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北的腹肌順滑有彈性,側身處更是線條緊繃,手感極佳。是充滿薄繭的大手在軍營內根本享受不到的山珍海味。
許景嚴才蹭了兩下,都沒來得及下手去捏,就被抓了現行,不得不意猶未盡地挪開。
對上他那滿是可惜的雙眼,顧北很戒備。
他想了想,伸手把自己的松緊睡褲拉開,然後仔仔細細将上半身的衣服全部紮了進去。
紮完之後,顧北審視了一下自己。
很醜,但是很安全。
他放心了,繼續托着下巴看窗外,表情裏充滿了四十五度角的哀傷。
許景嚴看着他這模樣,回想起顧北大學那會。也是這樣的大雨夜,那會他兩還沒确定關系,也沒有同居,是分房睡的。一個樓上,一個樓下。
顧北大晚上聽見第一聲雷響,就抱着毛毯屁颠屁颠跑上來,窩進許景嚴的床。
等許景嚴洗完澡出來,就發現床上多了個鼓起來的大包在等他。那大包上還露出來一雙亮晶晶的圓眼,眼巴巴地望着他。死活不肯走,也不讓許景嚴走。
那晚許景嚴被撩撥到毫無辦法,一晚上沒睡着。這小家夥倒是舒坦,借着他的體溫,半夜還打了兩聲小呼嚕。
後來在一起時更過分。只要許景嚴在家,外面哪怕只落了兩滴雨,顧北都會直喊痛痛痛。然後把自己團成個球,往他懷裏一窩,蹭免費暖爐蹭得滿臉幸福。偶爾興起時,還會挂着一臉我什麽都不知道的小表情,故意在他大腿處蹭來蹭去。
再對比對比如今低頭細細紮衣角的模樣,許景嚴冷哼一聲。
顧北目視前方,惆悵說:“你別哼了。”
這回輪到許景嚴不說話。
顧北又說:“挺難聽的。”
Advertisement
許景嚴:“?”
“當初那塔姆人抓我的時候,也是這麽哼哼哼的。”顧北回想起來,更惆悵了。
早期的塔姆人是不會說話的。但三十年前,塔姆人逐漸分為了兩批,一批長得像聯邦人的,學會了說聯邦語,負責執行塔姆人的潛伏計劃。另一批還維持在原始狀态戰鬥力爆表的塔姆人,不會講話,只會哼哼哼,負責打架。
許景嚴:“……”
事實是,塔姆人的哼哼聲粗犷又難聽還刺耳,一如其表,哪裏能和許景嚴的聲音比?顧北這是赤裸裸的遷怒。
但提到那件事,許景嚴就拿顧北沒辦法,無奈說:“過去了。”
窗外傾盆大雨,走廊上的氣息又悶又潮。
顧北偏了偏頭,伸腿在臺階輕踢:“你當初和我說,綁架我的塔姆人都死了,是真的嗎?”
那時候顧北還小,前後發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具沖擊性,記得不全。他只記得他上一秒還在家裏,有形形色色的人穿着黑色衣服過來看望他,讓他節哀,表情裏充滿了同情和難過。然後下一秒,他就被其中某一個長相有一點點奇怪的男人拐走,再清醒時,面前就全是原始形态的塔姆人。
那是真的醜。真實接觸過的顧北表示,比教科書上的要更醜,更恐怖,且身上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
塔姆人和聯邦人不同,他們是由塔姆星深處統一繁殖的。沒有幼童時期,被繁殖出來時有多大,就是多大。且原始塔姆人是無骨生物,這些種種,導致它們對聯邦人柔軟稚嫩的幼童十分好奇。尤為喜歡在他們身上拉拉扯扯,聽到這些小孩細小骨骼的斷裂聲,和痛苦的尖叫聲,塔姆人就會咯吱咯吱地笑起來。
各種掙紮又讓人不願去回想的記憶之後,顧北只朦朦胧胧記得那些折磨他的塔姆人突然全死光了,滿地它們的綠血。有人将他從亂七八糟的冰冷囚具中抱出來,那個人的胸膛非常溫暖。
再睜眼,就是醫院的天花板和冷面的許景嚴。
顧北當時又疼又怕,是許景嚴一直讓他咬牙撐住,然後告訴他,傷害他的塔姆人都已經死光了,不可能再碰到他哪怕一根手指,顧北才慢慢從那陰影中走出來。
之後數年,顧北致力于恢複身體,那段昏暗的被囚記憶被他放在了心底深處,不提,不想。這麽多年下來,他難得再次詢問許景嚴這個問題。
許景嚴愣了愣,靜默了兩秒,然後說:“是。”
“好吧。”顧北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拍了拍,“那沒事了。”
頓了頓後,他呼了口氣,站起身來。
雖然想起塔姆人,背後的傷口就會忍不住泛疼,黑暗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湧得厲害。但顧北想,他總能克服的。
爸爸離開他的時候,曾經和他說過。人生中所有的困難都會逐漸被時間的長流吞沒,所以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學會堅定地朝前邁步。就算再難,也絕不能輕易放棄。
“爸爸希望,也相信小北一定能明白這個道理。”當時的顧爸爸蹲在小顧北面前,是這麽說的。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摸顧北的腦袋,笑得很爽朗。
