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石安帶着三名侍衛跟随碧绫從大道走了, 因而, 只有顧權等六名侍衛護衛着陳嬿姝往山上跑去。陳嬿姝畢竟是嬌養的公主,平日出門,不是坐儀辇便是乘馬車, 腳力未免不濟,這山高路陡的, 未跑多遠, 她便累得有些喘不上氣。
顧權見她面色蒼白, 也不知是吓得還是累的,怕她承受不住傷了身子。他擡眼往上看了看, 正好看見半山有間破廟,便對着陳嬿姝說道:“公主, 我們到那廟中躲一會兒, 待山下的匪事平息下來,我們再接着趕路。”
陳嬿姝點了點頭, 說道:“好。”然後強打起精神,随顧權往破廟跑去。
好不容易, 到了破廟。顧權安排了兩個侍衛在門口戒備,其餘人随陳嬿姝一道進了廟。
這破廟廢棄了應該有些年頭了。顧權叫人進去查看了一翻,連張像樣的凳子也沒有。他只好找了些幹草, 鋪在地上, 讓陳嬿姝坐着歇氣。
陳嬿姝坐了一會兒, 總算回過氣來。她心裏牽挂着碧绫,對着顧權問道:“顧侍衛, 碧绫不會有事吧?”
顧權微微一頓,說道:“公主放心,碧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待我們脫了險,小人再去找碧绫姑娘。”
“嗯。”陳嬿姝點了點頭,“希望我們能夠早些相見。”
顧權從腰間取出一只水囊,遞給陳嬿姝,說道:“公主,用些水吧。”
陳嬿姝确實也渴了,接過水囊,拔下塞子,飲了一口。此時已是十月,已是冬日,喝了幾口涼水,陳嬿姝覺得一股寒意直沁入心底,渾身都發涼。她正想把水囊的塞子塞回去,便聽見有人撞門而入。
她一驚,擡起頭,看見一個侍衛驚慌失措地站在門口,驚聲說道:“不好了,有山匪追上來……啊……”
話還未說完,便聽見他痛苦地叫了一聲,随即一把利刀從他腹部穿了出來。很快,刀又被人抽出。那侍衛身子一歪,呻.吟着倒了下去。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張帶着刀疤的猙獰面孔。在看到陳嬿姝的那一瞬,刀疤臉上那雙陰鸷的眼睛突然閃了一道光。
“啊——”陳嬿姝吓得尖叫一聲,水囊從她手中滑落,倒在地上,囊中的水灑了一地。
顧權面色大變,立即拔劍起身,帶着其餘三人迎上去。
刀疤臉一揮手,說道:“兄弟們,上!”
他話一完,從他身後跳出十來個山匪,個個滿臉橫肉,面露兇相。見此情形,陳嬿姝不禁吓得大叫:“顧侍衛,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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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莫怕,小人等拼了命也會保護女君的。”說着,顧權對着自己左邊的一位年輕侍衛叫道,“仇濤,我們拖着山匪,你護住女君趕快從後門離開!”
仇濤一頓,點頭道:“是!”說罷便過來扶陳嬿姝,說道,“公……女君,我們快走!”
“好。”陳嬿姝此時吓得六神無主,趕緊起了身,與仇濤一起往後邊跑去。
只聽刀疤臉在身後大叫道:“兄弟們,那女人要給老子捉活的!老子還沒玩過這麽漂亮的女人!”
“呸!”顧權大喝一道,“無恥之徒,竟敢口出狂言!你想玩,我今日便送你到閻王殿玩去!”
刀疤臉冷笑一聲,說道:“那好,我便看今日到底是誰去見閻王!”說着,便率先沖了上來!
