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福康安救場(三更合一)

雖不知三爺為何會管這閑事, 但這眼神有些吓人, 慧瑤下意識将手中的簪子背于身後,然而這一舉動被福康安看得清清楚楚,心知是她下的手,福康安問也不問, 默默走近,眸迸寒光, 擡手便是一耳光!

男人的手勁兒極猛,慧瑤哪裏頂得住, 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捂臉時才發覺唇角已然出血!

才被她訓過的恒賓見狀也不去扶她,只揣着手幸災樂禍, 心道惡人自得惡人磨, 總算有人能收拾這潑婦, 替他出口惡氣!

丫鬟趕忙将少奶奶扶起,将将站穩,又氣又惱的慧瑤擰着一雙柳眉怒指于他,“福康安,你憑什麽打我?我可是慧賢皇貴妃的族人!”

高佳氏?福康安又豈會放在眼裏, 凜她一眼, 鼻溢冷哼, “不過是個被皇上擡旗的包衣, 也好意思在本官面前炫耀?”

目睹自己的妻子被人嘲諷, 恒賓非但沒為她出氣, 反倒斥責她不懂事,“你在我面前撒潑也就罷了,瑤林可是先皇後的親侄子,你在人家跟前橫什麽?”

那一巴掌雖疼,卻不及丈夫的落井下石更令她心痛,怨恨的瞪着他,慧瑤顫聲控訴,“還不是為你收拾爛攤子!若不是你不老實,我至于出手教訓那些蜂蝶?”

“就算她勾引我,你警告幾句也就罷了,至于下手這麽重嗎?”生怕表兄怪罪,恒賓趕忙澄清,“是她劃傷人家的臉,可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你盡管問罪便是,我絕不護短。”

方才只會站在一旁,屁都不敢放一個,這會兒又把責任全都推給她,親眼目睹自己男人的窩囊模樣,慧瑤越發心涼,真不知自己造了什麽孽,居然嫁給這種毫無擔當的男人!同是孝賢皇後的親戚,一個是皇上身邊的寵臣,一個不學無術混日子,怎麽差別就這麽大?

恒賓是什麽德性,福康安一清二楚,心道舒顏連他這般倜傥的男子都瞧不上眼,又怎麽可能瞧得上恒賓?

“她會勾引你?說瞎話良心不會痛嗎?”

此刻的舒顏尚在昏迷之中,冰冷的青石板豈是人躺的地兒?尤其是她這般身子骨柔弱之人,只怕再耽擱又會發熱,權衡之下,福康安決定先帶她去診治,遂将她抱起,臨走前睇了恒賓夫婦一眼,“你們的帳咱們慢慢算!等舒顏醒來,自然真相大白!”

不甘心讓這丫頭被人帶走,慧瑤上前相攔,“哎---她可是錦湘的丫頭,我們府上的人,你要帶她去哪兒?”

斜她一眼,福康安懶得搭理,恒賓趕緊去拉她,“這你就甭管了,帶走了也好,少生是非。”

他是一心想甩鍋,自不會攔着,慧瑤挨了一巴掌,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奈何丈夫不幫她,她又不敢得罪福康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将人帶走,心裏窩着一肚子火,待福康安走後才對恒賓撒,然而恒賓死活不認,一口咬定是舒顏勾引他,即使鬧到他額娘那兒,他也是這麽個說辭,婆婆聽罷也怪她太過任性,“不管真相如何,你受了委屈就該跟我說,讓我來做主,私自處罰,的确有失妥當。”

“那福康安還打了兒媳呢!我怎麽說也是他的表嫂,他居然對我動手,何曾将您這個姑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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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撥的意味如此明顯,富察氏也不是傻子,哪會被她牽着鼻子走?侄子與兒媳比起來,當然是侄子更親一些,“想必他對那姑娘頗為上心,才會一時沖動,得空我會指教他,這事兒你就甭管了,由我來處理。”

