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驕傲
幾天後,龍芷瀾接到學校催她交稿的電話,于是更加快馬加鞭日夜趕畫。
晚上十一點,傅以寧從浴室裏出來,看了一眼依舊站在畫架前的龍芷瀾微微嘆了口氣,走過來從後面輕輕按摩她的脖子,“休息一下吧,從我回來,你已經畫了二個小時了。”
“你先休息,我把這幅畫畫完。”
“那好,我等你。”
“我還有好一會,你先睡吧,明天還要跑長途。”
他頓了頓,低聲說:“那就先給我一會兒。”
說完側頭壓向她的頸。
她頸間萦繞着一股細膩的冷香,淡淡的,似有若無,卻鑽入人的五髒六腑撩人發狂!從他回來一直想到現在,沖冷水澡都沒有用。原本只打算輕輕吻一下,結果越吻越熱、越吻越深。她偏過頭笑着躲避,“別鬧,在幹正事,就差一點……”綁成蓬松麻花辮的長發垂落在一邊,身上依舊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工裝夾克,是他的舊衣服,上面沾染了顏料,真他媽的性感!
“你幹你的正事,”他的手伸進去工裝外套裏握在柔滑纖細的腰,滑到前面,啪的一聲松開皮帶,“我幹我的。”
“傅以寧——”
他嘴唇壓在她耳邊低語:“都濕了,別騙我,”抽出皮帶扔到地上,“別躲我,瀾瀾,給我十分鐘,好些天了。”
這些天他回來時有時她已睡下,有時她不想做,還有時就像現在這樣畫個沒完,雖然,她認真畫畫的樣子真他媽好看!
“不……”她還來不及說完,“啊……”
随着一聲入骨的顫音她折下了腰,然後,又跪到了地上,手攀在畫架上,漸漸用力,指節全白,想躲避,卻又忍不住拱起迎他,其中滋味,不可勝言。
* * *
許久後,洗澡間內。
龍芷瀾拿毛巾擦着傅以寧的臉,他臉上被她弄上了油彩,就在方才某個把控不住忽然折身的時候……想到那個面紅耳赤的場景她忍不住狠狠用力擦他的面頰,咬牙切齒地說:“長能耐了啊?會霸王硬上弓了?”
傅以寧溫潤無雙地一笑,“沒你能耐,我的抗日英雄。”
龍芷瀾噎住,過了一會,恨聲道:“不洗了不洗了,這樣挺好的,挺配你,就丫野獸!”
說完摔了毛巾就走。
他長臂一撈把她撈回來,另一只胳膊圍過來溫柔地圈住。男子高大的身形、寬闊的肩膀、優美修長的手臂,像一所華麗優美的人形囚牢, “瀾瀾,是我不對,饒我一回,我實在是憋得狠了。”他在她耳邊低語。
龍芷瀾回過眸惡狠狠瞪他,“你以前打了二十幾年光棍不憋?這才幾天就憋不住了?”
傅以寧露出一個笑容,燦爛得耀眼,又有些得意洋洋的孩子氣,“以前不沒嘗過嗎?現在都有老婆了還讓我憋着是不是太殘忍?”
“誰是你老婆了?!”
傅以寧親親她氣憤不已的唇角,“知道了,不存夠老婆本我不會再提這件事。放心,我會努力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以後你只負責做你想做的事、畫你想畫的畫,其餘的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都不用幹。”
龍芷瀾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似乎,有兩個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傳來……
女孩的聲音甜美而任性:“傅以寧,咱們現在可說好了,以後我就負責陪你吃飯,你就負責給我做飯,誰要先喊苦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男人的聲音內斂、清冷、暧昧、低沉,卻帶着讓人窒息的、瑰麗無雙的情感:“說好了,這輩子你就負責陪我上床和吃飯,其餘的什麽都不用幹。”
……
傅以寧微微一怔, “瀾瀾,怎麽了?”
她搖了搖頭,笑容再次揚起,伸手溫柔撫着他的下巴:“我記住了,傅以寧,無論最後怎麽樣,我相信這一刻你是真心的。”
傅以寧的眼眸幽邃如墨,似乎想說什麽,可最終只是沉默。
* * *
幾天後,龍芷瀾把寫生習作交上去,導師頗為驚喜,說她的作品很有突破,但她自己并不算特別滿意。
“我和幾個師兄的作品被推薦給耿氏畫廊了。”她從學校回來後對傅以寧說。
傅以寧問:“那家畫廊怎麽樣?”