顧權揮劍應戰。随即,破廟殿前便響一陣打鬥之聲。
陳嬿姝不敢看,只跟着仇濤一起往後門跑去。可是,他們不熟悉路,繞了一大圈,才找到後門。
仇濤啓開門,便聽見有人跑來的聲音。陳嬿姝回頭一看,只見那刀疤臉竟然追上來了。
“糟了,山匪追來了!”陳嬿姝吓得渾身都在顫抖。
“公主,你先逃!小人去攔住他。你上了山便死命往上跑,若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先藏起來,千萬莫出聲,待山匪走了再想法子逃走!”說罷,仇濤把陳嬿姝狠狠往外一推,然後自己退回廟中,把門闩上。
陳嬿姝此時心中恐懼至極。她也顧不上許多,獨身一人往山上跑去。
可是,她才跑了百來步,她就聽見破廟的後門被人踢了開來。她一邊跑,一邊回過身,只見刀疤臉從門裏沖了出來。
看到他,眼淚一下從陳嬿姝的眼眶中湧了出來。山匪既然活着,仇濤想必已是兇多吉少。那顧權呢?他也死了嗎?陳嬿姝覺得,今日自己是活不出去了。她一邊向上跑,一邊把趙翎贈自己的那把匕首從腰間抽了出來。一會兒若是被刀疤臉捉住,如果不能用這把匕首殺了他,便自行了斷。總之,自己不能落在山匪手中受辱,令父母蒙羞。
那刀疤臉身形魁梧,動作卻極是敏捷,很快便追上了陳嬿姝。
“美人!跑什麽跑?”他跑上前,一把摟住陳嬿姝的腰。
“啊!”陳嬿姝尖叫着推開他,跳到一邊,轉過身來,舉起手中的匕首,對着那刀疤臉,顫抖着說道,“你,你別過來!你再,再過來,我,我這刀可是不認人的。”
只見那刀疤臉一笑,随即拿刀微微用力一揮,只聽“咣當”一聲,陳嬿姝手中的匕首被打落在地。
陳嬿姝一呆,有些不知所措。
“美人,你連刀都拿不穩,還想吓唬我?”刀疤臉一步一步逼近陳嬿姝,“你覺得,你憑這把短刀,可傷得了我分毫?”
“你走開!”陳嬿姝尖叫着向後退去。
“嘿嘿,”刀疤臉拉着她的手腕,淫.笑道,“美人,你聲音嬌滴滴的,真好聽。別再叫了,要叫,一會兒到床上去叫……”
“她那短刀傷不了你,那你覺得我這把長劍如何?”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是傷得了你,還是要了你的狗命?”
聽到這聲音,陳嬿姝一愣。這聲音聽起來甚是耳熟,她忙循聲望去,不知何時,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青衣少年站在了刀疤臉的身後,面容卻甚是陌生。陳嬿姝也不知這人是好是歹,可如今她已經別無他法了,只得對着那人叫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
刀疤臉轉身看見這男子,随即放開陳嬿姝,哧笑一聲,說道:“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也敢在老子面前來逞狂?老子今日就叫你看看老子如何取你的狗命……”說着,他猛然揮着大刀便往那青衣公子砍去。
“公子小心!”陳嬿姝吓得大叫。
青衣公子反應也甚為迅速,揮劍抵住刀疤臉的攻勢,趁刀疤臉腳跟未穩,狠踢了他一腳。刀疤臉被踢得後退了幾步。他穩住身形,又揮刀沖了上去。青衣公子揮劍應戰,兩人瞬間便打作了一團。
陳嬿姝見眼前一片刀光劍影,想着有人幫忙纏着刀疤臉,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逃走。于是,她對着青衣公子說道:“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若得逃出生天,定當報答公子。”說罷,她轉過身,就往山上跑去。
那青衣公子見她要走,眉尖一蹙,叫道:“別走!”說罷,他突然發了一把力,将刀疤臉逼退幾步,随即飛身上前,揮出手中的長劍,攔住陳嬿姝的去路,說道,“你不可再偷偷離開了!”
陳嬿姝看見青衣公子以箭逼自己,吓得魂飛魄散。難道他也是歹人?
