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觸感如此真實,聲音洪亮清晰,說話也夠刻薄,那就是他無疑了!确定了自個兒的猜測,舒顏這才松口氣,身子不再緊繃,彎眉欣笑,一絲驚喜躍然于眉梢,“瑤林,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又是做夢呢!”

“又”這個字似乎別有深意,恍然一笑,福康安不禁猜測,“難不成……你曾夢見過我?”

等她察覺到失言之際為時已晚,再否認他也不會相信,舒顏幹脆承認,故作羞澀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好歹選秀之際你曾放我一馬,也算救我一命,我對你心懷感激,會夢見你再正常不過。”

這姑娘一向兇悍,今日這般溫柔,福康安只覺有鬼,狐疑的盯着她,順着她的話音追問,“哦?那你倒是說說,夢見我什麽?”

看他似乎饒有興致,舒顏趁機損人,眸間藏着狡黠的笑意,“夢見你在偷東西,被人追打,正好被我撞見,我念在曾經相識一場,仗義相救,你對我感恩戴德的哭謝呢!”

反正是夢,怎麽說都随她,他也不能較真兒,她正好占一回嘴上便宜。

福康安自是不信這鬼話,“這世上值得我去偷的,大約只有人心。”說話間,他還順帶調戲她一把,吓她一吓,“你可得好好保管自個兒的心,別被我偷走。”

明明是想損他來着,最後卻把自己套進去是怎麽回事?暗嘆失算的舒顏再不耍貧嘴,打哈哈說起了旁的,“話說你怎麽在這兒?不會也是來參加壽宴的吧?”

這話問的略傻氣,今日本來就是他母親的壽宴,他不在這兒才稀奇!不過轉念一想,此刻的她應該只曉得他叫瑤林,并不知他便是福康安,才會這麽問吧?

思及此,他倒想逗她一逗,點頭笑應,“正是,看來咱們頗有些緣分,到哪兒都能相遇。”

這種事兒,舒顏可不會認為是緣分,嫌棄苦笑,默默離他遠一些,“一遇見你準沒好事兒,你我怕不是有仇!”

“此言差矣!”福康安頗為認真的糾正道:“應該說你一遇見倒黴事兒就會遇見我,回回都是我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該是你的福星才對。”

仔細一想,似乎頗有幾分道理,舒顏堆起假笑,“那我謝謝您嘞!”

耍嘴皮子沒用,他想聽的是實話,“你若真有誠意,就告訴我為何要頂替旁人選秀,可知此事有多嚴重?當時若不是我在場,一旦讓安海徹查,你必死無疑!”

她也是被人擺了一道好吧!“這事兒說來話長……”

明擺着的敷衍之詞,福康安緊揪不放,“那就長話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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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看了看身後,她可不敢在此耽擱太久,“今日不方便,我這會兒處境很危險,得先找地兒避難,咱們有緣自會相見,到時候我定然與你和盤托出,回見!”

道罷她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卻不知她又遇見什麽麻煩,福康安本想跟上,奈何家丁過來請他到前廳,想着母親壽宴是大事,他還得招呼客人,也就沒再深究,由她去了。

雖然暫時避過西林覺羅氏,可明擺着她姨母也是來賀壽的,她若到前廳去找錦湘,指不定又會撞見,思來想去,舒顏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遂找了個丫鬟讓她幫忙傳話,“你到前廳跟錦湘姑娘說,就說她朋友不舒坦,在府外的馬車中休息,順便等她,讓她安心用宴,不必憂心。”

交代過後,舒顏匆匆出了府,待她終于安全回到馬車上,掀開車簾準備透透氣時,這才瞄見那座府邸門前的匾額上書着“忠勇公府”四個大字!

至此,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今日竟是忠勇公夫人的壽宴!冷汗直冒的她暗嘆自個兒有先見之明,沒去前廳,若再遇見忠勇公夫人,怕是會更尴尬!

聽聞舒顏身子不适,錦湘擔心她扛不住,便派人到府外交代一聲,讓車夫先送她回府休息,不必在此等着。

舒顏感激不盡,一個人先回府去,暖春易困,回房後她随便用了兩塊糕點便躺下午歇,睡醒後忽覺口渴,屋裏的茶是涼的,不願指派丫鬟們幫她沏茶,她便拎起茶壺準備自個兒過去沏熱水。

行至半路,瞧見護院正在前方空地處教人練武,甚有興致的舒顏也想跟着學兩招,便将茶壺擱置一旁,順手在左邊的榆樹上折下一根樹枝當武器,躲在草叢後面,悄悄模仿人家的招式比劃着,想着往後若是再碰到危急情況,她也能勉強應付。

越練越起勁兒,以致于她完全沒察覺到有人靠近,自以為潇灑的揮出樹枝,聽到的卻不是劃破長空的呼嘯聲,而是一聲低沉的輕嘶!

