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什麽?”楊禁驚愕,“我沒殺過他全家吧?”
白允慈聳肩:“這我怎麽知道?我甚至沒有見過他本人,只是在交易的時候,他的手下問我那把手術刀是不是來自千帆,認不認識楊禁。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能謊稱刀是我在外面撿到的。”
“你确定他能給我們提供武器?”楊禁問。
“不确定。”白允慈說,“不過有你在的話,我們可以搶。他熱衷研發新型武器,在自己家裏就有一個小軍火庫,那裏放的全都是沒上市的新産品。”
“……所以你就是打算去明搶吧。”楊禁說。
白允慈笑而不語。
“我們什麽時候去?”
“我說過,如果你想,現在就可以。”
楊禁回頭看看還在昏睡的時一羲,說道:“休息一天吧,多搜集一些有用信息,免得到時候打起來發生什麽意外。”
白允慈說:“所以你是真的想打架吧?”
只有一張床叫時一羲躺着,其他三個人晚上只能打地鋪。楊禁和白允慈是不挑剔這些的,鷹司躺在硬邦邦的地上習慣性的吐槽。他剛出一聲,白允慈就威脅他說如果再吭一聲就讓他當場血濺三尺,鷹司就閉嘴了。
次日,白允慈為時一羲檢查傷口,時一羲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像是看什麽标本一樣看着自己,腦子都轉不過來。
楊禁看白允慈眉頭緊鎖神情嚴肅的樣子,問:“怎麽了?”
“他的傷口恢複的很快。”白允慈說,“比我想象中快,甚至疤痕消退的速度也快于常人。”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楊禁回憶說,“上次考試摔斷腿,打過增長劑好的都沒有這麽快。”
“所以,很神奇,不是麽?”白允慈笑了笑,“彩蛋,解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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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一羲壓根兒就沒聽明白兩個人的對話,他看向楊禁,楊禁無奈說:“我們去找那個封盲,你和鷹司兩個人在這裏。”
“好。”時一羲乖乖回答。
鷹司問:“你們要是回不來怎麽辦?要是你們不在的時候突然有人跑來追殺我們怎麽辦?”
楊禁想了想,把自己的手環摘下來套在時一羲的手腕上,說:“煩煩保護你們,不會有事的。”
煩煩說:“拜托我只是一個弱小又無辜的人工智障!我又沒有槍!”
楊禁說:“至少你能幫他們跑路。放心吧,沒事。你們好好休息,我跟老白走了。”
白允慈找上了當初自己交易過的那個人,報上了楊禁的名字。起初那個人并不相信,直到楊禁本人親自出現,那個人才答應幫他們聯系封盲那邊。
很快,封盲那邊便答應見這二人,雖然對方一再确保這次見面是非常機密的,但見面的過程也并不容易。
日落莊園的安保系統很嚴密,從大門一直抵達封盲的書房,這一路就有五六次身份驗證。
“簡直比千帆還複雜。”楊禁低聲對白允慈說,“甚至比Pony的主機機房驗證還麻煩。”
“有錢人不就是通過這些來證明自己的與衆不同麽?黑市買賣做的太大太多,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總會擔心這些有的沒的。”白允慈倒是稀松平常,這樣楊禁懷疑他是不是也幹過什麽地下人體器官的買賣。
封盲的書房很大,密不透風的墨綠色落地絲絨窗簾前有一個寬大的紅木桌子,桌前站了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穿着裁剪精良的西裝,轉過身來看向白允慈楊禁二人。
殺氣重重,肌肉似乎都要撐破西裝布料,一看就是個刀口舔血的狠角色,非常符合他自己的身份設定。
楊禁上前打招呼:“封先生,你好。”
“你好。”
這個聲音溫柔圓潤,并不是面前這個男人在說話。
楊白二人順着聲音看過去,一個穿着白色襯衣休閑長褲,外面套着一件燕尾風衣的青年站在書櫃旁邊在對他們笑。青年五官柔和,黑色半長的頭發微微卷曲,帶着圓形的墨鏡,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能讓人想起明媚的春景。
“你們好。”他把手裏的櫃裏,摸到了放在一邊的手杖,慢慢走來,“這是我的保镖。”
楊禁白允慈面面相觑。
封盲對他的保镖說:“不要總是兇巴巴的樣子,溫柔一點。”
保镖說:“是的,封先生。”
“楊禁。”封盲站在楊禁前面,說話的口氣非常肯定。
“對。”楊禁點頭。
“英雄,大概就是你這樣的人吧。”封面笑道,“來找一個黑市軍火商有什麽事情呢?千帆的人都死絕了麽?”
