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直覺告訴她,恒瑞想說的話似乎有些特殊,只因這眸光太過溫柔,她不是愛自戀的人,但最起碼的感知還是有的,生怕他說出什麽令人尴尬的話,如坐針氈的舒顏立馬起了身,“突然想起還要幫夏桐收衣服,不能再耽擱,我先去了,多謝二爺教我,我會多加練習的。”道罷未等他應聲,她已快速離開。

徒留恒瑞坐在那兒,飄飛的神思難以收回,她這反應,明顯是在逃避,難不成她已猜到他想說什麽?逃離是害羞,還是不願細聽?

她的心思他琢磨不透,只因這會兒頭暈得厲害,扶額的恒瑞懵然失覺,大腦一片空白,自遠處窗縫中偷偷觀察的秋扇見狀,認為這是不可多得的好時機,立馬從屋裏出來,自告奮勇柔聲提議,“二爺您好像不舒坦,奴婢扶你回房歇息吧?”然而才觸及他手臂,就被他掙開,聲音疏離且防備,再無一絲溫柔,“不必,我自個兒能走。”

吃了閉門羹的秋扇緊攥粉拳,又羞又惱直跺腳!實不知自個兒哪裏比不上舒顏,二爺竟對那小狐貍精如此溫和,卻對她這般冷漠,氣煞人也!

溜走之後,舒顏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也許恒瑞想說的不是感情?她這般逃走在人家看來也許很可笑?真相她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目前尚未能安定,根本沒工夫談感情,二爺是個好人,她可不想瞎撩人家,畢竟下個月就要離開,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感情,往後還是該刻意回避些,省得鬧出什麽誤會。

她是避之不及,錦湘卻滿懷期待,趁着沒人旁敲側擊,“哎,最近我二哥有沒有過來找你,教你練武?”

舒顏只當她是對練功感興趣,也沒多想,如實回道:“有啊!今兒個下午還來了呢!那會兒你正在午歇,我也就沒喊你。”

果然來了!驚喜的錦湘嘿嘿壞笑,雙眸放光,興沖沖追問,“那他可有跟你說什麽?”

這話似乎別有用意,尤其是她搓小手的模樣,俨然一副看好戲的架勢,舒顏哪敢亂說,簡要帶過,不敢多提,“就教我打拳呗!囑咐我每日都得練習,不可荒廢。”

笑容漸漸消失,失望的錦湘不禁有些懷疑,“就這些,沒別的了?”

搖了搖頭,舒顏只道沒有,但一想到那會兒恒瑞說有話跟她說,而錦湘又特地來問她,她越發覺得這兄妹二人之間是不是通過氣兒?又或者只是巧合?

當然她很清楚錦湘不會害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想幫她牽紅線,奈何她真沒這個心思,幹脆裝傻,同時也警告自己時刻注意,不要給人錯覺。

次日恒瑞又來時,舒顏借口說自己嘴饞,上午去後廚做點心,切菜時受了傷,傷口挺深,雖然包紮過後已無大礙,但大夫交代這只手近期最好不要使力,以免出汗,影響傷口的愈合,“看來最近不能練武了,勞煩二爺走這一遭,實在過意不去。”

“這個無妨,養傷要緊。”他當然不會介意這點小事,畢竟教武功是他自願,并不是舒顏的要求,只是昨日他有些沖動,想與她談心,今日她便說受傷,不再學武,究竟是巧合,還是她有心回避?

其實昨日回去後他就撐不住,睡了一覺,将近傍晚才醒,醒來回想之前的事,還在反思那會兒的眼神太直白,會否吓到她,今日過來就是想看看她的反應,倘若她還如常般與他相處,那就沒問題,但偏偏事與願違,她明顯在逃避,也許是察覺了什麽,對他無意才會選擇避嫌?

不教武功,那他便沒了與她相處的正當理由,往後又該找什麽借口來見她呢?要不今日就直說了吧?好歹給自己一個痛快,省得總是瞎琢磨,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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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出這個想法後,他沒再猶豫,打算直言,又擔心請她出去她不肯,便以主子的身份吩咐道:“昨日去街市上帶了個小玩意兒給錦湘,方才走的急,忘了拿來,你随我過去一趟,把東西帶給她。”

心生防備的舒顏不敢再與他走得太近,盡量避免單獨相處,恰好看到夏桐經過,便推給了她,“二爺見諒,我還有事要忙,不如讓夏桐随您去拿東西吧!”遂将夏桐喚來,請她走一遭,好心的夏桐當然不會拒絕,待舒顏匆匆離開後,便問二爺要去拿什麽,然而他只是望着舒顏的背影悵然若失,愣怔許久,才回過神來,不願再折騰,悶嘆一聲,低啞中透着一絲失望,“不必了,你去忙吧!”

