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世, 陳嬿姝也經歷了一回戰争, 就是趙翓帶兵來攻打吳國。可是趙國軍隊兵臨崇安城下時,她便被吳郓從城樓上推了下來,所以, 也算不得親歷。

可是,今日這場仗來得着實奇怪。在她的記憶中, 今年唐國與趙國之間并無戰争。她記得很清楚, 前世唐國與趙國交戰是一年之後的事情, 當時趙國找了個借口主動進攻唐國。就在那一場戰争中,趙國滅了唐國, 再之後滅夏國,陳國, 最後輪到了吳國。她不知道為何這一世此時便開戰了, 而且還是唐國來攻打趙國。她有些想不明白,如何會這樣?

見陳嬿姝呆呆地坐着, 碧绫以為她被吓呆了,連忙說道:“公主, 別怕,奴婢已經想好了。如今是非常時期,公主與奴婢交換衣裳, 萬一遇到什麽事……公主, 你趕緊逃命吧。”

聽到碧绫這麽說, 陳嬿姝一怔,随即眼圈便紅了。她又想到了前世, 為了阻止吳郓的人帶自己上城樓,碧绫被斬殺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她說過,這一世要讓碧绫平安的。

她忙說道:“碧绫,我可以換上你的衣裳,你不用換上我的衣裳,萬一有什麽事,我們一起逃!我不能為了自己活命而置你于險境。”

碧绫流着淚搖頭:“那怎麽行?公主千金玉體,奴婢這條命就是為公主而活的……”

“你既然知道為我而活,那就聽我的話!”陳嬿姝見碧绫不肯答應,忙拉下臉來,說道,“好啦,你也別再與我争執耽擱功夫了,不然大家都逃不了。”

“那,那好吧。”碧绫只好先點頭答應,想着若是遇到事,自己再想辦法護住陳嬿姝離開。

陳嬿姝換上了婢女的衣裳,又在箱中選了些貴重的細軟包裹起來,藏在身上。想了想,她又把趙翎給自己的那把匕首拿了出來,別在了腰間。若是遇到不軌之人,不管是防身,還是自我了斷,都還算是有用處。

收拾妥當,陳嬿姝便與碧绫一起出了門來。

顧權與石安已經等在了門外。

“顧侍衛,外面情況如何?”陳嬿姝問道。

顧權還算沉穩,應道:“回公主的話,唐國軍隊突然從南面發動襲擊,随安城守軍在毫無防備之下應戰,難免準備不充分,破城怕只是早晚之事。小人覺得,留在城內實在危險,我們還是先從北面出城為宜。”

“好。”陳嬿姝點了點頭,說道,“一切便依顧侍衛所言。”

“公主,請随小人來。”說着,顧權轉過身,手持長劍,往外走去。

碧绫扶着陳嬿姝跟了上去。石安持刀斷後。一行四人便出了萬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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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已經等在了客棧門外。

陳嬿姝來的時候,雖然帶了不少人,但把禮物送到後,回去了一些人,留下來護送她回陳國的,加上顧權與石安,也不過十人。如果遇到唐國軍隊,顯然不是對手,因而只能早些出了城,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待局勢穩定下來之後,再回陳國。

此時雖然已是深夜,但随安城街上卻是人群熙攘,老百姓拖兒帶女,四散奔逃。有錢人家駕馬車或牛車,貧民百姓挑擔背簍,争相向北面逃去。看到這一幕,陳嬿姝心頭不禁有幾分悲嘆。

“公主,事不宜遲,快上馬車吧。”顧權對着陳嬿姝催促道,“晚了,要是唐軍進得城來,還不知會如何呢。”

陳嬿姝只得收拾起心情,随碧绫一起上了馬車。

此時城中百姓都往北門跑去,路上全是人,馬車根本跑不起來,只能夾在人群中慢慢向北方行去。陳嬿姝坐在馬車中,聽着車廂人們的呼喊聲,孩童的哭叫聲,心不由得揪成了一團。鐵蹄之下,不份貴賤,自己與這些百姓一般,都如同風雨中的蝼蟻,不知何時會身死。

雖然她并非趙國人,但她如今在趙國的地面上,唐國軍隊若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說不定會以此做文章。所以,她只有逃,逃得遠遠的,才能确保自己安全。

好在随安城的守軍雖然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唐國軍隊進攻,但一直堅持着沒有讓對方破城,而北面的門早已洞開,百姓們争先恐後地往城外逃。

一個多時辰之後,陳嬿姝一行人也出了随安。又走了十來裏路,天空已經翻了魚肚白。顧權騎着馬走到馬車廂,微彎下身,對着陳嬿姝說道:“公主,我們如今是回均陽,還是另尋他處?”

陳嬿姝對這些事完全不懂,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走。于是,她對着顧權問道:“顧侍衛覺得怎麽走比較好?”

顧權對着陳嬿姝分析道:“如今随安城的情況還不知如何,如果趙軍能夠守住,我們走哪條路都無妨。如果趙軍守不住,被唐軍破了城,他們肯定是要往均陽而去的,那我們很可能會被他們追上,到時會發生什麽事,誰也說不清。小人的意思,我們就不去均陽了,以免碰到唐軍。”

陳嬿姝點頭:“那便依顧侍衛所言。”

“是,公主。”顧權應了一聲,然後便走到最前方,對其餘侍衛們說道,“大家随我往這邊來!”

