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烈火熊熊燃燒,不時發出火星崩裂的輕微聲響,從門口呼呼吹進來的寒風,惹得火光搖曳,恰如衆人此刻的心顫抖不堪。黑暗的大殿裏頭彌漫着森嚴恐怖的氣氛,黑壓壓一群人跪伏在地上不敢擡頭,只因大殿上面坐着的是他們新任教主宿冉,此人殘酷冷血,折磨人的手段極其殘忍。

“把人帶上來。”清清冷冷的一句話,乍一聽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音色,但卻積郁了濃濃的陰沉邪惡之氣,使得在場所有人心驚膽戰。

話音剛落,幾個教衆拖着一個蓬頭垢面身負重傷的男人從正門進來,低頭沉聲道,“禀告教主,賊人已帶到,請教主處置!”

一襲紅衣包裹下的身體修長高挑,濃密的胡子将半張臉遮去,眼睛卻銳利得猶如沉默嗜血的冷兵器,悠悠地泛着寒光,立于高位的他緩慢地掃視底下跪伏的衆人,一種冷漠暴虐的氣場像是如絲如縷地侵入人心,讓底下跪着的人腿肚子抽筋。

良久,大殿上都持續着這種詭異緊張的沉寂,突然間,他運起深厚的內功向殿下飛去,穩穩地落在了賊人跟前,押送賊人的兩個教衆下意識跪着後退兩步,放下了緊抓着賊人的手臂,顫抖着聲音道,“教主。”

紅衣教主并未說話,面帶譏笑地看着腳底下的男人,沉默了一陣子,擡起腳輕輕落在男人髒亂不堪的臉上,力道逐漸加大,男人的臉也被他踩得變形,慢慢吐血,男人撐起手臂掙紮着揚起憤恨的面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道,“宿冉,你不得好死!”

宿冉嘲諷地看了地上的男人,冷聲道,“成王敗寇,死不足惜!”不知何時手裏已經出現了一條鮮紅的鞭子,猛地一揮手,鞭子帶着淩厲的風打在了肉裏嵌進皮裏血水瞬間溢出,人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

見男人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宿冉嗤笑一聲,冷冽的眼神一一掠過在場所有教衆,“背叛我宿冉的,如此下場!”

威嚴狠厲的聲音在大殿裏剎是清楚,久久回蕩着尾音,激蕩着每一個人的心髒,就在瞬間,地上的男人被一股強勁的掌風揮出了門外,随即,宿冉也從大殿中消失。

卧室的門發出一陣巨響,宿冉扶着牆快步走到床上坐下,一揮手,大開着的房門瞬間被嚴絲合縫地關上

他眯了眯眼睛,靠躺在床邊,臉上的顏色已經被不正常的潮紅替代,此時密密麻麻布滿了汗水,微微張着嘴呼吸,吐出來的卻是灼熱到極點的氣息,在大殿上的淩厲在此時已經消失個幹淨,下腹像是有一團旺盛的真火灼燒着他,身體随着急促的呼吸顫抖的愈加厲害。

白皙纖細骨節分明的手指探進了床上的暗格,摸出了一個白玉藥瓶,快速将一顆藥丸吞進口中,接下來一把扯開了腰帶。他的手無力地垂在了腿的兩側。

此時他微微上挑的眼睛半眯着,睫毛看着有些濕潤,視線變得模糊,兩頰像是塗了胭脂般有些散不開的紅暈,使兇神惡煞的大胡子形象生生多出了些耐人尋味的媚意。

盡管口中含着藥丸,宿冉還是感覺到頭腦發昏渾身潮熱的難受,他蹙着眉頭撐起身子盤腿坐在床上,還沒等他運功就使他身體猛地一顫,他擡起虛弱無力的手臂快速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發出那種惡心的聲音。

待他漸漸适應,方才呼了口氣,集中內力于丹田,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入小腹灼熱的源地,細慢地滋養着,本來叫嚣着即将沖破身體的燥熱像是被安撫了,身體溫度也漸漸緩和保持平靜。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恢複狠厲冷漠,拳頭漸漸握緊,在他擡頭的瞬間房中擺放的桌椅裝飾頓時摔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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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內力又少了一成!宿冉眯着眼看着自己的雙手,暗想,如果繼續這麽下去,不說剛得手的教主之位,就連自身性命都保不住!

蒼茫碧綠的青山在萬裏晴空中輪廓清晰,名震武林的少林寺便坐落在此地,汩汩小溪清流,棵棵樹木蔥茏,後山一處僻遠的空地上有個簡陋茅草屋,門前一高個子和尚正靜心思考武功招式,完全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未曾發覺遠處有人向他這個方向走來。

“大師兄!大師兄!方丈讓我來喊你呢!”一聲聲的呼喚,小和尚終是撥開阻擋在自己面前的雜草樹枝,站在了自家大師兄閉關修煉的地方。

寂淳才回過神來,低頭整理下自己身上簡陋樸素的僧衣,走近小和尚摸摸他的光頭,“無止師弟,師父喊我什麽事情?”