“資本雄厚、實力強勁、算得上業內數一數二。”
“推薦作品是推薦簽約的意思嗎?”
“嗯,他們基本上每年都會從C大挑一兩名畢業生簽約,條件優厚,競争也很激烈。不過,我估計我的勝算最大。”
傅以寧揚了揚眉,“這麽自信?”
“那當然,我最漂亮嘛,”龍芷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耿氏從來不缺年輕優秀的男畫手,就缺我這種,炒作一下可以捧成新一代美女畫家,到時候,年入百萬沒有問題,包養你也不在話下。”
傅以寧頓了頓,“聽起來令人神往。”
龍芷瀾笑了。
傅以寧卻擡起她的下巴探究:“那為什麽我們的美女畫家貌似有些不開心?”
龍芷瀾挑眉:“你猜?”
他輕輕一笑,把嘴唇壓過去在她嘴唇上緩緩摩擦,低啞問:“不會是那個畫廊老板想潛規則你吧?”
她倒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如果不是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學生的話倒是很可能,“誰知道呢……我的畫又不是最優秀的,連自己都不滿意,他不簽別人卻簽我,看中的肯定只是我的皮相而不是才華,這身皮相賣給他,或者賣給普羅大衆又有什麽區別?總歸是個靠臉吃飯。”
傅以寧停下來,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怎麽?擔心我除了賣臉還賣別的?”
他溫柔輕逸的微微一笑, “瀾瀾,你真是個驕傲到狂妄的丫頭。不過,我很喜歡。”
他還記得某天深夜他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轉過街口忽然停下。
那條安靜的街上深夜通常只有猥瑣的嫖客走過,可那一天他的店門前,卻坐着一個女人,長發及腰,側顏清美。
她沒有擡頭,靜靜看向街對面。
“你說,有一天我會變成她們那樣嗎?”她問。
他愣住了。過了許久,才微微苦澀地笑了,“怎麽會?從你踏上這條街的第一步起便從頭到腳寫滿了不屑。你不會甘心成為這條街上的女人。永遠不會。”
她說:“是嗎……你看看那些女人,有誰甘心?不,每個人都不甘心,每個人都在勉強自己。她們勉強自己出賣肉體換口飯吃,你勉強自己出賣未來保全父母和弟妹,白領們勉強自己卑躬屈膝巴結上司,妻子勉強自己溫柔賢惠維持家庭穩定,總歸是不能随心做人,又有什麽不同?我從來不想勉強自己取悅任何人,這樣是不是很自私?這樣,是不是不配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
那是一個真正傲岸的女人,任何情非得已的妥協都讓她如鲠在喉難以下咽。
她要追求自己的理想,要保持藝術家純淨,要不需向世俗潛規則低頭的成功,
那麽,他就得要有許許多多的錢。
* * *
事情确如龍芷瀾所料,耿氏畫廊果然有意簽她,龍芷瀾的導師王見臨告訴她:“耿氏那邊約你下午去一趟,談一下具體的簽約條件。這個機會不錯,你好好考慮一下。”
龍芷瀾沒說話。
王見臨拍拍她的肩笑道:“我早聽老校長說有意把你送出國,出國一趟也好,不過如果還打算回來可以和他們好好談談,國內這塊耿氏還是數得着的,你在進修期間的作品就可以投入市場,這邊的商業運轉很成熟,對你日後打開知名度很有幫助。”
龍芷瀾擡起頭:“王老師,我爺爺的事您別和旁人說。”
王見臨笑了,“你這孩子就是低調,這都快畢業了還瞞着呢?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不過這幾年多多少少有點風聲傳出去,要是別人知道了你也別當回事。”
龍芷瀾點了點頭,“謝謝您。”
“對了,耿氏的事怎麽說?”
