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part23

多少年後,陳澄回憶起那次離開,仍覺得,雖隔着厚厚的窗戶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她卻真實地看到過他匆匆趕來的身影的,不是思念的幻覺,是真實的存在,空氣中飄着的,他的味道,耳邊彌漫着的,他的聲音,都那樣實實在在的存在她的生命裏,入髓入心……

可終究,他沒有來挽留她,而她也是那般急切地逃開!

畢業後,陳澄到了島城一家雜志社工作。11年下半年,雜志在撫順開了分社,其他人避之不及,可陳澄不自覺得竟義無反顧地去了。

去時正值冬天,陳澄記得以前同學說過東北的冬天并不是很冷,不幸的是,到了不到兩天自己便開始發燒。家裏打來的電話總是直接挂掉然後短信回複,怕家裏擔心。幾天後越來越嚴重,臉通紅、嘴唇發幹都裂口子了,最後主編看不下去了直接強制把她趕回了宿舍。陳澄其實不想回宿舍的,孤零零的一個人,因為剛剛搬進來,除了幾個包和一堆書,宿舍裏幾乎沒有什麽東西,呆在這樣的地方反而更想家,還有他。

被子、羽絨、服風衣,能蓋得都蓋身上了還是感覺冷,陳澄蜷着身子縮在床最裏邊,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有個聲音心疼地責備道,怎麽穿那麽少?天那麽冷感冒怎麽辦?然後他将她抱在懷裏,聞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她趴在他胸口有一種陰謀得逞的成就感。

寶兒,再吃一點兒,再吃一點感冒就好了,他溺愛地哄着她。她把頭埋在被子裏死活不同意,藥太苦了,打死也不吃!

不吃、不吃……她喃喃道,然後她看到他和尚夢擁抱時兩個人臉上的恬靜——那次在自己的病房門口,他們以為她睡了,淚順着眼角流下來,她用被子蒙住腦袋,她感覺到他輕輕給自己掖好被子——當他和別的女孩兒擁抱完以後。

她總以為裝作不知道一切應該平平安安的,她以為自己可以裝着什麽事都沒有。可是她是那樣的敏感,他的舍友喊她名字時都帶着歉疚感覺,尚夢和他的那幫兄弟混得那麽熟,他們寧可內疚,也要給他們打掩護。

明明已經分開近兩年,可她心裏仍有執着,她到他生活的城市,逛他逛過的街,走他走過的路,坐他說過的公交車……幾百萬人口的城市裏,明明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相見,可她仍然執着地來了。

她不敢去聯系他,怕他身邊還有着另一個她;她就這樣,如着了魔般,游蕩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從不熟到熟悉,從害怕到親切,她都熟悉了這裏的口音,為何還沒熟悉他說的家鄉?!

13年春,秦歌結婚。可惜娶她的并不是許紹洋,兩人的愛情持續了三年。2011年時,許紹洋回了青州,考上了公安,秦歌則正在杭州讀研二。八百多公裏的距離換來的是,秦歌沒注意中許某人早在那邊相好了親。

“他說他想找個能幫他一起承擔房貸車貸的姑娘,而不是我這種只能在遠方給他打氣聊天的女友……”記得分手時,秦歌打電話給陳澄,語氣裏仿佛滿不在乎:“分就分吧!堵得了初一堵不了初五,幹脆不堵了……”

“想哭你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電話這頭陳澄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哪知秦歌卻笑道:“你這傻瓜,你當誰都跟你一樣,要對一個人這麽耿耿于懷!”

這話讓陳澄好愣了一會兒,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澄子,好好生活,要疼惜自己!”秦歌最後笑道,“要有好的,記得給我介紹哈!我已經被相親了好多次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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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知道秦歌這丫頭的喜好,便将大學的一個學長介紹給了她。那學長在濰大附屬醫院工作,兩人互相交換了微信號,沒想到,這無意地插柳,竟真成就了這對姻緣。

秦歌研究生還沒畢業,學長便捉急地要把新娘娶回家。秦歌打電話給陳澄,死活要她趕到濰城來給自己當伴娘,“考驗我們友誼的時候到了,來不來,你看着辦吧!”這姑娘在電話那頭“要挾”道。

陳澄無奈只好答應,那時已很少聯系濰城這邊的朋友同學了,手機號只留給秦歌一個人,偶爾的打個電話也只是秦歌在那邊自娛自樂地說,陳澄很少插嘴或者說其實那時陳澄便已經很少說話了。到車站接好友時,秦歌還擔心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可是當看到陳澄滿臉平靜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秦歌又想,都已經過去幾年了,再大的痛也該撫平了。

兩人擁抱了一下,陳澄笑道,喏丫頭你又胖了哦!秦歌假裝生氣拽着好友的胳膊大叫,不準刺激我不準刺激我。

兩人做東請陳澄到順風肥牛接風,秦歌輕車熟路地拉着她直奔五樓。坐定後秦歌笑道,上學時我們每天路過肥牛念叨着要到這裏吃飯,卻總因舍不得money一次又一次地放棄。

現在你把這當家了,有事沒事都要過來涮涮!學長溺愛地打趣道。

舍不得錢還是怎麽地啊?你媳婦就這麽難養,不想要現在退貨還來得及。秦歌立刻反擊道。

學長聳聳肩沖陳澄做了個“好無奈”的動作,陳澄笑了笑安靜地說,格格,別老欺負學長啊!

