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輯,陸辰過來道歉是為了公司的事情,那他們的私人恩怨……
宋秋曼扶着額頭,好像也被這小子的歪理邪說繞進去了。
聽到外面嘈雜的響聲,她決定不出去了,反正他們倆見面不如不見。
把門輕輕鎖上,她先給李姐發了條消息,然後在屋裏收拾起東西。一門之隔各自幹起了自己的事情。
從結果上看,陸辰絕不是來裝樣子,足足忙和了一個小時,挑的都是最累的體力活,這年頭就是親男友都不一定樂意呢。
宋秋曼把辦公室收拾的差不多了,正要發個信息問下外面的情況,掏手機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玻璃杯,在奮力撲救下,玻璃杯由垂直掉落變成了飛出去,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動靜有點大了,宋秋曼趕緊堵在門口,現在要是被發現屋裏的人是她,場面就是徹底難堪了。陸辰聽到了動靜,問道:“裏面不要緊嗎?”
李姐慌忙應付着,說是屋裏堆的東西太多,可能是玻璃器皿擠得太滿掉下來了,讓陸辰別介意。
“哦……”他朝着屋子眯了下眼睛,那間獨立的工作間像是辦公室吧,應該是經理級別的位置。
……
屋外又響起幹活的腳步聲,宋秋曼可算松了口氣,同時也為自己鬼鬼祟祟的樣子有點愧意,至少陸辰是很敞亮的在給他們幹活。
她忍耐不住再次推開門,留下一小道縫隙,看看外面的情況。
陸辰搬着物料走來走去,已經沒有了來時的幹淨整潔,他的牛仔褲上沾了一大塊白,上衣也蹭出了大片黑,頭上翹起一嘬呆毛,随着走動晃來晃去,竟有點可愛呢。從油光光的面頰看來是出了不少汗,只是那張冷顏有效掩蓋了大汗淋漓的效果。
果然,認真的男人總能博得一點好感吧。宋秋曼看得仔細,她覺得陸辰是非常專注的人,對事情絕不怠慢,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她對這小子生氣歸生氣,但不想現在發作了。看着看着,宋秋曼突然注意到陸辰總是在揉手,不止一次了。
她眯起眼睛努力看清楚,在陸辰再次擦拭的時候,她确定是手上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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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巾被鮮紅的血染出一道一道的,像是手指割破了。剛才搬出來的物料中有不少紙張,恐怕是單頁割傷了手指,還不是一道口子。
是什麽時候劃傷的?不會一直在堅持吧。
李姐走了過來,宋秋曼看到陸辰趕緊把手放在桌子下面,手指按着傷口,臉上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她沒有聽清那兩個人的對話,她的視角可以清楚看到陸辰藏在桌子下面的手,雪白的紙巾上染滿了紅色斑駁,看來傷口頗多。
……
唉。
這個臭小子好像真的缺了根神經一樣,還很遲鈍……
看見紙巾上又染出一道斑駁,宋秋曼的手滑向了抽屜。
********
陸辰是心甘情願過來的,他唯一希望就是道歉可以被接受。
離開前他去洗手間洗了手和臉,水龍頭沖下的自來水變成了淺紅色,由于一直帶傷幹活,又是需要活動的關節,傷口沒有愈合,還在不斷流血。陸辰無所謂地抽了張紙按在上面,覺得好麻煩。
他回到宋秋曼的公司,準備打聲招呼再離開。就在接待臺上,他看到了一包紗布,還有一盒創口貼。
這……
怎麽回事?陸辰确定他來的時候接待臺上是空的,也确定李姐沒有注意到他受傷。
是誰呢?
矮喲,不錯噢
那些糟心的事情該告一段落了。
屏幕上的白光映照的表情極其專注,宋秋曼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随着一行行文字移動,她托起了下巴,手指轉着鼠标輪。
門鈴響了數聲,她不記得自己訂過快遞或者外賣,在門板的貓眼處窺視一番後,毫無驚喜地打開了房門。
她可愛的房東、好閨蜜沖了進來,每次看到她風風火火健步如飛,張開雙臂往身上撲的樣子時,宋秋曼都能聯想到一些有很多肢體親密接觸外加破門而入橋段的電影,例如《行屍走肉》、《活死人之地》,還有最近的《釜山行》。
畢甜甜身兼宋秋曼關系網裏的數個頭銜,進屋後自然也不客氣,直挺挺地癱在了床上,兩只高跟鞋飛到屋內截然不同的角落裏。
“畢大小姐。”宋秋曼抱着雙臂,“這剛月初您就來收租子了啊,我現在是真沒錢了。”
畢甜甜懶洋洋地翻過身,貼滿亮片的花式指甲指向宋秋曼,口吻義正言辭:“庸俗!我來找你就只能是為了房租嗎?”她突然爬起來湊近電腦屏幕,掃過幾行字,驚呼道,“喂,我說秋曼,你真的失業了啊?”
