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衛骁蹲下來,幫着木家随從一起穩住叫罵不止的木脩,同時再次誠懇地表達了歉意。木脩見是衛家的衛骁,更加惱火,連半分客氣都不給,直接拉下臉,完全沒有接受衛骁道歉的意思。只見他咬牙切齒地說:“好你個衛悍之,你箭法不精射傷了我,竟賴說是我突然竄出來,你怎麽不說你故意射出那一箭的!我告訴你衛悍之,此事若沒個交代,你們衛家以後休想有安生日子過!”

“木公子,您還是先別動,讓随從們把傷口包紮起來。”衛骁勸道。

木脩扭過頭,罵道:“一個個都是死人嗎,竟讓傷我的人接近我?”

木家随從聞言,忙将衛骁擠到一邊去。此時,木家一位稍通醫理的随從上前審視傷口,說:“少爺,萬幸并未傷到筋骨。”

“少啰嗦了,快幫我止血。”木脩喊道。

“少爺,那我可要拔箭了……”

一聽要将箭拔出,木脩忙拿眼瞪他:“你現在碰我一下我便痛不欲生,你還要□□,連個藥都沒有,你想害死本少爺嗎你!”要不是此刻他疼得沒什麽力氣,不然一定拿腳狠踹他。

木家随從委屈地低下頭。他們都是常陪着木脩木蟠來香山狩獵的,基本上都沒受過傷,所以沒有帶藥的習慣。

衛珩聽到他話裏的痛不欲生四個字,覺得很不舒服。木脩還有精力大聲罵人,一看就知道傷得不重。他下了馬,将缰繩交給府衛,然後走上前去,推開圍在木脩周圍的人。

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木脩見衛珩也在,頓時不再大聲嚷疼,而是強忍着。

“喲,衛玉玱也在啊。”木脩握緊拳頭,憋得一臉的汗。他覺得縱是再狼狽也不能再情敵面前丢了顏面。

木脩前幾天就聽了傳聞,說是皇上要把長安許給衛珩,這才沒忍住去求了姑母宸妃娘娘。只可惜事情并不順利,後來他母親去宮裏請安的時候,宸妃暗示此事她已盡力,不過平樂公主的婚事皇上自有打算。他聽到消息後沒能忍住,又緊接着去找了六皇子郭煜鴻,結果被小他兩歲的六皇子好好罵了一頓,還被警告說千萬別再打長安的主意,否則皇上饒不了自己。

木脩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心情自然極為不悅。府上幾個和他年歲相仿的人看他情緒不佳,便拉着他一起來香山打獵,意為讓他散心。他們一夥總共十來個人,在香山晃悠了半天,盡是獵到幾只野兔子,連頭稍微大點的小野豬都沒遇到,好不容易發現頭野鹿,于是都有些興奮,從另一個方向急急忙忙追了過來。兩隊人馬的視線都在那只公鹿身上,都沒注意彼此。還是木脩竄了遠了,才闖入衛骁衛珩的視野之中。

一想到自己是被衛家人傷到,木脩的怒火就騰騰騰地往上冒,怎麽壓也壓不住。

“空有一副皮囊而已。”他呢喃了一句,本來還想呸一聲的,可衛珩突然蹲了下來,他便沒來得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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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珩自然聽到了木脩的話,不過他才懶得同一個男人争口舌,“木公子別來無恙?”

木脩冷哼一聲:“我好得很。”

“我看木公子似乎不太好。”衛珩瞄了一眼他受傷的胳膊,“得虧是肩膀,要再偏一點點,就是腦袋了。”

“該是你們衛家慶幸,我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衛家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木家随從也都附和木脩。

衛府的府衛見此,急忙擁擠過來,給衛家造勢。不過最後被衛骁給瞪回了原地。

這時衛骁将府衛随身攜帶的止血散拿出來,遞給木家的随從。懂一點醫理的随從立即對木脩道:“少爺,那我先給您上點藥,回頭咱趕緊回府,找太醫過來拔箭包紮。”

衛珩笑道:“等回府叫來了太醫,你們的木少爺怕是早疼得說不出話了。我看不必如此麻煩。”說着,他做了件誰都預料不到的事情——他伸手拔下那枚箭。

衛珩拔箭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溫柔,木脩疼得差點背過氣,這會子連罵衛珩的精神都沒了。他在心裏想:好,衛珩,小爺我記住你了!

