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單騎闖敵營(二)

“你……”底下人礙于身份怒不敢言,“你不要欺人太甚。”半響只憋出這麽一句話。

君初瑤偷瞄一眼頭頂人的臉,第三百次對此人産生感慨,在人家的營地裏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還敢這麽理直氣壯,這人約莫前世是天上的元帥,今生投錯了胎吧?不過她怎麽也這麽心安理得?大概是因為……容烨吓唬人的本領真的很強大吧。

“好大的口氣!”遠遠傳來一聲怒斥,君初瑤朝下一看,只見一将軍模樣的人氣勢洶洶朝這邊走來,“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想必這位便是拓跋将軍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這被稱作是拓跋将軍的人冷哼一聲道:“算你小子慧眼。”

容烨一笑:“拓跋将軍的傳奇,誰人不曉?”

他刻意加重了“傳奇”二字,不知怎麽,底下人突然震怒起來:“好你個梁國世子,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放箭!”

“放”字一出,容烨立刻帶着君初瑤朝後一仰,底下一箭數發,卻因哨塔太高,大多數箭未能到頂便已半途夭折。不得不承認,容烨選了個絕佳的防守位置。

“一群廢物!”拓跋思烈怒罵一聲,一把奪過手下人的□□,三箭連發。哨塔上地方狹窄,拓跋思烈也不是好惹的主,這三箭氣勢逼人,當真避無可避。須臾之間,容烨騰空一躍,半空中再一個扭身,此時已避開兩箭,随即他放下君初瑤将其掩在身後,提劍一擋,那直沖門面的箭竟生生斷成了兩截。

拓跋思烈眉頭一跳,繼而一揮手,底下士兵立刻一湧而上,朝哨塔頂攀去。容烨眯了眯眼睛,提劍朝哨塔橫梁一劈。看似牢不可破的哨塔瞬間坍塌,倒下去的柱子霎時壓死了一幹人,等其餘人反應過來,容烨早已抱着君初瑤掠出了營地。

“追!”一聲令下,幾百號人齊齊朝營地外沖去。

君初瑤體內之毒尚未解,雖先前被容烨用內力抑制了一小部分,但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很快便又迷糊起來,有氣無力地靠着他問:“你的救兵呢?”

“什麽救兵?”

“你……你總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我就是一個人來的。”

君初瑤一副快要昏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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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不信我?”

她虛弱地笑笑:“信,信……死馬當活馬醫呗。”

“……”

這一路你追我趕不知過了多久,容烨突然停了下來,将君初瑤安置在了一棵大樹後,繼而回頭坦然對追來的千軍萬馬道:“拓跋将軍既執意不願交出解藥,我便為諸位尋個安身的好地方。”他面上帶笑,手中劍卻閃着寒光,沖在前排的士兵想進不敢進,半晌後反倒退了幾步。

拓跋思烈策馬姍姍來遲,怒吼道:“廢物!還不快上!”這才有士兵沖上前去,然容烨所立之處為一塊凸起的小山丘,四面皆為陡坡,爬,爬不得,沖,沖不上,好不容易上去了也是被輕輕巧巧取了腦袋,可謂是窘态各異。躺了一片後,再也無人敢上前去。

“飯桶!一群飯桶!從後邊繞!圍住他們!”

先前那位行事畏縮的副将也趕到了,見此情此景在拓跋思烈邊上耳語道:“将軍,此事我們理虧在先,若是再殺了這梁國世子,恐怕……”

“拓跋将軍,看來您的下屬,并不如您想的那麽聽話。”容烨放下手中淌血的劍,笑道,“莫不是因為将軍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了?”

拓跋思烈氣得胡子都跳了三跳:“好你個容烨!本将軍今日便親自取你項上人頭!”說罷便自馬上躍起,拔劍朝容烨掠去。

“咣!”兩劍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驚得君初瑤自樹後探出了半個腦袋,她昏昏沉沉看着兩人交戰的身影,眼前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感覺天在下,地在上。

“叮叮咣咣”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轉眼已過百招。“咣!”又一次兩劍相抵,被激怒的拓跋思烈猙獰地笑起來,手中劍刀鋒一滑,順勢一個側移,朝容烨身後的樹掠去,轉眼劍已橫到君初瑤的眼前!

容烨一個回身往樹上狠狠揮了一刀,随即又一個急旋,一把拉起樹下的君初瑤。與此同時,樹“吱呀”一聲朝拓跋思烈倒去,他一驚,為避開大樹不得不提前收力,側翻滾落在地。容烨這一記絕妙的破釜沉舟,生生将局勢扭轉了回去。

君初瑤尚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只覺眼前劍光一閃,而後自己便到了容烨懷裏。事實上,這幾個動作也當真只在須臾一瞬間,快得令人眼花缭亂。

“撐得住嗎?”容烨低頭問她。

她點點頭,又聽“咣當”一響,循聲望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方才惡狠狠向她殺來的拓跋思烈,此刻竟棄了手中的劍?她有些迷糊,看不清他臉上表情,只隐約察覺他好似見了鬼一般的驚訝。

“你……”拓跋思烈嘴裏不知在喃喃些什麽,劍也不要了,直愣愣朝她和容烨走來。

容烨也察覺到其中異樣,看看懷裏的君初瑤,再看看拓跋思烈炙熱的目光,皺了皺眉。

今日他只身進綏營,看似涉險,其實從出營帳,到上哨塔,再到此處山丘,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計。他自然無需逞口舌之利,所說的每一句,都不過是為了挑起拓跋思烈的怒火,好借機除了這群龍之首。沒了拓跋思烈,其他人不但不敢動他們分毫,還會乖乖交出解藥。不過,事情發展到眼下這裏,倒是出了他的意料。

拓跋思烈像個醉漢般東倒西歪朝這邊靠近,到他們跟前時眼圈都紅了:“甯……甯兒,是……你嗎?”