明擺着的敷衍之詞,這一家人都不向着她,慧瑤越發覺得自己委屈,但也不敢跟婆婆犟嘴,只噙着淚花兒,打落牙齒和血吞。

而富察氏更在意的是,這個舒顏與她的侄兒福康安究竟有何淵源,為何他會這般相護?錦湘與這丫頭最親密,應該曉得內情,奈何女兒這會子不在家,得等她回來再細問。

舒顏驟然被人帶走,一看是富察家的那位三爺,府門口的守衛皆不敢相攔,恒瑞今日在宮中忙着審核新來的侍衛,忙完歸來已是暮色四合,渾身疲憊的他已然餓過了勁兒,沒什麽胃口,便沒用晚膳,先去沐浴,泡個熱水澡總算清爽許多,正更衣之際,忽見那丹急匆匆的進來回禀,“爺,不好了,方才奴才聽他們閑聊,說今日府中出了事,趙姑娘被人逮到和大少爺幽會,還讓大少奶奶撞個正着呢!”

“怎麽可能?”恒瑞才不信舒顏會與恒賓有私情,那丹也是不信,“奴才仔細打聽了,八成是被人誣陷,大少爺說是趙姑娘給他寫了字條約他出來,趙姑娘不認,可大少奶奶不信,就拿她出氣,不僅罰跪還拿簪子劃傷她的臉!”

“什麽?大嫂居然毀她容貌!”得知舒顏這般被人欺負,恒瑞豈能坐視不理?當即拍案而起,定要娶找大哥要個說法,卻被那丹給攔住,“少爺息怒,奴才還沒說完,後來表少爺不知為何突然來了府中,救下趙姑娘,但他直接将人帶出了府。”

瑤林?萬萬沒想到,竟會是他出面!恒瑞不解其意,那丹也覺詫異,“現下都在猜測趙姑娘和三爺的關系,奴才私以為,爺您還是暫且不要蹚渾水,以免太夫人問起,您又該如何作答?還是先将此事弄明白再說。”

他倒不怕蹚渾水,只是不明白福康安怎會摻和其中?按理說他不可能認識舒顏,即便碰巧救下,也應該将她安置在府中,公然帶走又是哪一出?

難不成他們是舊相識?可他之前也曾提過舒顏之名,當時福康安無甚反應,那就證明不是故交,當中曲折,他百思不解,晚膳已擺上桌,心下焦躁,他也顧不得用,徑直出府乘馬車去往忠勇公府,打算找表弟當面問個清楚,順道看看舒顏的傷勢,然而府門口的護衛卻說三爺并未回府,不知去了何處。

他不是帶走了舒顏嗎?不回府又能去哪兒?想起福康安還有別院,他又拐去尋找,孰料連找了兩處,皆被告知三爺并未來過。

卻不知是真沒來過還是敷衍之詞,畢竟這是人家的宅邸,恒瑞也不好硬闖,無奈只得暫時回府去。

實則福康安就在這座名為雲泉居的別院之中,舒顏受傷,他自不能帶她回忠勇公府,若被母親察覺,不好交代,便先帶至此地好讓她安心休養,為防有人打擾,這才事先交代守衛,不許透露他的行蹤,是以他并不曉得恒瑞到此一事,即便知曉,也不可能讓他進來再見舒顏。

此時舒顏尚未醒來,大夫來看過,已将額頭包紮,“這位姑娘額上的傷并無大礙,休息會子應該能醒,只是這面上的劃痕……”

候在一旁的福康安聽這話音便知其意,“怎麽?傷口很深,會留疤?”

大夫點了點頭,“恕老夫才疏學淺,可以使其愈合,但不留一絲疤痕這種大話,不敢誇口。”

宮外的大夫,也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麽良藥,還是得入宮去找禦醫,興許會有什麽秘方,幫助舒顏療傷。畢竟女兒家都在乎自己的容貌,若然留疤,她必然難過。

如此想着,福康安也沒為難大夫,還特地囑咐他,“待她醒來若是問起,你就說這傷口淺,有修複良方,務必使她安心休養,免她憂慮。”

大夫會意點頭,寫下方子好讓人抓些活血化瘀的藥,福康安命長随達海打了賞,而後送他出去。

人走後,他才慢步來到帳邊坐下,看着雙目緊閉的人兒,愧疚叢生,前些日子曉得她在表兄家時便該将她接出來,也就不會生出這些變故,害她遭罪,當時只想着她和錦湘在一起應該會很安全,哪裏料得到恒賓竟會打她的主意,現下後悔為時已晚,她的臉已被慧瑤劃傷,于她而言,定是莫大的傷痛和恥辱!