電腦屏幕上是招聘頁面,宋秋曼已經在投簡歷了。
“不然呢?我現在是要重新開始了,恢複最初打工的身份。”宋秋曼合上筆記本,有意從閨蜜面前拿開。
“着什麽急啊,難得清閑了,正好咱們倆去趟馬爾代夫吧。買幾套比基尼,到海灘上為國争光去。”畢甜甜翻起眼珠,仿佛白花花的牆板上就有藍天白雲了。
“饒了我吧,你還是和你老公去享受人家天堂吧。”
畢甜甜撇撇嘴,抱怨道:“我老公太忙了,天天出差,哪有時間啊。還是我們去吧,我給你出機票還不行嗎?”
陽光,海灘,八塊腹肌,作為人生告一段落的過度,何嘗不是個好機會呢,可宋秋曼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我姐剛買了學區房,我家現在捉襟見肘了,先應付過今年再說吧。”
“學區房?”畢甜甜驚呼起來,“那可是房産界的‘絕對領域’啊,你姐夠拼的!怎麽着,她是第二春遇到了富二代了嗎?”
“別瞎說啊!別對我姐胡說八道啊。”宋秋曼瞪了她一眼,要不是習慣了畢甜甜口無遮攔,就真翻臉了。
“就開個玩笑嘛,你眼睛那麽大,瞪起來怪吓人的。”畢甜甜掐起手指,“我算算啊,把你家的老房子賣了,在市裏買學區房怎麽算都不夠啊,房貸也不便宜吧。”
“我把車也賣了。”宋秋曼一句帶過,就和轉手過氣兒的閑置物品是的,“公司倒了之後,我的朋友把我當初投的錢退還了一部分,湊在一起買房子就差不多了,我姐今後的壓力會小很多。”
畢甜甜聽完趕緊竄起來摸着她的額頭,說着:“大姐你沒事吧,把嫁妝都投進去了,那你怎麽辦?”
畢甜甜和姐姐宋夏雲并不熟,知道消息後肯定是站在宋秋曼的角度考慮,她越想越郁悶,忍不住抱起不平:“你姐為了孩子拼了,我能理解,做母親的當然是希望孩子走最好的路,前程似錦,但她不能不顧你吧,你的車子和存款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何況你歲數也不小了,她到底有沒有想過你的未來啊?”
閨蜜的話有點刺耳,宋秋曼不反駁,也不阻止,她無動于衷的樣子讓畢甜甜說不下去了,感覺像是在自找沒趣,只能放棄一般地聳了聳肩膀,一副‘我是獨生子女,不懂你們的姐妹情深’的樣子。
“好了,我知道你是我為好。”宋秋曼從背後摟住閨蜜,故意擺出撒嬌的姿态。
畢甜甜斜睨着她:“別摟那麽緊,你的大胸擠到我了,要炫耀就直接脫,擠來擠去沒意思了啊。”
“流氓!”宋秋曼拍了她一下,兩個女生又嬉笑起來。
氣氛緩和後,宋秋曼解答了閨蜜的問題,她知道對方也是為她好。
“甜甜,還記得我以前老去你家玩吧?”宋秋曼問起。
冷不丁地提起以前的事情,畢甜甜點點頭。
“我總去你家玩,一方面是覺得你家的玩具好多,更重要的是……”說着,宋秋曼的眼睛裏滿滿都是羨慕之情,“我特別喜歡你的父母。”
畢甜甜望着宋秋曼的眼睛,她能明白這番話裏蘊含的情緒,因為宋秋曼的父母在初中的時候經歷了一場事故,都走了。
“可甜甜呀,就算我再喜歡你的爸爸媽媽,我真正擁有的親人只有我姐了。”
“我姐是打了好幾份零工帶着我長大的,給我湊學費,吃的穿的都緊着我,就沖這點,我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再打好幾份工來帶孩子了。”
“我沒有可以孝敬的父母,就剩下一個姐姐,我不該好好對她嗎?”