驚聞人聲,舒顏詫異回眸,映入眼簾的竟是黑着臉的恒瑞!不!應該是紅着臉,只因他眼角左下側明顯劃出一道血漬!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樹枝,似乎粘了血跡,舒顏倒吸一口冷氣,這樹枝并不順滑,還有倒刺,她當時也沒清理,拿來就用,哪料竟會傷到恒瑞!

大抵是因為愧疚,舒顏的舌頭都有些打結,顫聲向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二爺您沒事兒吧?傷得可重?”

面上一陣刺痛的恒瑞擡手一觸,竟有血跡,擰眉抿唇不語。

擔心他生氣處罰她,舒顏特狗腿的掏出手帕打算幫他擦一下,哪料他竟退後一步,眼神似有些戒備,也許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

實則她也只是出于愧疚緊張才會如此,并無他意,看他如此介意,便将手帕遞給他,讓他自己擦。

扔掉樹枝,無措的舒顏再次誠懇的向他道歉。

誰被打都不會高興,尤其是那一棍子刷在臉上時,猝不及防,火辣辣的疼,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那日舒顏突然挨他一掌的感受,思及此,他倒也恨不起來,也就沒再追究,“權當你報了仇,也算扯平了。”

怕他誤會什麽,舒顏趕忙澄清,“我可不是故意報複你,一時失手,切勿見怪。”

他當然明白,不過開個玩笑而已,她也未免太緊張了些,“是我好奇自個兒湊過來,與你無尤,不過瞧你方才練那些花架子,空有招式,卻無技巧,你沒學過武功吧?”

自是沒學過,瞎比劃罷了,撓着小腦袋,舒顏低眉窘笑,“現在學的确有些晚了,只因流年不利,總是倒黴,我才想學幾招防身而已。”

“凡事都得從最基礎的學起,否則不得要領,便是白費功夫。”

奈何沒人指點,她只能偷偷瞎練,“我一個姑娘家,也不好湊過去跟他們學,肯定會被人笑話的。”

本只是随口一提,哪料他竟道:“得空我倒是可以教你。”

她打傷了他,他非但沒生氣,反而還要教她功夫,驚喜的舒顏道謝連連,“多謝二爺寬宏大量,既往不咎!”

想起自個兒還要沏茶,舒顏随即告辭,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他,“那樹枝有刺,可能劃得深,二爺回去記得讓人清洗傷口,塗點兒藥,千萬別留疤,您還沒成親呢!我可不想做罪人!”

細心囑咐過後,她才拎着茶壺邁着輕快的腳步離開此地。

直至她拐彎,恒瑞才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手中握着的巾帕上,這才想起忘了将帕子還給她。也罷,已然沾了血跡,得清洗幹淨再歸還才算妥當。

傍晚錦湘歸來之際問她感覺如何,舒顏只道好了許多,“就是吃壞了肚子,空一頓也就好了,沒什麽大礙。”随後又說起今日無意中傷了恒瑞一事,錦湘聞言很是緊張,生怕舒顏挨訓,“我沒在家,我哥他沒為難你吧?”

搖了搖頭,舒顏只道沒有,“放心啦!二爺也沒你說得那麽兇惡,他還說得空教我功夫呢!”

“不是吧?”恒瑞對舒顏的态度倒令錦湘覺得不可思議,“我可是求了好多年,他都不肯教我,居然肯教你,我這個二哥也太偏心了些,教你功夫,就不怕你再揍他一頓?”

“興許只是客套話吧!”場面話誰都會說,舒顏倒也沒當真,只覺得巧合,當成玩笑與錦湘提一提罷了,然而聽在秋扇耳中,越發厭惡舒顏,總覺得她是在故意顯擺,二少爺對舒顏越來越好,倘若真被這丫頭占了先機,那她豈不是沒戲了?

越想越憂慮,秋扇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麽,以免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上回她受傷時,恒瑞送來諸多補品,然而舒顏只是借宿于此,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就在琢磨着做些糕點送給二爺,聊表歉意,總算不失禮。

午睡過後,閑來無事,她到後廚借鍋一用,做了兩盤糯米肉丸子,一盤端給錦湘,另一盤放在食盒內,準備給恒瑞送去,到得院外,瞧見那丹守在外頭,一問才知,原是房中有客人,“富察府的三少爺正在裏頭下棋呢!倒也不影響,你只管敲門進去便是。”那丹是料準了主子對這位姑娘格外和善,這才破例準她進去。

一聽說是富察家的人,不祥的預感瞬時侵襲,耐不住好奇,舒顏多嘴問了句,“那位爺可是名喚福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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