此刻昏迷的她依舊皺着眉,似是很痛苦的模樣,也不曉得夢到了什麽,唇角微顫,好像在說夢話,好奇的他俯身湊過去仔細聽了聽,才發覺她說的是不要,“不要殺我,我不做秀女……”過了會子,她又喃喃說着,“我沒勾引他,別毀我的臉……”

想必是她的經歷太坎坷,以致于噩夢連連,為防她再這麽痛苦下去,福康安在旁輕喚着,想将她從噩夢中喚醒,“舒顏!舒顏?你醒醒!”

單喊似乎無用,他也顧不得所謂的男女之防,緊握住她的手,輕推她臂膀晃了晃,她才猛然驚醒,才睜眼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舒顏不僅扶額,“怎的老夢見你,我又不想你!”

此言一出,愣了一瞬的福康安唇角微彎,饒有興致的問她,“夢見過幾次?”

掰着指頭算了算,舒顏也記不大清楚,“大概兩次,還是三次?剛才暈倒前我好像還聽到了你的聲音,果然又是做夢,”說話間,她打量着四周,想擡身看看,剛起身只覺頭疼,擡手就觸到了紗布,自顧自道:“這夢還挺真實,傷口都給我包紮了!”

正感慨間,忽見他壓低了身貼近她,眼角盡是戲谑,吓得她縮身後退,奈何身後是床板,退無可退,她瞪大了雙眼,慌張質問,“你要作甚?”

“你不說這是夢嗎?順道兒贈你一場春夢……”

吓得她趕緊拿手推拒,扣住他肩膀時才發覺這觸感太真實,真實得不像夢,此時的她反倒糊塗了,“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是夢嗎?你怎麽會在這兒?這又是哪裏?”

明顯不是錦湘的房間,她怎麽會躺在此地?若然是夢,天馬行空都好解釋,可若是真的,那她昏迷之後究竟發生了何事,瑤林怎會突然出現?

心知她疑惑深甚,福康安一一替她解答,說自己是恒瑞的朋友,去府上找他,不巧人沒在,他準備去如廁,路過假山時意外撞見她被人欺負,這才搭了把手,将她救出,“此乃我的別院,無人打擾,你且在此安心養傷,無需擔憂其他。”

說起傷勢,她這才想起自己的臉,心念頓沉,再顧不得深究他的來由,“我的臉,臉被人劃傷了,是不是很醜?”

擡手摸了一把,觸到傷口,似乎有些油膩,福康安解釋道:“此乃大夫給你塗的藥膏,先別碰。”說着順手将巾帕遞給她。

将手指擦幹淨之後,不放心的她要下床找鏡子,卻被他攔住,“小傷口,并不影響,莫怕。”

“才怪!若是不醜,你為何不讓我看?是怕我被自己吓到嗎?”他越是攔阻她越覺惶恐,堅持要照鏡,福康安拗不過她,只得去妝臺前将銅鏡拿來。

接過鏡子側臉一看,左臉下颌骨處赫然一道血痕蜿蜒至下巴,雖已被清洗過,但仍舊觸目驚心,足以毀她餘生!心知無可挽回,舒顏瞬間頹然,無力的放下鏡子,再也說不出話來,心酸化作淚水,在它即将奪眶而出之際,她快速低眸,緊捂自己的臉,不想讓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見她這般痛苦,福康安也跟着傷感起來,拉住她手腕,示意她放下手掌,溫聲勸道:“別蹭傷口,不利于複原。”

傷成這樣的結果是什麽,她心知肚明,哪裏還敢報什麽希望?“都這樣了,還指望複原?怎麽可能?”

“才剛我問過大夫,他說傷口不算深,只要定時拿藥膏塗抹便可修複。”

然而這話她并不相信,“別安慰我了,根本不可能的事,頂多淡化,不可能複原的!”說着說着她終是沒忍住哭出聲來,只因委屈滿溢心扉,心髒抽搐着疼痛,實在無法面對這慘狀!