畢甜甜聽完就臉紅了,她是了解宋秋曼家裏情況的,剛才的話不該是她這樣知情人說出的。
“我這個人就是有時候管不住嘴巴,你有你的難處,也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情,我懂,我都懂的。”她靠向宋秋曼的肩膀,氣氛正溫馨着,突然話鋒一轉,“所以我才是你的救世主啊,姐們兒,你知道你現在最缺的是什麽嗎?”
宋秋曼被閨蜜一驚一乍吓了一跳,茫然地搖搖頭。
畢甜甜指甲上的亮片在半空中閃着駭人的光,愣是把屋裏烘托出幾分白骨洞的風采。
她打了個響指,說道:“你現在就缺個能幫你擋風遮雨的——男人。”說完又拍拍胸口,“我今天就是來拯救你的!”
啊?
宋秋曼有了不詳的預感。
********
金紅色的夕陽把樹影拖得又長又薄,光線呈現舒适的暖黃色。還沒到晚餐時段,這是一天中餐廳最惬意的時刻了。
沒有等位的食客,可以慢條斯理地用餐,也不需要擡高聲音說話,更不沒有走來走去的服務員。如此休閑的時光裏,宋秋曼卻緊緊抓着皮包,好像随時準備撤退。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和好閨蜜從小矛盾上升到相互理解,終于要升華到中心思想時,閨蜜突然抛出來一個男人,說是要給她介紹相親對象!?
這感覺就像是一部煽情的文藝片,結尾落款到某個相親網站的廣告上一樣,影片都結束了,這安利你是吃還是不吃。
畢甜甜介紹的對象是她老公圈子裏的一位男士,用閨蜜的話就是高職,高薪,高度搶手的三高人士,她當即就給宋秋曼牽了紅線,約好了地點,所以這次是非去不可了!
“秋曼,你就聽我一次,沒倆月你就28歲了,馬上就要進入‘賞味期限’了,真到那時候就不好找對象了!”
畢甜甜仿佛坐在餐桌對面,不斷重複着她的友情提示,關于‘賞味期限’,這是日本人用到的詞語,大概意思就是食物放置了一段時間後,雖沒有過期變質,但已經變得不好吃了。畢甜甜巧妙地把它用在了即将28歲的年齡上。
好吧,宋秋曼承認這套說辭确實讓她猶豫了,而真正讓她坐在餐廳裏的理由是畢甜甜不經意的一句話,“你該有個能為你擋風遮雨的人了。”
“擋風遮雨”是普遍使用的成語,字面上的意思一目了然,但只要加入了腦補之後,這個詞就會變得活靈活現起來,尤其是獨自面對困境的時候,這四個字就像開光了一樣冒出了希望的光彩。
所以她坐在閨蜜安排相親的餐廳裏。
迎面走來了一位男士,西裝革履,體面,幹淨,一露面就成為整個餐廳裏的一道風景線。
此刻正播放着周傑倫的歌曲。
宋秋曼眉角挑了下:矮喲,不錯噢。
相親對象
閨蜜介紹的男士姓高。
號稱“三高”人士,即高職,高薪,高度搶手,再加上他也姓高,已經突破了三高,奔着四高,五高,六高就去了,再能耐的醫生都要拿他沒辦法了。
宋秋曼一度都懷疑這趕鴨子上架的相親會不會在開場時就不歡而散,之後看來,對方的修養良好,他們吃了一頓完整的下午茶。男方即沒有說家裏着火,也沒有被臨時抓包去安慰某個失戀的朋友,至少文學作品裏放鴿子橋段都沒有發生。
“這道菜對女性保養功效很好。”
“我還點了甜品,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喜歡不喜歡。”
高先生貼心地介紹着,他點餐得體,沒有鋪張浪費。用餐過程中他的嘴唇很合規矩地運作咀嚼的工序,宋秋曼無需戴上耳塞就可以快樂享用美食了。
他們聊的話題不深不淺,不會有尴尬的瞬間,對方沒有深問宋秋曼的家庭情況,還主動交代了自己的基本資料,相當的坦白,印象分幾乎都是正面的。
糊裏糊塗的相親愣是讓宋秋曼沒從雞蛋裏挑出骨頭來,以至于有了之後的橋段,這位高先生要了她的通信方式,兩個人互加了微信。
回去時,高先生還送她上了計程車,像韓劇的男主角一樣揮手道別,消失在地平線上。宋秋曼一路上都暈暈乎乎。
阿西巴,她對着車窗外燈紅酒綠的街道感慨着,今天是什麽日子?
