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周前林南通過了試戲,順利拿下新劇男二的角色,高興之餘導演給他提出了一個硬性要求——在這一個月內初步學會騎馬。

起碼得能在鏡頭前裝裝樣子,不能全靠假騎拍上半身。

魏菁自然替他一口答應下來,迅速幫他安排了幾十個鞍時的入門課程。

今天以前林南已經上過兩次課,都是基礎的學習內容,先熟悉了一下馬匹,牽馬、喂馬。今天就該上真家夥了,馬上課程。不過今天不止他一個人來,祁遇白也來了。

按林南的脾性,自然是上過第一次課後就帶着興奮告訴了祁遇白自己的所見所聞。他是想過祁遇白應該會騎馬,沒想到的是那人還有自己的馬。在他的暗示加邀請之下,祁遇白答應這次跟他一起來騎。

冬日的陽光難得像今天這樣和煦,從桦樹的樹葉縫隙裏橫七豎八地漏下來,甚至還能讓人感覺到一絲溫暖,照在室外馬場的灰土上減弱了寂寥感,平添幾分疏闊。占地100餘畝的俱樂部裏,幾個白牆木門的斜頂大馬舍裏一共養了大大小小八十匹駿馬,不時傳出些活力十足的嘶鳴聲。

得知祁遇白要來魏菁跟何珊就心安理得地偷懶了,反正她們都知道有祁總在林南出不了事。早上十點,章弘開車載祁遇白跟林南來到了郊區馬場,輕車熟路地停好車,從後備廂拿出了兩個高檔馬具包。

“今天天氣真好。”林南站在車邊望了望前面開闊的景致,笑着對祁遇白說。

祁遇白也走下車來,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好久沒來了,不知道我的馬兒怎麽樣。”

林南笑眯眯道:“聽你說‘馬兒’,好不習慣。”

“哪裏不習慣。”

“好像……有種很珍惜的感覺。”大約是把馬當車了,愛車的人也愛自己的馬。

祁遇白神色如常道:“只是種稱呼罷了。”

林南知道他一貫嘴硬心軟,就只微笑望着他,并不拆穿。

章弘兩手拿好東西用手肘合上了後備廂,繞到前頭來給他們帶路。到了馬場內,工作人員見到祁遇白便迎上來。“祁總,今天是自己騎還是叫教練過來?”

祁遇白有自己的法籍教練,如果他想學點技術時就會叫過來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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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只來過兩次,又是普通學員,況且跟着祁遇白過來不用預約,馬場的人都不認識他,只當他是祁遇白的另一位秘書。他也不以為意,站在祁遇白身後靜靜聽他們說話。

“請一位技術好一些的中國教練過來。”祁遇白道,“今天不是我要學。”

“喔?”對方一愣,“那是哪位……”

“他。”祁遇白轉頭不見林南,便伸手往後一握,抓住林南細細的手腕輕輕一扯就扯到了身旁。

“你藏在我後面做什麽。”

“我沒藏……”林南輕聲辯解,“我一直就在你身後。”

祁遇白眼睛只往林南身上掃了一眼,林南立刻就老實了,一雙眸子暖亮如溫水,顯得整個人漂亮又聰明。

馬場的人瞧着兩人之間的神色,不敢再把林南當秘書了。他轉向林南恭恭敬敬地問:“您是初學還是進階?”

“初學,我在你們這裏上過兩次課。”林南說。

對方愣了下随即接話道,“我說怎麽瞧您有些眼熟呢。只上過兩次課的話教練就由我給您推薦吧,您跟祁總先去外面等幾分鐘,我很快把馬牽過來。”又對祁遇白說,“Lambeth還在2號馬舍,一直給您精心養着呢,今天您還騎它吧?”

祁遇白點了點頭,那人便離開牽馬去了。

林南問:“Lambeth是你的馬麽?名字念出來真好聽。”

祁遇白嗯了聲沒接話。章弘将兩個包提到更衣室中,二人各自進去換衣。沒過幾分鐘,祁遇白就穿好出去了,林南那邊卻始終緊閉着門。

又等了片刻,只聽林南在門內問:“祁先生你在外面嗎?”

祁遇白換好馬褲跟馬靴,整個人更加挺拔,英俊隽邁。林南叫他時他正在外面整理手套,聽見聲音,便嗯了一聲。

“你能不能進來一下。”林南惴惴地道。

祁遇白聞言推門而入,見林南正背對着自己站在最裏側,一雙長腿被純白色馬褲貼身包裹着,格外清秀纖薄。

“怎麽了?”

林南手裏拿着一件護甲,轉過身來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這個我不太會穿。”他前兩堂課穿的防護背心是教練給的,跟今天章弘為他準備的不太一樣。

祁遇白将手上的手套脫掉,對林南說:“幫我拿着。”然後又讓他轉過身去。

一對有力的臂膀接過護甲解開搭扣,從後面圈住了他的腰。合着一點淡淡皮具味的熟悉味道包住了林南,有點硬度的背心抵着他的後背,馬靴前端頂着他的後跟,讓人感到一些壓迫感。林南的身體一下子就緊繃起來,兩只手下意識抓緊了自己腰間的手。

“這裏是可調節的。”祁遇白不鹹不淡地說,“直接套進去就行。”他頓了頓,“你抓着我做什麽。”

“我……”林南倏地松開手,“我習慣了。”

“我什麽時候從背後抱你了?”祁遇白問。

林南幹脆不說話了。抱是指哪種抱他也不清楚,總之他對這樣的身體接觸明顯吃不消,不管經過多少次都還是吃不消,祁遇白記不得那就算了。

兩人穿好衣服出來,章弘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聲不響地站在了門口一米外的地方,一副早就見怪不怪無所謂你們在幹什麽的表情,手裏拿着兩個黑色磨砂頭盔。他還是一身便裝,鼻梁上的眼鏡擦得沒有一點指痕,看來今天不打算騎馬,只是來履行秘書的基本職責的。