臉對姑娘家而言是最重要的,一旦留疤,将會伴随一生,每每照鏡子瞧着都會覺得膈應,更會被旁人指點笑話,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自己倒黴透頂,“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怎麽就厄運連連,沒一天安穩日子,總在被人算計謀害,現在還被毀了容,以後可怎麽見人吶!”

她這一哭,他就心裏發堵,仿佛那滾燙的眼淚顆顆落在他心底一般,灼得他壓抑難舒,擡手幫她擦掉左臉邊滑落的淚滴,“傷口才塗過藥,再滴上眼淚可不好。”

她卻滿不在乎,賭氣哭道:“終歸會留疤,還在意那些作甚?”

不願看她自暴自棄,福康安鼓舞道:“肯定不會留疤,相信我,我定會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給你醫治,保證讓你恢複如初!”

這話雖誠摯,卻也漏了餡兒,“倘若大夫真的說不會留疤,你也就無需再去找其他的大夫,由此可見,你方才之言只是安慰之詞。”

這都被她發現了,看來現在的小姑娘不好蒙啊!做好人真難,被拆穿的福康安搖頭讪笑,“這個大夫不行,不代表旁的不行,今日天色已晚,明兒個我再入宮去問問太醫,太醫院裏肯定有修複疤痕的秘方良藥,總之我可以保證,肯定不會讓你留疤,好歹我也救你那麽多回,你連一絲信任都不肯給我?”

他再三保證,她卻目露疑色,并不能真正安心,抱着被子翻身側躺,目光哀戚,低聲抽泣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實在做不到自欺欺人,不想懷揣希望又失望。”

若在現代,她肯定不怕,畢竟還能整容,可這是古代啊!疤痕怎麽可能完全修複呢?越想越絕望,頹然的舒顏瞥着小嘴,下巴微顫,心情低落到極致,眼瞧着她那細密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福康安心頭一軟,玩笑打趣,“你是怕面上有疤嫁不出去?”

“才不是!”她才沒想那些,“只是自個兒瞧着膈應,以後都不想照鏡子。”

說話間她又輕輕啜泣着,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看得他心生憐憫,正義感促使他挺直了脊背,想要為她分憂,“你可別低估太醫的能力,能進太醫院的肯定不是普通大夫,之前我家人受傷,用藥塗過之後并未留疤,所以你盡管放寬心,別吓唬自己。退一萬步來說,即便真的留下一絲痕跡,沒人要你我來娶,多大點兒事兒,不必耿耿于懷!”

知她嘴硬,他才想給她吃顆定心丸,畢竟婚事是他求太後所賜,不管她面上有疤與否,他都會如約娶她,可舒顏并不曉得他就是福康安,也沒将那樁婚約當回事,自然不明白他的心思,只當他是随口一說,并未當真,“嫁不出去便自己過,我才不怕,無需你憐憫。”

聽這語氣,她仍舊不曉得他的身份,福康安忽然覺得被她當成陌生人相處的感覺還不錯,便也沒透露自己的家族,只以瑤林的身份來問話,假裝自個兒不知內情,“你不是在宮中選秀嗎?這是落選了所以才出宮?我記得你是明山的女兒,為何住在錦湘家中?”

墨瞳微瞥,舒顏懶懶的白他一眼,“我是不是明山的女兒你不是最清楚嗎?”明知故問真欠揍!

“我只是猜測,真相究竟如何,你是不是也得給我一個交代,好歹我也救過你一命,”默默算了算,他又糾正道:“不對,應該是好幾命。”

救命恩人這一點,她無可反駁,反正這事兒已然過去,瑤林救她多次,不可能害她,她也就如實坦白了自個兒的遭遇,福康安則起身來到桌畔,倒了杯茶遞于她,好讓她潤潤嗓子,開始講故事,“從山寨逃出來之後我就随我娘去了姨丈明山的家中,他還在外地任職,姨母私自做主,讓我頂替她女兒選秀……”

這故事似乎有些長,他撩袍坐于桌畔,閑閑執盞,品着甘香的龍井聽她講述來龍去脈,西林覺羅氏還曾狡辯推诿,說舒顏只是打算回老家看望父母,如今一對質便真相大白,那婦人果然在蒙騙,早就存了謀害之心。

明白當中原委,福康安憤而拍桌,震得杯盞微晃,茶湯粼粼,“這個西林覺羅氏當真是狗膽包天,居然妄想偷龍轉鳳!真以為老天爺是她家親戚,什麽好事都能讓她占盡便宜!”