夏桐是個心思剔透的丫鬟,一看到二爺這情狀,便知他在想什麽,也沒多問,乖巧退下。

鼓起勇氣忐忑而來,尚未說出口,又寂然離開,恒瑞心底那才燃起的火焰瞬時被熄滅,直覺告訴他,舒顏對他似乎無意,可他又忍不住懷揣着一絲希望,總想着也許這只是錯覺,也許正如錦湘所言,舒顏只是膽怯,不敢主動接近他,才會這般回避,人心一旦有了情念,便容易患得患失,不斷的打擊自己,頹然不振,再從黑暗的縫隙中眼巴巴的尋找一絲亮光來鼓舞自己,給自己打氣,勸自己不該輕易放棄,這種感覺酸澀又甜蜜,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以致于他根本不曉得該怎麽去與姑娘家談心,總覺得方式不對,可又不知該如何糾正,看來還是得向錦湘去請教,畢竟她最了解姑娘家的心思,有她幫忙,他也不至于碰一鼻子灰,連個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想着,他又豁然開朗,眼角盡是明媚的春景,漸亮漸暖。

既然二爺沒什麽事,夏桐便跟着舒顏去後園采花,兩人近來相處得不錯,夏桐也是個熱心腸,看二爺神色黯然,便想幫他擺脫困苦,“其實吧!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二爺對你似乎有那麽點兒意思,卻不知你是個什麽态度。”

“我……”起先錦湘提及時,舒顏只當是玩笑話,而今連她自己都有感應,也就無可反駁,“我沒想那麽多,也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的身份與二爺不般配,也就從未對他生出男女之情。”

不管是謙辭還是真心話,夏桐都想提點一句,“感情這種事,最忌諱的便是模棱兩可,不管鐘意與否,都該說個清楚,兩人都明白,也就不會再生出誤會,回避不是法子,只會令對方更痛苦,一直放不下,身為姐妹,我當然尊重你的态度,但若你真對二爺無意,最好跟他把話說開,料想二爺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定會适時放手,這樣對他對你都好。”

沒什麽經驗的舒顏在旁的事上很膽大,唯獨抵觸感情,十分膽小,沒有面對的勇氣,總想着回避他便會明白,今日聽夏桐這麽一說,才知自個兒想岔了,不覺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是否不大妥當,可她這會兒又不能跑到恒瑞面前說自己不喜歡他,萬一人家沒那個意思,那可就糗大了!

罷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采罷花的兩人提着籃子拿回去曬在籮筐中,等着曬幹之後沐浴之時拿來泡澡。

當晚夏桐幫主子準備衣裳和首飾,舒顏一看這衣飾不似她平日的風格,色澤暗沉且莊重,便問她有什麽應酬,一問才知,原是她明日要入宮一趟去見九公主,“九公主即将出嫁,她怕成婚後沒機會與我相處,便請我入宮小住兩日。”

錦湘還打算帶舒顏一起,好讓她長長見識,殊不知舒顏早已入過宮,還惹過麻煩,她是堅決不願再進那牢籠,擺手連連,“宮中規矩森嚴,我又是個心大的,萬一犯了宮規,只怕小命不保,還是乖乖待在府中等你為好。”

“那好吧!”習慣了與她相處,錦湘還真舍不得與她分開,不過九公主相邀,她也不好推辭,還是得去一趟的,但願她歸來之際,恒瑞已然與舒顏說清一切,兩人心心相印,那就再好不過了!

奈何這世事總不可能如人所預料的那般順暢,次日一大早,錦湘便動身入宮,舒顏不必相陪,又美美的睡了個回籠覺,意外的是,頌穎居然入了她的夢,夢裏的她肩膀輕顫,正坐在池塘邊獨自垂淚,似是受了什麽委屈,擔憂的舒顏上前詢問,她卻無甚反應,仿佛聽不到周遭的聲響,舒顏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尚未觸及,她竟縱身一躍,往池水中跳去!吓得舒顏就此驚醒,冷汗直冒!

先行出宮的她也沒有頌穎的消息,卻不知她是被留在宮中還是也被皇帝賜婚給其他人,十二阿哥不可能與她成為夫妻,那麽她的命運會是怎樣?舒顏很想知道,卻無從打探,難免焦急。

有心事的她難以靜心,幹脆起身更衣,此時仍未有日光映進來,推窗一看,才發現天有些陰沉,眼看就要下雨,她擔心那些擺在院中的花兒受不住風雨摧殘,便打算将它們都搬進來。

正在搬花之際,忽見一陌生小厮過來,遞給她一張字條,好奇的她展開一看,發現上面寫着一行小字:巳時三刻,後花園北角假山,靜候卿至,恒瑞。

這……這是二爺捎的信兒,約她見面?立在原地愣了好久,舒顏總覺得不該私下會面,但二爺都已相邀,她若不去,讓人幹等着似乎不太好,眼看着烏雲漫天,若是真的下了大雨,害得二爺一直等在那兒淋雨豈不罪過?加之她又想起夏桐的囑咐,越發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好歹把話說清楚,不能吊着人家,不上不下的,忒不仗義。

想清楚之後,舒顏也就沒再猶豫,搬完最後一盆花,而後回屋淨了淨手,也沒換衣裳,直接去往後園,決定手起刀落,斬斷亂麻!

