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單騎闖敵營(一)
君初瑤也算反應過人,感覺到背後一陣勁風的同時一個側翻,險險躲過殺招。而原本落向她後心的劍擦過她的發帶,一頭長發霎時瀑布般傾瀉而下。那兩名男子對視一眼,臉上似都有些疑惑。君初瑤趁他們愣神的片刻,一腳踏在木樁上朝院子外掠去,還未等落地,從樹上又下來兩名黑衣男子。迎面而來的劍氣無處可躲,她在半空中一個扭身,劍一橫擋在身前,使出全身之力才将将抵住。
三劍相持。此時天已微亮,君初瑤不敵兩人,脫力之時手中劍刀鋒一偏,兩名男子正欲趁機使出殺招,卻忽然注意到那偏側的劍身之上赫然刻着一個“烨”字。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收招。這力收得突然,雙方皆向後退出三丈有餘。
剛那一瞬君初瑤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眼下反倒愣了愣,正想着逃脫之法,那四名男子突然同時往她的方向掠了過來,她一驚,此番腹背受敵,當真難逃一死。下一瞬,當先一名男子手中抛出個形似□□的東西,一出手便在空中爆裂。霧氣劈頭蓋臉朝她襲來,她下意識用手擋了擋,不想竟頭暈目眩起來,随即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那四名男子等迷霧散盡後才朝她走來,其中一人當先開口道:“想不到對付個女子竟還要用上此等招數。”
“別小看這女子,你們剛才可有看到她進門?”
其餘三人齊齊搖頭:“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裏屋了,都不知道是從哪進來的。”
“她不是我們要找的蘇家丫頭,不過……反倒更好。你們看見她手中的劍了嗎?”
“是那梁世子容烨的佩劍無疑。”
“據探子回報,容烨目前人在祁國。你們說,能拿到他佩劍的,會是何人?”
“你的意思是……”
“還記得之前逢雨林的探子冒死傳回的密報嗎?若我沒猜過,這女子便是密報中所說的,跟随在梁軍隊伍裏的梁國公主。”
先前與君初瑤對峙的男子倒吸一口冷氣:“幸好剛才及時收了手,要真殺了這梁國公主,別說我們不知道怎麽死的,恐怕天下都要大亂了。”
另一名男子冷笑一聲:“原想從那蘇家丫頭嘴裏套出點話來,不想釣着條更大的魚。把人帶走!”
“是。”
……
另一邊,一夜過去仍不見君初瑤回來,蘇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君初瑤是違了軍令偷偷溜出去的,所以不敢聲張,可眼看太陽都出來了,她實在等不下去,急急忙忙跑到門口,對看守她的将士道:“你們放心,我不是要逃出去,我有性命攸關之事須告訴楊副将,麻煩你們請他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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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士兵将信将疑地請來了楊威,蘇落一見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楊副将,是我對不起君姑娘,我……”
他挑了挑眉:“你這話什麽意思?”
“昨天夜裏,君姑娘來過我這,問我家在哪,我告訴她後,她就……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什麽?你是說她一個人去了蘇家村?”
她拼命點頭,眼淚嘩啦啦便落了下來。
楊威氣得怒目圓睜,用手指着蘇落的腦袋道:“好你個……此等要事為何現在才報?你可知她是……她要真出了什麽事,你……你十個腦袋也不夠掉!”
“報——!”
“進來!”
“楊副将,這是君二小姐所養之鳥銜來的字條,另外,還有一封來路不明的密函。”
他一把奪過字條展開,随即眯了眯眼,再拆開那封密函一看,驚得眉頭都跳了兩三跳:“這……這是怎麽回事?公主不是人在梁國嗎?怎會落到綏人手裏?”說完立刻醒悟過來,一擊拳,“壞了!馬上将此事禀報給……”
話未說完,忽聽遠遠傳來一聲馬嘶。他趕緊迎出去一看,正是連夜自祁國邊城趕來的容烨。也來不及行什麽禮數,楊威趕緊将密函呈上前去,一邊道:“世子,綏國以公主性命相挾,逼迫我們退兵。不過末将猜測,他們擄去的不是公主,而是……”
“君初瑤。”
楊威撲通一聲跪下:“末将萬死!”
容烨瞥他一眼:“确實萬死。”
他一抱拳:“末将願立下軍令狀,帶兵前去營救君二小姐!”