這般義憤填膺的模樣着實出乎她的意料,“被坑害的是我哎,我還沒來得及咒罵,你倒先咬牙切齒,怎的好似被損害的是你的利益一般?”

自己選的妻子險些被人偷換,他能不生氣嗎?不過這話暫時不能說,強掩怒色,冷靜之後,福康安顧左右而言他,“若不是我為人仗義,哪還有你的活路?我這不是感慨命運不公,替你生氣嘛!明明是你入宮選秀,那太後賜婚理該由你去出嫁,你實該争取自己應得的,這麽好的丈夫,怎麽甘心就此放棄,讓給旁人?”

說得輕巧,殊不知當時的情形有多危險,“那對母女都想除掉我,我還不自量力的去跟人争辯?只怕豎着進去橫着出來吧!他們稀罕富察家的家世,我可不在乎,再者說,富家子弟能有幾個好東西?單說福康安這三個字,一聽便知不靠譜。”

目睹她嫌棄的眼神,福康安內心十分複雜,他一直感覺自個兒的名聽着還不錯,怎麽這也能被人拿來說道?強壓住心裏的不平衡,他掩下不悅,沉聲詢問,“你倒是說說這名字怎麽就不靠譜?”

未察覺到他的神情變化,舒顏想當然的瞎扯道:“福氣,康健,平安,一聽便是父母想把最好的東西全給他,想必這孩子生在富貴窩裏,自小就被人溺愛,這般嬌生慣養的孩子肯定臭脾氣,不好相與,我擠破了頭嫁過去怕也是被人瞧不起的,何苦給自己找罪受?”

這鍋他父母可不背,“你可知,福康安的名字是當今皇上親自命名,跟人家的父母毫無關系。”

“別人家的孩子,怎麽老乾還要幹涉取名?”舒顏也就嘀咕了一句,偏被他聽到,頗為震驚,“老乾?你居然這麽稱呼當今皇上?”

被質疑的舒顏恍然想起他可是朝廷命官,在他面前對皇帝大不敬不等于給自己挖坑嘛!心虛的她略緊張,“你不會準備到皇上面前告我的狀吧?我這可是十分親切的敬稱,絕沒有貶低之意,你相信我,我對皇上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

話沒說完就被他擺手打斷,“得了,皇上又不在場,你拍龍屁我也不會轉達,至于你的疑惑,那福康安是老乾,”聽着蠻順耳,他也就說順了口,意識到自己口誤,他幹咳一聲,趕忙改口,“啊不!是皇上的侄子,堂堂一國之君給自己的侄子起個名那可是無尚光榮,證明他對這個侄子寄予深切厚望,有何不妥?”

老乾向來喜歡顯擺,能娶出這麽高調的名字倒也正常,舒顏也不好再去糾結,“那行吧!皇上他老人家開心就好。”

她都沒糾結了,他還在繼續解釋,“名字是皇上取的,福康安無從選擇,但他的父母對他并不溺愛,教導有方,六歲後便入宮跟着皇上,由皇上教養,宮規森嚴,皇上又親自過問他的學業,他怎敢偷懶?何況還有那麽多阿哥們在一起做功課,誰若不用功,便會被人嘲笑,都是比着誰更優秀,絕不是你想的那種不學無術,纨绔子弟。”

愣愣的聽罷,舒顏只有一個感受,“我說一句你能說十句,這般不遺餘力的為他說好話,你們莫不是親戚吧?”

什麽親戚,明明是本人!這丫頭有時候挺機靈,有時候卻略遲鈍,福康安越來越喜歡逗她,何況此時若然擺明身份,必然尴尬,她很可能不願再理他,還是等此事解決之後再坦白,于是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我若真是皇親這官途也會順暢許多。”

這人還真不知滿足,“你這個年紀已是二品官實屬少見,怕不是砸錢買的官吧?”