以往的極品男都放假了嗎?!
偶爾碰到個優秀點的男性,簡直讓人不習慣了!
……
“是和誰去吃飯了呢?”
回去的路上,宋秋曼順便去了趟姐姐家,才剛進門就被姐姐識破了妝容,化的這麽精致,絕對有文章。
宋秋曼幹笑了一聲,含糊其辭道:“那個,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就是随便吃個飯。”
明顯是想蒙混過關,姐姐宋夏雲把她堵在客廳裏,再接再厲:“我在想,和你去吃飯的人,要麽是位大美女,你不願意被比下去所以打扮得這麽漂亮。要麽就是……”
我認輸,我投降。宋秋曼舉起手,“姐,每次都被你繞出實話,知道我心裏有多挫敗嗎?”
“那就說詳細點喽。”宋夏雲咯咯地笑起來。
宋秋曼攤開手,不想抵抗就如實招來了:“畢甜甜給我介紹的朋友,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相親啊?”
“算是吧。”
真的被猜中了,宋夏雲立馬坐在了妹妹對面,眼睛放出光和只貓頭鷹似的。吓得宋秋曼一個勁的提醒着,姐,你穩重點。
“對方怎麽樣?”
“是正常人,非行為藝術,也不奇葩。”宋秋曼如實回答,說完後她看到姐姐臉上意猶未盡的神态,顯然是對這種低标準且高度概括的評價不滿意,就繼續補充着。
“條件還不錯,是知名企業的高管,年薪很可觀。”
“還有……身高是175吧。”
“普通話标準,好像還是個左撇子……”
宋秋曼回想的眼皮都要翻起來了,信息散落的像拼圖一樣,東一塊西一塊。
“秋曼……”姐姐不得不打斷她沒有章法的評價,直接問着,“他長什麽樣呢?還有你對他是什麽感覺呢?”
相親的精髓不就是把不相識的男女湊在一起努力碰出火花嘛,可宋秋曼竟然茫然了,四高先生長什麽樣來着?
“有點像咱們樓下小賣部的小哥……”腦海浮現出一位男性,她就脫口而出。
“那長的還行啊。”姐姐頗為滿意地點頭。
“好像又有點像三單元總去遛狗但從來不鏟屎的大叔。”宋秋曼又補充了一句。
“……”
宋夏雲語塞了,善意地敲敲桌板,提醒那兩個人根本一點都不像好嘛,天壤之別。
宋秋曼恍然:“可能是我沒記清楚,最近睡眠不好,老忘事。”
“你對他的感覺呢?”
這道題比上一道還難,想想看,連臉都沒記住的主兒,能有什麽感覺啊,如果回答了‘沒感覺’,又會被繼續追加問題,‘沒感覺’是‘什麽感覺’,不可能連個形容詞都沒有吧。宋秋曼很想說聲抱歉,事實上她就是一個詞都想不出來。
“在吃飯過程中,他有給你留下什麽印象呢?”姐姐等的着急就試圖幫她梳理下心思。
宋秋曼神色有了幾分回暖,至少用餐的過程還算愉快吧。她快速回放下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對方吃飯很安靜,用過的餐巾紙也不會亂丢,會給女士倒水……這麽看來其實優點蠻多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宋秋曼最終說出來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件事。
“在出餐館的時候,我看到一只流浪貓,小家夥髒兮兮的一點也不怕人,還向着我黏了過來。”
“當時高先生不讓我過去,說是流浪動物不衛生……”
“他也是為你好嘛。”沒等宋秋曼把話說完,姐姐就認可了四高先生的做法,“萬一貓咪把你抓傷了,你不是還要去醫院打針嘛。”
……
她有點後悔沒頭沒腦地分享這件事了,其實她只是覺得那只髒兮兮的小家夥只是需要一個撫摸,一點兒來自人類的關愛,好像姐姐也一樣沒有GET到她的點。
“其他就沒什麽印象了。”
宋夏雲看出來妹妹不想聊下去了,也不再強人所難,嘆了口氣,最後說道,“秋曼,感情可以培養的,碰到不錯的別輕易錯過啊。”
宋秋曼點點頭,經意間看到手機上陌生的頭像亮起,是來自四高先生的問候。