木府随從急忙用水壺裏的趕緊水給木脩沖洗了一下傷口,接着迅速将止血散倒了些許在傷口處,最後用布條包紮好。

傷口撒了止血散,便沒原先那般疼了。木脩緩過神後,示意随從扶着自己站起來。他半倚在随從身上,帶着恨意說:“真是多謝玉玱兄拔刀相助,此等‘恩情’,我木遠道記着了!”

衛珩神色淡淡地挑了挑眉,丢掉手裏的那枚箭,說:“木公子無需如此客氣,對我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挂齒。”他本來還想說這一箭就是我射的,木脩聽了想必會更加氣惱。

不過方才衛骁已經攬在了身上,此刻他衛珩再認的話,會讓人覺得事情古怪。想想還是算了,免得衛骁回頭又唠叨半天。

這事一鬧,衛骁衛珩以及木家人都沒心情打獵。

回去的路上,衛骁還是一個勁兒地數落衛珩,并告訴他為人處世總是圓滑些好,今日這種容易落人口舌的事情還是少做些。衛骁說得舌頭都快幹了,可一偏頭看衛珩那副神游太虛的模樣,心理頓時有些氣惱,衛珩的模樣顯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衛骁不悅地提高嗓門,道:“早知道我就不替你背下這黑鍋了。”

衛珩默默地擡起頭。

其實衛骁哪裏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

前世,他求祖父衛佘留長安一條活路,結果卻是被關了禁閉。

其實他并沒有故意去惹怒即将稱帝的祖父。他不過以臣子的身份求新帝大赦天下之時多饒恕一個人,順便再以孫兒的身份求他準許自己娶那個人為正妻。

這還是他第一次求自己的祖父。

衛佘不光關了他的禁閉,還讓他的父親衛定則看押自己。若是他逃了就要定他父親的罪。除此之外,衛佘又命一百多位原衛府親兵圍着他的院子。衛珩絞盡腦汁之餘,只能腆着臉求衛骁幫自己想想辦法,好歹要他照顧一下長安,切勿讓她在牢裏受苦。他相信衛骁雖也看不慣他最終栽在長安手中,卻不會見死不救的。

可是到最後,衛骁卻給他送來了一瓶毒酒和一條白绫。他還以為祖父要賜死自己,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衛骁告訴他:“這是你最後一次能見她的機會了。”

“大哥,你什麽意思?”衛珩看着兩樣東西,有些恍惚。

“我早就告訴你,爺爺他不可能容得下郭長安,姑姑和長姐都是因她們母女二人而死,尤其是姑姑,分明是被她的胡攪蠻纏給害得丢了性命。”衛骁長嘆一聲,“你若是沒去跟爺爺說要娶她為妻,或許她還能茍活于世,終身被囚禁。雖說一輩子囚禁很可憐,可人好歹活着,你若是想見總能見着。現在好了,爺爺為了斷了你的念想,非要她死不可。四弟,我不止一次罵過你,也威脅過你,讓你離她遠一點,你怎麽就不聽?早知道會是今天這個模樣,就該在她逃婚那次便殺了她。”

衛珩站在門前,想了很久,最後問:“祖父可曾定了時辰?”

“最晚五天。讓你去是我擅自做主的,我也希望你別在兒女情長上糾纏,狠不下心的人幹不成大事。”衛骁看着他的眼睛,“四弟,你想明白了沒?”

“好,我去送她最後一程。”衛珩應下了。

他怎麽可能會眼睜睜看着長安死在自己面前?

然是前世的諸多事情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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