君初瑤耳邊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疑惑地看向容烨。

容烨搖了搖頭以示無事,而後提劍指向拓跋思烈,對下邊的人道:“解藥。”

底下人尚未反應過來,拓跋思烈似被奪走了三魂七魄般,全然不顧抵在他喉間的劍,只喃喃道:“對……解藥……解藥……還不快把解藥拿上來!”

“是是是。”那副将立即呈上來一個檀木盒子。

容烨接過盒子,打開來狐疑地看了一眼,又聽拓跋思烈怒吼道:“混賬!這玩意兒你留着自己吃!把解藥拿上來!”

那副将被吼得一陣手忙腳亂,邊拿出另一個盒子邊不滿地小聲嘀咕道:“這……這不是您的主意嘛,說給他們一假藥。怎麽……怎麽還怪我頭上了……”

容烨接過盒子,似笑非笑道:“今日受教了。”說罷便抱着君初瑤轉身往回走去。

“等等。”拓跋思烈從方才的失态中緩過來,語氣冷靜了不少。

“拓跋将軍欲問之事……”他沒有轉身,“怕是不會有答案的。”

……

君初瑤吃了解藥很快便在馬上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身在梁營的床榻上。她揉了揉眼睛,看外邊天色應已是早上了,睡了一宿,渾身不适的症狀已經褪去,總算是有驚無險。一側頭,看到容烨的美人椅從外帳搬到了裏間,當然,還有美人椅上睡着的人。

想來也是,他不過是離開幾日,自己便天不怕地不怕地捅了這麽大個簍子,不把她放眼皮子底下盯着,他還真不能睡個安心覺。

說起睡覺,她掰了掰手指,前天夜裏,他在從祁國回來的馬上,昨天白日裏,他在趕往綏國的馬上,昨天夜裏,他在從綏國回來的馬上……雖都是在幾國邊境來往,路途不遠,卻也颠簸勞頓了整整一日兩夜,這世子果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成天勞心勞力地到處給人收拾爛攤子。

正這麽想着,帳簾突然被掀開,來人是蘇落,她手裏端一盆子水,看上去面色憔悴,約莫已經知道家中人遇難之事,正要開口說話,被君初瑤出手止住:“噓——”她指指容烨,示意不要吵醒他。

蘇落也是聰明人,立刻消了音,輕手輕腳放下水,對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的君初瑤擺擺手,示意她繼續休息,然後便轉身出去了。

君初瑤滞了滞手中動作,輕嘆了一聲,沒有追出去。

有人能保她平安,卻無人能救蘇落的父母,她體會過那種切膚之痛,所以才對蘇落更加愧疚。這麽一來,已然沒了睡意,她躺在床上看了半晌帳頂,覺得無趣,一個翻身,剛巧望見塌上人的側臉。

膚白如玉,眉深若畫,高挺的鼻梁下一點薄唇半露,當真是絕美的弧度。她自覺兩世為人,雖識人不深,卻也閱人不少,仍禁不住感慨,這天下竟有生得這樣好看的男子。她前世那十二個哥哥也多的是風華絕代,卻不及眼前人三分。

正愣神,這閉着眼睛的男子開口了:“你在看什麽?”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托着下巴張着嘴的窘态,忙躺平了不敢出聲,忽然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些,他都沒睜眼,怎麽會知道她方才的模樣?于是清了清嗓子道:“睡不着,随便看看。”

容烨睜開眼瞥了瞥她,悠然道:“原來我在你眼裏長得這麽随便。”

君初瑤一愣,明明都是梁國之人,說的都是梁國之語,他話中之意卻總得讓人多想幾分。“不不不,您長得不随便,是我看得随便。對了,那個……還要多謝世子,昨日救命之恩。”

他臉上尚有倦色,合上眼揉了揉眉心,道:“拿什麽來謝?”

“這個……”她認真思索了一番,“我想了想,我有的東西您都有。我聽人說,江湖上的規矩,無以為報的時候要以身相許……”

“哦?”他撇過頭看着她,卻聽她繼續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說:“可我又不會什麽技藝,沒什麽過人之處,大概不值什麽錢。我也不是江湖人,不能随便就把我給賣了,這還得問過我哥哥。況且您是世子,應該也不在乎這幾個錢……”

他輕咳一聲,伸手示意她停下來,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半晌後問:“是誰告訴你江湖上有這個規矩的,又是誰告訴你,以身相許是這個意思的?”

“阿辰呀。”

“阿辰是誰?”

“哦,正是家弟。”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回去以後,最好拿他試試身手。”

試試身手?君初瑤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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