龍芷瀾一笑,“您幫我推了吧。我不想接受預約,也不喜歡被商業運作。”
* * *
辭別教授,龍芷瀾又回了宿舍一趟,夏雅看見她很驚訝,從上鋪掀開帳子探出頭:“瀾瀾,你怎麽過來了,難得啊。”
龍芷瀾說:“我來拿點東西。”
說着她打開了衣櫃挑衣服。
她把所有好一點的衣服都丢在宿舍,今天家裏忽然打電話讓她一定要回去一趟,口氣聽着像有事。保險期間她還是過來換套衣服。
龍芷瀾取出一套衣服仍在床上,然後脫下身上佐丹奴的薄款羽絨服和高領毛衣。
穿着白色胸罩和藍色牛仔褲的身體暴露在午後的陽光裏,自然微卷的長發滑下,瀑布一般豐美。身後的夏雅忽然驚叫一聲,“瀾瀾,你背後是什麽?”
她回頭,“什麽?”
夏雅跳下床鋪,瞪大了眼睛撥開她的長發仔細看,“天啦,吻痕!真的是吻痕,瀾瀾,你談戀愛了!我就說你這麽長時間住在外面肯定是談戀愛了!哇,這吻痕,真夠熱烈的!幹柴烈火啊是不是?”
一連串大呼小叫的聲音讓龍芷瀾不禁蹙了蹙眉頭,她淡定地繼續脫下牛仔褲,接着換上一條青灰色的長裙和一件白色的羊絨毛衣,外面套上深藍色的毛呢長款大衣,系好腰帶,然後取出一塊盤面是月下聽風圖案的歐米伽腕表戴在手上。
夏雅對她的不理不睬很不滿意,“瀾瀾,你談戀愛了居然都不告訴我,太不夠朋友了!”
“我沒戀愛。”
“那背後……”
“蚊子咬的。”
“我才不信!我剛才看見腰上也有。”
龍芷瀾繼續淡定地說:“咬了兩個。”
說完沖她一笑,“走了。”拎起背包走出寝室。
身後,夏雅楞了一下大聲嚷嚷:“這個天氣,哪來的蚊子啊……”
* * *
出了門,龍芷瀾不覺勾起了唇角,那個讨厭的傅以寧,不在她身上烙上點痕跡就不甘心。
他昨晚快兩點才回來,她睡得迷迷糊糊,半夜忽有一個身子從後面抱住她,熱力穿透了她的後背。她當然不樂意,幸好傅以寧沒有真勉強,只是抱着她折騰了許久,一大早醒來他已經走了,床頭櫃上如往常一樣留了早餐。
龍芷瀾沉吟片刻,取出手機。
過了一會,電話接通,那頭傳來傅以寧柔和的聲音:“瀾瀾。”
“你在哪裏?”龍芷瀾問。
“我在公司,今天有點事,待會還要去通城一趟,晚上大概十點左右回來。”
龍芷瀾聽着有點不樂意了,“既然要跑長途那昨晚還回來幹嘛?不如就在公司住一晚。”他們公司有被子的,許多司機回來晚了便會在那邊窩一晚。
傅以寧呵呵笑了兩聲,然後略微壓低嗓音說:“不是怕你一個人害怕嗎?”
他有一把動人的好嗓子,壓低了的聲音格外醇、格外厚,帶着莫名撩人的磁性,像帶把小勾子似的,讓人聽着心裏癢、很癢。
龍芷瀾唇角彎了彎,聲音也不自覺的放柔了,“對啦,待會不要疲勞駕駛,要對人民生命財産負責任!”
傅以寧在電話那頭朗聲而笑:“放心吧,何靳和我一起去,換着開車。”
“太晚了就不用回來了,我今天回學校有點事,晚上就在這邊住一晚。”
“行,明天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要啦!你明天有空就好好睡個覺吧,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別成天頂着兩個黑眼圈我不樂意看。”
他在電話那頭又愉悅地笑了。
……
兩人聊了幾句,龍芷瀾挂斷電話。
她将那個半舊的手機調成靜音放進背包暗格裏,然後取出另一只白色的全新款諾基亞手機。
* * *
一小時後,龍芷瀾回到家,一推開門,“爸、媽,我回來了……”
話音還沒落,她便頓住了,只見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男人,上身穿着件深咖的休閑西服外套,裏面黑色的高領毛衣,下面配着一條淺灰薄呢褲,颀長身材,非常俊雅。
他坐着龍芷瀾的母親李秀茹旁邊沖她微笑:“瀾瀾。”
“……江狄,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