【今天的見面很愉快,我想我們還有機會一起吃飯吧。】對方問着。
宋秋曼心裏清楚,從相親的體驗來說,這位四高先生對她是有感覺的,想繼續見面并不意外。
準備回複的時候,耳邊響起姐姐善意地勸說,“感情可以培養的,碰到不錯的別輕易錯過啊。”閨蜜畢甜甜的忠告也在缭繞,“馬上就要進入‘賞味期限’了,真到那時候就不好找對象了!好好的,幹嘛被剩下啊。”
【嗯,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
當她按下發送鍵的時候,心裏依舊沒有答案。
*******
宋秋曼恢複到找工作的時期了。
今天她去以前公司開離職證明,回來的時候心裏依依不舍。
漫步在公司樓下的街心花園,一會四高先生會開車來接她,完成他們的第二次約會。走着走着,隐隐的貓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很小,很微弱。
她四下張望,在花壇邊找到了一只弱小的身影。它看上去很虛弱,身上髒兮兮的,宋秋曼欲走上前去,腦子裏突然浮現了四高先生的忠告,它說流浪動物都不衛生。
遲疑中,宋秋曼發現有人先她一步來到了這個弱小的生命旁邊,正在用大手安撫着。
“怎麽……是你……”宋秋曼詫異了。
對方回過頭也看到了她,那張仿佛刨冰機成精的臉上抽了下。
是陸辰。
這小子怎麽又來了?
陸辰正蹲在地上撫摸着髒兮兮的虎斑貓,他手指娴熟地滑到貓咪下巴的位置,順着脖子下面的毛。貓咪被伺候的頗為舒服,仰起頭,眯上了眼睛,感覺它們之間的友情已經達成了。
上次陸辰去公司道歉,其實宋秋曼是在場的,他們公司倒閉的原因有很多,抄襲的風波只能算是個引子,但是他們的個人恩怨就不一樣了!上次宋秋曼能讓他活着回去就算是最大的仁慈了!他還敢往槍口上撞!
眼看着宋秋曼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陸辰馬上指着地上的虎斑貓。
“我是為了它才來的。”
口氣裏竟顯出幾分無辜,如果翻譯過來大概誰是:宋秋曼,我知道你讨厭我,但別趕我走,我就是來喂貓的。
宋秋曼黑着臉,步步逼近,你以為拿貓當擋箭牌我就……
“喵——”
虎斑貓虛弱地叫着,它頂向陸辰的褲腿,在布料上面蹭來蹭去。陸辰拿出來一袋小魚幹,貓咪恨不得抱住了他的小腿,就像見到了親生父親,好吧,宋秋曼覺得有點像是罵人了。
陸辰把貓糧倒在地上,小虎班貓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可貓咪太小了,宋秋曼看它半天咬不起來,想從地上抓一點放在手裏喂,結果卻被陸辰一把抓住了手臂,她一怔,正要甩開,陸辰卻說着:“這只貓現在餓的厲害,你拿它的食物一定被咬的。”
說着,陸辰往宋秋曼的手裏到了一點貓糧,“你這樣喂它就沒事了。”
“……”宋秋曼沒說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當貓糧送到小家夥嘴邊時,那瘦弱的小家夥迫不及待地大吃特吃起來,那樣子并不可愛,滿是生存的艱辛。
“慢點吃……還有很多的。”宋秋曼不自覺地柔聲起來,像是怕吓到了貓咪。
陸辰就在旁邊,很安靜地看着,他很喜歡女生照顧貓咪的樣子。小虎斑貓也由一開始的狼吞虎咽變得更加溫順。
“你怎麽發現它的?”宋秋曼問着。
“我之前來過一次你們公司,回去的時候在公司樓下遇到了這只虎斑貓。”陸辰喃喃道,“不過那時候小家夥狀況比現在要糟呢。”
“它應該是家貓走失的,或者遺棄的,生存能力很差,但是很親人,附近可能沒有固定的投喂點,餓的不成樣子了。”陸辰邊說,手指邊逗弄着貓咪,“更重要的是身上的跳蚤太多了,加劇了營養不良。”
宋秋曼也注意到貓咪其實瘦的就剩一條了,只是毛皮掩飾的好而已,不過皮毛上已經沒有異物了。
“你是帶它去過寵物醫院了嗎?”
