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于集市縱馬,你可知會要了百姓的性命?!”寂淳的濃眉皺的更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聲音中含着冷意與壓抑不住的暴躁。
“到時候本座自會停下!”宿冉猛地抽回寂淳掌中的鞭子,冷聲回答,“不用你這死和尚多管閑事!”
雖然寂淳知道宿冉向來讨厭他,出言更是多次帶有侮辱鄙夷的意味,在沒有旁人情況下就算了,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這人如此說,心中怒火更勝,沉聲撂下話,“你若再犯,貧僧定讓你付出同等代價!”
話說完,也不再看宿冉,直接轉身走了,人群倒是自動給這處于暴怒狀态的和尚讓出一條道,然後繼續盯着這個時間罕見的俊美公子看,怎的脾氣這麽壞,心地如此壞,騎着馬差些害了小孩子,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但大家也都明白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能惹的,沒有一人出來評理。
“看什麽!”宿冉微微側臉,冷冷地朝人群瞥了一眼,語氣盡是警告與殘忍暴虐。
這時候人才慢慢散開,宿冉擡起手抹了把自己的臉,覺得煩躁非常,以前自己的形象往那一立,誰還敢多留,紛紛四散逃開,而現在,連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都敢如此直視他的臉,實在可恨!
寂淳斂着一身怒意到了天彙酒樓,開了間房放下包袱,用清水洗了把臉,将那不受控制的情緒壓下,才下樓找了小二打聽沐乜風薛藥的事情,得知他二人還未趕到,便想着再多留一日。只是那魔頭,怎的會找到這裏?
突然,他想起來了,那人派了手下跟着他們,自然會知道他的下落!現在寂淳一想到宿冉,就覺得頭疼非常,那人怎的如此殘暴,簡直沒有絲毫仁慈之心,要是當時他不在場,那個小孩早就被他騎得馬傷到了!
天色漸晚,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現下正值七月白天燥熱難當,幸而晚上吹了涼風,寂淳将窗戶打開,換換房間悶熱的氣體,做了晚課便上床睡下。
夜間,寂淳睡得很不安穩,也許是房內太過于悶熱,他皺着眉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穿上鞋子想要去倒杯茶解渴,餘光卻瞥到了窗口,大開的窗口上坐着一個人影,乍一看,驚得他睡意瞬間消失,待看清那人的臉時,他竟然也不覺得有何需要防備的,只嘆氣皺眉無奈地走向那人。
“你究竟要如何?”也許是剛剛睡醒,腦子有些困倦,他也生不出什麽別的情緒,只覺得累人,聲音也顯得輕緩,說出來的話也沒有白日那麽嚴謹多禮了。
宿冉見他醒了,利落地翻身進到房內,找了個凳子坐下,挑眉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不趁着這機會殺了你?”
“不想問,”寂淳淡淡地回答,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他雖是清醒了,現在卻仍然很困倦,畢竟趕了這麽多天的路。
看和尚對他愛答不理的,宿冉也不生氣,繼續道,“沐乜風在哪兒?”
“明日或許會到,”寂淳也不擔心宿冉會傷害沐乜風,現在他還需要沐乜風的解藥,因此直接答了。
“你這次回少林怎麽又出來了?難道你少林也要摻一腳?”宿冉手裏把玩着桌上的杯子,随意問道。
寂淳瞥了他一眼,反問道,“那你魔教待如何?”
宿冉見和尚轉臉看他,鬼使神差到底撇過了臉,道,“其實誰都知道,這次西去尋找地芒,表面上是毀掉地芒除去神秘人,拯救蒼生,說白了還不是那些人觊觎地芒的誘惑?”
“我少林并無這樣的想法,”寂淳很莫名地看了一眼宿冉,“此次貧僧只是去幫忙。”
“呵!”宿冉嗤笑一聲,“這話暫且不論真假,本座此次前來是有兩件事要辦,其一,解毒。其二,找你少林合作。”
他早就算計過,西行尋地芒的各門各派都有,路上與人合作是最好的選擇,至于找到地芒之後,那就要看誰有本事了,挑選合作人,最合适的就是這和尚,這人與旁的正道人士不同,最重要的是,武功上乘卻沒有野心,并且……對自己沒有傷害,至于原因……他不想深究。
“一,解毒是你與醫聖谷的事情,無論結果如何,貧僧都會保住他二人;二,貧僧不願同教主你合作。”寂淳可是深知此人的野心與手段,若他得了地芒,加上那殘忍冷酷的性子,天下誰能制止得住他?他得到地芒與那神秘人得到,又有何區別?
“死禿驢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宿冉一掌拍在桌子上,冷聲喝道,“本座手下有上千教主,殺死那二人易如反掌!至于合作,本座還不信沒有你本座就成不了事!”
