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聘禮

裙擺一撩起來,白鶴眠腿上文的牡丹花便半遮半掩地露出了端倪。

青色的葉片懶洋洋地趴在雪白的皮膚上,花瓣沾染上了紅燭的色澤,他的指尖順着枝葉的紋路游走,仿佛攪動一池春水。

白鶴眠裙擺拎得高,半截黑色的布料在花朵般的布料下若隐若現,他掩耳盜鈴般将頭埋在封老二的頸窩裏,不斷麻痹自己男人沒穿軍裝,可當封二爺的掌心貼到他的文身邊時,他還是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那種熱度是逐步攀升的,仿佛熊熊燃燒的火。

封老二的手指又動了動,指尖輕輕抵着白鶴眠腿上的枝葉。其實封二爺在他昏迷的時候就摸過,只是與現狀完全不同。

主動的白鶴眠姿态放蕩,可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細微地顫抖,封老二無端想起媒婆說過的話——這小少爺賣藝不賣身,根本沒服侍過人。

所以白鶴眠無法從封二爺加重的呼吸裏覺察出異樣。

他甩掉了皮鞋,擺着腰往封老二的懷裏撞了兩下,生怕自己從輪椅上摔下去,還扭頭戰戰兢兢地往後看了一眼,繼而硬着頭皮把臉再次埋進封二爺的頸窩,舔着男人的耳垂,輕聲細語:“二爺,您喜歡什麽樣的?”

“……我這樣的,您看着可還順眼?”白鶴眠對自己的長相有八九分的滿意,只是不喜眼角眉梢的風情,雖說他骨子裏的确有不安分的因子,卻不至于像看上去的那般浪蕩。

但恰恰是若有若無的風情讓他成了花魁,讓他有地住,有飯吃。

總而言之,就算是男人,白鶴眠也有底氣問出這樣的問題。

也正因為是男人,他才敢問。

封老二那裏不行,就算滿意,又能如何?

白鶴眠的得意裏夾雜了幾分卑劣的嘲諷,他把被退婚的怨恨遷怒到了封家的每一個人身上,把他鎖在洞房裏的封二爺自然不會例外。

“如果滿意,我就繼續了。”白鶴眠自說自話,騎在封老二的腰間仍不罷休,還故意扭起腰,隔着一層薄薄的黑色布料窸窸窣窣地磨蹭。

他頭一回幹這樣的事情,羞恥到了極點,但是封二爺的另一只手還擱在口袋邊,而那個口袋藏了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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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眠篤定封二爺絕對會來制止自己過于逾越的舉動,所以他閉着眼睛,拼了命地蹭。

其實也不是很舒服,畢竟沒有經驗,把握不好輕重,他不知道封二爺舒不舒服,倒是自己難受得頻頻蹙眉,覺得深處的皮膚該磨紅了。

大約是不行的緣故,封二爺的忍耐力強得驚人,白鶴眠都快放棄了,男人才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仰起頭。

封二爺問:“你身上文的是什麽?”

白鶴眠猛地揚起眉,罵人的話在嘴邊滾了一圈,顧念着鑰匙,只能耐着心來回答:“牡丹。”

“牡丹?”封二爺像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低低地笑起來。

白鶴眠這才發現封老二笑的時候很溫柔,藏在鏡片後的眼睛也沒有了刀鋒般的寒芒,那點揉進皮肉的淚痣也格外好看。

他愣愣地看了幾眼,一不小心将事實說了出來:“蛇盤牡丹,富貴百年。”

白家落魄伊始,嬌生慣養的白小少爺吃盡了苦頭,也受夠了冷嘲熱諷,于是他找人在身上文了蛇盤牡丹——爹娘給的富貴不在,自己掙也行。

“蛇呢?”封二爺順着白鶴眠的話問下去,貼在腿側的手也沿着牡丹花的紋路往深處摸。

他還沒醒過神,乖乖呢喃:“在胸口。”

那是條細小的蛇,盤着花徑,藏在飄落的花瓣下。

封老二的目光閃了閃,視線落在白鶴眠平坦的胸口,想象單薄的布料下藏着怎樣的美景。

“蛇盤牡丹……”封二爺垂下眼簾,仔細回味着這個詞,繼而輕而易舉逮住白鶴眠亂動的手,“好寓意。”

被制住的白鶴眠臉色白了幾分,他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冰冷的鑰匙,就差那麽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如果方才他把衣擺一直撩到胸口,露出刺青的全貌,封二爺是不是就發現不了他的小動作了?

奈何現在後悔為時晚矣,白鶴眠試着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封老二抓得極用力,他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心不由往下沉了一截:“二爺,您什麽意思?!”

“我是您弟弟的未婚夫,就算親事黃了,也曾經……曾經是你的……”

白鶴眠話說一半,就被封二爺打斷:“你剛剛不是說,我是你的客人嗎?”

他一時語塞。

那是為了搶鑰匙胡編的借口,如何能當成真話?

但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白鶴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封二爺的懷裏如坐針氈。

封老二不知何時扣住了他的腰,那條胳膊極難掙脫,白鶴眠扭了十來下,累得氣喘籲籲,仍舊好端端地坐在男人腿上:“您到底什麽意思?”

“既然以前有過婚約,你就是我們封家的人。”封二爺逗貓似的逗弄白鶴眠,讓他掙開一些,再重新抱住,“就算不嫁給老三,也不能悔婚。”

白鶴眠一時糊塗了:“一紙婚書而已,難不成您要我賣身給封家做小工?”