楊禁有點猜不透眼前這個青年的意思。也許千帆全軍覆沒的消息封鎖只針對于普通人,對于眼前這個人來說,根本就不是秘密。封盲說的每一句話的時候都充滿着柔和的光,但是他的每一句話,都叫人覺得話中有話。
好像他什麽都知道,知道千帆沒了,知道楊禁他們來是要做什麽。可他偏偏要問,像是原本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令人捉摸不透。
“也許這些都不是重點。”封盲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朝着楊白二人招招手,“跟我來。”
封盲走到書櫃前,楊禁問:“需要幫你拿什麽東西麽?”
“我不是瞎子。”封盲摘掉了墨鏡,回頭笑盈盈地看着他們。
他解鎖了牆上的開關,書櫃緩緩打開,裏面有一道金屬的大門。封盲經過一系列身份驗證之後,引着楊白二人來到裏面。這場景楊禁覺得似曾相識,空中懸浮着的全息影像,四周圍的高速計算機,都像極了盜火者實驗室的配置。
而這是封盲的個人實驗室。
這貨一定非常非常有錢,楊禁想。
“随便坐吧。”封盲招呼着他們,桌子旁邊的機械懸臂給他端過來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他接了過來,把手杖交給了懸臂,笑着說了聲謝謝,轉頭問,“你們要喝點什麽?”
白允慈說:“不用。”
楊禁說:“水吧。”
白允慈皺着眉看楊禁,楊禁聳肩,機械懸臂已經把一杯水遞到了楊禁面前。他并沒有跟封盲客氣的打算,開口問道:“這個實驗室能完成什麽級別的研發?”
“普通交易夠用了。”封盲坦白說,“不過我還有一個更加高精尖的實驗室,可以完全達到千帆級別,甚至有些技術……”說到這裏,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只不過他的樣子太人畜無害了,斯文弱氣,笑容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陰暗的事情。
“不可能。”楊禁說,“如果有這樣一個實驗室,我們不會不知道的。”
“怎麽不可能?”封盲說,“那個實驗室在我的太空工廠裏,人類對太空沒興趣了,我去做點別的事情也要你們管?”
“為什麽?”楊禁問。
“因為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夢想。”封盲喝了一口咖啡,“我想當一個英雄。”
楊禁愣了愣,說:“你當啊,沒人攔着你。”雖然一個做不法生意的人想做正面角色本身就很奇怪。
封盲說:“我曾經進入過怒風學院,在潛能測評的時候屬于B級。那個時候我覺得我的英雄之路就要開啓了,但是在二年級的期末考試時,我被淘汰了。”
“怒風學院的考試制度……”楊禁含蓄地說,“确實比較詭異。”
“這不重要。”封盲笑道,“總之,故事到這裏告一段落了。我回家之後不得不繼承家業,成為一個黑市武器販子。”
白允慈環顧四周,抓住了封盲話裏的重要信息,說:“你很擅長制造武器,你的潛能是機械專精麽?”
“對。”封盲說,“不誇張的說,以我的財力和能力,我可以毫不費力的制造出千帆級的武器裝備。我曾經想過以另外一種方式跟千帆合作,但是千帆是拒絕一切外部人員。”
楊禁心中産生了不好的念頭,插嘴問道:“所以你把武器賣給了聖地?”
封盲不置可否:“做生意,跟誰都是一樣的。”
楊禁扯了扯嘴角,挂上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盯着封盲,說:“我們沒什麽時間聽你講故事,也不要兜圈子了,談談條件吧。”
“我喜歡你這樣的性格。”封盲站起來走到二人面前,輕聲溫柔地說,“白醫生,當我看到那把手術刀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等候我的客人,我很開心。你們所需要的任何東西我都可以提供,我只有一個要求。”
白允慈擡手,示意他說下去。
“讓我加入你們。”封盲說。
“是麽?”楊禁很快反應說,“我們失業了去集體送外賣,你也加入我們麽?”