祁遇白走在林南前面,神态自若地接過其中一個頭盔遞給了身後的人,“這個總會戴吧。”

林南臉上帶着點兒可疑的紅色,拿過頭盔點了點頭。

“還好有一樣會的,不算太傻。”祁遇白一邊給自己戴好頭盔一邊低聲說,聽上去有點兒嫌棄。

林南戴頭盔的手一頓,求饒般地朝祁遇白說,“你別……”,接着又飛速看了章弘一眼。

兩個頭盔都脫了手,章弘兩手空空,幹脆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章弘又不是外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祁遇白說。他言下之意是在章弘面前揶揄林南兩句林南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話聽上去多少有些不對勁。說完他也看向章弘,“你最近怎麽老戴着副眼鏡?”

“有點兒近視。”章弘一語雙關,“用眼過度。”

兩人從頭到腳穿戴齊備,一起走到室外的場地邊,各自牽起了自己的馬。祁遇白的Lambeth是賽馬規格的純血馬,體型偏大,毛色呈栗色,肌肉緊實骨骼細長,相比之下林南這匹就有點兒像大孩子騎的bigpony……

林南瞧着喜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Lambeth的鬃毛,跟摸勞斯萊斯的方向盤沒什麽兩樣。

馬兒感覺到人的觸摸,擡起頭動了動,抗議般地噴了個響鼻,鼻腔邊瞬間出現些疑似鼻涕跟口水的東西。

“摸它的時候別站在它後面,那是它的視覺死角。”祁遇白說,“它會以為你是危險動物。”

教練笑着恭維道,“祁總不愧是專業級的,我還沒開口您就幫忙糾正了,感覺都沒我什麽事了。”

林南聞言乖乖撤了手,老老實實地拉着自己那根缰繩。他望了望場內其他的馬,跟自己這匹相差無幾,正想問教練去哪兒上馬,就聽祁遇白淡淡對教練道:“你教他吧,我先自己去那邊的大場地騎幾圈。”

“你不跟我一起嗎?”林南問。

他還以為今天能近距離看到祁遇白騎馬的樣子,想必那畫面一定很像電影。

誰知祁遇白沒有絲毫猶豫地踏镫上馬,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等你能騎起來了再說吧。”

Lambeth今年已經有九歲,是祁遇白七年前的生日禮物,名字還是白韶音當年所取,源自倫敦的一處地名。祁遇白學馬多年,初入門時基本每周兩次教練課,興味盎然時甚至一周四次,到了國外大學也是馬術隊的中堅力量。近些年雖然因為公司的事疏于練習,有時一個月才來一次馬場,但基本的馬術還是記得,今天難得來一趟也未免技癢。

教練會錯了意,一邊牽着馬走到場地中央避開場內其他幾匹,一邊笑着安慰林南:“您不用羨慕祁總,好好練習的話用不了幾個鞍時就會跑了,不過想要練成祁總那樣是比較難。”

林南遠遠望着已經騎到百米以外的祁遇白,男人已經勒緊缰繩開始小跑和跨低杆,動作娴熟又穩定,整個人仿佛黏在馬背上一樣。

他跟着教練來到場中,回憶着自己上節課學過的內容,戰戰兢兢地上了馬。

“對,頭肩腳後跟保持一條直線,給馬一點兒指示,讓他走起來。”教練耐心不錯,林南初騎時一直在他旁邊護着,後來才隔開一點距離。

起初馬兒不肯聽林南的話,用腳側拍它它也不走,拉它也不肯轉彎。林南哭喪着臉道:“教練……怎麽馬兒這麽倔強。”教練開玩笑道:“它不是倔強,是欺軟怕硬,你對它太溫柔了,它就不怕你。你試着給它點兒聲音的刺激,跟它說‘walk’,沒準兒它就慢慢走起來了。”

林南點點頭,果真輕聲對馬兒說:“馬兒你walk,walk……”

話音剛落,馬還真的慢悠悠走了起來,林南禁不住将腳又往馬镫裏伸進去了一點,臉上帶着興奮道:“它肯走了。”

教練也沖他比了個大拇指,看着他一人一馬踏着小步沿栅欄往前進。周圍幾匹馬上的人都比他有經驗,每每林南以為要撞上時對方都會拉拉缰繩輕巧地避開,林南就坐在馬上感激地看對方一眼,緊張又欣喜地朝他們微微點一點頭,簡直覺得自己跟人家是志同道合的馬友,而祁遇白那自然就是無情抛下初級選手的高階玩家,是他想聯合其他初級選手共同讨伐的對象。

走完一圈,教練教他身體輕微後仰收緊缰繩讓馬兒停了下來。

“你看,這就算是會走了,是不是很簡單。”

林南眸子亮亮的極有神采,手是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開的,坐在馬背上抿着唇朝教練嗯了一聲。

他來上課之前查過,資料裏都說馬是很有個性的,不是誰都能很快讓它心甘情願邁步,就算是相處數年之久的職業選手跟自己的賽馬也不敢說完全心意相通,得提防着賽馬在比賽時鬧脾氣。

正想着,教練笑呵呵地往遠處一指,“祁總都看了你半圈了。”

林南順着他指的方向一望,果然見到祁遇白騎着Lambeth立在栅欄邊緣,眼睛原本看向自己這個方向,當與林南的眼神遠遠相交時又立刻避開,小腿一動缰繩微收,Lambeth就扭頭奔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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