“聯邦之後還會和塔姆人打仗嗎?”顧北起身後本想離開,下了兩步臺階,突然想起什麽,問。
許景嚴看着顧北的背影,視線落在他因為低頭看臺階,在脖頸白皙肌膚上微微突起的骨節,說:“會。”
“十多年前不是重傷了它們大本營嗎?”顧北聲音很小。
許景嚴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的時候,就說明顧北問的問題不能答。
“好吧。”顧北知道了,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用很小的聲音說:“那你小心一點。”
宿舍樓外雨聲重重,顧北的腳步聲被掩蓋在其下,悄無聲息地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許景嚴看着那個背影,突然回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情。
那時許景嚴十歲,正在訓練。年僅三歲的小家夥懶懶地趴在老師腿上,肉嘟嘟地臉頰被擠得鼓起來。看見他用擒拿術将成年士兵輕輕松松翻倒,就咯咯直笑,糯着聲音喊他哥哥。
許景嚴還記得,每每小顧北在的時候,他那素來不茍言笑,以性情冰冷著稱的老師唇角便會蕩開極淡的笑意。
後來顧北跟着老師去了邊疆,許景嚴進了軍校,兩人見得少了。但許景嚴還是記得那個會把自己偷藏的零食拿出來和他分享,然後笑得圓眼彎彎的小家夥。
再後來,就是顧北十二,許景嚴十九的那年。許景嚴在首都接受突如其來的封閉訓練,晚了好幾天才接到老師犧牲的消息,和那場戰役開始前,老師留下的一封信。他匆匆趕到邊疆,在塔姆人手中救下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的顧北。
顧北很乖,緩過神後就再沒問過那些事,只偶爾想要他陪着睡覺。那一陣許景嚴也忙。老師的犧牲讓軍中大亂,各項事宜堆積起來,加上他也才十九,無形之中就忽略了那些小細節,只當顧北懂事。一直到很後面,許景嚴才明白過來,那哪裏是懂事?但已然為時過晚。
顧北已經養成了哪怕對他,都不愛将真正困擾自己的事輕易說出口的毛病。
就好像當初,即便希望許景嚴能從一線退下來,也只是在事後語氣輕飄飄地随口問了一句,得不到回答,就再不問了。
“顧北。”許景嚴喉嚨微動,起身叫住他。
“嗯?”顧北回頭。
“不舒服要和我說。”許景嚴靠在走廊的欄杆上,那一塊的光芒最暗,将他身體蓋了大半。
顧北啊了一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做了個挺醜的鬼臉,滿面擔當說。
“我今年27,是大人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
回宿舍前,顧北把冷落多時的航拍器拿出來按開了機。
莫名黑屏半天的航拍師委委屈屈地控制着航拍器升天,抗議般地繞在他周圍上下飛。
嗡嗡嗡聲傳入耳邊,顧北面不紅心不跳,熟練推鍋,無辜道:“它剛剛好像沒電了,我給它充了會電呢。現在操控起來是不是覺得更流暢了?這就是滿電的好處!”
航拍師看着操作板上從被關機開始就一直維持的90%電量:“……”
顧北帶着航拍器哼着小曲回房間,正好碰到洗澡回來的謝磬禾。
“哇,顧北你這是什麽老年風穿衣?”謝磬禾看着他紮進去一圈的睡衣,忍俊不禁。
顧北一臉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這樣保暖。”
他一邊說,一邊在航拍器下撐着腰扭了好幾圈:“你看,怎樣都不會漏風。”
謝磬禾:“……”
她沒記錯的話,今天氣溫29。
而且,這個動作更老年了好嗎!
當天晚上,顧北為了自己可憐的骨頭們,把睡眠艙內的溫度調整為24。
然而他卻并沒有睡着。
半夜,窗外大雨刷刷,屋內呼聲哇哇,夾縫生存的顧北睜大了眼睛瞪着天花板。
傷處的骨骼脹痛得厲害,還有點輕微地刺痛,像有小刀子在割他的骨骼一般。得用被子用力裹上一圈,然後死死勒住,才會稍微好一點。
但也就是好那麽一點而已。
伴随着深夜雨聲越來越大,顧北頂着絕望的黑眼圈,疼到翻來覆去。回想起在走廊上和他說話的許景嚴,以及許景嚴那誘人的溫暖胸膛和八塊腹肌。
自暴自棄地在心裏小聲說。
那他反正是沒有骨氣了,現在宣布不做大人了還來不來得及啊?
作者有話要說:回憶殺結束,折磨細節不寫了,畢竟是個沙雕文,大家知道顧北小時候遭遇了什麽就好,嚴哥以後會幫他報仇把塔姆人連窩端的。
有人覺得北北身世虐,他小時候确實很不順,天道輪回,所以長大以後很順很順,會有很多人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