笑話!他還需要買官?不吭聲皇上都會丢兩個官職給他練練手,根本不需他去惦念,默默腹诽着,福康安但笑不語,表示默認,她喜歡瞎猜那就随她,倒省得他再去找理由解釋,說太多容易自曝身份,他沒再多提,又說起了旁的,“所以你就這麽放棄了?眼睜睜的看着她們母女奪取本應屬于你的一切,你真的甘心?”

被人這般坑騙,她的确生氣,但若說屬于她吧!她又心虛不敢認,“畢竟我是假冒者,并不是真正的晴雲,我還能去告她們不成?縱使令她們得到制裁,只怕我也難逃幹系,與其玉石俱焚,還不如成全她們,我才好遠離是非保住小命。”

她倒是撇得一幹二淨,也不管他是否願意娶晴雲,不過姑娘家膽小,顧忌太多實屬人之常情,“太過善良容易被人欺負,若換成是我,必然想方設法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不敢沒關系,他會幫她讨回一切,包括這毀容之仇!

閑聊了這麽久,想着她可能會疲憊,他沒再啰嗦,起身道:“你先休息會子,等午膳做好會有人給你送來。”

旁人送來?那他呢?“你要走了?”

這緊張的小眼神,看得他十分受用,側轉一步,負手回望着她,輕笑道:“你若是不舍得,我倒可以考慮留下。”

“……”遇到自我感覺如此良好之人,她還能說什麽?可勁兒打擊呗!“只是想跟你說一聲,出去的時候幫我跟錦湘帶句話,我怕她找不到我會着急。”

呃……這就有些尴尬了,不過他向來臉皮頗厚,被她打擊依舊能保持笑容,“你們倒是感情頗深,成吧!我就受點兒累,幫你傳個話。”

道罷他轉身離開,沒一會兒就進來一個小姑娘,規規矩矩的朝她行禮,“奴婢名喚雪陽,三爺吩咐奴婢過來伺候,草藥正在煎呢!約摸着快好了,等會兒奴婢給您端來,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奴婢便是。”

她暫時沒什麽需要,頭又開始嗡嗡作響,只想好好睡上一覺,便讓她先去歇息,“你去忙吧!有事我自會喚你。”

她還在擔心錦湘會找她,而錦湘仍在宮中陪九公主,尚不知曉此事,只有恒瑞知情,苦尋舒顏無果,恒瑞回府後直接去找他大哥,質問他為何要誣賴舒顏,恒賓堅稱是舒顏給他寫的字條,“女人送上門,不要白不要。”恒瑞問他字條何在,他卻拿不出來,“被你嫂子給揉爛扔在假山那兒。”

為防他撒謊,恒瑞當即命人去找,沒想到還真給找到了,雖已被撕扯,勉強還能拼出上面的字,恒賓揚聲哼笑,“看吧!我沒騙你吧!的确是她勾引我在先啊!”

然而恒瑞并未見過舒顏的字,也無從分辨,但他依舊選擇相信舒顏,“這絕不會是她寫的,肯定有人冒名頂替陷害于她。”

這般篤定的維護,倒令恒賓有些不解,起先他還以為恒瑞只是幫錦湘過來問話,如今看來,似乎是他自己的主意,打量着他那憤然的神态,恒賓恍然大悟,“卻不知二弟為何會對她的事如此上心?難不成,你也對她有意?”

恒賓眼裏只有□□,并無真情,恒瑞懶得與他讨論這些,借口正色道:“舒顏乃是二妹的朋友,你這般鬧騰,二妹回來得知她被你們夫妻坑害毀容,定不會輕饒你!”

恒賓不以為意,吊兒郎當的坐下,将責任推卸得十分幹淨,“她的臉是慧瑤所劃,我怎會對美人如此狠心?錦湘實該找慧瑤的麻煩,與我何幹?”

