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晨,寂淳緊皺着眉頭處于睡眠中還未清醒,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放到了火爐裏烤似的,灼燒燙人的厲害,而這熱源并非來源于他自身,倒像是一種外界的熱量傳遞到了他身上。
他難受地想要推開身邊不知名的熱源,卻發現腿被什麽東西死死地糾纏住無法動彈。此時他吐出的氣息灼熱得幾乎要冒出煙,卻又擺脫不得。正當他極度燥熱意識即将清醒的時候,一股大力直接打在了他的後腰處,整個把他踢下了床。
“唔……”這一摔徹底把他疼醒了,他斂起濃眉扶着有些昏沉的腦袋,朝床上看去。
記憶也逐漸浮現于腦海,寂淳心想,原來,昨夜他竟是與這人睡在一處的。
或許是昨夜受了風寒,現在他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本來悶熱得難受,才離開床上一小會,整個身子又覺得涼了。
不明白這人為何無緣無故将他踢下床,寂淳揉了揉後腰,無奈地想到,難不成這人又要變臉了?情緒真的是變化莫測,陰晴不定。
床上的宿冉衣衫不整,臉頰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顆顆順着臉部輪廓滾落下來,枕頭床單已是被汗水濕透了。
幹澀的嘴唇中時而發出不明的呓語,時而微微張着嘴吐出灼熱的氣息,将清涼的新鮮空氣吸于腹中。
見此狀況,寂淳連忙上前去将被子往上拉,使其完整地覆蓋住宿冉的身子,以免加重病情。可他不曾想到,此刻的宿冉已經被燥熱逼得要發狂,兇狠蠻橫地将身上的被子撕了個破碎。
之後,宿冉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幽深莫測的眼睛此刻泛出了猩紅顏色,直直盯着寂淳,胸口大起大伏地呼吸着,手指間緊抓的被褥一絲絲裂開。
“你……”寂淳心中猜測,這人莫不是走火入魔了,看上去極其怪異,被他那雙狹長明亮的眼睛盯着心中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是一種睥睨天下為我獨尊的自傲與狂放,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就像第一次看到這人般,明白自己與其功力相比,有着天壤之別。
有些擔心這人的身體,寂淳俯下身仔細察看着宿冉的狀況,卻不料手臂被人猛地拉扯一下,使他整個身子栽到了床上,宿冉的胸口。
臉頰碰上那人的胸膛上時,仿佛貼上了一塊炙熱的鐵皮,燙的他耳朵一麻,撐着手臂就要起身,而底下的人也被他硬硬的腦袋砸得痛呼一聲,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一點,察覺出他掙脫起身的動作時,手中又加重了力道。
手臂被人捏的疼痛難忍,寂淳皺眉不悅地看向床上半眯着眼睛陷入痛苦中的宿冉,不明白這人是何意思,更令他吃驚的是,宿冉與前些日子重傷生病時的狀況不同,現在蠻力大得就連他一時也脫身不得。
然而,這人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寂淳覺得匪夷所思,只見宿冉另一只手往前一伸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狠狠一扯,本就身體不平衡的寂淳此刻更是半個身子跌在了床上,緊接着,宿冉的腿迅速擡起,勾住寂淳的身體使他不能動彈,之後抱着他翻了個身。
此刻的寂淳竟是被宿冉整個禁锢在了床上,他畢竟是個男人,被人如此對待再好的教養也保持不住了,他奮力将身上的人往外推,并趁着兩人身體分開的空隙積聚內力在手就要往那人身上擊下一掌,不料,在他出手的前一瞬,那人一把擋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尋着封住經脈的穴道點上了,頓時他的攻擊失去了殺傷力。
“你做什麽?!”寂淳喘着粗氣怒聲質問,銳利的眼神中充滿了殺氣憤怒與不甘,還有些許狼狽與尴尬。
宿冉仍舊不理他,臉頰像是被塗上一層濃厚的胭脂,眼睛半開半阖着,随着呼吸,口鼻間噴出熱氣,就在寂淳決定再次反擊的時候,宿冉竟然低下頭湊到他的脖頸處蹭了蹭,接着,張開了嘴巴狠狠咬了一口。
“唔!”寂淳悶哼一聲,他知道自己的脖頸被這人咬破了,刺痛刺痛的,然後,便感覺到有個濕滑的東西碰上了他的傷口,又癢又疼。
屋外小雨下得淅淅瀝瀝,洗滌着世間的塵穢,屋內纏綿床笫的兩個男人,打破了世俗的禁忌,不知疲憊地做着牽絆一生的情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宿冉已陷入沉沉的昏迷中,寂淳也疲憊得倒在了宿冉的身上。
混混沌沌的意識即将清醒,宿冉只覺得身上疲乏疼痛的厲害,眼睛腫痛幾乎睜不開,想要擡起手臂卻發現像是被什麽壓制住似的,胸口更像是壓了塊巨石,沉重得使他呼吸困難,終于……他睜開了眼睛……
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彙集全身力氣正要一掌将身上的男人揮走,卻不料被突然清醒的寂淳一把抓住了手腕,怒極,他的眼神裏充斥着嗜血的殺意。