瞧瞧,我家澄子替你抱不平了呢!秦歌接過菜單來并沒遞給陳澄,而是自己點起了菜,一邊點菜還一邊和學長鬥着嘴。

點完菜陳澄心裏一陣感動,這丫頭點的全是自己愛吃的菜,不管什麽時候,這家夥總那麽善解人意,眼圈有些紅,她忙起身對正鬥嘴的倆人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見陳澄離開,學長低聲說道,澄子這家夥這幾年改變真是大呵!跟成仙兒了一樣,臉上表情淡的像要不食人間煙火了似的。秦歌掐了掐他的嘴嗔怪道,少胡說!什麽神仙啊!你還妖精呢!

婚禮一結束陳澄便急着趕回去,連母校都沒回。晚上一點半的火車,秦歌堅持要來送她,學長舍不得新娘子受罪便親自開車過來“保駕護航”。

快午夜了,車裏,秦歌身披着學長的外套倆人相依着睡了。陳澄一個人下了車,走進車站,走到展望橋上瞅着車站前高豎的石鐘出神,深深的夜幕下只有石鐘上銀青的時針和刻度發着醒目的光,曾經,就是曾經,自己曾和他坐在這裏等火車,也是從晚上九點到淩晨一點半,那時得憑票才能入站,他是來送她,所以并沒有票,兩人便墊着幾本書坐在展望臺的石階上,天南海北地侃着,時不時地打打鬧鬧說幾句情話,累了便倚在他身上聽他哼歌兒,然後展望臺的石鐘每敲一次他們便許一次願,像是海誓山盟般,那時是多麽誠摯的希望一切可以實現呵!

秦歌醒來時,發現陳澄竟不在邊上,便以為她自己去了候車廳,看了看手機,還不到點,便朝着候車廳走去,哪知剛出電梯便看到了讓她驚訝的一幕:陳澄正站在展望臺上微閉着眼睛雙手十合面朝石鐘似乎在許願,風吹開她的長發,露出臉來,表情是那樣地虔誠,仿佛許了願便一定會實現般,正是午夜十二點時候,石鐘一下下地敲着,淚便随着這鐘聲滑了下來,繼而淚流滿面……

秦歌震驚了!她記得上學那會兒,陳澄跟自己說過午夜裏許願的石鐘,那便是這個麽?其實在一起的這幾天,她也覺出陳澄的不對,那臉上挂的那淡淡的笑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她以為好友真地已經抹去了那些記憶,卻忘記了一直以來她的澄子其實還那麽會很好地掩藏心事。這裏的一切她都沒忘記,是呵!怎麽能夠就這麽地忘記?這是見證他和她愛情的地方啊,這裏的每一條街每一絲空氣裏都刻着他們來過的痕跡,要她怎麽去忘記?秦歌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麽地殘忍,明明她已經逃開了,明明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了,為什麽自己還要再一次把她拉扯到那些回憶中去?看着澄子蹲在展臺口掩面痛哭,秦歌感覺揪心般地痛,這是那個跟她嘻嘻哈哈度過四年大學的死黨呵!這是那個跟她擠一被窩裏一起分享秘密的姐妹呵!現在她就在前面,可是自己應該上去安慰麽?她辛苦地編好這一副一切已經過去都別擔心我的謊言,我該去拆穿麽?秦歌忽然發現自已竟然這樣的無能為力。

你是我最初和最後的愛/你說你會/給我一個/永遠沒有委屈的天空/只是/想你/卻無法傳遞/或者應該/今生今世/永不再将你想起……

陳澄倚着欄杆狠狠地哭着,仿佛要把所有的難過委屈哭出來似的,當你離我遠去,我不能不感傷,你曾說過你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便是在這個城市裏等我,義無反顧,直到我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小,我來了,我又回來了,我奢侈地以為你還會那樣的等我,可是你卻不在,你已經不在了!我以為,每個離開後的夜晚反複述說地,也只不過是,那時錯過的那句我還愛着你,還愛着你啊!

陳澄覺得胸口喘不過氣來了,原來,一直以來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小!小小!她喃喃地喚着他的名字,那樣清晰,卻又那樣地留戀——

最後一次,我呼吸着和你一樣的空氣;

最後一次,我留戀着和你一起的城市;

最後一次,我呼喚着和你一般讓我心痛的那個名字:小!小!小小……

……

秦歌并未向小麥提起過那晚的事情,只是多少年後,即使要舉行同學聚會她打電話也只是聊天般地說,要是忙你就甭過來了!其實潘小麥忙不忙兩人都心知肚明,既然不願提何必互相勉強?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本想留個好的結局,寫下秦歌和男友終成眷屬,可既然知道這只是奢望,何必自欺欺人。生活,原本就沒有那麽多十全十美。大學的愛情,修成正果的,都應珍惜,畢竟陪你的,是一個從始至終愛你的啊!

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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