封盲的眉毛肉眼可見的跳了跳,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說道:“我知道千帆基地發生的事情,它毀了。”他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懶得跟楊禁開玩笑,“別太緊張,這件事情仍舊是個秘密。不過過段時間,相信會被以一個大衆相對能夠接受的方式公布。我想,你們應該在打算做什麽事情吧?我說過,我的願望很簡單,這筆交易對你們來說不虧。”
楊禁與白允慈交換了一個眼神,楊禁問:“給我一個不能拒絕你的理由。”
“我有錢。”封盲說。
“成交。”楊禁搓了個響指。
白允慈想殺了楊禁,這個人到底行不行?封盲什麽身份背景都不了解就讓他加入?難道他們是要出去組隊旅行麽?難道他們真是出去一起送外賣麽?
只聽楊禁又問:“你不問問我們要去做什麽麽?”
封盲眯起了眼睛,笑意更濃:“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是去拯救世界咯。”
“你這話說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楊禁臉上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不過,确實是。”
鷹司一直很緊張地守在時一羲的床前,天漸漸黑下去,地下室裏很安靜。
“你說。”鷹司開口,“他們會回來麽?”
“會的。”時一羲說。
“你啊,對姓楊的還真是無條件的信任。”鷹司自己都沒注意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有點吃味。
“你也一樣。”
“放心吧。”煩煩忽然說話,“他們兩個沒事,應該在往回走了。”
“是嘛?”時一羲問,“你怎麽知道的?”
煩煩說:“在千帆,每一個人工智能終端都會和自己的擁有者進行一次匹配。腦神經科學方面的原理估計解釋了你們也不清楚……反正,每一個終端和擁有者都是最親密的夥伴。”
鷹司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那個姓白的說他的終端毀了,煩煩,如果這個手環壞了,你也不存在了麽?”
“手環只是一個載體,如果有東西可以植入我的程序,我可以存在在任何地方。”煩煩說。
“你們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楊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們回來了。
“在罵你。”鷹司說。
楊禁沒理鷹司,走到床前問時一羲:“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時一羲擡着頭回答。白允慈走到另外一側,拆了他肩膀上的保護層,原本應該是一條細長疤痕的地方長出了粉紅色的新肉,那些新肉把縫合線完完全全地吞噬掉了。
白允慈的眉毛輕微皺了皺,楊禁問:“怎麽?”
“不,很好。”白允慈對時一羲說,“你活動一下。”
時一羲聽話地動了動胳膊,疼痛感已經消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望着白允慈,說:“白醫生,謝謝你。”
“你應該謝謝楊禁。”白允慈說,“如果不是他阻攔,你現在應該已經被我切成片了。”
時一羲轉頭看向楊禁,楊禁似乎不想提這件事,拍拍手,“收拾東西,我們去另外一個地方。”
“去哪兒啊?”鷹司問。
“被土豪包養。”楊禁說。
“不是吧?”鷹司驚呼,“楊禁你賣屁股啊?我跟你說,貧者不食嗟來之食,我不會做這種沒骨氣的事情的!”
“老白,幫我個忙。”楊禁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幫我把他舌頭割了,反正留着也沒什麽用。”
白允慈很利落地掏出了一把薄如蟬翼的手術刀,趁鷹司不備鉗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整個人拖到了自己面前,舉起了刀。
“白醫生不要啊。”時一羲趕緊下了床,拉住了白允慈的手,“鷹司不是故意的。”
“我也覺得他很煩。”白允慈說,“如果怕疼的話,喝點藥毒啞了也可以。”
“不要!”鷹司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的直覺告訴他,白允慈是認真的,沒有跟他開沒營養的玩笑,“我錯了你快放開我!”
楊禁仿佛看到了奇景:“老白可以啊。好啦,吓唬吓唬得了,小面癱都來求情了,你放了他過來收拾東西吧,車還在外面等着呢。”
白允慈對鷹司說:“沒有下一次。”然後把他丢到了一遍,時一羲趕緊去扶鷹司。
當他們拿着為數不多的所謂“行李”來到外面的時,地下室上層停着一輛非常豪華的轎車。
鷹司目瞪口呆,心想,楊禁肯定是去賣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