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還真是你,我說怎麽覺着你這小和尚看着眼熟,方才我在隊伍中時就覺察出你一直就看我了,怎麽,這許久不見可曾想哥哥我?”這雲子濯絲毫沒有兩人別過多年該有的疏離淡漠,好似這中間十幾年不存在似的,一如幼時那般親近。
“嗯,”寂淳知道如果自己否認的話這人一定要想盡辦法讓他說出他愛聽的話,索性不太誠懇地回應了一聲,“雲施主現在有要事在身,就先過去吧,貧僧有時間會去拜訪貴堡。”
“小淳,你跟我一同回去,我讓人準備齋菜好好招待你,今日是我弟弟子煜的大喜日子,你即時我的弟弟也便是他的哥哥,過去一趟吧。”雲子濯笑着邀請道。
“也好,只是雲施主莫要再喊貧僧幼時的稱呼了,”現在他二人長得一般高大,看上去都是個成年男子,寂淳實在不知此人是如何能當着自己的面喊出那般孩童間相互稱呼的名號,無奈,想到二人畢竟相識一場,便點頭同意了,只是……宿冉去哪了?
見寂淳擰着眉朝人群中張望幾眼,似是在尋找什麽人,雲子濯主動問道,“寂淳是在找方才與你一通站在這裏的男子麽?”
“正是,雲施主可曾看到?”寂淳回答,問道。
“那位公子長得可真是俊俏,讓愚兄看過一眼便難以忘掉,寂淳你平日也不喜言談,怎的認識這般無雙絕倫的人物?”雲子濯回想起方才那個男人,确實被驚豔到了,他以往只覺得自家三兄弟長得便是人中翹楚,卻沒見過像宿冉一般幾乎找不出瑕疵來的完美男人。
想到幼時自己最親近的小和尚寂淳身邊有了新的朋友,只覺得有些……不痛快,說出的話也有些故意強調的意味在。
寂淳面上沒表現,心中卻有些不愉,這雲子濯這麽說是何意,宿冉長得确實俊俏可也是魔教教主,還是忘掉的好,也不願與他說兩人認識的經過相處的緣由,只簡單道,“巧合同路而已。”
“哦,”雲子濯随口應了一聲,道,“我方才看到他往前處去了,不如你同我回去,路上或許會碰上你這朋友。”
想了想,寂淳點頭,進客棧特意囑咐了店裏小二若看到宿冉回來便通知他自己去了流雲堡,這才跟着雲子濯一道跟着迎親隊伍去了。
流雲堡依山而建,占地面積極廣,幾丈高的門大開着,紅毯鋪了幾十裏路,自大門進去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到達正式舉辦成親儀式的廳殿裏,上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頗為魁偉容貌平凡,旁邊坐着個比之年輕十數歲的男子,氣宇軒昂相貌清俊。
仍舊是傳統的成親儀式,年輕俊朗的新郎與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在随着司儀的喊禮聲一一進行跪拜,上面坐的兩位經雲子濯介紹是他的二伯父和大哥,也算是代替了父母。
雲子濯作為新人的兄長,自然需要上前主持一番,寂淳獨自站在一邊看着這熱鬧的一切,總覺得格格不入,眼睛無意識地掃過這聚集的人群,希望能從裏面看到想看到的那個人。
“好看麽?”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寂淳自然聽得出來是宿冉的,連忙回頭,宿冉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神情冷漠。
“本座都沒想到,寂淳大師跟這流雲堡的二少主關系匪淺啊,”宿冉輕飄飄的一句話,聽起來很随意,但寂淳明顯能感覺出他這話背後的諷刺。
“貧僧與他幼時相識,十數年未曾相見了。”寂淳解釋道,然後忍不住又轉臉看宿冉,道,“雲施主邀貧僧來此參加喜宴住宿幾日,貧僧退卻不開,教主你不妨……”
“何時輪到你來管本座住處了?”宿冉冷冷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寂淳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沉聲道,“教主就與貧僧一道吧。”
宿冉涼涼地瞥了一眼抓住他手臂的手,寂淳立馬松開了,緊張中略帶些尴尬,“你是在求本座?”
寂淳見宿冉那表情明顯寫着自己若不服軟低頭他就一走了之,也沒有深想自己為何想他留下,開口便道,“是,貧僧在求教主。”雖然語氣中并沒有多少真切誠懇,但依然大大地取悅了宿冉。
“呵,大師,你覺不覺得你圓滑狡詐了許多?”宿冉勾着唇角斜眯着眼看着寂淳,問道。
“沒有,”寂淳的表情依舊保持原有的嚴肅莊重,一本正經地回答。
“沒有最好,你倒是越來越不像個和尚了,”宿冉上下打量了寂淳一番,微微歪着頭道,像是自言自語般感慨,又像是故意說與這和尚聽的。
寂淳并沒有生氣或是多想什麽,反而轉過身子正視着宿冉的臉,認真地看了半晌,直把宿冉看的要發作起來,才慢慢地開口道,“教主也不像教主了。”
至中午,雲家大擺喜宴請來往祝賀的賓客們,只酒席就擺了兩座院子,寂淳與宿冉本打算跟着衆人走至飯桌前就坐,突然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兩人同時停住,寂淳有些疑惑地看過去,正是邀請他來參加喜宴的雲子濯,只見雲子濯臉上帶着笑意,如同春風拂面,輕快道,“寂淳,我怎的不知道你何時吃葷了呢?這酒席飯桌上可大都是些葷菜啊,對了,你還沒向我介紹你身邊這位公子呢?”