“是!”侍衛們應道。

駕着馬車的侍衛扯了扯缰繩,引着馬跟在顧權身後往岔道走去。

去均陽的路可能會被唐國軍隊追上一事,顧權想得到,老百姓也想得到,因而,岔路上的人并不比大道上的人少。

見離随安城越來越遠了,陳嬿姝的心終于安定了一些。昨晚半夜被吵醒,又擔驚受怕了一宿,她也有些疲倦,便靠在軟墊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陳嬿姝聽到車廂外突然喧鬧起來,馬車也調轉了馬頭,猛烈地跑了起來,在石子路上颠簸着,一下子把陳嬿姝震得睡意全無。

她慌忙問道:“什麽事?”

碧绫先前也在打盹,不知出了什麽事,聽到陳嬿姝這麽問,趕忙打起簾子,對着顧權問道:“顧侍衛,怎麽了?”

“碧绫姑娘,前面有山匪趁亂打劫,我們先逃離此地再說。”顧權的聲音聽起來倒還不算慌亂。

“好。”碧绫點了點頭,回過身來,安慰陳嬿姝道,“公主,你別怕,沒事的。”

陳嬿姝心裏卻擔憂不已。為了躲避唐軍,走這岔路,沒想到又遇到了山匪。這次出門真是沒看黃歷,諸事都不順。

正在這時,一聲風響,車廂震了一下。

“啊!”碧绫尖叫一聲,“山匪用箭了!”

陳嬿姝轉過臉,看見半支箭尖插在身後的車廂壁上,若偏一點,便會射中自己或者碧绫。她吓得心頭一顫。

正在這時,馬車随即也停了下來。

“公主,快快下車!”顧權掀開車廂前方的布簾,對着陳嬿姝說道,“我們這馬車目标太大,已經被山匪注意到了。”

陳嬿姝臉一白:“那如何是好!”

顧權說道,“公主,你快些下車,小人護送公主從山上走。”

“好。”陳嬿姝點了點頭,對着碧绫說道,“我們下車!”

顧權一頓,說道:“公主,碧绫姑娘就留在車上,由她引開山匪,不然,山匪看見我們棄車上山,必定會追上來尋找,到時公主就危險了。”

陳嬿姝一愣,随即搖頭道:“不行,我不能讓碧绫以身犯險!”碧绫已經為她死過一回了,這一世不能再讓她為自己死了。

“公主,無事。”碧绫紅着眼睛說道,“奴婢就算為了公主而死,也是奴婢的福氣!公主你快下車吧,晚了怕就來不及了!”

“不!”陳嬿姝拉着碧绫的手不放,“要走便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自己走!”

“公主,你若不走,我們都走不了。”碧绫很是着急,“如果我們分開走,說不定都能逃出去!”

“你別哄我了!”陳嬿姝搖了搖頭,“到時你若被山匪抓住,怎麽還能有命?”

“公主,生死有命。是死是活,都是奴婢的命!”碧绫哽咽道。

陳嬿姝搖着頭:“不……”

“公主,快走吧!再耽擱下去,山匪便要追來了!”顧權的聲音裏終于透出幾分焦急。

“這樣吧,”碧绫給顧權使了一個眼色,又對着陳嬿姝說道,“既然公主堅持要奴婢一起走,那奴婢便跟公主一道下車往山上走吧。”

顧權明白了碧绫的意思,微微一頓,然後點了點頭,說道:“便依碧绫姑娘所言!”說罷,他對着陳嬿姝低聲道,“公主,你先下車。”

見碧绫答應與自己一道離開,陳嬿姝這才放心,起身下了車,然後回過身對着碧绫叫道:“碧绫,你也下車來。”

碧绫從車廂中探出身來,紅着眼眶,對着陳嬿姝說道:“公主,你保重,奴婢暫時不能服侍公主了。但願奴婢有這個福分,還能回來服侍公主。”

陳嬿姝心裏一驚,問道:“碧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跟我一道走嗎?”

這時,山匪已經越來越近了,逃命的百姓們驚聲大叫從馬車旁跑過。

碧绫見不敢再耽擱了,說道:“公主,你保重!” 随即把身子退回車廂中。

顧權見狀,對着石安說:“石安,你們快走!引開山匪!”

“是!”石安應了一聲,然後便對着馭者說道,“快走!”

馭者揚起鞭,狠狠抽了馬兒一下。馬長嘶,向前奔去!

“碧绫!別走!”陳嬿姝流着眼淚大叫着。

可是,那馬車已經絕塵而去。

“碧绫!”陳嬿姝想追上去,卻被顧權一把抓住。

“公主,快快上山!”顧權此時也顧不得什麽尊卑,拉着陳嬿姝的胳膊,一邊把她往山上拖,一邊說道,“山匪已經追過來了。”

陳嬿姝見馬車已經走遠,回過臉,已經看得到山匪手中的長刀閃着寒光,正在逼近。她心中雖然擔心碧绫,此時也別無他法,只好跟着顧權一起往山上跑去。

未多時,一個刀疤臉帶着一群山匪追了上來。他站在陳嬿姝與碧绫分開的地方,微微一頓,對着身邊一個年輕人說道:“袁二,你帶一隊人去追那馬車!”

“是!”袁二點了點頭,轉過身,對着身後的人輕輕一指,說道,“這一隊跟我來!”說着,他便策馬沖了上去,身後十來名男子跟了上去。

刀疤臉又對着剩下的十來名山匪說道:“我們追山上那幾個。”說着他翻身下了馬,嘴角一絲邪祟的笑意,“如不出預料,山上那個才是大魚!抓住她,說不定我們就能發筆大財!”

聽到刀疤臉這麽說,山匪們更是興奮不已,紛紛叫道:“二首領,我們這便去追吧。”

“放心,一個弱女子能跑多快!遲早還不是我們的囊中之物?”說着,刀疤臉對着衆人把手一揮,說道,“走!”說罷,便蹿上了山!

十餘名山匪跟在他的身後,魚貫往山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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