無止小和尚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聳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不過倒是很享受自家大師兄摸自己腦袋,“可能……可能他老人家好久沒見你了吧……”

寂淳點頭,心知師父既然派人專程過來找他,必然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想了,到時候見了師傅自然知曉。“那我們回去吧。”

出了後山繞過幾個僧衆住的院落,便到達了慧空方丈的禪房,輕輕叩門後便聽到裏面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是寂淳麽?進來吧。”

寂淳推開房門踏進去,便看到慧空向他看過來,“寂淳啊,你閉關多少時日了?”

“回師父話,已經有一年零五個月了。”寂淳微微低頭恭敬地回答道,聲音低沉無起伏,不加任何多餘的動作,安靜地仿若一幅美妙的山水畫。

“嗯,已經一年多了。前不久于本寺有恩的歐陽盟主家慘遭滅門之災,唯獨剩了個少子如今住在天罡派生命垂危,幸逢醫聖谷薛神醫出山,才保得了性命,善哉善哉……天罡派徐真掌門昨日來信說救治歐陽公子的重要藥材便是本寺的洗脈參,希望我們少林可以出手相助,于是今日老衲喊你過來,便是命你前去濟州送上藥材,以表少林的慰問,你可願前去?”

“寂淳謹遵師父安排,”聲音不起半點波瀾,恭敬如前。

“善哉善哉,自你三歲入寺以來便沒有機會下山歷練,這次是你第一次出遠門,路上切記萬不可被塵俗的誘惑蒙蔽雙眼,保持一顆純粹的佛心,與人為善……”聽着一向待他慈悲關愛的方丈在耳邊叮囑,寂淳緊了緊拳頭,明白師父這是放心不下,卻又不得已必須放他去經歷的不舍與擔心。

“師父放心,寂淳會時刻謹記您的教誨,萬不敢下山懈怠。”寂淳擡起眼,清澈堅定的眼神鄭重地傳遞進慧空蒼老渾濁的眼睛裏。

“好好好,時辰也不早了,你便去收拾行李取些盤纏,從你慧道師叔那裏取了洗脈參,便下山去吧,一切小心。”慧空緩慢地點點頭,擡起那雙布滿皺紋斑點的手擺了擺,示意寂淳可以離開了。

寂淳也不再多說什麽,行了個禮便退下了。沿着彎彎曲曲的長廊,繞過座座經閣佛堂,他很快便抵達了自己常年居住的禪房,在閉關的這一年多時間裏,無止小師弟便是一人住着這間屋子。剛伸手過去要推門,門就從裏面打開了,迎面就是小師弟圓圓的胖臉。

“大師兄!剛剛方丈喊你做什麽呀?”無止小師弟連忙讓師兄進來,好奇地跟在師兄身後轉圈圈,他是後來被分到這裏跟師兄住的,才住了半年師兄便去後山修煉了,他們師兄弟兩個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寂淳在寺裏的聲望與人品,深受各個師兄弟的敬愛,無止就是其中一個。

“師父命我下山處理些事情,現在過來收拾行李。”寂淳朝無止簡單解釋了一番,便開始收拾起行李來,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猶如那萬裏晴空中漂泊的一片浮雲,風輕雲淡,又如那山間流淌的清澈溪流,悠遠長流,既沒有即将下山的激動喜悅,也沒有對前路的擔憂惶恐。

“那師兄你什麽時候回來?這一路上千萬要小心。”無止也上前幫忙遞東西,不舍地詢問自家師兄,這剛剛從後山回來,還沒留下來一個時辰就又要走了,真真讓他郁悶苦惱的很咧。

寂淳要帶的東西并不多,兩件換洗的僧衣加些針線,一個水囊與幾本經書,便也就收拾妥當了,本來出江湖就需一切從簡,更何況是個寺裏的出家人,更是半點繁瑣不得。将包袱背上身站起來,輕輕拍拍無止小師弟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事情結束就回來,師弟無須挂懷。”

說罷,他便跨出房門去往藏寶閣,取了洗脈參妥善放置好,告別衆位師兄弟,背着包袱獨自下山去了。

少林寺與濟州路程長達一月之久,虧得為盟主之子續命的是醫聖谷出來的神醫,時間上也沒有催的那麽緊,故而來信請求少林相助。寂淳生性嚴謹負責,得了這任務,路上也不耽擱,趁着天色還早朝濟州方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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