“他就是雲子濯,流雲堡的二少主,”寂淳率先對身邊的宿冉介紹道,見他冷着一張俊臉完全沒去看雲子濯,雖然覺得失禮但也沒說什麽,轉而又朝雲子濯介紹宿冉,“這位施主名宿冉,是貧僧在江湖上的朋友。”
“宿冉……”雲子濯輕聲呢喃了一句,只覺得好似有些熟悉,笑着朝宿冉拱手道,“宿公子,久仰了。”
“嗯,”宿冉根本不去正眼看他,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從鼻腔後發出一個音節,算是打過招呼了。
對于宿冉的冷面無視沒有表現出生氣,反而很有風度地招呼二人道,“我先帶你們去客房,特意讓家裏的廚子為你們做的飯菜。”
“麻煩雲施主了,”寂淳雙手合掌朝雲子濯施了一禮,一來感謝而來也算是為宿冉的失禮表示歉意。
“寂淳,你要是再這樣與我生疏,雲某可就真生氣了。”雲子濯半開玩笑地說道,眼裏已經沒了笑意,“叫我子濯便是了。”
不想因為稱呼的問題使二人面上難看,寂淳只好點頭,喚了句“子濯”,雲子濯這才又笑起來。
宿冉愣愣地看着這二人在他面前表現兄弟情深,冷哼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三人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停下,雲子濯上前推開一間客房迎着兩人進來,“此處乃堡中最安靜的院落,兩位随意住即可。”
沒一會兒,幾個丫鬟便端着飯菜陸陸續續過來了,将一道道美味呈上桌,有三分之二的菜都是素齋菜,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特意為寂淳準備的。
“二位請慢用,中午就在這院中休息吧,太陽落山後還會有一場喜宴,希望兩位可以賞光,這許多年來寂淳你還未見過我的兄長呢,明日一早我大哥就要出去談生意了正好趁着今晚的喜宴一聚。前邊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在下就先行告辭,”雲子濯說罷,起身推門就要告辭。
“好。”寂淳點頭,将雲子濯送出門外,方才回到桌上,自始至終,宿冉都沒吭一聲,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待他坐回桌前,取了筷子剛要用菜,卻發現宿冉還是沒有要吃飯的意思,便主動開口問道,“教主為何不吃?”
“又不是做與本座吃的,寂淳大師理應好好享用好友特意為你準備的飯菜,”涼涼地說完這句話,宿冉直接起身脫了鞋子走到床上躺着,眯着眼睛要休息。
寂淳看着這滿桌的素齋菜,又想到宿冉那淡漠的神情,像是沒有一絲食欲,心道或許是看到這麽多素菜倒了胃口?
他一邊猜測着宿冉的想法,一邊取了碗挑了些平日裏宿冉愛吃的葷菜放進去,本想遞過去,停了一下轉而往碗裏又加了些素菜,看着碗裏葷素事宜,菜走至窗前,“今早上也沒吃多少,免得下午餓了。”
之間宿冉慢悠悠自床上翻了個身,轉向寂淳慢悠悠地擡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猶豫了一刻,才伸出貴手接過碗,直接靠坐在床上用飯。
寂淳用過午飯後便去了隔壁的房間休息,至日落西山天色漸暗,有人過來請他過去,說是喜宴即将開始了,想着應雲子濯的建議拜訪流雲堡家主,他便簡單收拾之後,喊了宿冉一同跟着那下人去了。
喜宴已然在中午開宴的院落裏,此時席間已經坐滿了人,男女老少皆有,個個喜笑顏開說笑不停,桌面上擺着一壺壺的美酒,飯菜已經上了幾個,只看那彩色味道,就知道流雲堡的家底有多雄厚。
正想着這位子好像都已坐滿了,就見那領路的下人恭敬道,“大師,公子,二少主特意讓小人領您二位到前面就坐,與堡主一家是鄰桌。”
寂淳點頭示意明白了,跟着這人繼續向前,就見最首位的一張大桌前已然坐着流雲堡最有地位的幾人,大少主也就是現在的流雲堡堡主坐于主位,旁邊一次坐着那個雲子濯所說的二伯,之後便是雲子濯,還有幾個男子他并不識得,想必是與流雲堡沾親帶故的人。
既然來了,到主人家面前道聲喜也算是盡了禮數,他轉身對宿冉低聲道,“貧僧去向那流雲堡堡主賀喜,教主先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