兄長的狡辯他并未細聽,只在琢磨一件事,既然恒賓是收到字條才過去,那麽舒顏又是為何過去?倘若只是尋找丢失的簪子,背後想謀害之人無法确保她正好在那個時段去假山,應該另有隐情才對,但真相究竟怎樣,還得見到舒顏親自詢問方能解答,奈何他此刻見不着她人,只能等明日入宮上朝之際,見到福康安再打聽舒顏的下落。

然而次日下朝之時,福康安又被皇上叫走,到養心殿問話,恒瑞特地在附近等着,就怕錯失機會,回頭又找不着他。

殿外的松枝翠綠繁盛,他盯看了許久,始終無法平靜,一旦心浮氣躁,便覺光陰走得格外的慢,大約煎熬了兩刻鐘之後,終于瞧見殿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裏頭閃了出來。

離老遠瞧見恒瑞等在那兒,福康安已然猜到他的來意,想着終究得跟他說個清楚,也就沒回避,徑直上前,果聽他焦急詢問,“你把舒顏帶至何處?”

不願道出住所,福康安避重就輕,“她現在很安全,正在養傷,不宜打擾。”

淡漠的語氣透着幾分疏離,混不似之前那麽親切,恒瑞越發覺得此事有蹊跷,冷然質問,“舒顏是我府上的人,你就這般堂而皇之的将人帶走,不該給我一個交代?”

念在表兄弟的情分上,福康安強忍着沒發火,沉聲警告,“她只是與錦湘要好,暫住而已,可不是你的人!表兄說話實該嚴謹些,萬莫毀人家姑娘的清譽。”

這警示來得莫名其妙,恒瑞尚不明白他的底氣從何而來,“好歹也是我妹妹的朋友,我關心她理所應當,你與她素不相識,何故将人帶走?”

原本兩兄弟的确關系甚密,但自從曉得恒瑞心屬舒顏之後,福康安便不自覺的對他生出一絲偏見,再見時很難再如從前那般和善,多少有些防備,直接宣告歸屬權,以免他再觊觎,“我與她早已相識,在你之前。”

如何相識,他不想多問,只是質疑福康安的打算,“你已有婚約,怎可再與其他人糾葛?舒顏是個好姑娘,難不成你還想讓她做妾?”

實則昨夜他就在思索,關于舒顏的身份,該不該告訴恒瑞,他料準恒瑞肯定會來質問,那他必須給一個答案,至于真話還是假話,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隐瞞一部分,畢竟舒顏代替旁人選秀一事非同小可,少一個人知情便少一分危險,是以他只将山寨偶遇舒顏一事告知了恒瑞,“當時為了取得賊匪的信任,我與她同住一屋,姑娘家的清譽最為重要,我自然得對她負責。”

原來他二人早已相識,如今再回想之前的事,恒瑞才恍然大悟,“所以喜歡吃丸子都是借口,你只是在向我打聽她的消息?既然你們是舊相識,為何不與我講明?”

“當時并不确定,只是猜測。”

所以當他向福康安讨教該如何向舒顏表明之際,他才會推脫說不擅長吧?實則那個時候他就明白一切,居然還裝糊塗!

所謂的好兄弟居然也會蒙騙,恒瑞深感失望,理智告訴他,他不該這般,可心裏依舊念着舒顏,舍不得就此放棄,畢竟此事過于複雜,細究起來,他還是有資格去争取,“只是同住一屋,并未有夫妻之實,情非得已,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強迫她跟着你,你可問過她的意願?”

本以為說清楚之後他就會自動放棄,哪料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似是打算與他競争到底,福康安詫異偏頭望向他,眸底寒意漸深,“你我可是表兄弟,你當真不顧兄弟之情,要與我争搶?”

在恒瑞看來,這不是争搶,“你我說什麽都無用,最重要還是看舒顏的心意,她若與你兩情相悅,我也無話可說,絕不會再去摻和,但若她心中無你,不願下嫁,那我自然要争取這份感情。”

舒顏是否心屬于他,福康安還真不敢确定,相處這麽久以來,他只感受到嫌棄,而且這姑娘不似其他的閨閣千金那般注重男人的家世,随随便便就将訂婚的夫君讓給旁人,紮心!

正胡思亂想着,忽聞恒瑞再次要求,一改溫和之态,語氣頗為強硬,“我要見舒顏,當面問個清楚,你若真心待她,就該聽一聽她的心聲,看她願意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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