“如果教主你執迷不悟,貧僧絕不手下留情,天罡派那日貧僧說的清楚,你若還是這般殘忍害人,貧僧必定取你性命!”寂淳的眼睛裏是如山般的堅定,臉色嚴肅冷然,下巴微微擡起,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哈哈哈哈……”宿冉突然冷笑出聲,“很好,很好!禿驢我看你是得寸進尺,要知道我宿冉害人的手段可是應有盡有!”說罷,直接飛身自窗口出去了。
寂淳看着那人離開的身影,于桌旁坐下,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将胸中被那人挑釁的激動情緒平複下來,拳頭握得緊緊的,他不知為何,只要見到這人張狂不可一世的狂傲姿态,從心底有一種想要控制那人、摧毀那人的意念,情緒完全不受控制。
第二日,他早早地下樓用早飯,不遠的桌子前,正坐着宿冉,兩人的視線毫無意外地撞到了一起,互相瞪了對方一眼,撇過臉各自吃各自的。
寂淳坐的地方處于酒樓較為隐蔽的地方,突然酒樓進來幾個女子,面容羞怯地坐在了他的鄰桌,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那個男人,常人一眼就能看清楚情況。
這也難怪,那男人自剃去胡須那日以來,哪次不是招惹許多女子來看他,甚至男子都會回頭,只他那模樣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似的,奇怪的是,竟也沒人主動找他,不過這也算慶幸,就那人的性子,看惱了直接就要殺人的。
寂淳慢慢地吃着飯,腦子裏卻蹦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态感到莫名其妙,正想着,酒樓進來兩個男子,正是他等的沐乜風與薛藥二人。
薛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坐着的寂淳,正要指給沐乜風看,卻在下一刻就盯住了宿冉,他……他怎麽來了?竟然找到了這裏?!
沐乜風朝宿冉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便帶着薛藥直接走到寂淳的桌旁拱手道,“不好意思,寂淳師父,讓您久等了。”
“貧僧也是昨日下午到的,并無久等,兩位施主請坐。”寂淳站起身來,回了禮,然後三人坐下。
緊接着,宿冉不請自來,徑自走到他們桌子前坐下,擡了擡下巴,顯得倨傲狂妄,朝沐乜風直截了當問道,“解藥制得如何?”
“回教主,解藥已經制作完畢,若方便的話可否讓在下為您把脈,看看情況。”沐乜風不卑不亢,沉聲回答道。
“吶,”宿冉随意地将手臂擱在桌上,看着沐乜風的臉,問道,“如何?”
沐乜風盡職盡責地将手搭上宿冉的手腕處把脈,臉色瞬間變了,眼中充滿了驚訝與疑惑,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緊蹙起來,表情更加認真與嚴肅。
過了一會兒,沐乜風依舊沒有将手放開,宿冉有些不悅地看他,見他面色凝重不似開始那般自信,心中不由一驚,難道這該死的什麽轉生丹又出現什麽情況了?!
“薛藥,你過來幫教主診脈。”沐乜風收回搭在宿冉脈搏上的手,緊鎖眉頭轉過臉對薛藥道,聲音低沉中透着一絲明顯的沉重。
“哦,好,”薛藥不懂為什麽師兄的臉色突然變得這麽嚴肅,連忙過去,看了教主一眼。
宿冉本能地感覺出現在的情況有些棘手,朝薛藥點頭示意他來,誰知薛藥只搭脈了一刻,臉色也突然變了,同沐乜風方才的表情一模一樣。
沐乜風與薛藥對視了一眼,确定了彼此心中的是同樣的結果,頓時沉默了,氣氛也在這無邊的靜止中變得緊張與煎熬。
終于忍不住了,宿冉一掌拍在桌上将陷入沉思的沐薛二人驚醒,壓低了聲音威脅道,“無論什麽情況,通通報與本座知曉!”
“教主你……懷了身孕,”沐乜風定定地看着宿冉,道,“當初轉生丹的作用便是令男子懷孕生子,只是真正受孕的幾率很小,更何況教主所中的,還是經由改制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宿冉眯了眯眼睛,死死地盯着沐乜風,聲音聽似正常無異,可那手臂上的青筋已然凸起,眼睛裏更是難以掩飾的殺意與憤怒,“你說,本座像女人那樣懷孕了?”
“回教主,是。”看着眼前的宿冉,饒是沐乜風那般風輕雲淡的人,也不由得心裏有些發顫,他強忍着心裏的恐懼回答。
沐乜風的話,讓一旁聽着的寂淳臉色煞白,眼裏是無盡的震驚與錯愕,他垂下眸子将手收回衣袖內,狠狠掐着自己讓自己平靜,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也許同他無關,可是他那略微發抖的身子已然表明,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