他快氣笑了:“封家怎麽說也是名門世家,竟也玩文字游戲欺負人。”

封老二但笑不語,由着白鶴眠氣勢洶洶地罵了一頓,等他累了才解釋:“怎麽會讓你當小工?”

白鶴眠剛松一口氣,就聽封二爺接了句:“當小工,這間洞房豈不是白費了?”

“您還要我嫁人?”他不由自主提高了嗓音,腰杆也挺直了,腰狠狠往下沉了幾下表示不滿,“強扭的瓜不甜,您省省吧,三爺不娶我!”

一談到婚事,封老二的神情就陰郁了不少,方才溫和的笑容仿佛是白鶴眠的幻覺,他又不敢直視二爺的眼睛了。

那裏面藏的東西太多,白鶴眠不想懂,也不敢懂。

封二爺冷笑着将他推開,收手後,又像是洩憤般對着白鶴眠的屁股用力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他直接被打傻了,站在原地呆呆地張着嘴,一時竟搞不清自己面前的男人究竟是誰。

真的是那個留洋讀書多年,滿身書卷氣的封二爺嗎?

市井裏的粗人尚且不敢這麽對待大名鼎鼎的花魁,封老二卻頂着張最最斯文的面皮幹這檔子腌臜事!

然而現在沒人能回答白鶴眠心頭的困惑,他眼睜睜看着封二爺搖着輪椅,從屋子間的小門離開,都沒來得及追上去,就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還有模糊不清的一句:“明天是個好日子。”

封二爺在說明日是個成婚的好日子呢!

白鶴眠氣得踢倒了桌子,砸了茶碗,在屋子裏乒乒乓乓地鬧了一會兒,重新回到床上,肚子竟不合時宜地鬧騰起來。

自打他被捆上花轎,粒米未進。

可是白鶴眠不願意向封老二要飯吃,他心裏憋着氣,壓根拉不下去這個臉。

不過白鶴眠不說,封二爺也想到了這一茬,不過三五分鐘的工夫,門鎖就被打開了。

三個膀大腰圓的護院端着飯食走進來,白鶴眠看見他們腰間別的槍,登時打消了沖出去的打算。

也對,封家的三兄弟早就摸上了槍,家裏養着的護院怎麽可能不使槍呢?

就算跑得出洞房,也跑不出院子,就算能跑出院子,也跑不出偌大的封家。

于是白小少爺左思右想,又委屈起來,他不等護院離開,就迫不及待地撲到桌邊狼吞虎咽。

封家的夥食自是極好,護院端來的還都是白鶴眠愛吃的,他扒拉着米飯,死死盯着站在桌邊的護院,把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瞪得羞澀起來,其中兩人慌張地沖出去扛了浴桶進來,又忙忙碌碌地打熱水,剩下的那個眼觀鼻鼻觀心,硬着頭皮監督小少爺吃飯。

白鶴眠瞪得眼睛酸澀,自知不是護院的對手,吃完主動說要洗澡。護院們集體松了一口氣,帶着他吃剩下的飯菜,匆匆鎖門走了。

白鶴眠貪婪地注視着門縫裏透進來的微光,那是觸手可及的自由。

但是也僅僅是觸手可及罷了。

白小少爺洗完澡,換上護院留下來的長衫,躺在婚床上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他是被鑼鼓的喧嚣聲吵醒的。

白鶴眠陰沉着臉走到床邊,透過窗戶紙模模糊糊瞧見幾道人影,還有紅豔豔的一團,想來是成親時挂在屋檐下的燈籠。

成親,成親,又是成親。

白鶴眠煩躁地在房間裏轉了幾圈,試着推房門,又試着推他和封二爺屋子間的小門,自然是哪扇門也推不開。

以封家在金陵城只手遮天的程度來看,就算他逃出去了,被抓回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緊接着打開門鎖魚貫而入的下人更讓白鶴眠暴躁。

屋內是端着托盤的下人,屋外是把系着紅綢的木箱往院子裏搬的護院。

“白少爺,二爺讓您随便挑,今晚成親,您想穿什麽穿什麽。”下人面無表情地将托盤放在他面前,裏面堆着各式各樣以紅色為主的衣服。

白鶴眠看也不看一眼,冷笑:“屋外的箱子裏是什麽?”

“二爺吩咐我們準備的聘禮。”

他沒聽出下人話裏的玄機,還以為自己要嫁的是封三爺,瞬間拉下了臉:“我不要。”

可惜白鶴眠說的話沒有人聽,他氣得把人全轟出去,抱着被子滾到床裏側,稀裏糊塗地睡到傍晚,再次被敲鑼打鼓聲吵醒。

此時的白鶴眠已經懶得生氣了,他出神地注視着窗外一團又一團喜慶的紅色火光,伸手撫平了裙擺上的褶皺,無端想起以前爹娘說過的話。

他娘說,封家是個好人家,嫁進去不會吃虧。

他爹說,封家家大業大,就算日後白家沒了,也有人能護着他。

白鶴眠念及此,眼眶一熱,喃喃自語:“爹娘,你們騙人。”

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他猝然回神:“誰?”

繼而呆住,喉結滾動了幾下,用幹澀的嗓音道了聲:“封二爺……”

濃稠的夜色籠罩着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封二爺:是我,就是我,你的大哥,封老二!(????)?? 是的,第四章 了,封老二還是沒有名字,大家記住他老二很瘋狂就行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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