宿冉的臉色極為難看,恐怖得猶如地獄鬼厲,他不再費力掙脫和尚,仿佛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得說不出話來。
“滾!”宿冉吼了一句,聲音卻沙啞得失了聲,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單薄的身體顯得更加落魄虛弱。
曾經桀骜不馴睥睨天下的男人,武林人士聞風喪膽被尊為魔教之主的男人,此刻竟落得個如此地步,經過那一場屈辱深刻的交圌合,他作為男人的驕傲瞬間被擊潰,他緩慢地轉過了身子,眼淚順着臉頰滑下。
寂淳自地上撿了衣服離開了內室,他不知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剩下的只有沉默。
把門打開,寂淳望着外界天地一片細雨朦胧,一陣清涼的風拂過臉龐,使他嗡嗡作響的腦袋稍稍有些清醒,盡管如此,心中依然亂如一團麻。
他是個和尚,自小進入寺院吃齋禮佛,練功誦經,對于那些人事,自年級大了些也聽師兄弟們談起過,他并不覺得自己需要那些個東西,而今日,回想發生的種種,他對自己感到陌生,原來他本性是如此的肮髒與卑劣……師父的諄諄教誨,寄托厚望,而自己呢,又做出了什麽有辱師門的事情。
懊悔與愧疚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使他感覺這天地像是變了個模樣,他不明白,為何當時的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發了狂地去折騰那個男人,男人……一介僧侶與女子相近便犯了大戒,更何況他違背了天道人倫,強迫個男人與自己做出這等事……實在是罪惡。
他站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雨卻依舊密密麻麻下個不停,惹得人更是心裏煩躁。想到今日一天了還未進食,裏面那人同樣如此,便決定出去找些食物來。
冰涼的雨落在他的頭頂,兩肩,衣衫漸漸被雨水打濕,他絲毫不在意,相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仍舊去摘了幾顆果子,去小棚子下尋了個籮筐放進去,眼神落到了急流而去的小溪。
他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果子,想了一會兒,起身朝小溪方向走去,準确迅疾地抓了兩條魚,回到了棚子中。将魚放到盆子裏,雙手合掌念了超度經文,心中更是矛盾。
竈臺上放着一把匕首,想是昨夜那人留下來的,他猶豫了一刻,腦海中浮現出了宿冉背對着他瘦弱的身影,愧疚之意更加濃烈。心中一狠,手下一刀,鮮血沾滿了他的手掌,他吃了一驚,愣怔怔地看着……
他搖了搖腦袋,将各種雜亂的心緒抛到了腦後,默默地處理着手中的魚。
房內的宿冉将衣服穿好,将床上狼藉的被褥全部摔在了地上,這些象征着他的恥辱!
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很久,他想了很多,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他必須面對,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宿冉,他是一教之主,他是将來的武林盟主,他是這天下的主宰!
待在角落裏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不是他的作風!他宿冉,從來都是有仇必報,那個和尚,他要好好地折磨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通了這些,宿冉強迫自己忘記那些事情,靜下心來運功調息,本以為經過這次毒發,他的內力又要減退很多,卻不料,竟然沒有任何變化,盡管沒有回複內力的跡象,但這種發現已經足夠令他欣喜。
他必須快速從這山中出去,找到那個薛藥逼問出醫聖谷的下落,為自己解毒,恢複功力,一統天下!想到這裏,他的眼神突然一閃,地芒……歐陽以尋……
看來,他還是要和這個和尚“好好”相處。
正想着,便聽到有腳步聲朝這裏走來,他斂了斂心神,轉過臉看過去,寂淳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端了一盆熱水,手臂上搭着一塊手帕,将水盆擱置在桌上,手帕挂在桌沿,聲音低沉道了句,“洗完後,出來吃飯。”說罷,轉身離開了,步伐略顯倉促。
宿冉擡眼看了眼那和尚,心中冷哼一聲,眼神轉到了桌上的熱水,也覺得有必要擦洗一下粘膩肮髒的身體。
擦洗幹淨身子,他頓時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陰霾的心情也微微轉晴,記得那和尚說有飯,難不成又是果子?嗤笑一聲,他暗暗決定出去一定要當着這人的面殺上幾十條魚!
一進到外間,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宿冉泛起心中陣陣疑惑,這和尚不會……一出門,棚子下和尚端坐在一只小板凳上,若有所思地盯着架子上的魚,手中拿着吃了一半的果子,這一幕,确确實實讓宿冉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