陸辰點點頭,說是帶它去附近的醫院做了滴藥和驅蟲,不過那家寵物醫院不提供收養的服務,後來就把它帶回了原處。
“你又一次過來……”宋秋曼覺得不是簡單的喂食吧。
陸辰擡起頭,宋秋曼覺得這男孩冷冰冰的眼神突然變得像額頭前烏黑碎發一樣柔軟了,陸辰告訴她,這只貓已經習慣了家養的環境,不适合流浪了,他就打算帶着貓咪去貓舍等着人領養。
“貓舍?”宋秋曼重複着關鍵信息。
“對,我認識一家貓舍,專門收養流浪動物,會在網上發布收養信息。”陸辰解釋着,他又補充了句,“我也是那裏的義工。”
宋秋曼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陸辰幾眼,她對這男孩的好感很有限,但這件事她是認可的。
“你也可以摸摸它。”
“啊?”宋秋曼想的出神。
“我說你可以摸摸它,它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陸辰把貓咪抱了起來,那髒兮兮的皮毛就蹭在男孩的前胸處,小髒爪子為陸辰的上衣留下梅花印,一個,兩個,有點可愛。
随着陸辰的邀請,宋秋曼伸出手,就在幾天前去相親的時候,她也同樣想摸摸一只小動物,但被阻止了,她的姐姐也贊同四高先生的做法,他們的理由都很充分。現在她又一次伸出手去,撫摸在小家夥的身上,并不幹淨亮麗,卻十分溫暖。宋秋曼發現這才是她在尋找的感覺,被需要的感覺。
“真可愛……”宋秋曼小聲說着,看着小毛球舒服的樣子,真心希望它以後也能有人愛護,不會再過上流浪的日子。
“你記得……給它找個好一點的主人啊。”她破天荒地說着,話語也跟着軟綿綿起來。
陸辰點點頭。
後方響起了一聲機動車的喇叭聲,宋秋曼認出是四高先生的車,寶馬5系,看樣子還是輛新車。
陸辰站起身來,好奇地看向寶馬5系,裏面的四高先生也下車了,他一路小跑地給宋秋曼開車門,積極主動,說話的時候表情活靈活現,同為男性,陸辰多少能感覺出來一點——那男的應該是宋秋曼的追求者。
倒不是陸辰喜歡搬弄是非,只是從餐桌上遇見她和沈主任,到今天另一個男人來接她,陸辰越來越不明白宋秋曼的生活了。
“你的手沒事了吧?”宋秋曼臨走前随口問着。
陸辰下意識地摸到手上的傷口,那是在宋秋曼公司幹活時留下的。
為什麽她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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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陸辰和發小夏克出去吃飯,館子是夏克挑的,格調一流。
夏克是标準的飯前一拍族,他喝令着陸辰靠邊點,別擋在鏡頭前。
“我照片裏不能有男人,不然姑娘們會以為我換口味兒了,你知道一晚上能死多少人嘛。”
陸辰懶得理他,夏克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人帥,多金,嘴又甜,算是圈子裏的風雲人物了,他身邊也都是類似的公子哥,陸辰算是他好友名單裏的異類了,誰叫他們從小就認識呢。
夏克一撩頭發,擺出情場浪子背負重大使命的造型,“你說我就發個吃飯的照片,馬上就有人問我是不是交了新女朋友,漂亮不漂亮,你說他們怎麽就那麽俗呢?”
陸辰自顧自地吃着飯,丢出來一句:“不好意思,我讓他們失望了。”
“你說我要是發一張你的照片,沒準他們還真信咱們有一腿呢。”
“滾!”陸辰瞪了他一眼。
夏克樂呵起來,把手機擺在陸辰面前,說道:“正事,最近認識個妹子,我還挺喜歡的,來看看呗。”
陸辰沒有興趣就随便瞄了一眼,視線掃過女孩,卻停在了下一條朋友圈上。
“這個人……”陸辰指過去,竟覺得有點眼熟,印象還很新,很像是下午見到的開寶馬5系來接宋秋曼的男人。
夏克探過頭看了一眼,不屑地說着。
“叫你看我未來的女朋友,你提這孫子幹嘛?”
“這個人怎麽了?”
