歡脫愉悅的。因為主角隊是全塔能力墊底的小隊，他們在塔裏得到的異能都非常垃圾，比如教人怎麽鑽小空子；通過昨晚的夢随機改變今日能力；只有BB彈那麽大的蟲洞……
不過，主角卻成功反殺了所有反派大佬，無論有多強，都敗在了他們手下。
……這麽一看，的确不是明羅喜歡的那一卦。
明羅本人中意的小說大多有趣精煉，構思一定要好，還要有驚人的創意。他看科幻小說比較多，最喜歡的作者是劉X欣和天XX唱。
這種□□絲逆襲的文，他從高中開始就不看了。
雖說題材不敢興趣，但情節還算有趣。他看也看得，明羅耐着性子讀完了二十章，進了VIP章節之後，才逐漸發現了這篇文的玄妙之處。主角走的是猥瑣正義爽文流，就是普通人也能明白趣味的小聰明闖關流派。
不知為何，文裏的主角竟和顧晏有一點相似。
《去巴比倫》這部小說在國內知名度不算很高，明羅甚至聽都沒聽過。但是作者本人比這部小說有名多了——他正是池練新劇《鐐铐先生》的原作者李AA。
明羅眼睛一眨，他記得這部短篇小說。
李AA并不是因為寫這本文出了名，而是因為原作者本身的經歷，在社會新聞上先紅了一把。
他在寫這部《鐐铐先生》之前，只是個默默無聞的代寫槍手，與一代網文大神簽訂了代寫合約，被人軟禁在了家裏。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網文大神的監控下，所有寫的東西都要給大神看。這人通過特殊辦法暗示粉絲自己的處境，逃脫出了網文大神的魔爪。
網文大神覺得他并不是真心想要與自己決裂，甚至還發了通稿想要他回來與自己一起合作，不了這一舉動直接激怒了作者，将他告上法庭，大神锒铛入獄。
此事在前幾年一度登上報紙頭條。
兩位都是楚楚青年，光是顏值就吸引了一大批吃瓜群衆。此外，網文大神和李AA二人合作所寫的文廣為傳播，國內收視率首屈一指的荔枝臺買了一本的版權做成了電視劇，還一度成為微博熱門話題。
鬧劇收場後李AA單飛，正式開始了屬于自己的網文生涯。開局第一篇并未大紅大紫，寫到第三篇，也就是這一本《鐐铐先生》時，有人注意到了他。
“你們為什麽會想做這一本呢？”明羅問小昭。
小昭在手機那端想了想，發語音和他說：“其一是因為這個作者本身有熱度在，其二是因為這部文是他在軟禁期間所寫，這也作為一個賣點。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有人喜歡這部文。”
“誰？”
“兩個人，一位外國導演，一位中國編劇。”小昭說道，“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國內的電影市場有多肥。外國那些想要賺錢的導演恨不得廣電大開閘門……不是重點。最近幾年我們國內搞起了公派留學的項目，簡單來說就是輸送有潛力的編劇和導演去國外的影視公司接受培訓學習，這兩位就是在培訓期間認識的。”
“外國導演一直對中國編劇開玩笑，說他拿不出有意思的故事拍系列電影，這位中國編劇說當然有，只是市面上有名的IP大多賣了，除非他們做改編劇。”
外國導演自然是要他拿出證明來，正好這位編劇在看那名作者的作品，就挑選了幾部，給外國導演看。
導演原本只是想看看國內網絡作品的質量，未曾想到一下就喜歡了李AA作品的世界觀，表示願意和中國編劇一起合作，并找了幾位想要一起弄系列電影的導演，成立了跨國導演組。
“所以……這部劇是要找顧晏來演嗎？”明羅關掉面前的微博界面，十分嚴肅地問。
小昭美滋滋地給他發了一排全英文的文書照片。
“今天剛定！”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千九一口氣放送~
這兩日病得神志不清，好不容易還記得上來發一下更新了，大家吃好喝好，多多賣安利。小甜文，茶餘飯後追追就好啦。
注意預防流感，希望大家身體健康。
另祝顧日安前程似錦，百戰百勝。本文主線劇情開始往前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