見此情形,刀疤臉覺得機會來了,一招冷刀便揮了過來。那青衣公子用眼角餘光瞥到他,眼中寒光一閃,微微一側身,腳下一移,手中的劍如同閃電一般,從陳嬿姝頭上揮過,向刀疤臉刺去。刀疤臉不防他動作如此快,根本未多加防備,瞬間,便被刺了個正着。
“啊……”刀疤臉一呆,随即低下頭,看見劍尖已經嵌入自己的胸口。
只見那青衣公子眉頭微微一皺,手下一用力,把劍從他的胸膛上拔出。随即一股鮮血便從他的胸上的傷口噴湧而出,地上的草木上全是血。刀疤臉随即倒地,抽搐了片刻,便一動不動了。
陳嬿姝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一幕,吓得驚叫不已。
青衣公子轉過身,提着劍,向她走來
看着他手中的劍尖上,還在滴着血,陳嬿姝吓得簌簌發抖。她一邊往後退,一邊顫聲叫道:“公子……我……你想做什麽?你想要什麽,我……我都給你,你放我走吧!你……若不肯放我,你……你……殺了我吧!”說到後面,陳嬿姝已是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這青衣公子到底是何身份?她只覺得,自己是才出狼窩,又入虎口,這回肯定兇多吉少了。
聽到她的話,青衣公子一愣,随即一臉驚詫道:“嬿姝公主,你怎麽會如此說?我為何要殺你?”
聽到青衣公子叫自己為“嬿姝公主”,陳嬿姝驚異不已,問道:“你,你如何知道我身份?”
青衣公子一愣,随即像是回過神來,對着陳嬿姝說道:“公主,請稍等!”說着,他擡起手,在自己鬓旁輕輕一抓,随即一張人皮從他臉上被抓了下來。
“啊!”陳嬿姝吓得捂住自己的眼睛,“你這是做甚?”
“公主,別怕。”他擡起頭來,已經換了一副面孔,“我是趙翓。”
聽到這話,陳嬿姝一愣,随即放下手,擡起眼來,呆呆地望着那張自己熟悉的臉孔,半晌才回過神來。只見她一下跑上前,撲到他懷裏,抱住他,大哭起來:“二殿下……原來是你,我,我以為我今天要死在這裏了……”
被她這麽抱住,趙翓身子微微一震,随即伸手回摟着她,輕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二殿下……”陳嬿姝劫後餘生,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了一樣往下掉,“若不是你,我……我定然被山匪害了……嗚嗚……”
“沒事了。”他在她背上輕輕拍着,“再也沒人來害你了。”
她擡起頭來,抽泣着點了點頭,說道:“嗯……謝謝二殿下。”
她這時發鬓零亂,滿臉的淚水,眼睛和鼻尖紅紅的,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她醜,只覺得她這模樣惹人心疼極了。他取出手巾,替她擦拭着淚水,說道:“我們下山,你随我回營地,可好?”
“好。”她一臉順從地點了點頭。突然,她想起了什麽,一下抓住趙翓的手臂,急切地說道:“二殿下,求你幫我救救我的侍女碧绫,她坐着馬車替我引開山匪了,也不知她如何了。”
“不用擔心。她已經安全了。”趙翓說道。
陳嬿姝一愣,怔怔地望着他,問道:“二殿下如何知道?”
趙翓一笑,說道:“若不是遇到她,我怎麽知道你在此?怎麽趕得及來救你?”
聞言,陳嬿姝放下心來,對着趙翓說道:“多謝二殿下相救。”
趙翓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然後放開她,往一旁走去。
陳嬿姝看見那刀疤臉的屍身就倒在一旁,滿臉血污,人雖然死去了,一雙眼睛卻還像瞪得自己似的。她吓得心肝一顫,忙一下抓住趙翓的衣袖,一臉驚懼地說道:“二殿下,你要去哪裏?別把我丢下!”
趙翓轉過臉來,見她如此,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不走。”說着,他一頓,然後伸手握住她的手,說道,“随我來吧。”
被他的手這麽一握,陳嬿姝覺得有一股奇異的氣流從他的手上傳到自己的手上。她覺得,只要有他在自己身邊,便什麽也不怕了。這般一想,她把他的手握得更緊的。
他牽着她,來到先前她站着的地方。
地上,是她被刀疤臉打落得匕首。
他蹲下.身,把匕首撿起來,凝視了片刻,起身遞給她,說道:“收好,別再掉了。”
“哦。”她慌忙接了過來,又把它別在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