“不必。”容烨說着走進營帳,片刻後換了身輕裝出來,對門口的人道,“備馬。”
“世子,世子您這是要……”
“我親自去。”他說完便上馬,走之前略一回身道,“封鎖消息,還有,按兵不動,謹防調虎離山。”
“山”字一落,容烨身下馬一聲長嘯,轉眼已馳出百米,楊威跪在原地捏了一把汗。一旁的将士上前扶起他,一邊道:“恕屬下愚昧,綏國既把君二小姐當成了公主,便應不敢造次,為何世子……”
楊威皺了皺眉,望着遠處紛揚的風塵道:“我跟了世子這麽多年,倒也從未見過他如此。”
……
大漠另一邊的綏國軍營裏,今日氣氛猶為凝重,把守的士兵裏三層外三層将營地圍了個水洩不通,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此時若是從上往下俯視,可以清晰地看到,人頭最為密集處,便是“關押”君初瑤的營帳。
說是“關押”,其實也不盡然。綏國畢竟對梁國心懷懼意,自然不敢拿這千金之軀開玩笑,雖然條件簡陋了些,還是好生招待着,給了可口的飯菜也給了舒服的被褥。不過聽說這“公主”會武功,而且還身手不凡,看守的人也不敢掉以輕心。
君初瑤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擄,起初是有些驚慌,不過當她得知自己被當成了容泠後,反倒放下心來。怎麽說她現在也是一國公主,性命是不用擔憂了,于是也就給什麽吃什麽,不怕被投毒。送飯的士兵看到此等情景倒也頗感意外,用“你不怕菜裏有毒嗎”的眼神看着她,她文雅地撕着手中的雞肉,用“你們要真想毒死我何必浪費一只雞”的眼神回敬了人家。
俘虜一般分為三種,一種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一種是哭爹喊娘求神拜佛的,君初瑤約莫是第三種,身懷絕技自力更生的。不過今晨那迷藥似的東西确實厲害,害得她到現在都提不起氣來,不然早就一用幻術溜之大吉了。
她不奢求會有什麽天兵突降或是英雄救美,畢竟綏國此次打錯了算盤,她不是公主,她的命沒那麽尊貴,容烨也不可能因為她被擄就下令放棄攻城。她唯一擔心的是哥哥,希望這個消息不要傳到前線,免得讓哥哥亂了手腳。
她看了看帳內的情況,倒真是個讓人插翅難飛的地方。她坐下來開始調息,企圖将先前吸入體內的迷藥徹底化解,可剛一開始運功,便聽帳外傳來一個聲音:“公主還是稍安勿躁的好,你體內之毒只有解藥能解,若強行運功恐性命不保。”
君初瑤心中冷笑一聲,你當我傻?給一國公主下危及性命之毒,你綏國國都不怕被梁軍鐵騎夷為平地?
她于是繼續運起功來,霎時間體內清氣流轉,胸口翳悶之感漸漸消失,行氣一周後,雙腳也慢慢恢複了知覺,正欲起身活動活動,剛一落地,一陣眩暈感複又向她襲來,且比先前來勢更猛,不一會功夫,她便又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已是黃昏,她感覺手腳似被綁上了千斤重物,絲毫動彈不得,腦袋也昏昏沉沉,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恍惚間想到,是自己大意了嗎?難不成先前那人的告誡是真的?
正這麽想着,忽見一人游龍般自帳門朝這邊移近,她一驚,這是什麽幻象?正愣神,熟悉的淡淡芝蘭香入鼻,她眨了眨眼睛當是自己看錯了,可來人确是本應身在祁國的容烨無疑。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容烨看她一眼,搖了搖頭,然後俯身替她把了把脈,輕聲道:“能走嗎?”
君初瑤連搖頭的力氣都使不出,只好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帳門,确認門口被他放倒的人還沒漏出破綻後捏住了她的手,準确地說,是手指。她大為不解,直至一股清氣自指尖慢慢流入體內,才明白他在做什麽。
她很快便恢複了些許氣力,正欲起身下來,忽被容烨一把抱起。
“抓緊了。”
她聽見這三個字時猶不明白,下一刻,容烨竟抱着她……飛……飛出了帳頂?此時她若有氣力必要驚叫,這……這也太出其不意超乎常理随心所欲了吧?簡直不把敵營當敵營,不把病患當病患啊。
不過她現在沒力氣驚叫,她全身的力氣,都使在了“抓緊容烨”這件事上。她這邊心驚膽戰地環着他脖子,他卻還有空在兩人騰空躍起沖破帳頂的一剎,俯下身子替她擋住碎落的帳布。片刻後,兩人已在哨塔之上。
底下立刻兵荒馬亂起來,這才發現,哨塔上的士兵以及看守營地的人通通已被無聲放倒。
“來者何人?竟敢闖我綏營!弓箭手準備!”
容烨一手抱着君初瑤,一手提劍,俯視着底下問話的人怡然道:“聽聞舍妹被請到貴營作客,我這做哥哥的來看看,有何不可?”
君初瑤被他這話逗得笑起來,又怕漏出馬腳,只好把臉往他身上埋了埋,低聲道:“哥哥所言極是。”說罷便被容烨瞪了一眼。
底下人約莫是個副将之類的角色,行事畏縮,一聽對方是梁世子容烨,氣勢立刻弱了七分,而後笑道:“既是梁國世子,何須用此等方法進我綏營?還請二位速速下來,我等必好生招待。”
“不必了,我已在舍妹身上看到了你們綏國的待客之道。今日我來,只給你們兩個選擇:一,交出解藥,我不動你們一分一毫,此事就此作罷。二,我屠你全營,再找解藥,但願……”他一笑,“你們之中還有人有命通知國主,準備接我梁國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