夏克白了陸辰一眼,諷刺着:“大爛人一個,開個破寶馬5系天天騙姑娘上床,別說你認識他啊。”
你別碰她
“那人姓高,平時總把自己弄的人模狗樣,好像業界精英的款,還喜歡在我們的圈子裏顯呗自己多有女人緣。”夏克誇張地撇着嘴角,皮笑肉不笑。
“其實就是個騙|炮的爛人,同時和好幾個女孩交往,還裝紳士!裝真誠!裝的好像一生一世是的,玩膩了就找借口分手,還順理成章一派‘分手了也希望你幸福’的論調,惡心死了。”
夏克像吃了不幹淨東西一樣,吐了吐舌頭,作為花花公子的他認為談戀愛還是得有點原則的,以騙為目的,那是下三濫的事情。
陸辰陷入沉默了,他不會認錯的,下午來接宋秋曼下班的就是夏克口中的爛人,連車都對上號。那宋秋曼……
臉上的肌肉線條不自覺地繃緊了,宋秋曼豈不是要被坑了?
“喂喂,別說你有朋友栽在他手上了。”夏克哼了聲,“要是熟人你就勸她離遠點吧,這種騙色的老手,最會裝優質男了,套路深着呢。”
“也不算是朋友。”陸辰小聲回了句,他和宋秋曼別提朋友了,沒算做仇人就不錯了。陸辰可是到現在都認為宋秋曼是單身媽媽呢,先是隐瞞自己的孩子,現在又和爛男人約會,她到底是什麽心态啊!難道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
夏克自顧自翻着手機,突然激動起來,像是有了重大發現:“我就說嘛,狗改不了吃|屎。”
“怎麽了?”
夏克舉過手機,屏幕上是一張音樂會現場的照片,發照片的頭像就是那位姓高的男士,圖片上配了幾個桃心,表示正在約會呢。
“這是他專門炫耀的賬號。”夏克伸出手指,逐一總結着,“他的幾種套路,吃飯,音樂會,酒吧,裝出格調之後,差不多就該上床了。”
陸辰怔了下,他對愛情游戲很陌生,對于荷|爾|蒙|四溢的男歡女愛更是手足無措。夏克這樣的正派公子哥總被這樣的人搶風頭,厭惡感溢于言表,他提醒陸辰,還是和人家說一聲吧,被爛人騙了很慘的。
……
回去的路上只有陸辰一人,他打不到車就往地鐵口走去了。
短短幾步路就數次差點撞在電線杆子上,因為他的思緒很亂,滿腦子想的都是宋秋曼。
萬一她真的是被騙了呢?
遇到那種男人,也不是她的錯吧。
陸辰攥緊了手機,身後有人提醒他別擋路,才發現已經站在原地許久了。
他連怎麽說明都沒想清楚就撥出了電話,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讓宋秋曼小心點吧,既然他知道了那男人的人品,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情緒被調動起來,随着熟悉的電話音又沉了下去。
“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難道是在音樂會上調成了飛行模式?陸辰的眉頭越壓越低,如果她今天都沒有調回來呢?那會不會就晚了……
地鐵的檢票口就在面前,陸辰身後站着人,把他往前擠着。他放慢腳步,幾乎在和前進的人較勁。有人終于嫌他走的慢擠了過去,正好蹭在了陸辰的手上,上次搬物料時留下的傷口陣陣刺痛,估計是結痂的部分又裂開了。
陸辰摸上去,當天在桌子上突然出現了創口貼,陸辰并不知道是誰留下的,但是他隐約覺得屋裏還有一個人,今天宋秋曼無意間問到他的傷口,沒有猜錯的話,當時就是宋秋曼給他留下的創口貼。
細小的事情不能扭轉對一個人的看法,但會萌生出一點感激的情愫。在最終判斷的時候,人們往往又會想起對方的好。陸辰本就是心思并不複雜的男孩,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上網搜了下音樂會的開場時間,又對比下現在的時間。
應該來得及。
*******
宋秋曼和四高先生聽了一場音樂會。
樂團的水準很高,在全球都排的上號,絕對是一場視聽盛宴。
整個過程都頗為愉快,無論是用餐的地點選擇,菜品的搭配,還是音樂會的類型,宋秋曼幾乎找不到減分項,非常完美。已經很有沒經歷過這麽舒心的約會了,她不自覺地打量起身邊的男人。
難道真的是天上掉餡餅了?掉了個皮薄餡大的好男人給她?關鍵是優質的餡餅會不會很沉,能砸死個人呢?
宋秋曼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