尚未到得假山處,離老遠就看到前方那片翠綠的竹林處立着一道挺拔身影,只是不太像恒瑞,恒瑞身形高挑清瘦,此人明顯圓潤一些,難不成是她的錯覺?心下雖疑惑,步子還是沒停下,想走近些再一探究竟,那人似是聽到了腳步聲,就此轉身,一臉邪笑吓了她一跳!眼前人根本不是恒瑞,而是府中的那位大少爺恒賓!此人品行不端,防備的舒顏眉頭頓蹙,下意識退後兩步,“怎的是你?”

此時恒賓的眼中透着光芒,似豺狼發現獵物一般閃着興奮,“不是你約我出來的嗎?小美人,沒想到你瞧着冷冰冰的,其實是個悶騷啊!不過爺喜歡哈哈!”

嬉皮笑臉的模樣令人生厭,舒顏冷然否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約你!”

“那你為何會來此處?”

“我……”她總不能說是看到恒瑞的字條吧?明知恒賓不靠譜,她可不能在他面前提及恒瑞,以致于她此刻百口莫辯,懊惱的沉着一張小臉,看得恒賓越發心動,一步步朝她走近,“約都敢約,這會子又裝什麽難為情?”

“說了我沒約你,此乃誤會!”防備的舒顏一再後退,神情嫌惡的瞥他一眼,轉身欲離,卻被他搶先一步給攔住,舉止言辭間盡是放浪之态,“哎---來都來了,走這麽急作甚?不該陪爺聊會兒嗎?”

毫不客氣的推開他手臂,舒顏肅聲警告,“大少爺請自重,你可是有妻室之人,就不怕夫人找你麻煩?”

僅僅只是見過一面,舒顏便能瞧出大夫人不是軟柿子,恒賓對她必有顧忌,這才拿她來吓唬,然而這貓兒一旦想偷腥,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皆是抱着僥幸的心态去占便宜,他可不認為舒顏這是讨厭他,厚着臉皮糾纏依舊,“唔---欲拒還迎,我懂的,既然你喜歡這種調調,那爺陪你玩兒便是!”

這丫頭他肖想已久,打從上回見過就念念不忘,奈何二妹護她護的緊,幾乎形影不離,他私下也送過東西給她,皆被她拒收,原本是要放棄的,沒曾想今日竟自己送上門兒來,得知二妹入了宮,不在府中,他更是心花怒放,“風雨交加之際,正是纏綿悱恻好時機,這假山後方有個僻靜之處,爺帶你過去避避風,順便說說知心話……”

他自以為這是情調,殊不知在舒顏聽來乃是污穢之詞,越發嫌惡!眼看他又來拉扯,舒顏豈會讓他得逞?正好将恒瑞所教她的功夫活學活用,一拳打在恒賓身上,恒賓見狀只驚不惱,眸帶欣喜,“吆!還帶爪子呢!這麽兇,果然是只小野貓,看爺如何馴服你!”

男人一旦生出征服欲,便會想方設法得到手,可憐她才練了幾日的功夫,哪裏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他鉗制,雙手被他反剪于身後,再也動彈不得,惱羞成怒一番痛罵,得逞的恒賓毫不在意她有多兇悍,眯着一雙眼,盡是邪笑,“你不是我的對手啊小美人,既然你這麽喜歡動手,不如咱們到裏邊兒去練練?我來親自教你如何對付男人,可好?”

奮力掙紮卻始終掙不開他的鉗制,舒顏只得拿人來威脅,“無恥之徒!快放開我,否則二姑娘不會輕饒你!”

恒賓才不怕錦湘,“到時候米已成炊,二妹又能如何?還不是乖乖的把你賜給我?”

就在兩人扯拽之際,忽聞後方一聲怒呵,“你們在做什麽!”

是道尖細的女聲,舒顏尚未反應過來,身後的恒賓登時松手,笑意頓收,略顯緊張的往後退開幾步,與她保持距離,朝着對面的女人讪笑道:“慧瑤?你……你怎麽來了?”

這不是大少奶奶嘛!一見他夫人過來,舒顏總算松了口氣,握着自己的手腕輕輕晃動着,才剛被他攥得生疼,這會子都紅了呢!

她還以為自己總算得救,然而慧瑤可不認為她受了欺負,只認為她是在勾引恒賓,快步上前,不由分說便狠甩一耳光,打的不是恒賓,而是舒顏!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猝不及防的舒顏沒能躲閃開來,火辣辣的痛感瞬時傳來,不止面頰疼,女兒家的尊嚴亦被肆意踐踏!

倔強擡眸,舒顏紅着眼眶質問,“你憑什麽打我?”

慧瑤傲然揚首,瞥向她的一雙杏眸盡是憤恨,“勾引有婦之夫,活該被打!”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字大肥章奉上,竹子正在努力存稿中,争取後天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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